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難受
三十二、難受
簡桃抱着一張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凳子，失魂落魄地經過那個寬闊的辦公區，有一位女生認出了簡桃，激動但小聲地喚了一聲：“桃姐！”
簡桃腳步一滞，愣愣地往旁邊看去。
那女生跳出來，緊張得不停搓手站在簡桃面前，向簡桃告白：“桃姐，我是你和楚哥的粉絲，我看你們的視頻好幾年了，從我還在念大學的時候就一直看到現在，我真的好喜歡你們，桃姐你好漂亮，楚哥也好帥。”
簡桃暗暗深呼吸一下，擠了個笑，語氣和善地說：“你好，謝謝你的喜歡。”
女生問：“楚哥呢？”
簡桃眼皮一跳，臉色差點要變，她趕緊鎮定下來，說：“他在忙，今天就我一個來和陳總聊點事情。”
簡桃頭疼，記不清那女生又和她說了什麽，而她又是怎麽應付的，她只記得自己忍受着太陽穴的脹痛和壓制着翻湧的心潮，面帶微笑走出了這間氣派的公司，坐進她自己的車裏，将手上的東西扔到後座。
那凳子和可憐的小木馬撞了一下，彈開，落到座椅的另一邊。
簡桃拿起手機想找莫楚，旋即又放下，不一會再次拿起，如此好幾遍，最後她不耐煩地把手機丢到副駕駛座上，發動汽車。
原是想回家去的，但開錯了路，去到工作室所在的小區門口，簡桃看了眼門口的保安亭和保安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暗道自己的行為和腦子一樣淩亂，朝準備替她開門的熱情保安擺擺手示意不進去，便調頭重新踏上回家的路。
她想不明白莫楚為什麽要偷偷幫她。
莫楚的确是個護短的人，可莫楚為什麽要護着她？是像以前那樣拿她當女朋友當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還是拿她當作張丙基那樣的感情比較深的朋友？
這兩種原因她都無法接受，且十分難受。他們已經分手了，他們的感情已經失敗了，她不希望莫楚再腦袋不清楚做任何多餘的事，讓她産生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還沒有徹底結束的錯覺。
而要知道這些答案的最好方法就是去問莫楚，她卻不想那樣做。
她暫時不願意面對莫楚，否則他們之間的感情可能會真的無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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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桃回到家，咬着牙不去碰手機，沖進書房裏寫接下來視頻裏的兩件推薦好物的推薦語，找了一堆資料，卻寫寫删删不得要領，一直寫到窗外夜幕低垂，文檔裏也沒幾個字。
簡桃還是不碰手機，去廚房随便給自己做一份沙拉，配着紅酒吃掉，又到客廳裏打開智能電視和投影儀，挑一部電影看。
簡桃只開着那盞陳月伊贊助給她的落地臺燈，坐在一張可愛的小胖馬矮凳上，背倚着沙發邊，縮在茶幾邊上，而茶幾上擺着一個小木馬擺件，簡桃時不時會戳戳小木馬，讓它輕微地前後搖晃。
邊看電影邊喝紅酒，電影的光亮不斷變化，使得客廳裏的光亮也有細微變化，加上小木馬的搖晃，整個畫面在動與靜之中是孤獨又溫馨的。
家具除了實際的用途之外，還有陪伴之用，它們正在陪她消化心裏的各種情緒。
相機在一旁安靜地記錄着一切，将這個會讓簡桃銘記許久的晚上變成她的視頻創作中的某個部分。
簡桃不想在這個晚上拍攝任何活潑的內容，她只想這麽待着，喝點酒，看點別人的愛情故事。她會将這晚的鏡頭剪成兩分鐘的內容，并配上字幕。
但簡桃看電影看得不認真，她在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話語被相機記錄着，做後期時她會消掉聲音，這段內容的字幕大概就是她的話語裏的一部分。
她說：“感情的終結理應是一個句號，而不是一個省略號。任何想要破壞這個句號的行為都會使得這個句子變得不再完整，任何不完整的句子都會成為生活的破壞者，攪亂原本應當有序的生活。我之前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沒有守護好這個句號，導致它今日的破裂與散亂，也導致了我自己的混亂。”
……
幾天後趁着回工作室拍視頻的機會，莫楚一出現就被簡桃扯到了休息室去。
莫楚還沒來得及說話，簡桃就劈頭蓋臉問他：“你幫我拉贊助幹嘛？我那小破賬號還沒成長到這種階段，我試過了，拉不回來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應該做這些，那是我的賬號，不關你的事。”
簡桃經過這些天的醞釀，已經成功制造出了面對莫楚時需要用到的憤怒，她現在像一個向莫楚興師問罪的人，大義凜然，氣勢逼人。
莫楚微微皺眉，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瞅着簡桃，語氣冷淡地問她：“誰告訴你的？”
簡桃不肯透露：“你別管是誰告訴我的，反正我就知道了這件事。你問了很多人吧？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啊？以前我們做情侶賬號的時候，你不是從來都不會利用自己的模特身份給我們的賬號拉贊助的嗎？為什麽現在要破壞這個原則？”
莫楚冷着臉說：“我沒有這個原則，你別亂安在我頭上。我以前不趁着工作機會拉贊助是因為我在模特界還沒有地位，說話沒人會聽，加上情侶賬號做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這麽做。”
簡桃也不甘示弱，拆穿了莫楚的話：“你不是沒有這個原則，是你以前沒有那麽在乎我們的賬號，你以前由我一個人去煩賬號的事。所以你這次的行為是什麽意思？突然想要彌補以前的不在乎嗎？還是突然覺得想要在乎什麽？”
“我沒有不在乎我們的賬號，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今天我不會出現在這裏和你一起拍視頻，不會推掉一部分的邀約騰出時間來到工作室。”
莫楚一直沒有正面回答，簡桃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拽着莫楚的衣領，将莫楚往下一拽，怒道：“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跟我游什麽花園啊？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呀！”
莫楚被拽得微微一晃，眼裏多了些不解，問簡桃：“你這麽生氣幹嘛？”
簡桃瞬間怒火更盛，叫道：“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莫楚更加不解：“我做錯什麽了？”
“你不應該幫我！你不應該這麽在乎我在做什麽！”簡桃大聲說了兩句話，又壓低聲音繼續說，“莫楚，我們不是情侶關系了，我們只不過是工作夥伴，我和你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你沒有必要為一個工作夥伴做這些事。你的做法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平衡，你表現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前男友，你這樣的話要我怎麽想？又要我怎麽做？你呢？你又是怎麽想的？你不想只當我的前男友是嗎？我很不理解，也很混亂，緩了好幾天都沒有緩過來，也沒有想明白，你突然跑出來對我這麽好幹嘛呀？”
簡桃說完，因太過激動而腦子缺氧，有點發暈，轉身坐到沙發上喘氣。
莫楚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簡桃瞧他那呆樣又來氣，罵道：“你坐下！杵在那裏幹什麽？像根木頭一樣，我跟你說話要費老大勁兒了！”
莫楚原是心中感慨萬千的，他只是憑着自己想要為簡桃做點什麽的想法去做事而已，他對一個背叛了他的朋友都十分心軟，何況是對與他有千絲萬縷聯系的簡桃，他一看見各大牌子的負責人就想到了簡桃，就情不自禁要去幫簡桃走動一下，拉拉關系牽牽線。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越界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讓簡桃難受了。
連帶着他現在也挺難受的。他被簡桃釘死在前男友的位置上，動彈不得。這個身份讓他心裏空蕩蕩，仿佛他正在四處奔波又求告無門。
但莫楚被簡桃一罵，什麽悲春傷秋的心情都消失殆盡，認命地坐到沙發上，扭頭看着簡桃，低聲說：“我沒想到這些，對不起。”
莫楚一服軟，簡桃就氣不起來了。
簡桃略帶詫異盯着莫楚，她和莫楚談了七年戀愛，得到莫楚真誠道歉的次數不超過七次。
莫楚迎着簡桃的目光說：“我以後不會那樣了，我會遵守我們之間約定，也不會破壞我們之間的界線。”
簡桃喘不過氣般口鼻并用地深呼吸一下，不可置信地移開視線，扭頭看向窗外的青天白日，又回過頭看看莫楚，再低下頭，看着自己交纏的雙手。
莫楚的話是一陣飓風，摧枯拉朽，将她心裏所有不講道理生根發芽的情緒植物都吹倒，她猛地陷入了某種一無所有的境況。
簡桃張嘴無聲，她想說她不是這個意思，但她是哪個意思，她又一下子說不清楚。
她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并不是想聽莫楚的道歉，不是想讓莫楚的行為回到正常範疇裏，也不是在責怪莫楚亂來，更不是在拒絕莫楚對她的關心。
她是……希望莫楚徹底将那所謂的界線撕毀，希望莫楚親口承認，他就是對她有所偏愛。希望莫楚不要在暗地裏行事，而是明确告訴她，他就是不由自主想要對她好。
沉默僵持了兩分鐘，敲門聲忽然響起。
門外是陳晨晨，她沖着門大聲說：“桃姐，楚哥，現場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下去拍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