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4
chap4
哦,鐘屹終于想起來,他只是想到客廳倒一杯咖啡。
和絕大多數人不同,鐘屹喝咖啡不是為了提神,他可以入睡得更快。
鐘屹在下午接到了孫庭譽的電話後,還沒來得及喝一杯水,就被迫去接了小公主。
電話裏孫庭譽近乎誇張的擔憂簡直是一出荒誕的戲劇:他說譚諾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這麽遠的地方,他說她下了飛機見不到人一定會哭,不,她在從巴黎到尼斯的飛機上就已經淚流滿面。
當時鐘屹正在換身上的睡衣,他原本的計劃被這位小公主的千裏探男友徹底攪和,他有些說不出的煩躁,煩躁到只記得換掉上半身的睡衣。
鐘屹沒來得及挂掉電話,就聽到孫庭譽在那裏已經考慮報警。
“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多苦。”孫庭譽很擔心。
鐘屹将車發動,他聲音冷漠,車卻沒有緩沖,唰一下地開了出去。
因為他很煩。
“嗯,我猜她吃過最大的苦可能就是美式咖啡。”
放在往常,孫庭譽會為好友的這句揶揄露出笑容,這是很典型的鐘式風涼話,但是今天他笑不出來了。
然而事實證明,孫庭譽的判斷有誤。鐘屹在機場耐着性子等了一個小時後,沒有看到男朋友沒出現就崩潰脆弱大哭的譚諾。
有那麽一個瞬間,鐘屹有點同情孫庭譽,孫庭譽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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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屹沒有聽人牆角的愛好,如果不是他被動地被扯進孫庭譽和他女朋友愛情的小把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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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見到我一直聊阿屹?”
“你中意他?”
……
鐘屹保持緘默地聽着,心底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适。
他說不清這不适來自哪裏,很快,在譚諾激烈而又徹底的抗拒下,這份情緒被強行拉到了頂峰,卻在下一刻莫名地恢複了平靜。
無波又無瀾。
鐘屹無動于衷地想,至少,他不是唯一排斥的人。
眼前,譚諾被孫庭譽旁若無人地抱回了房間,他們的動靜不算大,只是在這寂靜又空蕩的房間裏,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擴音鍵。
鐘屹在原地站了好久,他看到譚諾的行李箱還在客廳的沙發邊。
粉色的。
突兀又顯眼,就像她一樣。
他忽然失去了喝咖啡的興致。
他逐個、逐個關掉大廳的燈,在黑暗中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遠離那陣忽然拔高又倏然無力的喘息聲之後,鐘屹唇角勾了一下。
他在心裏願意承認:譚諾至少有一件事沒有說錯。
他确實煩她。
只是,遠不止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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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諾和孫庭譽在浴室幾乎待了快兩個小時。
她最後快要喘不過氣,被孫庭譽一路抱着回到了床上。
在浴室裏,她被壓在冰涼的牆壁上,原本捂着嘴,孫庭譽卻一下又一下,他誘哄道: “寶寶怎麽不叫?”
“嗯……被人聽見怎麽辦?”
譚諾在某種快樂下,不合時宜地又想起孫庭譽那句荒謬的玩笑,身體忽然蜷縮了一下。
孫庭譽悶哼了一聲。
不能怪譚諾反應大,從男朋友的口中聽到她是不是喜歡別的男人這樣的話本身就怪異,特別是孫庭譽平常看着好說話,對她百依百順,但是吃起醋來也不是可以輕易揭過的。
從前等她下課,看到她和別的男生多說幾句話都能放在心裏很久等着秋後算賬,他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會和顏悅色地問她是不是喜歡別人。
難怪他自己開完玩笑又不開心,活該。
譚諾知道,她是永遠、絕對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看不上自己的人的。她從不缺愛,巴不得離讨厭自己的人遠一點,又怎麽可能主動湊上去。
她又不是受虐狂。
“在想什麽?”孫庭譽看出她的分神,手又往前探了探,“不許分心,叫給我聽。”
極致的感官體驗終于将譚諾全身心地拉了回來,她沒什麽控制力,再加上孫庭譽實在了解她的身體,她原本還有所顧忌,漸漸也忘記了所有,全情地投入……
只是後來,離開了浴室,譚諾想到隔音問題,只好咬着孫庭譽的脖子……
就這樣胡鬧到了淩晨,孫庭譽才離開她的身體。
譚諾已經沒眼看他們用了幾個小雨傘了,這是孫庭譽在幫他們打包晚飯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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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做完以後,譚諾的身體都會發汗,這個時候,有空調顯得這樣重要。
“好熱,本來沒那麽熱,現在更熱了。”
孫庭譽從床頭櫃的抽屜裏随手找了份文件,給她扇風。
孫庭譽的體溫比譚諾高,譚諾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把頭枕在孫庭譽的肩膀上。
她臉上的紅潮還沒有完全褪去,在孫庭譽的懷裏向他伸手。
“我要手機。”
“查崗?”孫庭譽笑着将手機遞給她,“我在這裏連母老鼠都不看一眼的。”
譚諾一聽到老鼠,很嫌棄地“噫”了一聲。
“好惡心,你不要說,我今天在巴黎的地鐵站還有看到,哦不對,已經是昨天了。”
譚諾接過孫庭譽的手機後,嘗試着登自己的社交軟件賬號。“要是手機沒丢就好了,我來之前還做了攻略,都存在手機裏了。”
孫庭譽說:“我來登陸一下,幫你把手機标記為丢失。”
不過他心裏清楚,手機找回來的可能性幾乎渺茫,他得給譚諾買一個新的。
“他已經幫我弄了,”譚諾含糊地說,“他說可能手機已經被刷機了。”
她忍住沒有叫她給鐘屹起的外號,畢竟他确實幫了一點忙。
“阿屹幫你弄好了?”
“對……”
“他人不錯的。”孫庭譽很坦然地對女友說。
譚諾沒說話,低頭擺弄孫庭譽的手機。
孫庭譽看她的反應,也只是笑笑。
孫庭譽上初一之前一直是在瑞士長大,鐘屹是他的鄰居。
鐘屹小他兩個多月,他和鐘屹算得上是從出生就認識了。
孫庭譽在上初一那年因為各種原因和家人回國,但是依舊和鐘屹保持着聯系。後來鐘屹偶爾到國內,通常也是住在他家,他的父母對鐘屹也很好。
鐘屹可以說是他人生中處得最長久的朋友。
最愛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沒辦法擁有良性的關系,孫庭譽對此雖然有淡淡的遺憾,但是并不介懷。
他不需要他們為他改變什麽。
不過,孫庭譽也曾思考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假如鐘屹有一天談了女朋友,他大概也會像鐘屹一樣保持距離。
雖然截至目前,他還沒有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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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手機號碼不同,譚諾想登陸社交軟件,但是做什麽都需要提供手機驗證碼,最後折騰了一會兒,怏怏地将手機又還給了孫庭譽。
零點已經過去,譚諾決定将昨天發生的不幸全部忘記。
“我們睡一覺起來就去買手機,買完再去蔚藍海岸,我有幾家好想吃的店,一定要去!”她暢想到這裏,想起了什麽後又補了一句,“就我們兩個人。”
孫庭譽接過手機,原本還在挑準備給譚諾買的新手機,聽到了她的話後,他面上的表情凝滞住了。
他看着譚諾,看起來像是在思考怎麽開口。
其實,他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寶寶。”
譚諾以為孫庭譽是覺得他們兩個第一天就單獨出去,不帶上鐘屹這件事很不禮貌。可是之前鐘屹難得回國,孫庭譽也只是簡單地招呼他,就帶她出去約會。
而且,她跟孫庭譽兩個月沒見,譚諾只想跟他二人世界……
不過,譚諾還是願意在這件小細節上諒解孫庭譽一次,畢竟他們住在鐘屹家。
但是她并不覺得鐘屹會願意做那個電燈泡。
“算了,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的話,也可以問問他,但是如果他根本不想去的話,你不準硬拉上他,我會生氣。”譚諾将頭扭到一邊。
她說完這句話都覺得自己實在太善解人意了,哪裏有這麽體貼的女朋友,媽媽和朋友許奈都跟她說過,談戀愛千萬不能太遷就男人,越懂事的女人越沒有好下場。
譚諾決定只遷就這一次。
孫庭譽又捏着她的下巴,将譚諾的臉面對着自己。
他微微低頭,臉貼在譚諾的額頭上,聲音聽起來有些低,還透着些無可奈何。
“跟阿屹沒關系,我當然想跟你兩個人。”
譚諾隐隐察覺到孫庭譽有別的事要告訴她,她倏地從他懷裏坐起來。
“你不會,明天不能陪我吧?”
這句話問完以後,譚諾就在等孫庭譽說“不”。
可是沒有,她的心也跟着涼了。
孫庭譽自然看出她表情的變化。
今天,他所在的團隊集體會到戛納休假一天,就是為了接下來的工作能有最好的狀态。
孫庭譽所在的公司專注于汽車與智能交通技術的生産與銷售,而他所在的團隊負責底盤控制系統的創新和研發。
下個月公司即将推行最新的制動産品,他們部門這一周要做最後的測試。
孫庭譽作為這個團隊的組長,明天他真的沒辦法請假。
“對,我明天還要去公司。”孫庭譽艱難地開口。
他看到譚諾失望的眼神,她來這裏是為了給他驚喜的,但是,他又讓她失望了。
譚諾不理解,“可是,明天,不是周末嗎?”
譚諾這個時候心裏還在期待,孫庭譽是在跟她開玩笑。
可能他只是想先讓她失望一下,再告訴她他在騙她,他當然會陪着她,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只是,孫庭譽凝重的表情告訴她,他沒有在開玩笑。
“嗯,這周有重要的事,所以要加班。”
譚諾不相信,“但是你不是告訴我法國人很懂得享受,他們下班時間從來不處理工作?也從來不加班嗎?”
譚諾不知道怎麽了,明明來之前的每一次通話,她問孫庭譽工作忙不忙,他都回答說一點也不忙,他也告訴她,工作沒剩下什麽了,他們很快就能見面,如果不是孫庭譽這樣說,她根本不會挑這樣的時間過來。
孫庭譽注視着她,他該怎麽跟她解釋,這雖然是在法國的分公司,但是本質上是中國企業,他公司所有的高管都是華人。
孫庭譽開始怪自己平常對着譚諾報喜不報憂的個性,其實每個月的節假日是不少,這一年的工作也算不上多麽累,但是太不湊巧了,如果不是工作即将收尾,到了很關鍵的時候……
譚諾一臉警覺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問:“你是不是其實出軌了?所以明天要陪別的人?”
孫庭譽剛要說話,一瞬間被她的腦回路給怔得無話可說。
“你如果愛上別人的話,告訴我就好,不用騙我。”她說着話,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蛛絲馬跡。
“我愛你,我只愛你。”孫庭譽想也沒想地說。
他說得認真,看她還是那副緊繃的樣子,他試圖去捏她的臉。
“你這小腦瓜到底在想什麽?你覺得可能嗎?”
譚諾不給他碰。
她也覺得不太可能,孫庭譽只要有超過三天的假期就會回去看她,哪怕只能在她身邊待一天,在法國的每一天幾乎是見縫插針地聯系她,只要她醒來就跟她視頻,有什麽東西都想着買回去給她。他所有軟件的密碼她都知道,随時都可以登錄。
雖然身邊太多失敗的案例告訴她,沒有不偷腥的貓,不要太相信男人,不然到時候受傷的是自己。也有朋友告訴她很多男生出了國,國內一個女朋友,國外一個,下半身完全不會閑着。
但是譚諾在這之前沒想過這些問題,她從來不提前為還沒發生的事折磨自己。
“那為什麽呢?”她搞不懂。
“公司要推新産品,”孫庭譽安撫道,“你等我,我這幾天加班把工作交代好,到時候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幾天……可是我一共就只有七天的時間。”譚諾的心情太低落了。
她無力地躺下,将背對着孫庭譽。
等這個夏天結束,她就要開學了。
“有時間的。”孫庭譽還在安慰她。
“在這裏玩一周都玩不了多少地方了,如果我一直等你那更沒時間了。”
孫庭譽沉默了一瞬,他已經在想解決辦法,他也不想讓譚諾失望。
“以後也一定有機會。”這句話他說得肯定,譚諾喜歡被塗成彩色的房子,以後,他一定還會帶譚諾來這裏。
譚諾聽到以後這兩個字卻更加炸毛,“以後”就是一張空頭支票,誰知道這支票什麽時候才能兌現。
“我不會一直等你的,”再開口,她的聲音悶悶的,“你不陪我,我明天就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