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劇本(修)
劇本(修)
他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明明是自己趕她走的,可她走了後,他這心裏頭又總是不安。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許諾,輕易就帶起他的情緒。
這種感覺很怪異,前所未有。
明明只是個陌生人,明明只是個讓人厭惡的私生。
他躺上床,他已經三天沒有睡過,他以為自己閉上眼就能睡着,結果是他失眠了。
閉上眼,眼前就是她那雙流浪小貓般濕漉漉的眼,還有她看着他時燦爛如同陽光的笑容。
她走的時候,說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想那跟他有什麽關系呢,可他就是沒有控制住自己。
他起身,換了衣服帶上口罩想出去找找她,萬一她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呢,萬一,她真的是從15年後來的呢?
結果,事實證明,果然是他想得太多。
那丫頭,就是個騙子!
祁宸坐回沙發,仰靠着沙發背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來不是情緒波動很大的人,那個小騙子到底有什麽值得他這麽在意的?
可偏偏不管他怎麽努力控制情緒,眼前始終還是揮不去她和那男人牽手的一幕。
煩躁到了極點,祁宸一腳踹在茶幾上,磨着牙罵了聲,“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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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同時,外面傳來那丫頭很大聲的一句,“他是我爸爸!”
祁宸:“……”
抿緊唇猶豫兩秒,他做了從來沒做過的,無比幼稚的事。
他走到門前,耳朵緊緊貼上門聽外面的動靜。
也許是故意的,許諾說話聲音很大,祁宸輕輕松松把她和姜子越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聽得眉心越來越緊。
他就知道,那丫頭嘴裏沒句真話,一會兒爸爸一會兒老公。
果然是個小騙子!
不過聽他們的對話,他剛才倒的确是誤會了她和那男人的關系。
等那邊門關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祁宸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忽然更煩了。
他們剛才說什麽看劇本,還肯定能火……那男的不會是個騙子吧?
現在的騙子專門騙那些想進娛樂圈的小姑娘,就好像娛樂圈遍地都是黃金,随便就能大火,實際上哪有那麽容易?
只是那丫頭自己就是個騙子,她怎麽就能這麽輕易被別人給騙了呢?
還是說她真的不在意,所以随随便便跑進男人的家裏睡覺,又随随便便跟着男人回家?
祁宸沉着臉轉身回卧室,十分鐘後,卧室裏又傳來砰的響聲,伴着咬牙切齒的一聲,“操!”
三秒後,祁宸從卧室裏出來,黑着臉出門,敲響了對面的門!
姜子越家和祁宸家格局是差不多的,不過祁宸家就像個沒有人住的樣板間,姜子越家卻是書的世界。
客廳正中擺着書桌和椅子,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家具。
四面全是書櫃,天花板那麽高的書櫃,就連三間卧室也有兩間被用來當做了書房,只剩下一間他平時睡覺。
書櫃裏裝滿了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是圖書館呢。
許諾咋舌,“這麽多書,你都看完了嗎?”
她覺得自己忽然就對姜子越崇拜起來,果然是個文化人,難怪能用三年磨劇本。
姜子越卻搖頭,“這些書可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裝逼的。”
許諾:“……”
他嘿嘿一笑,“你想想,如果有什麽投資商來我工作室參觀,一看哇靠這麽多書,是不是會覺得我這個人特別有水平,寫出的劇本也絕對很牛逼,逼格瞬間上升N個等次。對了,就像你剛才那反應似的。”
許諾:“……呵呵,有道理。”
姜子越把她拉到椅子上,“好了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拿劇本。”
許諾“哦”了聲,老老實實坐下,環視一圈他用來裝逼的那些書櫃。
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瘋了,竟然就這麽跟着個陌生男人回了家,難不成還真相信他能寫出什麽好劇本嗎?
她正想着,姜子越從書房出來,“就是這個,我跟你說,這劇本我寫了整整三年,從我剛進大學就開始寫,簡直是嘔心瀝血肝腸寸斷。”
許諾扯了扯嘴角,接過那厚厚一沓,“你是戲劇系的?畢業了嗎?”
姜子越:“實習期,如果這電影能拍出來,我準備用它做我的畢業作品。”
“哦……”
許諾大概明白了什麽,她看了眼手中的劇本,上面是大大的四個字:《十年忘川》
許諾皺眉,“這什麽呀?”
名字這麽詭異,像是個鬼故事?
姜子越在她身邊坐下,“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許諾抿着唇翻開劇本。
一開始她并沒有多在意,從第一眼看到姜子越,他給她的感覺就不是個靠譜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住在祁宸對面,她也不會和他過來。
她沒想到的是,姜子越這個劇本還真吸引了她。
開頭是故事大綱,寫的是一個叫吳忘的女孩兒和一個叫劉川的男孩的故事,他們從高中到大學,從相識到相愛相戀。
大學畢業時,劉川在校園的操場上,在漫天星光下向吳忘求婚了,吳忘哭着撲進他的懷裏。
他們說好等劉川找到工作就結婚,劉川要回老家參加某公務員考試,吳忘則和同學去畢業旅行。
誰都沒想到,這一去,她就再也沒回來。
她寝室的同學說,她是在照相時不小心掉入奔騰的河流,屍骨無存。
所有人都說她已經死了,只有劉川始終不相信。
他總會做一個夢,夢裏,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兒望着他流眼淚,很委屈的樣子。
劉川心疼得厲害,他問她怎麽了,她就會哭着說:川川,我好疼……川川,你救救我……
劉川去報警,他說吳忘沒有死,可沒有人相信他。
警方看過監控視頻,視頻中穿着白裙子掉下河的女孩兒就是吳忘,就連吳忘的父母都已經認定。
劉川沒有辦法,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踏上了尋找吳忘的路。
他走過許多次吳忘走過的路,似乎想将每一寸土地都挖開看看,累極的時候,也曾想在吳忘掉下河的地方縱身躍下。
可只要想到夢中吳忘委屈的眼神,他便沒有辦法放棄,他想,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等着他。
他順着那條河流而下,徒步走過,沿途經過了許多村莊和城鎮,沒有錢的時候便停下打幾天零工再繼續上路。
整整十年,俊朗帥氣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歷經滄桑的男人,可他一直走在尋找吳忘的路上。
直到有一天,他路過一個偏僻得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天黑了,他想找個人家借宿,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
十年光陰像電影般從眼前掠過,他找了十年的人就那麽不經意出現在面前。
只可惜,他不再是星空下拿着戒指單膝跪下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那個穿着白裙子喜極而泣撲進他懷裏的女孩兒。
站在劉川面前的女人,如同四五十歲的婦女,皮膚粗糙幹裂,骨瘦如柴,那雙明亮的眼蒙着層層的霧,只剩下麻木。
她看着他愣了許久,那雙早就幹涸的眼忽然晃出了點點的光,眼淚似乎就要洶湧而出。
可身後高大粗壯的男人忽然出現,看她望着別的男人發呆的樣子便揪着她的頭發朝裏拖,罵咧着她不守婦道,順手關上了門。
劉川僵在那裏,聽着門裏面傳來男人的辱罵聲,似乎還有抽打聲,可從頭到尾,沒有女人的聲音。
他只是覺得自己恍若做了個夢,他聽到了夢裏的聲音,她望着他,委委屈屈的說:“川川,我好疼……”
許諾看到這裏的時候,眼淚就已經繃不住了,豆大的珠子滾出來落在劇本上,浸濕了那行字。
姜子越忙遞了紙巾給她,“你先別哭,把眼淚留着演戲的時候再用啊,該哭的時候哭不出來可咋整?”
許諾抽抽鼻子,抹抹眼淚,“你幹嘛把女主寫得這麽慘啊,男主該怎麽辦呀……”
真的挺驚訝的,她沒想到姜子越寫的竟然是這種劇本,和他這個人的畫風也太不一樣了。
姜子越抿着唇角垂了垂眸,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傷,然後又擡頭看她勾唇一笑,“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寫的特別好?我這三年磨一劍可不是吹的,我早就說過,你肯定會喜歡這個劇本的。”
“可這劇本,不會大火的。”
許諾到底是跟在祁宸身邊好幾年的人,對電影還算了解,這種題材就不是能大火的題材。
姜子越嘴角的笑淡了幾分,無奈的聳聳肩,“你說的對,其實我只是想把這個故事拍出來而已……”
許諾沒有再看下去了,她怕自己受不了,這後勁兒有點大,現在她還想哭呢。
“那你……”
她正想再問問他這電影的事,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姜子越起身去開門,門一打開,他就愣住了。
祁宸黑着臉站在門前,這次他沒戴口罩,姜子越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猛的瞪大眼,指着祁宸,“你你……祁……祁……祁……”
結巴了半天也沒祁出來,倒是祁宸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了坐在客廳書桌後的許諾。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祁宸臉色瞬間就變了,一把揪住了姜子越的衣領,咬牙切齒,“你對她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