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我也是。”
邵冬陽敲下這三個字，踯躅了許久，最後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删掉了。
不合适，他想，至少現在真不合适說這話。
他閉了閉眼，狠心關掉了林聲的對話框，什麽都沒有回複。
林聲從發出去那條微信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手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這是惦記着事兒呢，但也沒人戳破。
只有老彭犯欠兒，湊到林聲旁邊故意戳他：“林老板，還惦記你那天仙兒呢？”
“滾犢子的林老板，叫林哥。”林聲嘴上雖然嘻嘻哈哈開着玩笑，興致卻明顯不高，而且也完全沒接“天仙兒”這茬。
老彭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順着他的話繼續說：“是是是，林哥！天仙兒還沒回複你啊，林哥？”
……還提這事兒？！
林聲眯了眯眼睛，“滾邊兒去，別找抽！”
老彭打着哈哈找別人喝酒去了。有些話，點到為止。他其實也不是壞心，就是看林聲這個不上不下的狀态，有點兒着急。
林聲跟老彭一起共事也有好幾年了，老彭是什麽人他心裏清楚，也就沒往心裏去。
不過，被人戳了一下心窩子，這滋味兒真不好受。尤其他還喝了酒，酒精總是能把一丁點兒的情緒無限放大。
林聲盯着那條石沉大海的消息，心裏挺酸的，忍不住就又補了一句：
“羊蠍子都沒麻辣燙好吃。”
這幾個字發出去，他便賭氣似的鎖了屏幕，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跟老彭他們拼酒去了。
寒冬室外，邵冬陽剛準備接一個新訂單，就看到微信消息又彈了出來。他猜到可能是林聲，點開微信的時候手指都在抖。
他盯着林聲後發來的那句話，又愣了好久。
林聲很愛吃羊蠍子，可是，人間珍馐也比不過他們相遇時的那碗麻辣燙。他就是這個意思，邵冬陽什麽都明白。
這人，怎麽就這麽會戳他？
邵冬陽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只覺得心尖尖都在抽疼。
也不知這麽愣了多久，久到帶着棉手套的手指都凍得沒了知覺，邵冬陽才将手機揣回衣兜裏。
一腳油門踩到底，他調轉方向，奔着附近唯一一家羊蠍子火鍋店行駛而去。
算了，栽就栽吧。
這大概是邵冬陽在獵獵寒風裏，想得最明白也最深刻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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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聲被自己鬧得情緒不佳，一直到這頓飯吃完都沒再看一眼手機。
他到前臺結帳，沒開發.票，從服務員那裏換了個聽裝雪碧，轉身出了火鍋店。
其他人知道他認得路，也沒在門口等他，一幫人慢悠悠地已經往中介所的方向走了。
林聲撇撇嘴，暗罵一句“這幫白眼兒狼”，把羽絨服的衣領又拉高一點，這才邁開步子。
他剛走了兩步，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男人，于是整個人都在僵在了原地。
“……邵冬陽？”他聲音輕輕的呢喃，并不太敢确認。
他還是頭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高了，也不知道這抹熟悉的身影，是不是他一時起意而産生的幻覺……
很快，林聲就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邵冬陽将電動車随意停放在馬路邊，一雙墨色的眸子緊緊盯住林聲，朝他這邊走來。
林聲看着邵冬陽一點一點走近，看着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那張令他癡迷的臉，覺得自己做夢都沒有這麽幸福過。
邵冬陽在他面前停下腳步，目光依舊停留在林聲的臉上。
林聲喝了酒，眼角有些泛紅，此刻被寒風吹着，耳朵和鼻尖也透着一點剔透的緋紅。
這個冬天是真的冷，連啤酒都沒能讓林聲暖和起來。
他還是縮在羽絨衣裏，嘴巴以下都看不清晰。可即便是這樣，當他仰頭望向邵冬陽時，那樣清澈而又純粹的目光，還是像一道光，毫無防備就紮進了邵冬陽的心裏。
邵冬陽覺得林聲看他時，就像在凝視夢裏的霓虹。
那樣熱烈的眼神，很難令人不心動。
其實邵冬陽這趟來找林聲，真的只是出于沖動。他本來沒打算說什麽窩心的話，可現在一切都亂了。
他垂眸凝視林聲的眼睛，忽然就想把眼前之人擁入懷裏，舍不得再冷冰冰的對待他。
邵冬陽攥緊了拳，拼了全力才克制住內心的沖動，沒有真的将林聲扯進懷裏。
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給了林聲從未有過的甜頭：“以後別總吃外賣了。想見我，直接說出來，就能見到了。”
我的天！這是什麽嘴上抹蜜的男人啊！
林聲覺得自己是被邵冬陽綁在過山車上了，上一秒還在沮喪低落，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這一秒卻又因着他一句話滿血複活，恨不得繞着北三環大馬路跑上三圈！
他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喝了酒之後更不是。在短暫的怔愣過後，林聲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摟住了邵冬陽的脖子。
邵冬陽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撞得倒退了半步，勉強穩住身形，渾身肌肉都是緊繃的。
隔着厚厚的冬衣，林聲都能感覺到屬于這個男人的力量與蓬勃。
他承認，他現在心動得厲害，甚至腿腳發軟，需要邵冬陽抱抱才能恢複正常……
都說“酒壯慫人膽”，這話還真沒錯。
上次他喝完酒，摸了邵哥的臉頰和嘴唇。而這次，他就保持這個樹袋熊的姿勢，聲線低軟的向邵冬陽撒嬌：“我喝高了，頭暈……你送我回中介所，行嗎？”
邵冬陽：“行。”給你，要什麽都給你，命都給你。只要你別再這麽撒嬌了……太讓人着不住了。
男人認輸似的勾了勾唇角，扶着林聲的肩膀，扶他到電動車後座上坐好，自己也上了車。
林聲也不客氣，伸出雙臂緊緊摟住邵冬陽緊繃的腰身，又成了醉酒的樹袋熊。
邵冬陽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手，本來想說“你勒太緊了”，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剩一聲若有似無的笑嘆，甜到了心坎兒裏……
邵冬陽知道從火鍋店回中介所最近的路是哪條，可他沒這麽走，故意從稍遠一點的街巷繞了一下。
他沒說為什麽，可林聲心裏明白，這男人是顧及他的面子，怕他這個嬌羞樹袋熊的樣子被遛彎回去的同事給瞧見了。
只是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就暖到了林聲的骨頭裏去。
林聲聽到自己如雷似鼓的心跳，不由得又緊了緊手臂，恨不得就這樣把自己融進邵冬陽的心底，再也不離開……
短暫的一段路，不出十分鐘就已經走完。
邵冬陽停車的地方離中介所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林聲一個人步行回去，一步三回頭，那個戀戀不舍的勁兒，任誰看了都心疼。
邵冬陽跟他約好了今晚一起下班，也約好了，以後他不用點外賣，不用找什麽道貌岸然的理由，也可以随時見面。
林聲縮在寬大的羽絨服裏，唇角忍不住上揚，怎麽也壓不住從四肢百骸蔓延而生的悸動。
他将這些瑣碎的甜蜜收藏進心底，好像這樣，就能擁有暴雪寒冬裏最溫暖的一片天地。
這邊，林聲前腳剛回到中介所，其他人後腳就到了。
老彭看到他杵在門口往來路的方向張望，不禁一臉懵逼——
“不是，小林，你丫偷偷打車回來的啊？！你不是在後頭結賬呢麽，怎麽比我們還快！”
林聲笑了笑，也沒正經解釋，只是打趣的說了句：“我腿長，走得快。”
老彭當然不信！或者說，林聲最近說的話，老彭就沒一句能信的！這小子，自從心裏惦記上某個未曾露面的天仙兒，就變得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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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邵冬陽準時到了中介所門口，接林聲下班。
兩人似乎已經有了默契，邵冬陽一個眼神示意，林聲就明白是叫他自己坐到後座上去。
不過這次他猶豫了片刻，沒有乖乖上車，而是主動提議：“走路回去吧。”
“怎麽了？”邵冬陽挑了挑眉，以為自己中午沒把這位大爺伺候好，被人嫌棄了。
可林聲緊接着又說：“騎車太快了，每次說不了幾句話就到家了。而且，你騎車，我也不好一直跟你講話，會打擾你。”
邵冬陽：“……”又開始了，這小子又來戳他心了。
他深深懷疑林聲去西四環到底是去幹嘛了，确定是工作嗎？真不是去學習怎麽勾人？！
怎麽就一天的功夫，突然就變得這麽會撩人了……
邵冬陽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兒，有些抗拒，但更多的還是無法抗拒，末了也只能被林聲勾着走，由着林聲怎麽說怎麽算。
兩人并肩走在空曠的人行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邵冬陽不知怎麽想起了林聲調崗的事兒，便主動問起來：“對了，昨天忘了問——你跟領導怎麽說的？這麽容易就同意你回來了。”
這是個好問題啊……
林聲幾乎要樂出來了！
他想到昨天，自個兒當着林老太太的面兒，那一通情真意切的自我辯白，左一個“我對象”右一個“我對象”的……現在這位傳說中的“對象”就走在他身側，一轉身就能抱個滿懷的距離，多微妙！
林聲抿了抿唇，壓着笑意瞄了邵冬陽一眼。
“你猜猜我怎麽說的？給個提醒——跟你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