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8.23日更新

第37章 8.23日更新

時恒湫腳下停住, 背對季言禮站着。

幾秒後,他擡手把西裝上的最後一顆扣子扯開。

他嗓子啞得發疼。

“我知道。”時恒湫沉聲,“不用你提醒。”

季言禮盯着他的背影, 眼神晦澀不明。

季言禮折回房間時, 沈卿果然已經醒了。

她在躺椅上翻了個身,用手背去揉眼睛:“誰來了?”

“你哥。”

季言禮走過去捏上沈卿身上的毯子, 往上拉了一點,然後轉身半靠在桌旁,對着手裏的藥盒拍了張照片,給段浩發去了一條消息, 讓他找人按這個藥的療效和配方配成中藥。

沈卿聽到是時恒湫, 嘴上嘟囔了一句,沒太在意, 打着哈欠想再次睡過去。

接着卻被季言禮彎腰, 摸了摸鬓角,叫醒。

“幹什麽?”沈卿撫開季言禮的手, 對睡到一半把人喊醒這事困惑不解。

季言禮俯身,把人從椅子上抱起來:“既然醒了, 換個地方睡。”

沈卿眼皮直打架,勾着季言禮的脖頸,把頭往他懷裏埋:“去哪兒?”

“隔壁酒店。”季言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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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宴會廳到酒店房間, 洗澡換衣服, 折騰一番下來, 沈卿已經沒那麽困了。

畢竟剛剛睡的那覺, 時間也不短。

她吹完頭發從浴室出來時, 看到躺在床上的季言禮。

男人側躺着,沒蓋被子, 左臂往前伸出去墊在側腦,頭發半濕,淩亂的壓在胳膊上。

他合着眼,鴉羽般的睫毛遮在眼前,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沒睡着。

沈卿走過去,彎腰,用手裏的濕毛巾戳了戳季言禮的鼻尖。

戳完,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被季言禮捉住了手腕。

他仍舊是阖着眼的,唇角勾了勾,握着沈卿的手翻了個身,嗓音慵懶沙啞:“你別招我。”

“咦,怎麽睡了?”沈卿故意趴在他耳邊,輕聲,“我還以為你要等我做點什麽。”

季言禮沉笑一聲,睜了眼睛。

他坐起來了一些,一條手臂枕在腦後,半靠着床頭,另一只手把玩着沈卿的手。

“做什麽?”

他語調裏帶了些喝了酒才有的酣意,問得随意。

床這側并沒有開燈,從斜後方的浴室散出來的昏黃光線,勉強照明。

靠在床頭的人,臉一半被攏在橘黃色的光暈,另一半則隐在陰影裏。

季言禮抵着沈卿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還不想睡?”他撥開她耳邊的發絲,眉宇溫柔,吐出的字卻又壞又混,“剛沒伺候好你?”

想到剛剛在那個二樓的包間,沈卿臉上的溫度再次陡然升高。

她耳朵動了動,躲開季言禮的視線,不想看他。

她的手無意識地揪着被單的一角,腦子裏不由得被那意.亂情迷的場景塞滿。

是伺候好了的......沈卿不禁想。

季言禮垂眸看了下沈卿壓在被子上的手,把那可憐的被單從她手裏扯出來,緊接着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抱坐進懷裏,

若有似無的聲音,拖沓着在她耳邊:“等會你自己動好不好。”

“轟”一下,沈卿的耳朵再次灼燙起來。

季言禮每一句都問得很随意,但每一句又都是極致的撩撥。

沈卿手抵在季言禮的前胸,對這種事有些抗拒。

“我不要......”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季言禮已經壓着她的後腰把她帶到了正确的位置。

沈卿輕呼一聲,掙紮着,聲音帶了羞惱:“你幹什麽?”

季言禮按着沈卿,手指幫她挑開眼角的頭發,他明明是笑着的,語氣裏卻是不容反抗的強勢。

“你當我問你,是真的給你選嗎?”

沈卿這個時候才知道抱着她的這個人,惡劣的時候究竟有多惡劣。

屋子裏開了暖風,即使是穿得單薄,卻也一點不覺得冷。

季言禮自始至終都很懶散地靠在身後的牆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只是在沈卿想要罷工時,壓着她的後腰把她重新帶回去。

然後在她做得好時,很輕柔地幫她把頭發撥開,誇贊地輕聲喊她“乖乖”。

淮洲話裏喊小女孩兒的稱呼,沒想到都在這個時候被季言禮喊給了她聽。

第二天的活動和前一天的差不多。

拍賣、歌舞和晚宴。

晚上在側廳有評彈,沈卿受家裏熏陶,從小對這種東西情有獨鐘。

八點半的戲,沈卿拉着季言禮八點二十準時在內場給他們留的席位上坐下。

剛坐下沒五分鐘,林洋帶着女朋友也過來了,身後跟着的還有林行舟。

“聽戲不喊我?”林洋挑了沈卿和季言禮前排的位子坐下來。

沈卿跟林洋的女朋友笑着打了聲招呼,撕了手裏的畫報疊紙船:“怕你們嫌無聊。”

她手腕上有些痕跡,今天穿的是長袖。

季言禮對評彈和南音這種東西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被沈卿拉着來就來了。

此時他左臂搭在沈卿的椅背上,正低頭看她疊紙船。

光滑的雜志硬紙在她手裏被翻來折去。

季言禮發現沈卿好像有些很喜歡這些,疊紙、黏土,在華元府的時候還見過她晚上十二點在家烤紙杯蛋糕。

林洋的女朋友是個很溫婉的美女,除了林洋,她跟在座的幾個都不大熟,和另外兩個男人不好搭話,只能試探着跟沈卿交流。

她把頭發挂在耳後,腼腆地沖沈卿笑笑:“今天冬至,你們剛剛吃湯圓了嗎?”

她話音落,沈卿還沒反應,林洋突然鬼嚎了一聲。

“我草,最近忙的日子都忘了,”他看向季言禮,“今天你生日啊!”

林洋本來嗓門就不小,此時因為驚訝語調提得更高了些。

林行舟在旁邊踢了下他的椅子,實在受不了似的說了句:“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

沈卿手指按在疊紙上,動作頓了頓,擡頭往身邊看過去。

然而被看的季言禮眼神還在她的疊紙上,像是根本沒聽到剛林洋的話。

沈卿盯着季言禮那張沒什麽神采的臉看了看,試探着問了句:“今天你生日?”

季言禮像是剛緩過神,伸手,指腹壓在沈卿手裏那折紙上,把翹起的一角按下去。

從嗓子裏擠出一聲不鹹不淡的“嗯”。

沈卿對季言禮的反應不太滿意,伸手拉他的手腕:“是你生日,你怎麽一點都不興奮?”

季言禮早過了“生日快樂”的那個年紀,甚至于近兩年和今天一樣,不是旁人提起,他自己壓根都不記得。

他薄薄的眼皮擡了擡,像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話,眼睛裏帶了點淺薄的笑意睇着沈卿:“有什麽好興奮的,不過人又不是會死。”

林洋本來正在問林行舟有沒有給季言禮準備什麽,聞言轉過來:“說什麽喪氣話!我下周去巴黎把你喜歡那畫給你拍回來。”

季言禮嗯了一下,看起來興致缺缺。

他伸手,把沈卿那折紙重新翹起的一角再度按下去。

沈卿嘶了一聲,把季言禮的手擡起來:“那個地方是疊錯的,你不要搗亂好不好??”

季言禮笑了下,手收回來。

眼尾挂着的那點笑像是給沈卿找“麻煩”多有意思一樣。

沈卿腮幫子鼓起來,沖季言禮翻了個白眼,把折紙從他手底下抽走。

緊接着拿起剛剛那本畫冊,翻來翻去,挑了張海邊風景圖的一頁撕下來,壓在桌面上翻翻折折,步驟和剛剛那個紙船不一樣,像是要疊什麽新的東西。

“就這幅,你看看喜不喜歡?”林洋舉着手機扭過來,給季言禮展示他給他挑的那副油畫,“不喜歡我換一副拍。”

“都行。”季言禮語調很緩,目光落在遠處的戲臺上。

林洋覺得季言禮這人真是無聊,給他選禮物他還不上心,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季言禮對這些畫,陶瓷之類的确實應該不感興趣。

他那麽有錢,什麽買不起,還用別人送?

林洋撇了撇嘴,想不出來究竟送什麽才會讓這少爺開心。

看戲不如逗人有意思。

季言禮盯着戲臺沒看兩秒,轉回來手指勾着折紙邊沿繼續給沈卿搗亂。

沈卿折兩下就被他手指壓着拆開,再折兩下,再被他拆開。

“季言禮??”沈卿忍無可忍,托着椅子往旁邊坐了坐。

季言禮笑了下,收回手,轉回去接着看戲。

一曲老調結束,沈卿手裏的東西也折好,她搬着椅子重新坐回來。

淡藍色的海邊風景圖被沈卿從中間撕開,折成了兩個核桃那麽大的千紙鶴。

沈卿手心朝上,攤開伸過去。

季言禮瞄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斜看過來。

“送你的生日禮物。”沈卿彎着眼睛,語音甜糯嬌俏。

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長袖針織衫,下面深色的高腰闊腿褲。

針織衫的袖口是喇叭袖,擡手的時候往下滑了些,露着一截瑩白的腕子。

季言禮眸光在沈卿手上的千紙鶴上落了落,兩個,看起來像是一對。

他對這種東西沒多大興趣,很淡地應了聲。

“有沒有鑰匙之類的,”沈卿拍季言禮的手臂,“穿在上面,可以當鑰匙扣。”

硬卡紙疊成的,有個什麽鏈子在邊角打個洞,穿進去就可以。

季言禮無可無不可,把西褲口袋裏的東西遞過去。

沈卿接到手裏,低頭擺弄着季言禮鑰匙最上面的那個銀圈。

林行舟被季言禮帶的也是個工作狂,看戲的這一會兒不得安生,用手機給季言禮傳了兩份文件,問他一個工程項目的投資預算。

季言禮想了想,把問題和方向跟他說了一下。

結束對話時,對面臺子上的戲正好進入尾聲。

季言禮伸手去摸沈卿的頭,想問她剛讓應侍溫起來的酒還要不要。

下一秒,耳邊撞上來一個清甜的女聲。

沈卿勾着那串鑰匙舉到他面前,嘴巴湊近他的耳朵,笑嘻嘻地小聲道:“千紙鶴的寓意是祝你心願成真。”

“生日快樂,季言禮,”沈卿手籠着,在他耳邊說,“我送你一個可以找我兌現的願望。”

“希望你歲歲常歡愉,年年皆勝意。”

她聲音很甜,又很清澈,軟軟的,像山間甘泉。

前方戲臺上,用古琴和琵琶彈奏的老調還在繼續,有名的戲臺班子做的和聲通過不損壞任何音質的音響傳過來,在這禮堂裏幾乎是三百六十度環繞的立體聲。

但季言禮好像在這一刻,只能聽到沈卿的聲音。

生日快樂,因為你什麽都不缺。

所以我送你一個可以實現的願望。

沈卿聲音太小,像是只想說給他一個人聽。

前面的林洋轉過來手輕點了下遠處的戲臺,評價這場戲不如先前在淮洲戲院看的那場好。

季言禮沒理林洋。

他很輕地動了下身體,收回搭在椅背的手,有史以來第一次收了那松散憊懶的樣子,平淡無波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些神采。

他眉眼微垂,低聲笑了一下,很溫和的樣子。

沈卿一手搭在季言禮的肩膀,還趴在他的耳邊。

她頭往後退了些,看着男人的側臉。

“笑什麽。”她貼過去,不太滿意地說。

季言禮擡手摸了摸沈卿的頭,從她手裏撿過自己那串鑰匙:“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這禮堂裏的人本來就不多,兩場戲結束,燈光亮起來,臺下的觀衆零零散散地都退了場。

林洋半側了身子,再度轉向身後時,季言禮的手剛從沈卿頭上拿開。

“要不要去隔壁喝點酒,聽說有藍帶的廚師做的甜點,”林洋提議,“好不容易放松兩天,我是真的不想再加班了。”

他苦着臉的樣子像是季言禮平常多壓榨他似的。

季言禮淡淡地點了下頭,嘴上道:“明天放你一天假,可以後天再去公司。”

林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季言禮這會兒好像有點好說話。

他盯着季言禮的臉看了兩眼,突然道:“今天股價暴漲嗎?”

季言禮掀眼皮看他。

林洋又道:“那是你家王八生小王八了?”

季言禮繼續面無表情。

林洋一臉莫名其妙地摸下巴:“那你為什麽跟吃錯藥了一樣,平常我說不想上班的時候你都讓我滾來着,今天還給我多放一天假。”

林洋說着伸手要摸上季言禮的腦袋,臉上一臉關切:“沒磕到頭啥的吧......”

季言禮一把把他的蹄子拍開。

沈卿在旁邊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行舟坐在林洋左手邊,格外嫌棄地把他往遠離自己的方向扒拉了扒拉。

兩場評彈結束,廳裏的下一場表演是個童聲話劇。

剛晚飯吃得飽,沈卿不大想吃東西,和季言禮一起拒絕了林洋要去隔壁再喝點什麽的提議。

一共五個人,另外三個人都不去,林洋自然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偏音樂劇的童聲話劇,講的是很幸福的四口之家,一對恩愛的夫妻和一雙吵鬧的兒女。

夫妻兩人太.恩愛,人到中年了還互相稱呼對方為“honey”。

這麽幹說出來有點肉麻,但放在眼前正看的劇裏面卻讓人羨慕。

現實裏能因愛而結婚的夫妻已經算少,平淡過後卻仍把對方視為最初最愛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沈卿托着腮,望着前方的舞臺,她忽然很認真地想,她和季言禮這究竟算什麽。

她自己心思不純,但這婚姻對于季言禮來說,可能也不過一場露水情.事罷了。

沈卿輕吸一口氣,把這無聊的想法從腦子裏趕出去。

季言禮注意到她的動作,側了下眸問她“怎麽了”。

沈卿搖了搖頭,垂眼去拿自己剛疊了一半的紙船,說“沒事”。

不過話音落,她像是有點賭氣,指了指舞臺,抱怨了一句:“你看看人家!”

“看什麽?”季言禮轉着手裏的打火機,問得不太走心。

沈卿扁扁嘴,兩指翻折,把自己沒疊完的紙船疊完,輕聲喃了句:“你就從來沒叫過我什麽。”

季言禮輕揚了眉骨,沒接話。

林洋聽到這話轉頭看了兩人一眼。

可能是季言禮今天脾氣實在太好,林洋比平時更跳。

他點點頭,很贊同沈卿的說法:“我第一次見給老婆手機備注,說話都喊大名的。”

“沒點昵稱嗎?不同風情的男人。”林洋批判。

沈卿看到季言禮輕眯着眼瞥了下林洋,随後收回視線接着轉他那打火機,一句腔也不搭。

林洋看到季言禮這個樣子,對沈卿搖搖頭,露出“孺子不可教也,你趁早跟他離婚吧”的表情。

沈卿被林洋的表情逗笑,手上把紙船翻過來,最後一步疊完。

嘴上念念叨叨地回林洋,評價季言禮:“他本來就不解風情。”

沈卿一直低着頭研究自己的疊紙,沒注意到她這話落,一旁轉火機的人垂眸掃了她一下。

舞臺上正演到兄妹犯錯挨了父親打,母親從花園裏過來,笑摟着被罰站的小姑娘喊“小囡”。

沈卿把剛剛疊好的幾只紙船排排站,在桌子上組成了一只“艦隊”,她手指戳在船頭,強迫症似的讓五只船站在同一條直線上。

忽聽季言禮的火機“啪”的一下輕聲倒下,問她。

“淮洲話裏,喊小姑娘的時候怎麽叫的?”

沈卿手捏着船尾,把最後一只船擺好,她拍了拍手,仰臉看季言禮。

以為是季言禮小時候在國外長大,對淮洲話不熟悉。

沈卿沒想太多,支了下巴回他:“叫‘囡囡’或者‘小囡’吧。”

“是嗎,”問沈卿話的人眼眸微垂,食指頂在火機的頂部,用拇指撥了下,輕轉了一個圈,“但我更喜歡另一種叫法。”

沈卿和季言禮的沙發椅緊挨着。

她手肘撐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面朝着他。

挨得很近,季言禮轉頭,唇就能貼在她的額前。

“什麽叫法?”沈卿一時沒想起來。

環繞立體聲的音響效果實在太好,清脆的童音在吟唱着極好聽的童謠。

季言禮在這清婉的童謠裏轉過視線,手擡起,攬在沈卿的腦後。

“乖乖。”一片背景音裏,他在她耳側低喃。

“明明在床上的時候叫過,”季言禮的聲音帶了獨屬于他的清冷磁性,他沉聲輕笑,“你又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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