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櫻井琉夏IF世界篇：失戀旅行
櫻井琉夏IF世界篇：失戀旅行
0.
這是朝日奈在高中畢業後，沒有選擇在日本和朋友們一起呆到開學、而是選擇在畢業典禮之後開始進行畢業旅行，同時，在兄弟組PVP中，鹿野（斑比）選擇了琥一的世界。
淺金色頭發的少年一只手支撐在飛機的小桌板上，透過小小的窗戶看着外面的機場大坪，耳機裏還在放着好多年前的音樂《yesterday once more》，飛機還在登機中，走道裏熱鬧非凡，但這些似乎都與現在的他無關。
“……嗯……是這裏……嘿咻！不好意思，這位先生，可以幫我把行李搬到行李架上嗎？”
“嗯？好的。咦。”
“咦。”
琉夏起身将手放在行李箱上時，不經意間撇了一眼像自己尋求幫助的女性，标志性的紅色長發和薰衣草色的眼睛，對上視線的瞬間，兩人同時發出了驚訝的語氣詞。
“琉夏君？”
“為什麽……”
“你們可以快點嗎？別擋在路中間！”
“不好意思，馬上就好！”
“所以你是因為日本畢業典禮和英國的開學典禮之間距離太久，所以決定先出來進行畢業旅行？”
“就是這樣，你呢？”
她在琉夏的身邊坐下，熟練地給自己扣上剛剛調整好安全帶。
“失戀旅行。”琉夏故作輕松地淺笑着說道，“那孩子選擇了琥，所以礙事的家夥要從他們面前消失。話是這麽說，這也已經是去年暑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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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抱歉。”
“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樣，不關心的問題從來不多問兩句。”
“如果琉夏君想說，我會在這裏聽你說。”
琉夏輕笑出聲，将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你到了英國還有別的安排嗎？”
她搖搖頭：“沒有。不過我的畢業旅行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還有很多文件需要郵寄到學校。而且我現在也可以算是在失戀旅行。”
“被小聖拒絕了？”
她點點頭，無言地嘆了口氣。
“那我們就是同類了。”琉夏說道，“既然我們現在都挺閑的，要不要做個伴？雖然從小學起就一直在一個班，但我們好像從來沒一起玩過。”
她眨了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可以啊，反正我也沒有別的安排。”
“那就說好了，嗯……小光希。”
“你以前是用這樣的感覺叫我的名字的嗎？”
“轉換心情？”
她揚揚嘴角，用着輕松地語氣說話，但眼睛并沒有在笑：“真像是你會說的話。”
就這樣，兩個同樣失戀的人，在同一班飛機的鄰座意外相遇，開始了兩人共同的失戀之旅。
1.
迷彩服加上滿身氣彈的漆味，琉夏摘掉了臉上的護目鏡，和工作人員要來更衣室的房間鑰匙，和在自己身邊摘掉帽子散開盤起的長發的朝日奈愉快地聊着幾小時前在生存游戲中發生的事情。
以前琉夏就覺得，朝日奈一點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至少他确實很難見到大小姐拿着散彈槍沖鋒、背上還背着狙擊槍的。
“這個手勢是……三點鐘方向有敵人的狙擊，收——到。”
琉夏從倍鏡裏讀出前方的朝日奈發出的信號，立刻将狙擊對準那個方向，敵人的注意力還在朝日奈身上，并沒有發現，就在此刻，獵人成為了獵物。
“目标是，心髒。”
琉夏按下扳機，彩色的氣彈筆直地沖着那人的胸口而去，準确無誤地命中要害。
那人在倍鏡裏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怏怏地從遮擋物後起身，沿着安全通道标明的方向離場。
琉夏得意地小聲吹了個口哨，再次用倍鏡尋找朝日奈的位置，此刻，結束狙擊手危機的她，正趴在地上躲避着什麽。
“不要……過來……不明方向……敵人……”
琉夏從朝日奈的手勢中讀懂了暗號，他将倍鏡向她周圍移動，遮擋物上還未幹透的氣彈塗鴉标明在自己攻擊上一個狙擊時，朝日奈經歷了一番苦戰。
“那這個時候就需要，英雄登場。”
琉夏撿起附近的石子，朝遠處的遮蔽物丢去，然後趁着這個間隙，借助遮擋物快速靠近，故意用腳尖在土地上滑出細小的聲音。
“啪。”
腳邊傳來了氣彈的聲音，與此同時，琉夏也快速舉起狙擊槍，對着發射的方向使用倍鏡尋找敵人。
“啪。”
又是一聲。
“在哪裏呢……快讓我看看你跑到哪裏去了……找到了，抓到你了。”
鏡頭裏閃過一抹黑色，琉夏立刻朝着那個方向瞄準，發射子彈。
“啪！”
“什麽，不對！”
“啪！”
琉夏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胸口處便傳來中彈的聲音，紅色的顏料在胸口炸得像刺猬一樣。
“你怎麽也出來了。”
琉夏指指朝日奈身上和自己在相同位置被擊中的氣彈圖案。
“敵人太強了，實在沒辦法。”
她搖搖頭，摘下護目鏡，突然明亮的視野似乎讓她的眼睛有點不太舒服，她眯着眼睛站在原地，等待着眼睛适應環境。
“我沒想到你連這個都這麽厲害！”
琉夏發出認可的感嘆詞。
“浩人很喜歡這種游戲，我跟他來過幾次，一般是為了決鬥出不小心打碎的玻璃裝飾品的問題誰和父母說，當然也要承包全部的責任。”
朝日奈的手指在發間穿過，她皺着眉頭扯開其中被糾纏在一起的頭發。
“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需要資格證的大部分都不會。”朝日奈也向工作人員要來鑰匙，“比如摩托車。”
琉夏笑起來。
“今晚吃什麽？”
2.
“小光希！快看！從這裏看下去真的好高！”
琉夏站在玻璃棧道的玻璃中央，大聲地招呼着站在木板區域的朝日奈。
晴朗的天氣加上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棧道可以直接看到深山之下的風景，光是用眼睛去看，就足夠阻止人們前進的腳步。
琉夏卻大大方方站了上去，甚至絲毫沒有恐懼的神色。
“琉夏君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不會啊。”琉夏走向堅決不肯走上去的朝日奈，“真的不來看看嗎？很漂亮的。”
“......如果琉夏君真的希望的話。”
朝日奈嘆了口氣，妥協着被琉夏拉着手腕，走上玻璃區。
“如果玻璃突然碎掉的話，我們就會一起掉下去了吧。”琉夏不明所以地突然說道，引來朝日奈不解的注視，“來不及感受到疼痛，就會死去了。”
“琉夏君的話，”朝日奈反手抓住琉夏的手腕，有些強硬地将他從玻璃區牽引回木板橋區，“比起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應該更向往為了拯救他人的英勇的犧牲吧。”
“哈哈，确實。”琉夏将自己的手腕從朝日奈已經松開的手中滑出，自然垂落在身體一側，“如果我的死能夠拯救另一些更有活下去的意義的人，那麽我的存在也算是有意義了。”
“‘為了公衆的利益，我很樂意迎接死亡’。”
“是福爾摩斯。”
“‘對于勇敢者來說，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冒險。’”
“這次是鄧布利多！”琉夏笑了起來，笑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我以為你會勸我不要總想着這些事情。”
她搖搖頭：“我不會勸你的，我沒有鹿野那麽善良。如果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也沒有阻止的必要。我只希望你能夠按照自己夢想中的那樣犧牲，而不是去想那些只會讓人惋惜的無意義的死亡。”
為什麽我要活下來呢？明明這世界上有那麽多本應該活下來的人，為什麽偏偏是我活到了今天。
如果可以用真實的疼痛換取天使的吻，那麽我一定會去做。
曾經鹿野讓他不再去思考這些事情，但失戀的痛讓他的心靈被加上了鎖，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無法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于是，被自己一度封鎖過的那些念頭，如雨後春筍一樣，再一次冒了出來。
“如果現實能和電影一樣就好了。”琉夏看向懸崖之下的樹林深處，說道，“突然出現持刀搶劫，這樣我就可以像英雄一樣沖出去和歹徒搏鬥，拯救這裏的所有人，最後英勇犧牲被那些被我拯救的人記住。”
“但這裏是現實呢，這裏是不會有那麽多需要超級英雄出現的事情的現實。”
“真遺憾。”
迎着陽光，琉夏伸了個懶腰，換上輕快的語氣，拍拍朝日奈的肩膀，手指向山頂的方向。
“快走吧！我記得最上面還有蹦極哦！”
“蹦極......我可以不去嗎？”
“不行，走吧！”
“——啊，暢快了！”
“我再也不要蹦極了......絕對不要......”
和一臉清爽地坐在邊上的臺階上喝水的琉夏相比，朝日奈像只剛剛被□□過的生無可戀的兔子一樣，眼神完全死了。
“跳下去的時候感覺自己變成了彼得潘，随時準備與胡克船長戰鬥。”
“年齡上來說，你馬上就要被放逐了......”
“那就是哈利波特。”
“俯沖二百英尺抓住記憶球然後毫發無損嗎？”
“你這不是很懂嘛！”
琉夏大笑起來，等他停下笑聲，朝日奈也已經恢複了眼神，琉夏雙腳往地上一蹬，從石階上站起來，接着便朝還坐在臺階上的朝日奈伸出手。
“我現在知道大家為什麽都喜歡和你聊天了，你真的什麽都能接上。小聖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
“沒辦法，我出現得太遲了，這是登場順序的問題。”
她抓住琉夏伸出的手，借力從地上站起來。
那樣的話，明明先登場的是我，為什麽她卻沒有選擇我呢？琉夏突然想道。
“雖然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麽，但是，如果你想說，我會一直在這裏聽你說。”朝日奈的手溫柔地覆住了琉夏垂落在身側的那只手。
“小光希一直都這麽溫柔嗎？”
“或許吧。”
其實琉夏知道，光希只是擅長根據談話對方的特點，調整自己的步調，如果自己感覺到她的溫柔，說明此刻的自己，真的已經到了足以讓她表現出這樣的一面的程度。
“依賴你也可以嗎？”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點，請吧。”
琉夏有一種想要擁抱她沖動，和戀心無關，他确定此刻的自己的心裏并沒有産生面對鹿野時的感情。
只是想要撒嬌而已。
3.
“——正義之魂燃燒吧！”
商場樓頂的特攝舞臺劇，在一群小孩子裏顯得格格不入，但很顯然琉夏和朝日奈都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
“大家一起為正義的英雄應援！幫助他打敗怪獸吧！”
“加油！”
“沖呀！”
和身邊的小孩子一樣伸出手用力地揮舞着，朝日奈更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和旁邊的小男孩混熟，此刻小男孩已經靠着她的肩膀高舉手中的應援棒，和朝日奈一起呼喊英雄的名字。
“大家的應援，英雄接收到了！現在！就使出最大的力量吧！”
“看到了嗎！剛才那招！太帥了！”
琉夏比劃着剛才英雄劇裏的動作，另一邊，朝日奈正在和剛認識的小男孩道別，小男孩拉着媽媽的手一步三回頭，旁人看了完全想不到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小時。
“真的很帥呢！”
“對吧！果然英雄很帥啊。”
琉夏将雙臂抱在腦後，出神地盯着天邊的如同棉花糖一樣厚實的雲朵。
英雄果然很帥啊。
“如果是電影的話，現在這裏就會突然遭遇襲擊，所有人都在抱頭鼠竄，然後正義的英雄就會突然出現，拯救世界。”琉夏自言自語道。
“琉夏君真的很喜歡英雄劇呢。”
“嗯，因為英雄真的很帥呢。”
“那麽，琉夏君到底是想要拯救他人，還是想要通過拯救他人來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呢？”
這個問題讓琉夏忍不住看向她，她依然和之前一樣，薰衣草色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自己的內心。
“我不知道，大概，是後者吧。”
通過引人關注和身體的疼痛，來确定自己還活着，這到底是表現欲作祟，還是心理疾病呢？
琉夏想不太明白，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如果自己願意開口，朝日奈一定可以給出他正确的回答。
“小光希——”他下意識開口，但很快又回過神來，搖搖頭，“不，沒什麽。”
這種問題的答案如果都要靠別人來解答，那不就很容易喪失思考的能力了嗎？
琉夏放棄了這個打算。
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朝日奈能給出回答？明明對方和自己年齡相仿。總覺得自己就像是剛才那個小男孩一樣，下意識地把朝日奈當成了可以依賴和信賴的人。
“簡直就像是……姐姐。”
“嗯？”
“不，沒事，接下來在商店街逛逛嗎？”
琉夏轉移了話題，手臂朝着商場裏面的方向揮去，然後大踏步地朝那邊前進。
這次的商場是沒有和她一起來過的地方，這次一定可以正常地逛街。
可琉夏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又在看到某個熟悉的東西時，想起與她一起逛街時的景象。
“新的單行本已經出了嗎？”
朝日奈的手筆直地朝着标題寫着《學園愛麗絲》的漫畫伸去，毫不猶豫地将漫畫本拿下來抱進懷裏。
“少女漫？”
“如果因為是少女漫就錯過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
朝日奈心情頗好地哼着和背景音相同的曲子。
“小光希果然還是少女漫派？”
“不，只要好看的話，我什麽都會買。”似乎是為了應證自己所說的話，她就像是被什麽勾了魂一樣疾步來到另一側書架，眼睛都不眨地就把《賭博堕天錄》的其中一卷抽進懷裏，接着又小跑着沖向推理漫畫區。
等她重新回來時，懷裏的漫畫已經高到她只能勉強抱着的程度。
“這些全都要買嗎？”
“嗯……實際上……琉夏君如果能幫我拿一部分的話，我會很感激……”
言下之意就是她還要繼續去逛。
“明明在其他店都一副完全是陪同的模樣，在漫畫店裏才稍微露出了本性呢。”琉夏一邊說着，一邊接過那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漫畫小山，“小光希和小聖也會聊這些嗎？”
她無奈地搖搖頭：“我們不聊這個，前輩知道也尊重我喜歡漫畫的事情，但我們不會聊漫畫本身的話題，那樣會變成只有我在說的情況，這樣就不算聊天了吧。”
下一秒，朝日奈就又消失在漫畫書櫃中，根本沒給琉夏說下一句話的機會。
不過看着小光希毫不節制地買漫畫的樣子，才會想起她其實也是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大小姐。
琉夏想道。
大小姐呢……和小聖還真是門當戶對。
4.
“啊，怎麽會有這一招。”
“哼哼，我說過不要因為我是女孩子就大意的吧。”
這次的約會發生在游戲廳，原本還在思考能和朝日奈玩什麽游戲才好，對方如果是鹿野，琉夏基本上不需要想就知道她喜歡什麽，如果朝日奈選了和她一樣的項目，或許琉夏就得壓制內心的抗拒，但女孩子一般喜歡玩什麽，琉夏也只能以鹿野為參考。
結果朝日奈選擇了在刻板印象裏只有男生才會玩的格鬥游戲。
甚至打得和琉夏不分上下。
“小光希一定也不會和小聖玩這個吧。”
兩個人在游戲廳的休息區找了張椅子坐下，朝日奈拿着個盒子在琉夏旁邊清點剩餘的代幣數量。
“不會。”朝日奈很幹脆地給出了回答，“不過其實我也沒有……不，沒什麽。”
“沒有很喜歡打格鬥游戲，對吧。”
“琉夏君看得出來呢。”
“小光希在打格鬥游戲的時候，并沒有表現得像在漫畫店時那麽興奮。”
她發出了輕快的笑聲，手指随意地擺弄着盒子裏的代幣。
“浩人和小功都喜歡，所以我會和他們一起玩而已。”
“小功？”
“遠房親戚家的小孩子，放假的時候會來家裏玩。”
“我之前就想問了，小光希難道是只要被拜托了就會去做的類型嗎？”
朝日奈搖搖頭又點點頭：“現在不會了，現在會看看內容和說話的人。不過以前的話，只要可以不彈鋼琴，我什麽都會去做。”
她的這句話才讓琉夏想起，她和設樂一樣都是從小學鋼琴的人，在小學的班上也一度風雲過，只不過好像從初中開始，就沒聽她提起過。
“你也好久沒彈鋼琴了呢。”
“我也不是前輩那種有才能的人，說到底我和前輩就是踩在雲上的人和普通人的區別，所謂的‘雲泥之別’？意識到自己沒有才能的時候，就決定放棄這條路了。”朝日奈話鋒一轉落到琉夏身上，“說起來，琉夏君原本在我心裏也是雲上的人的類型。”
“現在呢？”
“看到琉夏君失戀之後的樣子，才有一種，‘啊，原來琉夏君也只是普通人’的感覺。”朝日奈探出身子去看琉夏的臉，“這樣說的話，會讓你不滿嗎？”
“不會。”
“哈哈，沒有冒犯到你就好。”朝日奈惬意地伸了個懶腰，拉伸開肢體，“接下來玩什麽好呢？”
如果把朝日奈比作動物，琉夏或許會選擇兔子，朝日奈總給人一種會坐在你身邊陪着你消磨時光的感覺，她或許什麽也不會說，但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就足以讓人将自己的故事告訴她。
“我不認為時間會治愈傷痛。”朝日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突然說道，“時間只是讓你把它放到了記憶的深處，它只是讓你的記憶不那麽明顯了而已。忘記并不等于治愈。”
“小光希？”
琉夏試圖呼喚朝日奈，卻發現她似乎進入了自己的世界，身體安靜地坐在那裏，靈魂卻好像飄到了很遙遠的地方。
“雖然性質不太一樣，但是我想我能明白琉夏君想要依靠刺激和疼痛來感受自己活着的想法。”朝日奈沒有看向琉夏，琉夏卻在看着她，“為什麽我沒有任何的才能？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必須一次次地被迫确定自己無法觸碰到天才們的腳後跟？一次又一次地無力和放棄，最後選擇了和鋼琴無關的事情麻痹神經，只要和鋼琴無關，我就願意去嘗試，再然後，我從鋼琴那裏逃走了。一直到今天，雖然我不再彈鋼琴了，但當初的痛苦卻會在每次想到鋼琴時被回憶起來。時間并沒有治愈我的痛苦，它只是能讓我在大部分時間不去想它。刺激和充實的生活也是一樣。”
游戲廳裏熱鬧的聲音似乎已經傳不到朝日奈的心中。
“真是不可思議，原本我不會和人聊這些事情，畢竟是一些有些沉重的話題，對話很難進行下去……或許這就是琉夏君的魔力了吧。”
琉夏看着她，想要像撫摸兔子耳朵一樣去撫摸她的頭發，實際上他也真的這麽做了。
“琉夏君？”
“啊，抱歉，我只是突然想這麽做，讓你不高興了嗎？”
她搖搖頭：“被琉夏君撫摸的話就不會。”
她很自然地說出了這句有些暧昧的臺詞。
像是為了消除這份暧昧感一樣，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邊尋找自己想找的內容，一邊和平常一樣和琉夏說：“你還記得我們有個同級的女孩子，叫宇賀神美代的，好像是鹿野的朋友來着。”
“啊，小美代，嗯，我記得她，非常可愛，而且會到花店來找她。”
“說起來琉夏君以前确實是和鹿野一起在花店打工來着。”朝日奈看起來只是很随便地重複了一遍已經知道的信息，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了下來，看來是找到了想要的信息，“浩人最近在追她。”
“真的假的。”
“真的。說是因為當習慣不良少年所以眼神比較兇惡，直到現在宇賀神都還躲着他走。”朝日奈将聊天記錄展示給琉夏，“我跟浩人說我最近和你一起約會，他就讓我來問問你該怎麽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不那麽兇惡。”
轉述完弟弟的求助後，朝日奈又補上一句自己的看法，“會兇惡嗎？還好吧？還是我看習慣了？”
“嗯、嗯，也就是要幫他追女孩子是嗎？了解。啊，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好像感受到了靈魂的吶喊。”
“靈魂的吶喊？那是什麽啦。”
“誰知道呢。”
“哈哈，明明是你自己說出來的。”
5.
“……‘Well，OK，let’s get down to business.’實在是太帥了，我也想說一次這樣的臺詞啊。”
約定的是下午的電影，從電影院出來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琉夏模仿着英雄電影裏的男主角的耍帥的臺詞，甚至表演了空氣脫手套。
傻到可以說中二的動作，朝日奈卻絲毫沒有覺得哪裏奇怪，相反，她在看完琉夏的模仿秀後，居然也模仿了一遍，接着自己也忍不住發出相同的感慨。
“果然很帥啊！”
“小光希能懂嗎！英雄電影的含金量！”
“哼哼，你當我看了多少漫畫，這種程度小意思哦！不管是‘亞古獸進化’還是‘燃燒吧小宇宙’，我全都能接上哦。”
琉夏知道，朝日奈又在配合着自己的步調，調整到能讓自己舒服的說話方式，這段時間以來朝日奈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配合對方的節奏調整行動方式，對朝日奈來說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從小學開始，琉夏就知道這件事情。
而自己也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她的配合，不如說，他一開始發出邀請，就有這種想法。
想讓自己好受一點，想要被治愈失戀的痛苦，這對于正義的英雄來說，絕不是正确的做法，可失戀的痛苦最終還是讓他閉上眼睛，戴上眼罩，選擇讓朝日奈陪着自己。
只有我一個人快樂，真的好嗎？
“真的？那這個你能接上嗎？”
琉夏下壓身體，用一只手支撐在地上，另一只手放在身後。
朝日奈和公園裏玩耍的小孩子一起說出了答案：“蜘蛛俠。”
“正确，那這個呢？”
從勇者鬥惡龍，到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項任務，從蝙蝠俠到假面騎士，只要琉夏敢演，朝日奈就能立刻給出正确答案。
不知不覺周圍看表演秀的小孩子也聚集起來，笑個不停，歡聲笑語包圍着夕陽中像小孩子一樣玩鬧的兩人。
“哈哈哈，一直在笑了，根本停不下來，肚子都開始餓了。”
琉夏和朝日奈在公園樹下的長椅上并排坐下，太陽已經落下，只剩下地平線上的一縷餘晖。
“是呢，琉夏君是真的喜歡英雄片呢。”
“為什麽小學的時候沒發現我們能聊這些話題呢？我一直以為女孩子對這些不會感興趣。”
對于這個問題，朝日奈一如既往地帶着溫和的笑容給出回答：“大概是因為從小學開始，琉夏君就很忙吧。忙着引人矚目和做危險的事情。”
“你也挺會說的嘛。”琉夏哈哈一笑，他将手撐到背後，“我有個問題，和你一起玩的這幾天一直想問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什麽問題？”
她偏着頭，凝視着琉夏的眼睛。
“小光希為什麽會喜歡小聖啊，太浪費了。”
聽到這個問題後，她發出了愉快的笑聲：“我還以為是什麽呢，直接問就好了，還憋這麽多天。”她停下笑的動作，眼睛看向地平線，“最開始是因為沒辦法放着不管吧。我記憶裏第一次見到聖司前輩是在初中的琴房裏，他一個人盯着鋼琴的樣子看起來很悲傷，那一刻，我的腦子裏想到的只有，‘我想幫助他‘，高中的時候也是這樣，前輩喜歡鹿野但沒有介入之地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總讓我忍不住想幫助他，想一直待在他身邊。”
“但是這個感情，是喜歡嗎？”
“我不知道，嚴格來說，其實我不知道什麽才是‘喜歡’。”朝日奈搖搖頭，“被前輩拒絕的時候，我也沒有很難受，只是有點像是失去了一個朋友那樣的寂寞。”
琉夏盯着她的側臉，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你小學的時候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才喜歡我的嗎？”
“咦！啊…對，琉夏君知道來着。”她微紅了臉頰，“嗯。”
“那你要不要試試和我交往？失戀旅行回去多了個女朋友，而且還是小光希，琥和她都會很驚訝的吧，真想看看他們的表情。哈哈，我說笑的。”
“可以啊。”
原本只想開個玩笑的琉夏，這下反而不知道怎麽反應了。
“小光希，你該不會是只要有人告白就會答應吧……和我交往真的沒問題嗎？”
琉夏知道，自己和她待在一起很快樂，是因為她在配合自己，自己也只是仗着她的這份溫柔在随心所欲。
他沒想到自己會被縱容到這種地步。
“這話該我說才對吧，琉夏君本來也是我最開始喜歡的人，對我來說這是和初戀情人交往，是我賺了才對。”
朝日奈微笑着看着琉夏，她的這份溫柔在這段時間裏也總是治愈着他。
“初戀情人呢……”琉夏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那就先這麽說定了。交往的話，得從哪步開始呢？”
其實琉夏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她到想要交往的程度，還是因為依賴她的溫柔而不想放手。
面對朝日奈，他并沒有像面對鹿野時的那些沖動，他甚至想不到交往之後該做什麽。
“從牽手開始吧。”
朝日奈朝他伸出手，他也理所當然地握住了那只手。
“有點奇怪。”
“我也是，哈哈。”
“戀人的話，應該還會接吻吧？”
琉夏偏過頭靠近她的臉，她沒有拒絕，反而還閉上了眼睛默許他的靠近。
距離逐漸拉近，琉夏卻在能夠看清她眼睫毛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後退着放棄了這個打算。
“還是算了。接吻還是以後再說吧。”
“嗯？我倒是沒有關系？”
朝日奈睜開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琉夏。
琉夏看着倒映在她眼底的自己：“接吻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他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朝日奈說。
6.
“等一下，我要回一下LINE群的消息。”
朝日奈一只手端着手機，在手機鍵盤上打字，另一只手輕輕拉住琉夏的袖子。
“山崎她們？”
“嗯，他們在問我什麽時候回去，不然他們就要開學了。”
山崎是朝日奈高中時的朋友，大部分時候她們五個人很難在校外湊齊，在校外遇到時總是其中的兩到三個人，但校內就總是在一起。
如果現在開始走的話，她會跟着走嗎？
琉夏突然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于是他緩慢地邁開步伐，朝貨物架的前方走去，而朝日奈做出的選擇是，拉着他的袖子跟着他一起移動，期間完全沒有要看一眼地面的意思。
“哈哈。在說什麽笑話呢。”
朝日奈似乎被朋友在LINE上的留言逗笑，在琉夏旁邊咧開嘴角，笑得很開心。
這麽開心嗎？明明我在身邊都沒有這麽開心。
稍微有點吃醋。
琉夏想道，他有點像看看朝日奈到底和朋友們說了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這個窺探別人隐私的想法。
一邊是被對方完全信任的喜悅，一邊是對方在和自己約會時還因為別人的話而高興的別扭，琉夏的心情有些複雜。
“我可以告訴她們，我們在交往嗎？”
朝日奈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嗯？我是不介意？”
“那我就告訴她們了。”
雖然說是交往，但開始的契機實在是過于奇怪，就像是開玩笑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結果就被答應了一樣，加上兩人其實到現在為止，除了牽手之外，什麽都沒做過。
“她們怎麽說？”
“‘恭喜’之類的，哈哈。山崎想知道我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小島覺得很不可思議。山田和源在逛街，她說源現在非常激動地要聽具體故事。”
“你們關系真好啊。”
明明是在和我約會，腦子裏卻都是別人？
“畢業之後就沒見到了嘛，琉夏君，吃醋了嗎？”
“嗯，稍微有點吃醋了。”
“我還蠻喜歡和坦率的人相處的。”朝日奈一邊回朋友們的消息，一邊繼續說道，“雖然我能從語言和動作裏明白不坦率的人在想什麽，但如果可以，還是希望能直接告訴我，希望我怎麽做才能讓關系更好點。”
如果琉夏沒有記錯，在朝日奈的朋友圈裏，能被她吐槽的不坦率的人，或許只有那一個人。
“小聖嗎？”
“嗯。如果能直接告訴我，他希望我怎麽做的話，就好了。我也不用總因為他暗戀鹿野——啊，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朝日奈後知後覺地用手機擋住自己的嘴，快速地眨眨眼睛。
那副樣子也讓琉夏覺得很可愛。
“嗯，多少有發現，但是當時總是我和琥和她，所以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琉夏的手轉動着飲料罐，假裝自己在研究上面的配方表，“現在一想，她其實還挺受歡迎的吧。”
朝日奈放下手機，在手機裏不知道傳來第幾次震動後，她将手機的聲音模式調到了靜音。
“是的，前輩也好，會長也好，還有不二山君、新名君，好像平君也是，之前還在書店看見她和不認識的男性很友好地交談。然後——這樣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琉夏君當時和琥一君總和鹿野在一起，沒有發現有這麽多沒有盛開的戀心也是很正常的。”
沒有盛開的戀心。
琉夏突然想道，到底是沒有盛開就結束好，還是拼命綻放卻被迫凋零好呢？
“仔細一想，當時鹿野在女生裏也是大名人了。”朝日奈說道，看琉夏沒有立刻給出反饋，又拿起手機開始回複朋友們的消息，“但是琉夏君也是大名人，兩個大名人湊在一起，大家都覺得你們肯定會交往的。”
“你們在背後就只是這樣談論的嗎？”
“硬要說的話，”朝日奈放下手機，“肯定會嫉妒吧。明明大家都是高中生，為什麽只有她那麽受歡迎，為什麽只有她能夠被那麽多人環繞，說到底大家都只是高中生而已，會産生這種想法很正常。”
“小光希也有過？因為小聖也喜歡過她？”
朝日奈停頓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前輩是天才，和我這種背負期待拼命努力，最後只能認清自己不過是普通人的人不一樣，前輩會喜歡鹿野也很正常。鹿野她确實又漂亮又優秀，還有着能夠為任何人着想的溫柔的內心。”
“我倒是覺得，小光希也有很厲害的地方。”
“不用安慰我也沒事的，我基本上只是靠大忙人母親才能成為現在的自己，這點我倒是很清楚。”
朝日奈有些沮喪，如果說出來會有些像幸災樂禍，但琉夏是真的在為她能夠對自己表現出這一面而感到了一絲喜悅。
之前總是只有自己在向她撒嬌，現在她會對自己袒露真心，是否也說明她開始信任自己了。
“比如說，還記得我們最開始去的玻璃棧道嗎？”琉夏将飲料罐放進推車裏，“當我表示關于死亡的念頭，她會露出擔心的表情，不希望我去冒險。但小光希只會希望我能夠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式、而不是那樣草率又無意義的死去。”
“這是厲害的地方嗎？”
“不，這是說明你們是不一樣的人。”
“這算什麽回答，我和鹿野當然是不一樣的人。”
琉夏瞄了眼還被她抓在手裏的袖子，用自己的另一只手覆蓋朝日奈的那只手的手背，然後，他那雙坦率的眼睛認真地注視着朝日奈因為詫異而擡起的眸子。
“對，你們是不同的人，她曾經讓我明白一件事情。”琉夏看着朝日奈的眸子，說道，“我不是琥的附屬品，我不是琥，琥也不是我，我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沒有必要将自己捆綁在對方身上。這個道理我也要告訴你，你和她是不一樣的兩個人，你沒有必要拿自己去和她比較，如果那樣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光希。”
“困擾？”
“那樣的話，我不就是在找一個能夠代替她的人了嗎？你希望我這麽做嗎？”
朝日奈猛地搖搖頭。
琉夏也笑了起來：“對吧，這麽一想，她真是對我的人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呢。”
說話間，他又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原本以為自己能夠走出來，但在短時間內走出來，确實是妄想。
朝日奈沒有回複他的這句話，或許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松開了琉夏的袖子，轉為握住了他的那只手。
“小光希？”
“交往中的話，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看着她溫和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琉夏開始有些想要親吻她。
這種感情真的很奇怪，一邊還沒有完全走出失戀的痛苦，一邊卻好像又對另一個人産生了感情。
這是正常情況會發生的事情嗎？
琉夏想不明白，但他現在好像也不想松開這只手。
7.
兩雙眼睛對在一起時，琉夏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紫色的魅力。
因為朝日奈說，最近總在外面，她想在酒店裏待一天，于是今日的活動就變成了在朝日奈入住的酒店裏冒險。
名義上是冒險，說難聽點就是大半夜在酒店裏閑逛，給工作人員添麻煩。
幾小時前，琉夏按照地址來到她入住的酒店樓下，穿過旋轉門，愣是在大廳裏轉錯了好幾個彎，還被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詢問了好幾次來這裏的目的，又好幾次走進酒吧和特産店，一頓折騰才找到了上樓的電梯。
“不好找吧，我就說我下樓接你了。”朝日奈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說出這句話，“那我們去哪裏？”
“我在電梯裏看到，你們樓上還有個天臺？”
“好像是有來着，但我沒上去過，而且好像過了晚飯點就關門了。”
“就是說現在沒人對吧。正适合冒險。”琉夏按下了電梯上标着“頂層”貼士的樓層按鈕，“希望他們還沒關門。”
“要是被抓到的話，我就說是被你拐上去的。”
“哇，你要是這麽說的話，我肯定會被抓起來的，饒了我吧。”
天臺的門沒有上鎖，只是在外面挂了一塊“本日已歇業”的牌子，琉夏稍微一用力就推開了那扇門。門外是露天的休息區，觀景水池、酒店吉祥物雕像、兒童充氣樂園，因為夜晚的降臨而變得與白天有着不同的風味。
“原來上面是這樣的。”朝日奈跟在琉夏身後，關上門，“那邊還能看到遠處的山包！”
“小光希，看這裏。”
琉夏擺出了和吉祥物雕塑相同的姿勢，逗得朝日奈笑出聲，然後舉起手機拍下他的動作。
“天氣倒是挺暖和。”
“畢竟是春天嘛。”
最開始只是這樣簡單的話題，然後朝日奈鑽進充氣樂園彌補童年缺失的一部分快樂，再然後琉夏也鑽了進去，在充氣樂園玩到筋疲力盡後，兩人肩并肩坐在觀景水池邊，原本應該是噴泉的位置，在此刻安靜地像是從來都沒有活過一樣。
再然後，也不知道是朝日奈還是琉夏問出了一個問題：“到底是活着的人更痛苦，還是死去的人更痛苦。”
話題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朝日奈呼出一口氣。
“我以前讀過一本小說，如果有一天地球将要毀滅，人類有50%的機會活下來，你是想要去賭幸存的機會，還是自願成為另外的50%。聽起來有些冷血，但是，我覺得活着的人更痛苦，已經死去的人不會再痛苦。當他們死去的那刻，他們的□□就将作為所有生命的共同養料與地球融為一體，而活下來的人，不知道還要面對什麽樣的世界。”
她平靜地說着：“說到底人類就是骨架上的一團肉泥。死了就是死了。只有被留下來的人才需要為怎麽繼續生存而苦惱，或者是反複地思考‘為什麽我活下來了，明明死去的人裏有比我更适合活下去的人’。”
“我小時候很害怕睡覺，總覺得一旦發生無法避免的災難，我就會在睡夢中被掩埋在廢墟中，運氣好的話能得救，運氣不好可能會在永恒的恐懼中死去。我一度很害怕死亡。直到某天，我讀了一本小說，嗯，通俗上來說那也算是本英雄小說。講述了一個小男孩被迫成為救世主拯救世界的故事，琉夏君也讀過那本書。在那個故事的最後，有一句話化解了我長久的恐懼。”
她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朝着天臺的邊緣走去：“‘對于勇敢者來說，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冒險。’”
“光希？”
她似乎沒聽見琉夏的聲音，将手放在了圍欄之上。
“如果我的死亡能讓我為另一個人的生命做出貢獻，同時也能讓我從那個看似永遠只能被迫面對自己的無力的世界逃離，我一定會選擇自願犧牲。這不是勇敢，這是自我滿足和逃避現實，但那樣的話，或許我的死亡能更有意義。”
她逆着城市的燈光，朝着站起身的琉夏伸出手，“亡靈終将回歸天上的故鄉，唯有文明的火種需要被傳承。然而在時間盡頭延續人類的文明是那些有才能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并不是我。琉夏君，有人說過你像天使一樣嗎？”
“光希？別靠那麽近。”
“既然這樣，你可以帶走我嗎？啊，不過如果是我的話，大概去不了天堂，真遺憾，我還挺想看看但丁描述的天堂的。”
說着，她作勢向後倒去。
琉夏顧不得多想，他沖了過去抓住了朝日奈的手，猛地将她從天臺邊緣拉回安全地帶，手勁之大甚至讓朝日奈皺起眉頭發出悶哼。
“好好活下去啊！你是笨蛋嗎！就這麽輕易地就死了也太草率了！”
“……你現在知道，為什麽鹿野當初想要拉住你了嗎？”
朝日奈卻笑了，她空出的手搭在琉夏的肩膀上。
“不過我說的話大概有一半是真的？”她似乎想要讓氣氛緩和一點，“我不會勸你活下去，鹿野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做不到，但如果你死得太草率，我一定會遺憾。我希望琉夏君能夠作為‘英雄’死去。”
“哪有人提前替人想好了死法的啊，你這家夥原本是會像瘋子一樣行事的人嗎？要是我沒拉住你該怎麽辦？”
朝日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的笑容：“我相信琉夏君一定會抓住我。所以，如果琉夏君也像這樣準備草率的死去，我也一定會拉住你的手。如果你非要随随便便就迅速放棄生命的辦法，那我也和你一起直面死神。”
兩雙眼睛對在了一起。
琉夏再一次想起來，朝日奈是個會根據對方的狀态來改變自己步調的人，如果她做出了偏激的事情，那一定是因為，在她的判斷裏，只有這樣做才能夠切實地幫助到對方。
“你這麽喜歡我嗎？”
“我只是不想看見朋友在我的面前糟蹋生命。”
8.
那天之後，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過那件事情，但兩人都知道，那天之後，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給你。”
“咦，今天是什麽節日嗎？”朝日奈接過琉夏遞給自己的裝有東西的禮物盒，放在兩人面對面坐着的桌子上，“我可以打開嗎？”
“嗯。打開吧。”琉夏托着下巴，手捏着插在飲料罐上的吸管，他沒有使用，只是捏着，等着朝日奈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啊，是卷卷耳！”
朝日奈如同琉夏預料中一樣，一下子就知道了禮物盒裏的毛絨玩具的角色名字。
或許是最近總在一起，琉夏似乎也隐約能從朝日奈的眼睛判斷出她的喜愛程度。
“謝謝！我非常喜歡這個！你怎麽知道我看漫畫版的時候就喜歡這個了！”
嗯，大概是七分的程度。
“感覺你會喜歡的樣子。”琉夏順便也回答了朝日奈的第一個問題，“去年我不是拿了你的巧克力嗎？結果回禮一直沒給，算是補償？”
其實琉夏最後并沒有收那個本命巧克力，他在校門口遇到設樂的時候，就把那個巧克力“物歸原主”了。因為自己沒有真正收下，所以在白色情人節到來時，他也忘記要回禮的事情，朝日奈本身也不是很在意，于是這件事也就一直被忘記，一直到最近。
“謝謝！我會擺在床上的！”
這句話應該是認真的。
“你能喜歡就太好了。”
雖然只有七分的喜愛程度，但是看起來會被好好使用，那也沒有問題了吧。
朝日奈把毛絨玩具擺在桌子上，哼着歌曲拿着手機拍照，就在這時，從隔壁桌傳來了搭話的聲音。
“朝日奈小姐？”
“是我？您是……？”
“……一直很受您母親的照顧，未來一定也是您繼承家業吧，到時候還請您多照顧了……”
“您說笑了，我和浩人目前都還沒有繼承家業的意思……”
“浩人那小子會什麽，高中出去當什麽小混混……”
“......最近他倒是因為各種原因開始改正了......”
琉夏漫無目的地盯着電視臺牆壁上的宣傳圖，在附近商店街約會的時候遇到了朝日奈那個大忙人母親的老相識，幾句寒暄之後就被對方熱情地邀請到電視臺參加即将開始的綜藝節目的觀衆。
他瞄了一眼和工作人員對話的朝日奈。
這個表情，大概是想趕緊結束對話。
“觀衆席在這邊，等下開始前會有幾個簡單的彩排，然後會收錄一下你們的笑聲，很簡單。”工作人員幫他們推開攝影棚的側門，“随身行李可以放在椅子上，只要不擋住臉就行。”
那是有點像電影院的座位的觀衆席。
朝日奈在座位上擺弄了半天，最後索性将毛絨玩偶直接抱在懷裏坐下。
“要我幫忙嗎？”
“沒問題，我會抱着他看完全場的。”
從笑容的幅度來看，不是客套話。
琉夏點點頭，把沒喝完的飲料罐放到座位底下。
如同工作人員事先通知的那樣，錄制開始前，他們會被告知再哪些地方有互動，需要觀衆配合主持人，再接着是哪些地方是需要他們發出笑聲的。
最後是提前進行的笑聲收錄環節。
“好了來吧，大家笑開心點。”
“看我這裏看我這裏。”
舞臺上，工作人員擠眉弄眼着伴着醜角，朝日奈笑了，但琉夏看得出她只是在配合工作，并不是真的覺得工作人員的鬼臉很有趣。
這個時候能夠讓她的笑容不那麽僵硬的事情，琉夏只想到了一件。
“說起來，你知道冰室老師以前差點和學生談戀愛嗎？”
“噗！真的嗎！”
朝日奈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滿眼期待地看了琉夏，然後又因為工作人員還在收錄和拍攝而快速轉回目光。
“真的哦，據說是當年數學年級第一的辣妹。那個女孩子追了他一年，結果還是被拒絕了。”
“這兩個詞居然真的能出現在一起嗎？不過冰室老師會談戀愛什麽的，完全無法想象！”
“是吧，而且我還聽說那個學生後來去拍戲了。”
“我們學校出來的演員嗎？咦，那不就是——”
朝日奈突然反應過來，仰着嘴角保持着笑容、驚訝地看向琉夏。
被看着的人俏皮地眨眨左眼：“沒錯，就是等下要上場的花咲小姐哦。”
“冰室老師也太不懂珍惜了，被美少女追了一年。是真的吧？”
琉夏故意閉上了嘴，笑盈盈地看向舞臺。
“不會是騙我的吧！”
朝日奈催促着，用手抓着琉夏的衣袖，搖晃個不停，琉夏沒忍住笑出了聲，朝日奈也被他的笑聲感染笑了起來。
“真的啦，傳說一直是這樣。”
琉夏朝她的方向歪歪腦袋，餘光瞄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可愛模樣。
和兔子一樣可愛。
“你絕對是故意逗我的吧！”
“現在放松點了？”
意識到琉夏用意的朝日奈，松開了手，嘟着嘴別開頭：“才、才沒有放松呢！我才沒有拜托你做這些，不過我倒是還蠻開心的。”
“你在學小聖嗎？他要是知道一定會吐槽你學得一點都不像的。”
“噗。”
朝日奈沒繃住，臉朝向正前方，露出了發自真心的快樂的笑容。
這次是十分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再然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節目播出之後，兩個人肩并肩、手臂貼手臂，頭向着對方的方向傾斜的模樣被全國人民看到，同樣被看到的，還有兩人自然又燦爛的笑容。
9.
琉夏和朝日奈誰也沒有想到，旅行的最後一站居然是初中同學的婚禮。
“咦，琉夏君和朝日奈嗎？”
兩人坐在和菓子屋的門口，吃着團子，研究着城市地圖的時候，預料之外的聲音出現在附近。
有些陌生但依然可以辨認出來的熟悉的身影，是兩人在小學時期的學姐。
“啊，好久不見，我們好多年不見了吧？好懷念啊，最近過得怎麽樣？我一直想和你聯系來着。”
騙人。
琉夏現在已經能從朝日奈的語氣和動作裏判斷出她到底是真的想起了這個人，還是姑且先僞裝成熱情的樣子，給自己留出思考的時間。
她絕對忘記對方是誰了。因為這個女孩子其實是琉夏的交際圈裏的常客，而從小學起就從來沒有什麽交集的朝日奈和琉夏，重合的朋友自然是數量有限，這個女孩子就是沒有重複的大部分之一。
在朝日奈露餡之前，琉夏開口拯救了她。
“真的，好久不見了，沙耶學姐。”
“你們兩位是在交往嗎？”棕色頭發的女孩子眨着眼睛，期待着兩人的回答。
“姑且算是？”
她似乎很滿意這個能滿足自己八卦之心的回答。
“沒想到你們倆居然會交往！”沙耶感慨道，“雖然知道你們從小學就在一個班，但是好像很少看到你們說話的場景，沒想到高中畢業之後居然都在交往了！”
“這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我想也是，啊，既然剛好在這裏遇到你們。”她在自己的帆布包裏翻找片刻，從裏面拿出一份賀卡模樣的東西，“實際上明天是我的婚禮，如果有空的話，請務必來參加。”
“這麽快就結婚了嗎！對象是誰呀？”
“嘿嘿，是高中同學。”
“恭喜！我們一定會去的！”
完全是停留在表面的熱情，但看着朝日奈這幅模樣，琉夏也覺得挺有意思。
就這樣，旅行的終點站，決定了。
“你其實到現在都沒想起來沙耶學姐是誰吧？”
“多餘的話可以不用說，琉夏君。”
琉夏被朝日奈的回複逗笑，肩膀顫抖個不停。
沙耶學姐的婚禮是非常西式的草坪婚禮，賓客會在婚禮開始前自由地到處走動，時不時還有小孩子從腳邊飛奔過去。
因為是臨時決定加入，兩人沒有事先安排好的座位，連參加婚禮的服裝都是在前一天去店鋪借的——那家店的老板和朝日奈的大忙人母親還挺熟悉，不需要押金就大度地将衣服借給了兩人。
電視臺的制作人之後，是服裝店老板。甚至這裏還不是兩人長大的城市。
“話說回來，小光希的媽媽還真是個厲害的人啊。”
琉夏吃完盤子裏的最後一口烤薄餅，将一次性盤子丢進垃圾桶中，回到在邊上研究婚禮告示牌上新郎和新娘的名字的朝日奈身邊。
“是啊，提示我一下，木野花沙耶學姐，到底是我們什麽時候的學姐。”
“你還在想這個問題嗎？嗯，大概是小學？不過現在得叫伏見沙耶了。”琉夏的手指指新郎的姓氏。
“那麽久以前的事情了，真虧琉夏君還記得那麽清楚。”
“不去那邊吃點東西？儀式馬上就要開始喽。”
朝日奈卻搖搖頭，她的目光盯着會場中央，看不出她在想什麽，或許是覺得自己是沾了光才來，和婚禮的主人們都不熟悉，就算能聊起來，好像也有些奇怪。
“就像是王子和公主的婚禮一樣。”朝日奈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我不認識他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光是看着就覺得很美好。如果琉夏君和鹿野結婚的話，應該也是這種感覺，畢竟琉夏君是王子嘛。”
朝日奈停頓了一會兒後又呢喃着：“琉夏君是王子，鹿野是公主，那麽我就是公主的毫無才能全靠母親的普通人的同班同學......嗎？”
看着自顧自陷入思考的朝日奈，琉夏做出的選擇是将雙手呈環狀，從朝日奈的膝窩下穿過，接着向上一擡，伴随着朝日奈的驚呼聲，穿着禮服的少女被他高高地托到空中。
“琉、琉夏君！”
“感覺如何？稍微高興點了嗎？”
“......你是為了讓我開心才這麽做的嗎？”
“嗯，感覺如何？光希公主？”
“說什麽‘公主’，這也太奇怪了……”
琉夏笑着，仰着頭調侃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女：“這是對你喊我‘王子’的懲罰。”
她迅速意識到自己的自言自語已經被琉夏聽到了，在羞恥心的作祟下，臉和耳朵都立刻紅得可以和自己的紅發相媲美。
原本為了參加婚禮就穿上了禮服，婚禮現場又是在草坪上，再加上因為兩人臨時加入，他們的座位離主會場較遠，此刻，這裏仿佛變成了不受打擾的童話中的世界一般。
“琉夏君就是王子嘛……”
“那小光希就是公主。”
“我不是公主。”
“我也不是王子。”
說不過琉夏，朝日奈鼓起了腮幫子，在琉夏眼裏，她就像賭氣中的小兔子一樣可愛。
“可愛。”
他說出了口，聽到了這個詞語的朝日奈的臉紅得更顯眼了。
“難怪琉夏君在女孩子中那麽受歡迎，真會說話。”朝日奈也不再掙紮，她的雙手為了保持平衡，從她被托起開始就一直搭在琉夏的肩膀上，“琉夏君對鹿野也說過吧。”
“吃醋了嗎？”
“對誰都說的話，遲早會錯過喜歡的人的。”朝日奈剛說完這句話，她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說，立刻道歉道，“對不起…我忘記你和鹿野……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平常我不會……”
琉夏苦澀地搖搖頭，将她放回到地上，毫無形象地坐到草坪上。
“你說得對，對誰都說的話，遲早會錯過喜歡的人。但我也不是對誰都會這麽說。”他看向了天空中的雲朵，“為什麽對小光希就說出口了呢？”
“你已經把鹿野放下了嗎？”
朝日奈在他的面前蹲了下去，手放在膝蓋上，歪着頭，長發繞過脖子落在胸前。
像兔子一樣。琉夏想道。
“我不知道。但最近和小光希在一起，我好像也是真的開始會忘記關于她的事情。只是一旦安靜下來，她又會出現在腦海。”琉夏沒有去看朝日奈，他似乎害怕從那雙薰衣草色的顏色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要是能被吃掉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煩惱了。”
“琉夏君想被誰吃掉呢？”
“兔子吧。”
“琉夏君覺得自己是胡蘿蔔嗎？”
“或許吧。”
最終回
“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朝日奈提溜着燃燒的仙女棒蹲在海邊，注視着小小的火樹銀花在手中綻放。
“嗯，不完全算。”
琉夏蹲在她面前，一直等到手中的仙女棒燃燒完畢，才将仙女棒燃燒過的部分用力插入沙灘之下，确保其完全熄滅，接着才随手丢進帶來的垃圾袋中。
“我們也交往一段時間了吧。”
“嗯。”
琉夏觀察着她的表情，但她只是低着頭盯着煙花。
“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感覺如何？”
“我并不讨厭和琉夏君在一起。”
也就是并沒有很開心，但也不讨厭，琉夏确信，只要自己不主動提出，朝日奈一定會保持着這種奇怪的關系。
“這算什麽嘛。”琉夏将心裏話說出了口，“暧昧不清的感覺。”
她悶哼了幾聲，似乎在思考琉夏此刻想要聽到什麽樣的回答，如果她真的想出來了，那琉夏今天約她出來的目的也就泡湯了。
于是，琉夏點燃下一根仙女棒，用自己的話語封鎖她的思考。
“我們暫時分手吧。我想了想，我們好像也不像是戀人，我不想保持這種關系。”
“嗯，這樣啊。好吧。那就分手吧。”
朝日奈的語氣裏依然沒有任何戀人分手時該有的感情，但這也确實，最開始也是琉夏開玩笑地提出了這件事，她就順勢答應了而已，說到底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本來也就是未知數。
更何況，她自己都搞不清什麽才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心情。
“咦，暫時？”
朝日奈終于反應過來，她平靜的眼睛裏瞬間染上了詫異的顏色。
琉夏輕聲笑出來，在沙灘上站起身，仙女棒在空中綻放着，襯托着他本就很漂亮的臉龐：“對，暫時。我想要正式地追求你，直到你真正喜歡上我，我們再重新開始交往吧。”
“認、認真的嗎？”
朝日奈第一次露出屬于朝日奈的表情，不再是為了配合琉夏的步子而呈現的樣子，而是原本就屬于她的模樣。
“你終于出現了。”琉夏看着她，“我想一直都能看到真實的你。”
朝日奈手中的仙女棒也燃燒殆盡，她準備直接丢進垃圾袋裏，卻被琉夏一個箭步握住了手。
“不确認它已經完全燃盡的話，可能會複燃哦。”說着，琉夏拿過那根仙女棒，插入沙子裏，然後才又丢進塑料袋中，“終于找到一件你不擅長的事情了。”
“我會記住的。”
“哈哈，那就拜托你了。”
琉夏幫她點燃新的仙女棒後，繼續先前沒說完的話題：“我最近幾天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我到底是真的喜歡上小光希了，還是只是單純不想放開小光希的溫柔。”
“咦？”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但我知道，這是因為你在配合我，因為你在勉強自己，所以我才可以在大部分時間裏不去思考失戀的痛苦。我也一直放縱着自己沉溺于這份你的體貼。”
“不……我沒有勉強自己，我只是習慣了。”
“是的，我從小學起就認識你了，我也知道這是你的習慣，所以在想清楚這點之後，我開始感覺到焦躁。”琉夏面朝着星空之下的大海，“我本以為失戀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去愛一個人了。但是這焦躁的感覺讓我發現，我還有這份能力。”
“為什麽？”
“因為我曾經也因為我和琥同時喜歡上她而産生過這種情感。”琉夏側過臉看着她，“對你而言我并不是特殊的，你只是因為想要幫助我，才會在這裏。你的溫柔和配合也不只是為了我一個人，你對大家都是這樣，你總會去配合說話者的情緒。我不想這樣下去了。”
“……琉夏君。”
“我是個很貪心的男人。明明得到了你那麽多的幫助，卻還想要得到你的心。我也是個麻煩的男人，明明已經在交往中，卻不想要這種不是出于戀心的交往。......但我不想騙你，在我對你開始心動的同時，我好像依然喜歡着她，我也不明白了。喜歡上你，但胸口依然有一部分被她瓜分着。”
琉夏又給自己點燃一根仙女棒，兩根仙女棒在手中同時綻放，在星空的襯托下盡情舞蹈着。
“所以我們暫時分手吧。直到我整理清楚自己的心情為止，到了那時，不管是認真追求你，還是徹底放開你，我都一定會給出準确的答案。”
小小的煙花拖着長長的尾巴，在少年人的手中拖着長線裝點着黑夜，少年金色的頭發根部不知何時長出了原本黑色的頭發，他似乎也在恢複自己本來的面貌。
“琉夏君不準備染金發了嗎？”朝日奈指出了這一點。
他搖搖頭：“我還沒準備染回去，但它遲早會變回黑色，大概我的發色現在就和我的心情一樣，暧昧不清。抱歉，我現在還沒有想明白該讓它呈現出什麽樣的色彩才好……不會太久，我相信。”
星空與大海與煙花之中，是少年重新溫暖起來的熱誠的心情。
尾聲
十年後。
“朝日奈小姐——”
“噓。”黑發的男人眨眨眼睛，手指比在唇間，“光希睡着了，是很重要的文件嗎？”
“不，不是那麽重要，如果您能簽字的話也可以。”
“拿過來吧。”男人輕聲說着，接下那份需要簽字的文件，“不着急的話，我看完再拿給你。”
“好的。”
目送着公司的員工離去，男人開始閱讀他拿來的方案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動作大了一點，躺在他膝蓋上補覺的紅發女性發出了嘟囔聲。
“吵醒你了？”
“我沒想到一大早就有文件要看.....”
“振作點，你現在可是社長的唯一候補了，社長可是很着急你接手她的工作，然後她退休去安度晚年呢。”
“早知道就不該幫浩人追女孩子，追到了就跑了，不然他現在還能幫我點忙。”
“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沒幫忙一樣。”
“你又不會陪我加班。”
“嗯，好問題，那我陪你加班，以後都讓傭人照顧女兒們吧。”
“那樣也不行......啊，我現在終于能理解媽媽的感受了。”
“在公司得叫社長哦。”
“只有我們兩個人，沒關系啦。”
紅發的女性閉上眼睛，她的呼吸也逐漸趨于平穩，再一次進入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