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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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磊被罵得擡不起, 想解釋沒有因孩子就讓杜俏受疼,病房太亂也不知道怎麽說。

至于那個婆婆, 早就被尬了回去,本來她還想說兩句,被她家裏人拉回去了。

麻醉師帶着護士走進來,将圍着床位的白色簾子拉上。外面的人就只聽見他讓杜俏彎腰, 可怎麽個彎腰法,外面人也看不見。

沒多久,麻醉師就出來了, 床上的杜俏正被護士扶着躺平。看她眉毛舒展,面色平靜,看樣子是無痛起了作用。

“可以休息一會兒, 養養精神。如果不想休息,也可以起來走一走,幫助開宮口。”護士說。

只是杜俏早已是精疲力盡,此時放松下來, 昏昏欲睡, 顯然是累極了。

杜俏睡着了,等再次醒來, 朱寧娜和韬子都走了, 秦磊人也不見了,病床邊陪着吳秀梅和杜榮。

“媽, 秦磊呢?”

吳秀梅表情有點不自在:“怎麽?你還以為我把他趕走了?我跟你爸晚上沒吃飯, 他去買吃的了。”

杜俏哦了一聲, 也沒敢多說什麽,生怕觸動她媽某根敏感的神經。

“還疼嗎?”吳秀梅過來摸了摸她額頭。

“不太明顯了,就是有一點酸脹。”

“喝點水,我聽秦磊說你晚上也沒吃東西,等會吃點東西,保持體力。”杜榮端來一杯水說。

杜俏在爸爸的攙扶下喝了水,感覺自己一瞬間好像變成了小孩子。

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她生病發很高的燒,當時燒得迷迷糊糊,等醒來發現平時總是不見的爸爸媽媽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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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太陽,爸爸媽媽都圍着她轉,問她是不是渴了餓了,問她想吃什麽。她似乎一下子就嬌氣了,跟爸爸媽媽撒嬌,說想吃這想吃那,甚至還撒謊說自己頭疼,說自己病沒好,就想留着爸爸媽媽別走。

可爸爸還是走了,因為有個實驗等着他。媽媽過幾天也走了,因為她還要上課,每天都忙到很晚,只有晚上才回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在家照顧她的那些天,是有別的老師給媽媽代了課,她得還給別人。

其實爸爸媽媽也不是不愛她,只是太忙了。

“怎麽了?是不是又疼了?”吳秀梅問。

杜俏垂着頭說:“沒有。”

病房的門被推開,秦磊提着大包小包走進來。

“俏俏,你醒了?我買了很多吃的,阿姨和叔叔還沒吃飯。”說到阿姨和叔叔時,他有些尴尬。

“你吃了沒?”

“還沒,你們先吃,我不餓,等會兒再說。”

……

過了晚上九點,醫院就開始清理訪客了。

除了産婦的家屬能留兩個人,其他人都必須離開。

醫生過來給杜俏檢查過,她宮口開全可能要等到後半夜,所以杜榮就先回去了,就留了吳秀梅和秦磊。

病房沒有陪床,需要去住院部租。

秦磊去交了押金,扛了張單人床回來。

他又高又壯,別人得用兩只手,他一只手就把鐵架子床扛回來了。另一只手裏還拿着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的被子和枕頭,一點都不感覺吃力。

“阿姨,你先睡一會兒,俏俏這裏我來看着。”

他把床擺好,又把枕頭和被子鋪好,醫院的被子看起來不怎麽幹淨,但都是高溫殺菌消毒過的。

可這種時候,吳秀梅怎麽睡得着。

再加上旁邊床的産婦,一晚上就沒消停過,一直疼痛地呻吟着,痛到極致就罵老公罵婆婆,說不給她上無痛。她現在宮口已經開了七指,就算想用,醫生也不會給用了。

杜俏睡了一覺,又吃了東西,精神正好,就讓秦磊扶着她起來走一走。

兩人就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走,杜俏腰上還插着無痛針,秦磊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給她拿着鎮痛泵,就那麽來來回回不停地走着。

吳秀梅坐在鐵架子床上,聽着耳邊痛苦的呻吟,看着秦磊陪着杜俏,時不時從門前經過一趟,心情很複雜。

醫生又來看過,說杜俏宮口開的很快,鼓勵她多走走,說不定等會兒就能生了。杜俏就像打了雞血,走一會兒,歇一會兒,不累了就繼續走。

快十二點的時候,她宮口開了九指,護士送她去産房,為接下來的生産做準備。

秦磊和吳秀梅焦慮地在外面等着,等到差不多一點半的時候,杜俏生了。

護士把孩子抱出來給兩人看,是個女孩兒,胖嘟嘟的小胳膊上綁了根小布條,上面寫着杜俏之女。

過了會兒,杜俏也被送了出來。

她生産的很順利,雖因為上了無痛針,生的時候有些不會使勁兒,但幸虧助産士都很專業,在她們的幫助下,她成功誕下一個七斤二兩的女兒,無側切無撕裂,所以出來的也快。

産房裏還有一個孕婦,也是順産,因為有側切,生的比她早,可到現在都還在裏面縫針。

杜俏被送回病房,孩子也送過來了,放在小嬰兒床裏。

新生兒的臉還有點腫,看不出像誰,但頭發很濃密,烏黑烏黑的,襯着粉嘟嘟紅彤彤的小臉,看着就惹人憐愛。

“你先吃點東西再睡,我給韬子打電話,讓他明天做飯,我回去拿了送來。”秦磊興奮的,才不管現在幾點,給韬子打了電話。

電話是朱寧娜接的,開始想罵人,聽說杜俏生了,生了個女兒,就推韬子想趕過來,還是秦磊把他們勸住了,說就算來了也進不來,她才消停。

“阿姨。你還是先睡會兒吧。”

“我睡了你能照顧孩子?你知道小嬰兒多久拉一次,多久吃一次?她媽還沒下奶,你知道怎麽下奶?”

好吧,秦磊還真不知道。其實吳秀梅也不知道,但她比秦磊知道的多一點,将将就就也能冒充個專家。

“別給孩子吃奶粉,先緊着媽媽的奶吃,新生兒從母體帶出來的養分可以維持72小時,你們當家長的別急。”護士的招呼成功阻止了吳秀梅泡奶的舉動,這讓剛訓了秦磊的她,顯得有點尴尬。

為了掩飾這種尴尬,她小聲說:“三天不給吃,孩子會餓壞的,我們那時候生孩子可沒這麽多講究。”

“阿姨,你們那時候也沒奶粉。現在科技發達了,什麽都方便了,大人一看孩子餓了就喂奶粉,媽媽的奶不經過寶寶的吸吮,怎麽下來?如果孩子實在鬧着要吃,可以先給喝點水,別用奶瓶,免得她以後不認媽媽的奶,用小勺子和小碗喂。”

護士大概指點了一下,就離開了。

杜俏小聲說:“把孩子抱來,我先喂着?”

吳秀梅小心翼翼把外孫女抱過去,放進女兒的懷裏,寶寶似乎也聞到了媽媽的味道,閉着眼睛小聲哭了起來。

一聽孩子哭,三個大人都急了。

秦磊就站在旁邊,伸手要幫杜俏解衣服,吳秀梅一把揮開他,将他往一邊趕。

“去去去,幹什麽呢?”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臊眉耷眼的,幸虧經過一個夏天,他曬得黑,也看不出來。

經過兵荒馬亂的一夜,終于在第五次嘗試後,寶寶終于吸出奶了。

吳秀梅和秦磊都虛脫了,兩人一晚上就忙着哄饑餓的孩子。不能給吃奶粉,只能喝水,新生兒的骨頭軟,大人得兩只手抱着,只能一個人抱,一個人喂水,都是生手,格外狼狽。

七點多,韬子的早飯就送過來了。

他和朱寧娜一起來的,朱寧娜來了就站在嬰兒床前看孩子,誇孩子長得像杜俏。吳秀梅看着還是挺嚴肅,但眉梢和嘴角止不住往上翹,一看就挺高興的。

等杜俏吃完飯,秦磊提出送吳秀梅回去。

這次吳秀梅沒拒絕,她也确實累了。

“我真怕我媽跟秦磊吵架。”杜俏靠坐在床頭,對朱寧娜說。

“吵什麽呢,外孫女都有了,還吵?”

那倒也是,不過這邊沒吵,隔壁床的婆婆和兒媳婦吵上了。

那個産婦也生了,淩晨四點多生的,也是個女兒。

之前杜俏生了回病房,那個婆婆過來看孩子,嘴裏雖然沒說什麽,但話裏話外都是她兒媳婦肯定生兒子,因為她提前找人算過。

當時吳秀梅很生氣,差點沒跟她吵架,幸虧秦磊在旁邊說了一句,說他就喜歡女兒,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才讓她忍了下來。

這不,心心念念都是孫子,誰知道是個孫女,這老太太也是個直白的,兒媳婦因為傷口疼正煩躁,她一口一個怎麽是女兒,顯得很失望。當丈夫的也是個蠢的,聽了他媽說也不知道制止,老太太連說了好幾次,兒媳婦就跟她翻臉了。

“嫌我生女兒,你給你兒子再找一個生兒子去。等會我爸媽來了,我就跟他們說離婚,孩子你們也甭要了,我自己帶自己養!”

“我又沒說什麽,你怎麽還發火了?”老太太有點委屈的樣子。

“你還要說什麽?要不要我給你數數,從我生完回來,你說了幾次怎麽是個女兒?從我懷孕,你就慫恿着讓你兒子給我找地方驗男女,今天去這裏燒個香,明天去那裏拜個佛,求了符回來還要給我燒水喝,有你這麽折騰的老太太沒?你知道你兒子為什麽三十二才結婚,就是像你這樣重男輕女的人多了,中國三千多萬個光棍,都要托你們的福,才娶不上媳婦。”

似乎感覺妻子說話有點難聽,丈夫在旁邊小聲說:“你說什麽呢,怎麽這麽說我媽。”

“我就這麽說了,怎麽滴吧,不待見咱們離婚!”

“說什麽離婚啊。”

“不離婚還能過嗎?我剛生完孩子出來,你媽就嫌我生女兒,讓我趕緊懷二胎。你老趙家是有皇位等着繼承,女兒怎麽就不好了?”

“這話說的好,可不是有皇位等着繼承!”朱寧娜插了一句,韬子忙在旁邊扯了下她。

……

這架吵得實在太尴尬,從走廊來來往往的人都要瞄上一眼。這還不算,等孕婦的爸媽來後,才算達到高潮。

能看出這孕婦性格養得這麽潑辣有主見,跟父母有很大的關系,女方父母來後聽見女兒說了,當場就不依那老太太了。

不光不依老太太,連女婿都不依上了,鬧得附近幾個病房裏的人,都過來勸架,連醫生和護士都來了。

最後這母子被趕走了,女方的父母留在這裏照顧。

當媽的侍候完女兒吃早飯,就跟女兒商量起離婚的事,顯然不是說着玩的。當爸爸也很支持,說得很霸氣。說他家就一個女兒,再加個外孫女也養得起,正好跟他們姓。

中間雙方又鬧了一次,還是以女方完勝告終,反正是一地雞毛,不過後來到底怎麽樣,杜俏也不知道,因為她出院了。

杜俏坐月子,是吳秀梅來照顧的。

本來杜俏出院時,她就生氣走了。也沒人惹她,估計是看杜俏和秦磊商量回家去,她有點不高興。

也就氣了一天吧,她就找上門了。

是通過朱寧娜找上門的,手裏提着大包小包,但臉色不太好,反正沒給秦磊好臉色。

這套房子只有一室一廳,平時秦磊和杜俏兩個住,也不覺得擠。現在多了個孩子,孩子的東西多,秦磊是個大男人,一用起來就抓瞎,所以都放在手邊,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就你們倆這樣還生孩子,生了孩子會帶嗎?”

別說,這兩天真不夠秦磊和杜俏焦頭爛額的。

新生兒吃得頻繁,拉得也頻繁,平均兩個小時一次,吃完了就拉,反正兩人就沒睡過整覺,睜眼喂奶換尿布,閉眼做夢也是喂奶換尿布。杜俏還稍微好點,秦磊胡子拉碴的,眼珠裏都是紅血絲。

“瞧你們這髒的亂的,也不怕熏壞我孫女了。”

秦磊傻大個,房子小,杵哪兒哪兒礙事,被吳秀梅趕來趕去的。吳秀梅瞄了他一眼,不是很待見地說:“行了,你也別杵這兒,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杜俏也給他使眼色,然後秦磊就去韬子那兒補覺了。

“這房子小的轉個身都困難,你跟孩子搬回家去住。”

“我跟甜甜搬回去了,她爸爸怎麽辦?”甜甜是寶寶的小名兒,大名還沒取,因為秦磊還糾結着。

“你還管她爸爸幹什麽,他一個大男人,能丢了?”

杜俏不說話了,吳秀梅瞅了她一眼,轉身去抱甜甜。

把孫女侍候得幹幹淨淨舒舒服服,吳秀梅找了圍裙做衛生。從裏到外從上到下,一遍弄下來,杜俏睡了一覺又醒了,秦磊從忘江湖帶着午飯回來了。

杜俏的月子就是這麽過來的,吳秀梅管白天,秦磊管晚上。白天的時候,秦磊要麽補覺,要麽去工地上看看,也能空出手做些自己的事。

吳秀梅到了晚上回家,其實她還是挺為小兩口着想的,知道秦磊不能在家裏光顧着照顧老婆孩子,只是嘴上從來不說。

……

很顯然生一個孩子,不是生下來,坐完月子,就代表結束,而是剛開始。

杜俏出月子的時候,吳秀梅就跟她說,學校那邊所有産假休完,她也必須在甜甜三個月的時候去上班,再曠下去,就實在不像話了。

而吳秀梅還沒退休,每天其實也很忙,指望她來帶甜甜實在不現實,也就說這兩個月的時間,杜俏必須找一個放心的保姆來幫她帶孩子。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着,為了找保姆的事,不光杜俏,秦磊也很焦頭爛額。現在新聞上隔三差五就出什麽黑保姆,因為孩子哭鬧,給孩子喂安眠藥,打孩子,讓人們對保姆這個行業缺乏信任感。

秦磊倒也去中介看過兩次,也沒找到看中的。眼見離杜俏去上班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劉建山的媳婦王梅帶了個中年女人過來。

劉建山還在秦磊手下幹活,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工頭。他和老徐,秦磊單獨給他們開工資,讓他們幫忙管那些工人。

從施工安全到平時吃喝拉撒,其實這活兒應該是監理順帶着幹,可監理和工人們天生就帶點對立性質,與其讓外人來,不如從內部來。

反正劉建山和老徐還幹自己的活兒,就是單獨拿一份工資,就當補貼了。

而秦磊跟王梅也熟,清楚她為人和性格,所以她帶來的人,秦磊還是挺放心的。

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還是個熟人。

“你是秦磊?”

“你是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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