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灰馬書店

灰馬書店

死者野島忠治,32歲,是附近二町目一家美容院的老板。今天他大概在上午9點半走進書店,問店員細川早紀點了一杯咖啡後就坐下來,一直坐到案發時間的10點30分。這期間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由于書店的獨立社交性質,周圍的顧客幾乎都在埋頭看自己的書,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麽。

阿陸把死者的情報記在警用筆記本上,接着詢問店長:“請問監控呢?”

“不好意思,這兩天還在升級系統……”

店長中西美穗露出歉意的表情。

也就是說沒有監控。

白野月見收回目光,走到屍體旁邊,看了看他留在桌上的東西。

死者坐的位置靠窗,旁邊立着一個五層高的立式書架,書架堆滿了書,椅子後面擺着一盆半人高的盆栽。這個位置導致死者的身形完全被障礙物遮住,成為店裏的死角。

死者面前的圓桌擺着一支手機,一個咖啡碟,一碟吃到一半的芝士蛋糕,一本合起的書,書脊最上方有一截書簽露出。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的東西了。死者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擺在另一張桌子上,駕照、眼鏡盒、錢包、一支原子筆,除此之外還有一盒奧美拉唑膠囊。

白野月見蹲下來,借着頭頂半圓錐體吊燈的光線打量屍體。

由于死因是氰化/鉀中毒,死者的表情極其誇張,眼睛瞪得幾乎脫出,表情裏夾雜着驚恐和不敢置信,配合書架周圍暗黃的光線,看上去簡直像是鬼片。

氰化/鉀發揮效果很快,他的嘴裏還殘留着一些咖啡,陶瓷杯掉落在死者手邊,鑒識官正在收集兩邊的液體進行化驗。

而那邊,對現場衆人的詢問正在徐徐展開。

死者野島忠治的美容院就在開二町目,街坊鄰居裏少不了有去美容院消費的老主顧,還沒等目暮警部開始詢問,就已經有熱心的吃瓜群衆七嘴八舌,把事情抖落了個幹淨。

吃瓜群衆A:“野島店長啊……他性格非常好,跟他什麽都能聊上幾句,嘴也甜,總是喊顧客姐姐,把每個去他那裏消費的顧客都哄得心花怒放的。我上次去做水光針的時候也是,差點就被他哄得再開一張VIP卡了呢。”

說着她用手托臉,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我在他那裏的項目還有三個療程沒做,沒想到野島店長突然就死了。警官先生,你說我可以退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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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暮警部:“……抱歉,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吃瓜群衆B:“野島店長性格好?不,我不這麽認為。那只是他演出來的。警官先生,你知道嗎?他能開這家美容店還多虧了他的前女友,他的前女友據說還是大學醫院的研修醫*,為了給他開這家美容院,不僅自己掏錢投資,還幫他拉關系找醫師,誰看了不羨慕。結果那家夥等美容院一開業就把女朋友給踹了,光速找了新歡,這絕對是人渣中的人渣了吧!”

目暮警部:“……我知道了。”

吃瓜群衆C:“唉……抛開感情上的事情不說,野島店長作為商人還是很厲害的。這方圓百裏,別的美容院都開不下去倒閉了,只有他的店開了那麽久還生意紅火,去年最後一家美容院關門,這裏就只剩他一家店了。要我說,這次的事情說不定就是他的同行們幹的呢,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肯定是他們對野島店長懷恨在心。”

目暮警部:“……我們會謹慎參考的。”

吃瓜群衆D:“其實,我就是那個被他踹了的前女友。”

目暮警部:“我知道了……你說什麽?!!”

目暮警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遠處,白野月見和兩個後輩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只見面前身材高挑的女子朝目暮點了點頭,她膚色白皙,長發用玉白色的大腸發圈綁在腦後,只在兩鬓留下幾縷碎發,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

“我叫水野紗季,就是被野島踹了的那個前女友,目前是東都大學附屬醫院的外科研修醫。”女子坦然介紹自己。

通常涉及到情侶或夫妻的兇殺案,第一個被警方懷疑的就是伴侶。如今身為死者前女友的女子與死者出現在同一地點,目暮警部迅速反應過來,詢問道:“水野小姐,請說明一下你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請不要誤會,警官,我并不是追着這家夥來的。”

高挑美麗的女子勾了勾唇,眉眼間淨是漠然:“我會來這裏,是因為我家就在附近。因為最近天氣熱了,我回家拿夏涼被,路過這家書店時想帶幾杯咖啡給科室裏的朋友,所以才會下車來買咖啡。真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麽大快人心的一幕。”

目暮警部好奇:“你似乎并不傷心啊。”

“那當然了,誰會為一個欺騙自己的人渣而傷心?”水野紗季冷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雖然死者為大,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巴不得當場開香槟。”

盡管水野紗季表現得十分灑脫,但她畢竟是目前出現的第一個與死者有關系的人,目暮警部還是請她暫且留在現場,配合警方破案。

水野紗季欣然應下,用她的話來說,她也希望警方能抓到兇手,然後親自對那個人說一聲感謝。

目暮警部:“……”現在的年輕人真酷啊。

随後前女友小姐就被請到了一旁,由女性刑警對她進行搜身。

白野月見挑了挑眉,低頭,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抓起死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前輩怎麽看?”

降谷零湊到她旁邊,注意到白野月見投來的目光後乖巧一笑,“你覺得那個女性是偶然路過的嗎?”

“就目前而言,我們不得而知。”白野月見搖頭,“水野小姐的話都是自述,無法證明真假,如果能有一位目擊證人為她作證就好了。另外,現在的問題是嫌疑人只出現了一位。而投毒與其他方式不同,是可以采用延時裝置布置的一種殺人方法,如果真兇使用了延時裝置,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就需要擴大調查範圍了。”

“但是鑒識官好像沒有發現咖啡杯裏有這種裝置。”

諸伏景光也蹲下來,目光炯炯加入讨論。

這下他們三個人同時蹲着,圍成了一個圈,把野島忠治那具表情猙獰的屍體圍在中間,頭頂吊燈暖黃色的燈光灑落,照得他們都眼睛亮閃閃的。

發生案件後,兩個初出茅廬的警校生都對此表現出了強烈的破案欲望,就像正在捕捉獵物的獅子,緊緊咬住破綻不松口。

白野月見笑了:“咖啡裏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死者的手指、嘴裏、胃裏……有很多方式可以制作定時裝置。”

“啊,死者吃了藥!”

諸伏景光一下子想起從野島忠治身上搜出來的藥,那是一種治療胃病的藥物。

“如果犯人在膠囊裏下了毒,就可以制作不在場證明了。”貓眼青年提出假設,“犯人利用注射器之類的道具,在一板藥物的其中一枚膠囊裏下毒,然後只要等到死者快吃到那顆藥的那幾天遠離死者,就擁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了。從死者留下來的藥物看,他吃藥會嚴格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吃。”

白野月見贊賞的看着諸伏景光:“是個好方向,你可以告訴警部。”

諸伏景光一怔:“前輩不親自去嗎?”

當然不去!

白野月見可是還記得自己的摸魚準則,不想在檔案上再添一筆。只可惜今天她看好的小卷毛後輩還在警校,不能千裏送“功勞”,不過好在……眼下,她還有兩個可愛又純良的“工具人”。

白野月見別有深意地看着面前兩個可愛又純良的後輩。

而對面,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見她久久沒回話,同時朝她投來疑問的眼神。

“我就不了。”白野月見把手中正在翻閱的死者手機翻過來,顯示給兩人看,“還有需要調查的點。”

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封郵件,發送時間在死者死亡時間前二十分鐘。

那是一封邀請,死者邀請某人來這家書店見面。

而就在死者死亡時間點的幾分鐘前,對方回信了。

TA說,TA已經到了。

諸伏景光眼睛一亮:“第二位嫌疑人!”

“不錯。”

白野月見笑道,“而且,對方現在也在這家店裏。”

說着,她按下這串號碼。

随着鈴聲響起的方向,他們很快看到了,一個身着黑色條紋西裝的中年男子手忙腳亂拿出手機,待看清上面顯示的名字後,臉色頓時變得灰敗。

……

“名字?”

“森、森本,森本匠……”

“和死者的關系?”

“我、我是森本房地産公司的社長……野島店長的店,正好位于我們公司開發的新項目的位置上,我最近一直在聯系他,希望他能夠遷移店鋪的位置……”

“原來如此,野島店長不肯關店,所以你就把他殺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

面對目暮警部尖銳的提問,森本匠一下慌了神,“我跟野島店長已經談好了,我答應會等店鋪遷址給他一大筆補償,他也同意了。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我何必多此一舉把他殺了呢?”

“剛才我們在詢問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說你跟死者的關系?”

“因為我怕你們會懷疑我……”

森本社長摸了摸斑禿的腦袋,整個人抖成一團。見目暮警部依舊表情嚴肅地盯着他,慌不擇路之下直接開始自爆。

“而且現場跟野島店長有恩怨的不是只有我一個……野島店長這段時間一直在為美容院選新的地址,他看好的新地址就是這裏,這家書店。但是這裏的店長不肯讓步,所以他今天才會請我過來,希望我也能說服她。我說的沒錯吧,中西店長?!”

“除此之外,去年野島店長還用了不少卑劣的手法,整垮不止一家美容院。其中有一家店的店主在倒閉後就一蹶不振,整天渾渾噩噩的,不久前還因為車禍去世了。那個人就是你的父親對吧,細川小姐?!”

順着森本社長手指的方向,書店店長中西美穗和店員細川早紀,同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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