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悠悠我心,寄于我手(2)
第四十九章 悠悠我心,寄于我手(2)
我昨天和周钰吵架的事情,很快傳到我媽耳朵裏,這種事情很常見,我媽雖然極少去明銳公司,但她的消息永遠是靈通的。
一般常規傳播途徑是這樣:周钰和我在公司吵架,他回到家臉色不好,他老婆毛越越擔心,想找大伯母通過大伯那問公司情況,但大伯母不敢問大伯,轉而消息到我媽那,然後我媽就會來問我:“你和周钰吵架了?”
這次我媽還聽說了我恢複記憶的事情,但她應該聽到的是:周钰說我裝失憶。
所以,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心情很複雜一面高興我找回記憶,一面擔憂我和周钰越發水火不容。
她和我說了一句話:“你失憶的時候看上去開心很多,公司的事情如果讓你太累了,你就放一點掉吧。”
“不累啊。”我笑說道。
“你和你哥為什麽吵架?”我媽說道,“你大伯現在在住院,你們不要吵吵鬧鬧,讓他安心點,好好養病。”
“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已。”我說道。
“沒有什麽不能忍的,小寶,一輩子就那麽幾個親人。”我媽徐徐說道。
“我知道。明天晚上,我和仲勉去你那吃飯,我們再聊吧。”我說道。
我媽沉默片刻,又說道:“你不要太累了,已經結婚了,心思放點在家庭上,不要老想着工作。兩個人都一直工作,家就不像家了。”
“我和仲勉會協調的。”我笑了笑。
挂了電話,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下班的點,便稍稍提早下班,去醫院探望大伯。齊仲勉今天已經回成恒上班,不再做上門女婿了。
我獨自到醫院,想想時間還早就在門口随意吃了一些,之後在車上靠了會翻看起自己之前發的朋友圈,不禁被自己逗得很快樂。
這可真是有趣的事情,前不久我只敢偷偷發微博,而且只有在很悲觀壓力爆棚的時候,現在忽然一切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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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齊仲勉之前“抱怨”我沒有發我們婚禮的朋友圈,便在相冊裏找了婚禮現場的照片,發了朋友圈還專門艾特他。
我還是不如自己以前那麽能言,什麽感慨都信手拈來,什麽好運新氣象加油工作這些話,我是說不出來了,只是一張我們的合照和一個愛心。
齊仲勉看到這條動态給我點了贊,還評論道:我寶真美。
我的這條動态依舊很多人給我點贊,中悅的吳總豎起大拇指,直誇: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我被吳總逗笑,也想起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愛發朋友圈的原因很簡單,除了心累還有就是我雖然處事強硬,但內心深處總還是隐約擔心我的快樂會影響到周钰。
我和他的兄妹情曾有很深的羁絆。
我在車上坐到兩點鐘,估摸着大伯應該也午休結束了,才下車到病房樓上去。
我以為這個點,大伯病房裏應該不會有探望的人,結果我想錯了,毛越越也在。
說心裏話,我很不喜歡毛越越,雖然周钰當年和她結婚的時候,我和周钰的關系已經有點僵,我和她接觸也不多,但即便如此,我對她的印象還是不好。
在我和毛越越為數不多的接觸裏,哪怕時間很短暫,她都能向我表現出她偏激傲慢的一面。
我們最終撕破臉是在她懷孕的時候。那時候,我剛開始改制,受到一衆人的反對,很多人想離職。
周钰在一次會議上帶頭反對我的提案,還用一種哄小孩的口吻讓我不要折騰了,明裏暗裏就告訴大家我什麽都不懂,這底下所有的員工都在看我的笑話。
我氣得想哭不能哭。所以,會議結束之後,我去周钰家找他,希望他以後不要在會議上這麽對我,要學會尊重我。
周钰對這事不以為然,覺得我大驚小怪。
而當我們在說這事的時候,一直在看電視的毛越越也要搭話,她沖我說了一句:“開會不就是讓大家發言的嗎?難不成讓周钰只能支持你,不能提意見?”
“不是說不能反對,是有沒有尊重人的态度。”我回複道。
“有什麽不一樣?你就是想讓周钰都支持你。”毛越越哼了聲。
毛越越那種傲慢輕視他人的态度,讓我一瞬間氣炸了,我第一次很清楚看到沒有禮貌和修養在一個人身上是怎麽表現的。
我冷聲對毛越越回敬道:“你什麽事都不知道,你懂個屁。”
我冷酷的态度讓毛越越瞬間慫了,她讪讪閉嘴漲紅了臉。但周钰怒了,他對我道:“周寶,你對你嫂子什麽态度?”
“你們什麽态度,我就什麽态度!”我生氣起身,提包離開。
在那之後,我和毛越越之間不再有任何的交集,哪怕家庭聚會碰到,我都不搭理她。
後來和周钰關系徹底惡化之後,我幹脆和他們一家都不往來。我媽經常為此批評我不禮貌,我都不辯駁,心想就是因為他們不禮貌,我也就是要表現出我的不禮貌。
此刻,在病房裏遇到毛越越,後者低頭避開我的視線,我也裝作沒看到她,走到大伯病床前,笑問道:“大伯,你今天怎麽樣?”
大伯顯然也聽說我恢複記憶的事情了,他看到我就露出和藹欣喜的笑容,說道:“好多了,看到你就更好了。”
我失笑,拉過椅子坐到大伯床邊。
毛越越見我坐下來,她就站起身說道:“爸,那我先回去了。”
大伯微微颔首,掃了眼毛越越說道:“讓周钰安分點,都是孩子的父親了,該收收心踏實做事了。”
毛越越聞言,不由自主尴尬看了我一眼。
大伯母從衛生間拿着洗好的碗筷出來,見毛越越要走我來了,她便沒說什麽,但是放下碗筷送毛越越出去。
兩人出去之後,我笑眯眯看着大伯。大伯則長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小寶。”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用力拍了拍我的手背。
而我聽到這句話,什麽都還沒有說,眼睛就紅了。
“大伯知道只有你能做好明銳,大伯都知道。”大伯嘆息不已。
我吸了吸鼻子,深呼吸控制住情緒,說道:“我會幫哥的,大伯。”
“可惜你不是男孩子,小寶……”大伯欲言又止。
“你相信我,大伯。”
大伯垂下頭,說道:“小寶,大伯不是不信你,大伯不信的是周钰。”他的這句話很沉重,是一個父親自認失敗的懊悔。
我再忍不住哭了,擡手擦了擦眼睛。
“如果明銳貿易不入股明銳實業掌權,你們兄妹兩各自為政,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趕不上你要被抛下,明銳實業遲早會垮。
但大伯也知道,你必須得獨立,不然周钰永遠不會聽你的意見。你們現在已經水火不容了。錯都在周钰啊。”
大伯十分悲痛,他可能想起他和我爸同舟共濟,兄弟情深,到了我和周钰卻是這般針鋒相對,不免感傷。一個家庭的氣數如何,就是看後代是否團結。
我輕輕趴在大伯床邊默默流淚。
我想起在那場周钰令我難堪的會議之後,所有人都離開了,我獨自一個人坐在會議室發呆,然後大伯來了。
他坐到我身邊安慰我,他那天也是說周钰不對,我也忍不住大哭起來。等我哭完,大伯笑鼓勵我要加油,他說他看好我,會全力支持我。
後來他也的确這麽做了,我把給明銳實業的訂單移走,所有人都去大伯那告我的狀,大伯卻把他們都罵了一頓,讓他們找自身的問題,哪有客戶跑了怪客戶。
其實明銳實業在我爸走後,有大伯才撐下去。但大伯心太軟了。
訂單移走後,我偷偷問過大伯會不會生我的氣,他笑盈盈說:“我們小寶好魄力,大伯怎麽會生氣?
不過以後明銳實業好了,你要把訂單移回來。”
“大伯,你是我也會這麽做的,是嗎?”我還是不安問出顧慮。
“不會,但大伯是做不到,大伯做不了像你這樣的大老板。你走了最難走的那條路。
大伯為你做不了什麽,你都要靠你自己了。”大伯當時也拍了拍我的手背。
一直以來,大伯在我成長的道路上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他的支持都是無聲的,只是默默站在我身邊,直到我越走越遠,他還在張望着。
和周钰撕破臉,我一點也不怕,但我很怕讓大伯失望和傷心,我知道他心裏和我一樣煎熬,周钰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好好幹,小寶。”大伯撫摸我的頭,再次鼓勵我。
我在這時卻軟弱了,趴在那流着眼淚,說出自己的恐懼:“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能走多遠,大伯……”
大伯笑了笑,說道:“一步一步走,盡力了就好。如果走不動了就坐下來休息,沒人會笑話你的,小寶。你爸看到這樣的你,一定會很欣慰。”
不管我走多久,大伯都在緊緊拉着我身上的那根親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