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三人吃過飯,仲澤言和仲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正是晚間新聞,兩人都沒怎麽講話。
新聞結束以後,仲父輕咳了兩聲,問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修字畫。”仲澤言說:“老工作了。”
“不會膩?”仲父反問。
“您當海軍時,不也不覺得膩?”
“呵。”仲父輕呵一聲,轉頭默了默,拍拍仲澤言放在膝蓋上的手,哼了幾句跑音的京劇,背着手上樓睡覺了。
仲母洗好碗筷出來,站在沙發後邊,拍了拍仲澤言的肩膀,溫聲道:“趕路累,早點上去休息。明天媽媽給你做你愛吃的綠豆粥。”
“謝謝媽。”仲澤言站起身,正準備上樓,仲母又叫住他,道:“對了。這幾天有時間還是在家裏坐坐。知道嗎?”
“我會的。”仲澤言點點頭,然後又走向前,傾身抱了抱仲母,手掌輕輕撫她的背。“你也早點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仲澤言就出去了。
這幾日溫度下降的厲害,寒風呼呼地吹,聽說再過幾日,就要迎來北宜的初雪了。
仲澤言坐上出租,徑直到教授家樓下。他去買了一些水果點心,然後雙手插兜,往四樓走。
老教授一生清貧,住的地方是極其有年代味的小棟房子,樓道非常暗,欄杆上、門上貼滿了小gg。
他的兒女曾經多次要求他搬過去跟孩子住在一起,他覺得麻煩。而且從工作開始就住這裏,有感情了,跟孩子們住一起也不習慣,就拒絕了他們的想法。
兒女也無奈。
Advertisement
老教授喜歡收集古字畫,也喜歡修複古字畫。雖然人年紀大了,但眼神很清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退休以後,他把自己的家布置為工作室。這裏安靜,綠化不錯,确實是個修字畫的好地方。
仲澤言到的時候,老教授剛吃過早飯,坐在老人椅上聽京劇。
他進門,将點心放在桌上,跟老教授抱了抱。
“老師,好久不見了。”
“小仲啊。”老教授拉着他的手,一頓,開口滿是責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不小心?”
“老師,沒大礙的。別擔心。”
“你說說你,你知道不知道對我們這行人來說,這雙手有多重要?你倒好,怎麽弄傷的,眼中不嚴重?”
“不嚴重。”仲澤言說得十分雲淡風輕,朝他笑笑說:“我們直接開始吧。”
“那行吧。”老教授嘆了口氣,帶仲澤言去了後面的房間。
這個房間是教授的工作室,裏面的陳列就跟博物館一樣。修複好的文物都被放在透明的玻璃櫃裝起來,整齊地擺在靠牆的桌上。
教授帶他往裏走,最後一張桌子上,一副只有上半部分的書法映入眼簾。
“怎麽只有一半?”仲澤言問。
“據說是出土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教授扶了扶眼鏡。
“看一下,你能做嗎?”老教授問。
仲澤言低頭,拿起旁邊的放大鏡仔細端詳。
字體是草書,不拘章法,筆勢流暢;紙張受損嚴重,幾乎到了碰都碰不得的地步,局部地方還有暈染、缺失。
總之鏽跡斑斑,複原難度很大。
更何況沒有下半部分,不知道是那位大家之作。先找到起筆落字的人就很麻煩。
“是今草。”過了一會,仲澤言從桌上擡起頭來,将放大鏡放到一邊,問老教授:“人給你多少錢?”
老教授敲敲他的腦袋,鼓起兩腮說:“這是博物館人送過來的。你說多少錢?”
仲澤言抿抿唇。
老教授站在一邊,有點急切。這東西要是修複出來,不知道有多漂亮,他問:“怎麽樣?”
仲澤言摸着下巴,略一思索了一會,道:“我試試吧。”
他現在手上有傷,沒辦法親自動手。而來動手前,最主要的任務便是找到這副書法的作者。仲澤言才能根據筆者的筆風來進行描繪填色。
他告別了教授,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自個兒的書房裏查找資料,一坐就是一整天。
***
談姝結束完在火鍋店的兼職,領了工資,在超市買東西。
适逢周日,超市人滿為患,她推着小車,排了老半天的隊才到結賬。
走到櫃臺,她在看上面的口香糖,左選右選,挑了一個粉紅色的丢進購物車。
“鼻炎的話,吃薄荷味比較好。”身後冷不防傳來一個聲音,談姝回頭去看,吳緣就站在她身後。
她朝談姝笑了笑,“逛超市?”
談姝先是一怔,随即認出她來,“吳醫生,你也來逛超市啊。”
吳緣點點頭,看她購物車裏的一大堆重口味食品,啞然一笑,問:“鼻炎好完了,敢吃這些東西了?”
“唔,那些是幫我室友買的。”談姝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口味清點的。”
到她結賬,談姝将東西都放進購物袋裏,準備朝她擺手再見時,吳緣叫住了她。
“正好我去你學校那邊找我朋友。我送你回去吧。”吳緣快速結完賬,提了袋子走到她面前來。
談姝注意到她買的好像是牛排飲料還有一些青菜,她頓了頓,吳緣口中的朋友難道是仲澤言。
“你說的是仲老師?”談姝脫口而出,“他不是去出差了嗎?”
“你認識他?”吳緣明顯一愣,回味她剛才說的話,“老師?”
吳緣上下打量了談姝一番,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微妙。
談姝解釋說:“仲老師之前在我們學校實習過。”
吳緣記得仲澤言是有那麽一段支教的經歷。默了默,點點鼻尖,說:“他出差了?”
“對。”談姝點頭。
按理說,仲老師和吳緣是朋友,沒理由不知道仲澤言出差的消息,除非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聯系了。談姝在心裏思考兩人的關系來。
是朋友間鬧矛盾了?
仲老師曾說過,他沒有女朋友,所以眼前的這個女人,最多是他的好朋友吧?
“什麽時候走的?”吳緣又問。
“昨天還是前天的樣子。我也不太清楚。”談姝搖搖頭。
吳緣神色有點沉,她又掃了談姝一眼。
她這個年紀的學生,臉上稚氣未退。談姝長得好看,唇紅齒白的,臉很小,看得人想上去捏一把。
後邊有人過來,吳緣輕輕攀住談姝的手臂往超市出口走,然後說:“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我初中那會。”談姝稍稍不适,她不習慣被人問到這種私人問題。
吳緣點了點頭。她想了想那天,仲澤言來辦公室接她吃飯,怪不得他會問談姝的名字。
“既然是澤言的學生,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請你喝杯熱奶茶吧。”剛才吳緣碰到她的手背,很涼。
“……那就謝謝了。”談姝說,心底在犯嘀咕。
吳醫生和仲老師,是怎麽了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他們兩個人,想到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她心裏就緊緊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
真是……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