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小兔坐着公交車回家，連車上的人都很少了，路邊的燈像是黑夜的眼睛，讓人很想回家。安小兔拖着快要散架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小窩，肚子響個不停，她打開冰箱，發現什麽能吃的都沒有，心塞地窩進沙發裏。

沙發上永遠排着一個白色布藝兔娃娃，安小兔抱着它，想到他的主人就不那麽餓了。她起身摸到手機，嘟着嘴等回音，可是手機始終沒有打通，安小兔有些慌了。

夏逸辰的手機在響，他忙着攙扶站不穩的喬依娜，沒有時間接聽，很快就安靜下來。在兩人都坐進出租車時，夏逸辰看到手機來電，為了照顧酒醉的喬依娜，也沒有回複。

“兔先生，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安小兔戳着娃娃的臉。

“你現在在做什麽呢，有沒有想我？”拽着一只耳朵，有些生氣和擔心。

“我去找你，好不好？”安小兔靈光一動，套了件厚實的衣服就出門了。

夜空中沒有月亮和星星的蹤影，只有不斷穿行的車燈，能安定路上行人的心。安小兔獨自一人站在站牌處，濕冷的風吹過□□的肌膚，她不自覺地抓緊衣領，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是不安，甚至來不及等車，就坐上出租車來到夏逸辰的住所。

喬依娜住在胡同巷一處房子裏，房屋很破舊，甚至還能聞到年久失修的黴味。走進院子，借着微薄的燈光，可以看到開到妖冶的繁花，如展開一匹華麗的錦緞，給這個有些落寞的地方，增添了唯美和精致。

把喬依娜送回家安頓好，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酒醉的她有些迷糊，手在空氣中亂抓，就是握不到水杯。夏逸辰只好親自喂，只喝兩口，就全部吐出來，還夾着半發酵的飯菜一并澆在衣服上，刺鼻的味道熏得人頭暈。夏逸辰的臉當時就綠了，他認命地把喬依娜挪開，自己到浴室裏去收拾。

簡陋的浴室裏，只有一個生鏽的噴頭，可能是潮濕的緣故，屋頂上長滿了青色的苔藓。夏逸辰把髒衣服脫下來，站在噴頭底下，水落在皮膚上的瞬間，冰冷的溫度讓他全身戰栗，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洗冷水澡。适應了水溫後，夏逸辰一只胳膊撐在牆上，陷入沉思。

裹着浴巾的夏逸辰有些犯難，光着身子走也走不了，找到手機時發現已經不能用了，上面都是嘔吐物，混合着濃重的酒氣，連打電話都成了奢望，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留下。他把喬依娜送回卧室裏，自己拿了夏涼被到沙發上休息。

鑰匙轉動的時候，只有空蕩蕩的屋子，主人不在，安小兔的心揪的更緊了。安小兔點亮屋裏的燈，明亮的光線卻照不進心裏的。小腿邊傳來溫暖的觸感，是夏逸辰養的寵物貓，她抱着小雪坐在沙發上等，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門口一點動靜都沒有。

安小兔給小雪倒上貓糧，看着它一口一口吃掉，吃飽了就滿足地舔爪子。小雪是夏逸辰從路邊撿的流浪貓，當時是深秋，呼嘯的北風帶着刺骨的涼意，小雪餓得皮包骨頭，身上髒兮兮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躺在垃圾桶邊一動不動。夏逸辰走過去扔垃圾，聽到小雪痛苦的嗚咽聲，立刻抱着小雪來到了寵物醫院。

“逸辰，你打算就這只流浪貓嗎？”在出租車上，安小兔看着他懷裏的貓問道。

“我是醫生，不能丢下它不管，先到寵物醫院去，也許還有救。”夏逸辰脫掉了外套，把小雪包裹起來。

在寵物醫院呆了好幾天，小雪才脫離危險期，洗完澡之後，安小兔驚喜地發現，原來是一只渾身雪白的小貓，眼睛如琥珀般透亮，她喜歡上這只小貓。

“逸辰，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安小兔逗着小雪，咯咯地笑。

“潔白如雪，叫小雪。”夏逸辰撫摸着小雪的頭，貓知道是它的恩人，親昵地蹭着夏逸辰的手，“老板，買些貓糧。”

“等等，你要帶小雪回家嗎？”安小兔拉着他的胳膊。

“是呀，外面天氣這麽冷，我們不管它，它會凍死的。”夏逸辰抱着小雪的兩只爪子賣萌。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養它一輩子。”安小兔不免有些擔心。

“當然，你不相信我。”夏逸辰捏着她的臉，笑得很燦爛，眼角流露出的無限溫柔，讓她有些慌神。

永遠是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安小兔眼圈都熬紅了，在天邊泛出魚肚白的時候才勉強睡着。

陽光透過窗照在安小兔的睡顏上，她像個孤獨的孩子，顫動的睫毛成為她無言的控訴，安小兔睡得極不安穩，在身體感到溫暖的瞬間，她就醒了，睜開如水般清澈的眼眸。

安小兔沒有糾結的時間，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買好早餐來到那座青山綠水中的公寓。她在玄關處發現了一雙女士的拖鞋，是粉色的小兔子造型，兩只長長的耳朵耷拉着，十分可愛，安小兔踩上去很松軟。

外面熱烈的陽光被窗簾阻隔，整個房間光線暗淡，一走進房間，安小兔找到了在臺燈下讀報紙的馬修。有些心直口快的她，走過去拉開窗簾說道：“這麽好的陽光，擋在外面就太可惜了。”

溫暖的陽光驅散了沉悶的色調，站在窗邊的安小兔天使般的微笑，馬修好脾氣地沒有發作，只是平淡的口氣：“我餓了。”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去早餐店買了些包子。”安小兔把早餐端上來，貼心地把碗筷都擺好。

“給我煮杯咖啡，這些你吃吧。”馬修習慣了美式早餐，另外對某人喜愛的包子實在厭惡。

“只喝咖啡怎麽行，早餐很重要的，你想吃什麽，我去做。”安小兔意識到偷懶的惡果，這要是餓壞了，自己就更別想回公司上班了。

“快一點。給你十分鐘。”馬修又拿起手裏的報紙，瞄了一眼慌張穿圍裙的安小兔，眼角裏透出一抹柔情。

一個金黃的煎蛋搭配兩片焦黃的土司面包，安小兔這邊剛出鍋，就要準備煮新鮮的咖啡，從冰箱裏找到一盒牛奶，就把這些重新端上桌，安小兔低着頭正等訓話，就聽着肚子咕嚕咕嚕唱空城計呢。

“你餓了，去吃飯吧。”馬修端起咖啡剛要喝，就被安小兔攔了下來。

“不要喝黑咖啡，對身體不好，加點奶吧。”說着就給倒上了，黑咖啡變成了咖啡色，泛着奶白色的泡泡。

“我習慣喝黑咖啡，算了，你去吃包子吧。”馬修在美國的日子裏每天都會喝黑咖啡，苦澀的味道會喚醒他的記憶，讓他一刻也不能忘記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安小兔抓起一個包子就咬，跟餓了好幾天似的，可見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她。記得以前，安小兔經常在他面前吃包子，嘴裏總是塞的滿滿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一臉滿足的表情，你總忍不住去想，她吃的不是簡單的包子而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夏逸辰睡得很淺，一大早就醒了，連忙把幹淨的衣物穿上，這才心裏踏實一點。他聽到屋裏沒有動靜，就打算先行離開。喬依娜迷糊地醒過來，腦袋疼的就要炸開了，在卧室裏鬧騰開了：“頭好痛。”

一腳輕一腳重地走出來，就看到夢境中的夏逸辰，高顏值把這個房間的格調都提升了，喬依娜沒想到幸福來的這麽快，連忙雙手捧着他的俊顏說道：“我一定還沒醒呢，你是上天給我的禮物。”話還沒說完，就對着朝思暮想的人親下去，就差一點點就得逞了。

“喬依娜。”夏逸辰用手掌推開她，這一聲徹底把夢境打碎了。

“啊，你是真的，你怎麽會在我家裏。”喬依娜才發現自己頭發雜亂，昨天的裙子上滿是污漬，她連忙伸着頭看向鏡子，面色暗沉挂着兩個無敵的黑眼圈，這下形象全都沒有了。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我的衣服弄髒了，只好留下來過夜，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會一大早出現在你家了吧。”夏逸辰學着昨晚喬依娜嘔吐的動作。

天呀，快讓我消失吧，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夏逸辰肯定會嫌棄我的，我的男神，不要呀。

“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我很少喝酒的。”喬依娜還在死撐着，用手抓着稻草般雜亂的頭發。

“但願如此，我先走了，再見。”夏逸辰一個帥氣的動作，流星般璀璨的腕表讓人眼前一亮。

喬依娜死命咬着嘴唇悔的腸子都青了，都怪自己喝酒這下讓他印象深刻了。她站到鏡子面前，看着一塌糊塗的自己，突然發瘋地大喊大叫，尖厲的聲音把房頂都要捅破了。

走出陰暗的小巷，接收到陽光溫暖的信號，看到路邊樹葉如鈴铛般搖擺，不用刻意去聽，舒緩的蟬鳴和飛馳的汽車組成一首都市浪漫曲，夏逸辰腳步輕快，嘴角始終噙着一抹笑意。

安小兔坐在窗邊，望着外面的藍天綠樹一句話都沒有。馬修正在處理文件，擡起頭就捕捉到了這個熟悉單薄的背影，心裏頓時湧出了無數或甜蜜或痛苦的回憶。黑色波浪般的卷發，此時化作了忠誠的騎士，将主人的憂傷都封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