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霞姑娘
第12章 晚霞姑娘
◎等春暖花開,我們一起去爬山◎
蘇靜婉拇指上血汩汩地染紅了白雪,她卻沒有哭,反而瞪着圓圓的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你居然随身帶着這麽厲害的刀,這大概便是話本裏的游俠兒吧。”
秦小良哈哈大笑,兩人拿着刻好的滑木板就在這冰面上玩耍嬉戲起來。
蘇靜婉看起來柔柔弱弱,不曾想在冰嬉上竟是個高手。秦小良見她動如行雲,頰若生花,和初見時那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直到趕牛的大爺催促,再耽誤下去只怕天黑前不能再往回趕,兩人這才念念不舍地坐上車。
秦小良自小沒有玩伴孤單長大,而蘇靜婉早早地定下親事,嫁了人受婆家的锉磨。
如今兩個姑娘一路行來,感情竟迅速升溫,惺惺相惜起來。
眼見蘇家越來越近,兩人分手之期将到,蘇靜婉緊緊抓住秦小良的手,約定好等春暖花開時節,一起去蒼茫山爬山踏青。
蘇家在白河邊上,看起來竟是比錢府豪闊一些。
蘇靜婉道:“小良,你稍稍等我一下。”
未等牛車停穩,她便刷地跳下馬車向着門口行去。
秦小良等了一刻,見幾人從門裏跌跌撞撞跑出來,其中一個肥胖婦人抓住蘇靜婉就痛哭了起來。
“靜婉!是我的靜婉回來了!”
兩人抱頭痛哭了一會,在一旁的幾人勸導之下這才止了哭。
蘇靜婉将幾人拉到秦小良面前道:“爹娘,哥哥嫂子,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送我回來的。”
蘇家幾人俱都看向秦小良。
蘇父上前道:“多謝小娘子出手相救我女兒,可否請小娘子移步府內,讓我們好好感謝小娘子?”
蘇母,那個中年婦人也上前道:“對啊,姑娘,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能讓我女兒的救命恩人連口飯都沒吃上就走了。而且天已要黑了,你坐牛車回去也不安全,不若在這住上一晚,明日一早讓你伯父派人直接送你回家去。”
秦小良方要說話,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看得自己很是不舒服。
她心中一跳,側面看去,發現那目光來自旁邊的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看年紀該是蘇靜婉的兄嫂,見秦小良向她看去,她慌忙地低了頭擺弄起衣帶來。
秦小良心中說不出的怪異,原本的快樂也一絲絲地消失,只是搖頭道:“我家中父親惦念,不敢耽誤,今晚回雲浮鎮,明日一早從雲浮鎮回去,更快一些。”
一旁的蘇靜婉也道:“小良思家心切,萬不可叫她為難。”
幾人相留不住,蘇靜婉從哥哥那裏取了兩塊銀兩來:“小良,這是還給你的錢,收好。”
秦小良一看,這何止一吊錢,當即擺手拒絕。
但是蘇靜婉如何也不肯依,秦小良無法,只好收下這錢。
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
臨走時蘇靜婉緊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們說好了春天相會,一定不見不散,到時候我去鹿笛村尋你。”
“好!”
秦小良一個人坐着牛車,和趕車的大爺一道往雲浮鎮趕。
行了幾步她回過頭,見蘇靜婉左手拉着父親,右手拉着母親,一蹦一跳地進了蘇府,她不過也剛十七歲,确實還是個孩子。
蘇府大門慢慢關閉,蘇靜婉似有所感,回眸對她一笑,而後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門裏。
晚霞漫天而起,白水河邊白雪皚皚,映照着緋紅一片,如夢似幻,趕牛的大爺應景地唱起了歌。
“在白雪皚皚的山頭,
晚霞漫漫地消逝,
姑娘輕聲哼着歌,
淚水流不停。
河水潺潺而流,
不歸的歸期未講,
只有美麗的風景,
伴随姑娘寂寞漫長。”
秦小良聽這老伯一路哼唱,一路迷迷瞪瞪的,竟是感覺不到半絲嚴寒。
去路不比來時,兩人埋頭奮力趕路,天光不等人,等進了雲浮鎮已是四面黝黑,很多人家已經吃了晚飯上了床。
只一點豆大的燈火從各個房屋中透出來。
秦小良抹着黑來了姚氏醫館,屋內靜悄悄的,一進門,濃重的草藥香味和炭火熱氣撲面而來,那煎藥小童竟如走時一般還在那裏煎藥,那藥爐子底部已經被煎的漆黑。
見門被悄悄推開,他頭也未擡,眼睛死死盯着快要沸出來的藥爐子,那嘴卻沒閑着:“喲,回來的倒挺早,我還以為你的好姐妹要留你在那過夜呢。”
屋中的碳燒的正旺,秦小良在門口用力跺了跺腳,搓着被凍的紅腫的手便湊了上去。
“今晚還打算賴在這啊?”那小童學着秦小良的口吻道,“早上問你收錢,你說什麽來着?我可是個病人,而且燒還是自己凍好的,最多給你個茶水費。”
秦小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憐兮兮地道:“我就在這椅子上湊合一夜就行,我們都已經這麽熟了。今晚我連茶水也不要,你自忙你的去啊,不用照應我。”
剛說完腹中發出瘋狂地叫聲,她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一天了,竟是忘了吃飯。
那小童嘲諷地擡頭瞄了她一眼,對着椅子旁努了努嘴。
秦小良這才發現椅子旁的熱水當裏溫着一塊饅頭還有一碗粥。
她如餓虎撲食一般便撲了上去,塞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姚醫師呢?怎麽不見他?今日的事還要好好謝謝他呢。”
“師傅出去了。你可別提今日的事了,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秦小良忙閉了嘴乖乖吃飯。
那小童的藥煎好了,倒出了滿滿一碗墨汁一般的藥水來,遠遠地都聞到那苦澀惡心的味道。秦小良忍不住捏住鼻子道:“天吶,你熬的這是毒藥嗎?怎麽這麽難聞啊。”說完已是忍不住幹嘔起來。
小童撇了她一眼罵道:“你識不識貨,就這一碗藥,可要一兩銀子才能置辦出來!”
秦小良驚地目瞪口呆,一兩銀子!那可是她們全家幾個月的生活費!
只是白送給她喝她都不要!
她對裏面的病人愈發好奇,也深深地同情起來。
見小童端着藥進去,她悄摸摸跟着小童想要一起去瞧個清楚,哪知那小童如背後有眼睛一般,回身道:“你做什麽!這裏面是大老爺們的卧房!我的病人已經睡下了!”
秦小良揉了揉不通的鼻子,尴尬地回身坐着。想等小童不注意,偷偷瞧瞧。
誰知忙碌了一整天,她剛沾到椅子,竟是睡着了。
。。
“她還沒醒嗎?”
“睡得可死了!師傅,這錢家一大清早的便急匆匆把你叫走,是出了什麽事?他們這麽快便發現你騙他們的事了?”
“我何時騙過他們,分明是她趁我不注意自己跑掉的。”
“哦哦,我錯了師傅。”
“噓,別講話。呆會她醒了,趕緊讓她回家去,這些饅頭包起來讓她帶着路上吃。”
“。。”
秦小良在睡夢中感覺耳邊嗡嗡地說話聲,只是她的眼皮如有千斤重,忍不住揮了揮手那些聲音便全消失了,她又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等她睡醒,日頭已經照進了醫館裏面。
看着醫館裏面亮堂堂的陽光飛躍,幾個病人匆匆進出,秦小良瞬間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睡的這樣深,這都多少年沒有起的這麽晚了!
她匆匆爬起來洗漱一番,便準備尋姚醫師等人告別。
不想醫館裏有幾個病人正在隔間找姚醫師號脈,煎藥小童也不見蹤影。
秦小良一時不便打擾,可腹中饑餓如焚,她掂了掂懷裏的錢,一狠心幹脆跑到外頭的早點攤買點早飯。
哪知她起的太晚,外面的早點攤竟是收拾得所剩無幾,只剩幾張光禿禿的桌子還在。
好在行了一會,還有一個老板正在着急忙慌地收拾東西回家去。
“老板,還有吃的嗎?”
那老板收拾中抽空看了一眼道:“算了!你來都來了,便賣你一份吧,可快一些,我還有事呢。”
秦小良給姚醫師和小童都買了包子,想了想又多掏出十文錢來,給家裏爹爹和妹妹也買了五個肉包。
見老板錢也不細數,只是急着收攤,她忍不住一邊啃着包子一邊道:“你們雲浮鎮可真特別。”
那老板随口問道:“哪裏特別,有什麽特別的?”
“在我們鹿笛鎮,那早點攤都擺到午飯上還在賣呢,你們居然這個點就全回家去了!”
那老板收拾了一堆東西背在身上這才道:“那可不,我們平日裏也不這麽早。只是今日有熱鬧瞧,誰還有心思來買包子啊。”
“熱鬧?什麽熱鬧?”
“可不是那錢家?今日那二少夫人要以身殉夫,連縣太爺都來啦!”
原來是這個事,秦小良心中得意,忍不住笑道:“那只怕你們今日這熱鬧瞧不成了。”
“怎麽瞧不成?錢家巳時剛過,就帶着那二少奶奶的屍身上山去了!這會子只怕儀式就要開始了!我可不跟你說了,我要趕緊跑去湊湊熱鬧。”
“撲通,”秦小良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滾到了地上,在地上還沒有打個滾,便被一只觊觎已久的狗一口給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