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部:友情(六)

上部:友情(六)

說到深秋就是熱騰騰的烤紅薯——話是這麽說,朝日奈并不準備在聽完音樂會之後在街邊吃烤紅薯,硬要說的話,還是章魚燒合适一點。

“老板!我要這個口味的!”

“好嘞!”

朝日奈點了自己喜歡的味道之後,看向在自己身邊琢磨章魚燒看板上的菜單的設樂。

“決定好了嗎?”

“那我就和你一樣吧。”

“好嘞,老板!麻煩再來一份!”

“怎麽樣,聽到以前的對手的音樂會的感覺如何?”朝日奈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坐在對面的設樂,“不過你倆一直都不是一個賽區,說不定你其實沒覺得公生君是對手,畢竟你是國際組,他只是國內組。”

“确實,我以前确實沒有把他當成對手。”設樂看向窗戶外面的風景,“今天的音樂會,比起評論有馬的音樂,那個小提琴手的技巧才是真的卓越,自在又潇灑,很難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

“你是說薰?确實呢,聽說她中學三年級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為了治好這個病,接受了風險極高的手術,還好最後成功了,那兩個人還是戀人呢。”朝日奈盯着設樂的側臉,“公生君以前也一度放棄過鋼琴,但是他現在已經重新振作起來,可以彈奏出這樣的樂曲了。”

“你想說什麽?”設樂的語氣十分平靜,他明白朝日奈話裏的意思。

朝日奈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端正了坐姿:“我想再一次、在音樂會的舞臺上,聽到聖司君的鋼琴曲。”

“不是說了,我已經——”

“只是因為才能比不過尼古拉,所以就放棄了,對吧。”朝日奈打斷了他的話,“說實話,我也是因為一次又一次意識到才能的上線,才放棄了鋼琴,但聖司君和我不一樣,我本來也不喜歡鋼琴,全都是父母的心願,所以我放棄的時候并沒有痛苦,反而松了口氣。聖司君呢?聖司君其實愛着鋼琴吧,所以才總會借用管弦樂部的鋼琴,放棄如果那麽痛苦,為什麽不繼續呢?你知道鹿野喜歡琉夏君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放棄吧!”

“你這段話,真令人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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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火大啊!看着有才能的人,因為看到了一次更有才能的人的演奏,就放棄了自己的才能。我是被迫面對了多少次、多少次,才選擇了放棄的。給我振作起來啊,笨蛋聖司!”

“你說誰是笨蛋啊!”設樂的語氣也帶上了些怒氣,“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有才能,我是被一路捧到天上,才突然掉到地上的,和你這種一直在地上的人哪裏一樣了!你不過是一直想起跳,卻根本就沒找到腳踏板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設樂就後悔了,平常他也不是會說出如此重話的人,更何況他一直都知道朝日奈的痛苦在哪裏,現在卻踩着她的痛點在輸出觀點。他立刻緩和了語氣:“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我一直信奉,‘努力和天賦相比,不值一提’,那是因為,我忽略了另一樣重要的東西。”朝日奈的眼睛因為剛才突然激動的情緒帶上淚花,但她的聲音堅定而平和,“那就是‘熱愛’,我對鋼琴沒有‘熱愛’,所以我就算再痛苦,做不到的時候也可以安慰自己‘反正我也不喜歡’,放棄的時候更是不會有一絲猶豫。我不會面對那種‘熱愛’卻‘沒有天賦’的真正的絕望。”

“朝日奈。”

“我從小就喜歡漫畫,當然,我畫畫也沒有什麽天賦,之前能夠依舊快樂地亂塗亂畫的原因也是用‘一直被逼着學鋼琴,哪有時間畫畫,畫成這樣就不錯啦’的理由自我安慰,所以,我現在要向聖司君發出挑戰。”

“挑戰?”

朝日奈飛快地掏出手機,展示出自己發布在SNS上的最近的一張畫:“我現在的畫的轉發和點贊數都是0,如果,在你畢業之前,我能讓這個數字變成100,就證明了我的新觀點,‘努力加上熱愛,就可以摸到天賦的臺階。’如果我成功的話,聖司君就回來彈鋼琴。”

“完全不明白你畫畫和我彈鋼琴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而且我要不要繼續彈鋼琴,好像是我自己需要和自己考慮的事情。”設樂先說出了實話,在朝日奈露出被狠狠打擊到的浮誇的表情的同時,說出了後半句話,“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謝謝。”

他露出了微笑。

“才、才不是為了你哦,我只是覺得聖司君那麽有才華卻放棄了很讓人火大而已。”

“你這時候給我傲嬌什麽啊。話說剛才那個中二又熱血的家夥跑哪裏去了,別在我面前扭捏裝嬌羞了,怪惡心的。”

“不可以說女孩子‘惡心’!”

“我都快忘記你是女孩子了。”

在兩人的争執中,老板将熱氣騰騰的章魚燒端了上來,擺在了兩人面前的桌子上,讓兩人的聊天進度進入了下半場。

“對了,前幾天是鹿野生日吧,你送了她什麽禮物?”

朝日奈用牙簽戳開一個小口,觀察着從裏面冒出的白色的熱氣。

“沒有送。”

設樂學着朝日奈的動作,給章魚燒開洞。

“本來就沒有優勢了,生日禮物也不送的話,不就徹底要被遺忘了?”

“我放棄了。”

“咦?”

朝日奈詫異地擡起頭,看向設樂,對方正專注于研究要從哪裏開始吃章魚燒比較好。

“你剛才不是說,‘放棄如果那麽痛苦,為什麽不繼續’嗎?”設樂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立刻被燙的吐了好幾下舌頭,“好燙!”等他緩過來後,他才往下說,“本來那三個人之中,就沒有我的介入之地,她的眼裏已經容不下第三個人了,雖然很痛苦,但這是必須放棄的事情。本來我也打算學園演劇結束,就徹底放棄。至少最後給初戀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這樣。”

“你好像并不意外。”

“聖司君那麽驕傲的人,能夠在他們三人組開始一起玩之後,還保持了小半年的單戀記錄,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朝日奈估計着溫度已經差不多合适,低頭咬開了章魚小丸子的外皮,熱氣再次奔湧而出。

“我不太經常說這句話,”設樂緩慢挪動的嘴唇也證明了他确實不經常說,“抱歉,這段時間讓你一直陪着我。”

“聖司君突然的坦率還真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今天是不是真的很想和我吵架。”

“不是說關系好才會吵架嘛。”

朝日奈将散熱結束的章魚小丸子放進嘴裏,露出享受的表情。

“誰和你關系好了,我們不過就是中學時一起玩過一個暑假而已,并沒有什麽多餘的關系。”

“嗯,還有一學年的戀愛商談的關系。”

“唔,可惡。也不是非要找你,我也可以和绀野聊這種話題。”

“你确定你會問會長,‘女孩子都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呢’,這種話題?”

“也、也是可以問的吧!這個沒什麽關系。”

設樂說話間,将剛才燙到自己、現在已經稍微冷卻下來的章魚小丸子裝進嘴裏。

“好吃,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對吧!我超級喜歡這家的章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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