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林聲覺得自己可真是不走運啊！
好不容易才和這個送外賣的成了鄰居，結果剛過了一天，就因為工作調動的原因，不得不搬到好幾公裏以外的地方去？
不行！林聲越想越覺得不爽，這事兒不能就這麽妥協。
他拿起手機走到店門口，又給總部的李總撥了回去。
電話很快接起來，“喂，林聲，找我什麽事？”
“是這樣的，李總，”林聲的語氣有些嚴肅，“關于職位調動，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想申請留在北三環的店。不用升職，也不用漲工資，只要讓我繼續在這兒當個普通的小職員就好。您幫忙跟總部領導說說，成嗎？”
林聲很少這麽低三下四的求誰。
而這破天荒的央求，究竟是為了什麽，想必只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電話那邊的李總顯然有些費解，“你連升職的機會都不要？為什麽？你得給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林聲沉默了片刻：“……”還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他不想離邵冬陽太遠啊！
可是這話，不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口。
所以，林聲只能把真心話吞到肚子裏，換上一幅市儈小人的臉孔——
“李總，我就跟您說實話吧！北三環這邊的房子是真好賣，而且均價也比西四環高出一大截兒。在這邊勤勤懇懇多賣幾套房，肯定比在西四環當個副店長賺的還多。眼看着到年根兒底下了，我手頭真挺緊的。您要是肯幫我這個忙，我一定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而且我保證，會比原來更努力賣房，讓公司也賺到更多的錢！”
“……”李然也沒想到這小夥子說話這麽實在，張口閉口就只認一個“錢”字。
他在電話裏愣了兩秒，然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唉，那我幫你問問吧。你也知道，我只是負責安排人事調動，真正想提拔你的另有其人。等會兒我把你的意思傳達過去，看看那邊怎麽說，再給你回個話兒。”
林聲一聽事情還有轉機，立刻就來精神了，“好嘞！那就麻煩李總了，回頭我請您吃飯！”
李然沒再多說什麽，很快就挂斷了電話。
林聲轉身回屋裏，雖然凍得鼻尖通紅，可心情卻比剛才爽利了不少。
老彭見林聲不再陰沉着臉，便主動跟他搭話，“呦，這會兒回過滋味兒來了？知道升官兒是喜事兒啦？”
林聲現在心情好，所以沒怼他，只是笑着說了一句：“你不懂！”
別說老彭不懂，其實林聲自己都沒完全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麽想的。
他不明白邵冬陽究竟有什麽魔力，竟然令他如此不舍。即便這種突如其來的眷戀看似很沒道理，可林聲依舊不想欺騙自己——
他想離那個男人近一些，不想與他漸行漸遠。
這種明明白白的渴望，是不摻假的。
林聲開了電腦，一邊整理今天的待辦事項，一邊耐心等待着李然的回話。或許是因為有了盼頭，所以等待也變得沒那麽難熬。
不知不覺間，一上午惶惶度過。
眼看着鄰近晌午時間，中介所裏的其他同事又開始三三兩兩的攢飯局。
老彭撂下保溫杯，胖乎乎的手指在林聲的辦公桌上點了兩下，“走嗎，小林？哥帶你吃羊蠍子火鍋去啊！”
林聲将視線從電腦上移開，瞥向老彭。
“你請？”
老彭“啧啧”了兩聲，“怎麽說話呢這是！都什麽年代了，誰還請客啊，多俗氣！當然是AA呀！”
林聲嗤笑道：“……不去，不請客你裝什麽大尾巴狼。”
“走吧，就一羊蠍子，AA也沒多錢！”老彭不死心，繼續勸他。
然而林聲态度十分堅決，“說不去就是不去。你們快吃去吧，甭管我了。我待會兒忙完了自己訂外賣。”
“……又吃外賣？！”老彭一臉訝然，“我說，你以前可是天天嚷嚷着要出去吃飯順帶遛彎兒的，最近怎麽突然對外賣上瘾了？這可不像你作風啊小林！”
林聲似乎被他戳中了什麽隐秘的心事。
他一心虛，頂起嘴來反倒比平時更強硬：“怎麽就不像我了！我就這樣兒，你不懂就別點評。”
“真拿你們這些小年輕沒轍啊。”
老彭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背着手，一步三搖的走了。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林聲掏出手機，默默打開了訂餐APP。
雖然幾天前，他曾經因為沒辦法修改那個該死的差評而一氣之下卸載了這個應用軟件，可是打臉總是來得特別快……
他到底還是灰溜溜的又下載回來。因為在林聲的潛意識裏，這是他和邵冬陽“初遇”的契機，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屈指可數的一點點聯系。
此刻，他望着屏幕上顯示出來的那些商家，手指下意識的翻滾着屏幕，卻心不在焉。
吃什麽呢？
這個問題還沒思索出答案，就看到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不過也不算是全然陌生。林聲看到尾號8769，記得這是李然的電話，他只是覺得沒必要保存到通訊錄裏。
李然這通電話過來，會給他帶來怎樣的消息？
總部會允許他繼續留在北三環這家店嗎？還是會強迫他去西四環？
林聲有些緊張，在舉棋不定的這一兩秒鐘時間裏，他有些諷刺的想到了“薛定谔的貓”——如果不接這通電話，那麽他就可以既留在這裏，又被調走。
他甚至有些退縮，不願打開薛定谔的盒子，也不想這麽快就知道盒子裏究竟有沒有貓。
不過，胡思亂想和逃避現實都是沒有益處的。
林聲也只是潛意識裏猶豫了片刻，然後還是規規矩矩的接聽了電話。
“李總，您好！”
“嗯，”李然淡淡的開口，“上午你跟我提的申請，我反應給上頭了。”
他的語氣過于平淡，以至于林聲無法從中判斷接下來的消息究竟往哪個方向發展。
林聲心裏急得像熱鍋螞蟻，可是言語之間，卻還是盡量維持着沉穩，“謝謝李總幫忙！那……總部領導怎麽說？”
李然頓了一下，模棱兩可的回答說：“沒說同意你留下，但也沒說非讓你去西四環。”
“……啊？”林聲有點兒懵了，“那我接下來在哪邊工作？”
“我聽上頭的意思，是讓你明天就去西四環那個店，一直到年前都在那邊兒幫忙沖業績。等到春節回來了，你如果實在不想留在那個店，再把你調回來。”
房地産這行業，每到年底沖業績的時候，背地裏的彎彎繞繞都會變得格外多。
李然畢竟是總部的人，既不好偏着誰也不好向着誰，所以話盡于此，更深一層的事情，自然也不好再明說。
林聲不傻，他大概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管他再怎麽不情不願，至少春節前的這段時間，他必須得去西四環上班，這事兒沒得讨價還價了！
好在節後的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也不算太糟糕。
“好吧，我明白了！那我明兒就去西四環。”
“嗯，到時候店長會親自接待你，他會給你安排最近幾周的具體工作。”
“好的！謝謝李總，這兩天您什麽時候方便我請您吃飯！”
李然沒提吃飯的事兒，只說了一句“不用這麽客氣”，就挂斷了電話。
事已至此，林聲知道自己不可能違抗總部的命令，繼續賴在這家店不走了。
他盯着訂餐軟件發了會兒呆，決定給自己立個flag！
現在訂餐，如果給他送餐的人是邵冬陽，他就好好跟這個新鄰居說清楚情況，暫時的道個別，叮囑一句“微信常聯系”，并且向那人保證，春節過完他就申請調回來；
如果不是他，或許，就是真的沒有緣分，那他也不再多說什麽。
抱着這樣的念頭，林聲點了一份麻辣香鍋拌面，近乎顫抖的付了款……
兩秒鐘後，訂單狀态變成“商家已接單”。
林聲盯着手機屏幕，緊張得心髒都快蹦到嗓子眼兒了。
半分鐘後——
“騎手正在趕往商家。”
林聲定睛一看，“配送騎手”一欄顯示的，是全然陌生的名字。
……哦，不是他。
這一瞬間，林聲終于知道“心如死灰”四個字是怎麽寫的了。
他将手機倒扣在辦公桌上，煩躁的揉亂了一頭短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聲不知道騎手取餐送餐需要多久，也完全不關注有沒有超時。別說拿外賣，他現在甚至連吃飯的興致都沒有了……
不過，林聲怎麽也沒料到——
就在他暗自沮喪之時，店門口竟然傳來了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聲音！
“林聲，你的外賣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