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疼

心疼

祁宸看向她面前的面條，“這面就這麽難吃？”

難吃到她都哭了？

說着，他伸手過去想把碗拿走，許諾卻慌忙護住面前的碗，擡頭，可憐巴巴的看向他，“不是，是太好吃了。”

祁宸頓住，就那麽看着她。

許諾抹抹眼淚，抽噎着，聲音又低又可憐，“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了……”

祁宸看着她沉默，小姑娘又大又亮的眼睛裏總像是含着千言萬語，卻無處可說。

望着他的時候，癡癡傻傻的讓人心疼心軟到一塌糊塗。

他微微俯身欺近她，欺身而下時也落下一片陰影，将她整個人都籠在中間。

他們此刻離得很近，近到許諾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她怔怔的，望進他琥珀般清澈的眼。

雖然人人都說她的眼睛漂亮，可許諾始終認為，祁宸的眼睛比她更漂亮。

透亮如同琥珀，光華潋滟，讓人望一眼，就能沉溺其中。

他擡手，指尖從她紅紅的眼睛上輕輕蹭過，把還挂在睫毛上的眼淚抹去，又在她眼角處揉了揉，低聲道：“好吃就乖乖的吃，不許再哭了知道嗎？”

哭得他心慌意亂，還有些莫名的心煩。

也許是因為剛剛煮了面，他的指尖還帶着灼.熱的溫度，帖在她肌膚上時，燙得她連心髒都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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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發出聲音。

祁宸忽然就低低笑了起來，問她，“你是一直都這麽傻，還是只在我面前這麽傻？”

其實他更傾向後者，畢竟她伶牙俐齒的模樣他見過，她演戲時的認真模樣他也見過。

所以說，她只是在他面前，像個小傻子似的。

這樣的認知讓祁宸莫名更加愉悅，嘴角的弧度也更深，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許諾卻更愣了。

祁宸真的很少這樣笑，就算是以前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也很少，少得幾乎沒有過。

他更多的時候都是矜冷沉默的，就算在她面前會笑，可笑起來的時候也帶着疏離，帶着些不能接近的距離感。

像現在這樣的笑，許諾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

笑得愉悅而柔和，整個人都顯得清雅又溫柔，讓他本來帶着幾分清冷疏離的眉眼都溫和了幾分，眼睛裏就像落滿了光。

許諾的心髒被他這個笑狠狠紮了一下。

在這瞬間她驟然驚醒，也終于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原來祁宸已經病了很久了，在她到他身邊時，他其實就已經生病了吧。

她竟然從來沒有察覺過絲毫不對，她甚至以為，他就是那樣的人，那樣冷淡又帶着距離感的人。

可其實現在的祁宸，才是真正的祁宸，是沒有被抑郁症折磨過的祁宸。

所以，他還會笑得這樣好看。

見她依然看着他發傻，似乎還更傻了。

祁宸也無奈了，揉了把她的腦袋，“好了別傻了，再不吃，面就糊了。”

許諾緊咬着唇，看了他好久，才低低“嗯”了聲，然後埋頭吃面。

緊緊捏着筷子，偏偏又覺得眼眶熱熱的。

她想，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現在的祁宸，她真的希望，他永遠都能是這樣，笑着的模樣。

祁宸站直身，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許諾。

就算他在娛樂圈見慣了美女，也得承認許諾的确長得漂亮。特別是她睜着雙染着秋水般的眼看着你時，又多情又單純，有時候還呆呆傻傻的，的确是很惹人疼。

可難道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對她才會這麽特別嗎？

原來，他也是這麽膚淺的人嗎？

祁宸想不明白，至少在許諾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為了個小姑娘心軟心疼。

可她，似乎從開始，就一直在讓他破例。

否則，他怎麽會把她送進了警局又把她帶出來呢？

他又怎麽會那麽認真的去思考她那些荒唐的話，甚至還很慎重的想過，她也許真的是他的女兒。

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

沒有再說話，許諾很快就吃完了那一大碗面，然後又眼巴巴看着祁宸碗裏。

祁宸：“……”

他低咳一聲，“沒吃飽？”

他給她用的是家裏最大的碗，計算了一下分量，差不多能有三碗泡面那麽多。

已經算是給她很多了，畢竟現在時間太晚了，他覺得還是不能吃得太多了，免得消化不好。

許諾抿抿唇，小聲道：“吃飽了。”

或者說，有六分飽了。

不過她也不想在祁宸面前顯得太能吃了，吓到他怎麽辦？

祁宸想了下，“現在快十二點了，如果你還沒吃飽，待會兒再喝杯牛奶吃個蘋果？”

許諾乖巧的點點頭。

祁宸笑了笑，也沒再說話，把自己剩下的面吃完。

許諾主動要求洗碗收拾廚房，“我來吧，你還是病人，你去休息。”

祁宸有些懷疑，“你會洗嗎？”

許諾鼓鼓臉頰，“碗我還是會洗的。”

別把她當成什麽都不會做的生活白癡啊，她只是不會做飯而已。

祁宸便也沒拒絕，讓許諾洗碗，他則去給許諾熱了杯牛奶。

兩個碗一個鍋，很快就搞定，許諾滿意的轉身，祁宸就把牛奶杯子遞到她面前，“溫度剛好。”

許諾愣了下，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他才是病人，不是應該她照顧他嗎？

而且，現在兩人的相處，讓她有種回到當初的恍惚感。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他們還是那樣親近的他們，除了祁宸變得很年輕。

她接過牛奶杯子，又有些糾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能吃了呀？”

祁宸很誠實的回答，“是有點。”

見許諾下一秒就垮下去的臉，好像又要哭出出來的樣子，他咳了聲又忙道：“不過也還好，我還見過比你更能吃的。”

這話一出口，許諾更不開心了。

她癟着嘴，握着牛奶杯也不喝，就低着腦袋站着，委屈得很。

祁宸也沉默了，其實他還真不是嫌棄許諾能吃，他就是有點擔心，她看起來不胖，白天的時候他抱着她甚至還覺得她挺瘦的。

所以她這麽能吃，卻不長肉，這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的？

或者是她消化系統出了問題？

他忍不住問許諾，“你一直都這麽能吃？”

這話姜子越也問過，也許每個見過她食量的人都會好奇吧。

許諾咬咬唇，搖頭，“不是，以前沒有的……”

祁宸眉心更緊了，如果是突然出現的狀況，那更不正常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你去醫院看過嗎？”

許諾垂着眼，看着杯子裏的牛奶，聲線也變得有些艱澀，“我……我沒有身份證……也沒錢……”

她其實也早就想去醫院看看了，過來三個多月，她每天也在自我厭棄和擔心害怕中。

她也怕自己的身體有問題，也許是穿越帶來的副作用。

可她沒有身份證，最重要的是她還沒錢。

醫院是什麽地方，那就是燒錢的地方。

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随時都可能會流落街頭的人，哪裏有資格進醫院？

只是把這樣的自己毫無保留展現在祁宸面前，還是會讓許諾覺得，有些難堪。

她沒辦法讓他看到她好的一面，似乎讓他看到的，都是很丢人的。

祁宸看着她低垂的小腦袋，聽着她小聲又有些無助的話，心頭忽然就是一堵。

如果是之前，他或許還不會這麽相信許諾，可現在，他信她了。

他又想到了之前在三千庭聽到的對話，還有他趕她走的時候她說的那句話。

所以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怎麽生活的？

她家在哪裏，來自何處，為什麽要到這裏來，過着這樣艱難又委屈的日子。

之前會偷偷溜進他家裏吃泡面，是不是也是因為實在沒辦法了？

祁宸心裏頭堵得難受，也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心疼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沒救了，心疼她似乎就像是本能，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放在褲兜裏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握緊，他喉間滾動幾下，把那些複雜的情緒全都壓下去，低着嗓音問她，“你怎麽會沒身份證呢？”

沒錢能夠理解，可沒有身份證，真的挺讓人難理解的。

這個問題許諾沒辦法回答。

剛開始的時候，她或許還可以很誠實的，毫無負擔的告訴他，她是從15年後穿過來的。

甚至為了一時的意氣，說出她是他老婆的話。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說不出口了。

他不會信她，還會當她是個騙子，他們兩人好不容易關系近了點，她不想再回到開始的時候，不想被他讨厭。

她不說話，祁宸倒也沒逼她。

只是眉心收緊，想到了更重要的問題，“你沒有身份證，簽約的事怎麽辦？”

許諾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個問題她已經和姜子越糾結過一波了，誰也想不到解決辦法。

祁宸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兒，輕嘆，揉了揉她的頭發，無奈笑道：“好了，別怕，我來替你想辦法。”

他笑得很溫柔，許諾心尖尖都麻了，“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

祁宸卻柔聲道：“我以後對你好點，你就把之前我對你不好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許諾的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

她重重搖頭，哽咽着，“沒有，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他真的很好，一直都很好，從她15歲到他身邊，他從來沒有對她不好過。

那個不好又自私的人，一直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