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茶碗蒸
茶碗蒸
10.
“老爹！我回來了！”拉開門，幸平創真一邊喊一邊往後廚走去。
“打擾了。”背着畫材，酒井美雪跟在對方身後坐到了服務臺。
“所以，你要讓我嘗什麽？”被致力于吃到一手熱瓜的同學圍了一天，血條見底的酒井美雪有氣無力的問道。
“锵锵——”幸平創真端上了意味不明十分詭異的鱿魚腳澆咖喱，眉飛色舞道，“這可是我精心準備的得意之作，絕對難吃到讓人發笑，來一口吧？”
“這是我精心準備的飯菜，小美雪快來吃飯了。”
“這樣做明明很好吃的，小美雪不要挑食。”
“再多吃一些吧，今天不留神做多了，小孩子多吃點長的高嘛。”
“小美雪，好孩子不可以挑食哦，要把飯吃幹淨，不留剩飯才行。”
“小美雪，怎麽可以不吃飯呢？是不喜歡直子阿姨了嗎？”
與直子阿姨相似的話，讓本想拒絕的酒井美雪猶豫了，擡頭看了看幸平創真期待的眼神，又低頭看了看顯而易見的難吃的料理，她無視了身體的抗拒，在旁人的驚呼中，接過了幸平手裏的鱿魚，皺着眉，一口一口，認認真真地吃完了這份口感奇怪的料理。
“咦——真的假的？”沒能看到想要的反應，幸平創真難以置信，想夾起一口嘗嘗是不是自己上錯了菜，卻發現被對方吃得幹幹淨淨，一口不剩。
“難道你喜歡這種？那酒井你的口味也太特殊了吧！”端起空碗，幸平創真表示匪夷所思，這種情況他是真沒見過。
難吃到哭，難吃到笑，他都可以接受，但是這種，面無表情吃完幸平流特制料理的，幸平創真第一次感到了棘手，酒井這家夥——
超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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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平創真笑起來，這樣難搞的食客，不才有挑戰性嗎？
一定要做出讓酒井好吃到忍不住一口氣吃完的飯，還有讓她難吃到露出皺眉忍耐之外的表情，這樣的想法，突然在幸平創真心中萌發，并且越來越強烈。
“真是沒想到啊！酒井你竟然吃的這麽幹脆，本來打算晚上吃烏冬面的，但是你估計也吃不下了吧？”幸平創真估計了一下少女的飯量，默默放回了拿起的面條，轉而換了兩個雞蛋，“今天吃了兩頓咖喱，不如換換口味兒，做茶碗蒸怎麽樣？”
聽了幸平創真的提議，酒井美雪回想起以往吃過的純雞蛋制作的料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逐漸豐富起來，痛苦拒絕，“不要，會很腥，而且很幹，給我一杯水就行。”
“酒井你以前吃的都是些什麽料理啊？哈哈放心好了，這可是幸平流特制的茶碗蒸，絕對不會讓你吃出腥味的。”幸平創真感慨了一句，勸酒井美雪安心等餐，便專心處理起了食材。
酒井美雪無奈，只能自己接了一杯水，一邊等待一邊觀察認真的幸平創真。
咔——
幹脆利落把雞蛋打入碗中，幸平創真熟練往裏面加入高湯、醬油、味醂等調料，便開始了均勻有力的攪拌。
看着對方娴熟的動作，以及手臂上隐隐作現的肌肉，酒井美雪心下一癢，不知不覺中就摸出了速寫本，在上面勾勒起少年的輪廓。
将打好的蛋液倒入茶碗，幸平創真環視一圈，拿起一塊雞肉和香菇，切成小塊鋪在茶碗表面。
酒井美雪停筆，幸平創真也已經将茶碗放進了蒸鍋，扭頭看到了速寫本上熟悉的場景，随口給出了外行人最為典型的誇贊，“啊咧，這是我嗎？酒井你畫得超像嘛！”
習慣了這一類的贊嘆，酒井美雪淡定地道了謝，“謝謝，你喜歡嗎？改天送你一幅。”
“欸？可以嗎？還以為酒井你會覺得很麻煩不想理我呢？”幸平創真說出了下意識的猜測，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敏銳察覺了酒井美雪的本性，猜對了對方本來的打算。
“沒什麽，這是你值得的。而且最近你給了我不少靈感，作為缪斯女神，送你一張畫已經是很微薄的貢品了。”半是真心，半是本能的讨好，酒井美雪坦然自若說出宛如情話一樣的回答。
兩個神經大條，腦子裏根本沒有戀愛這根弦的家夥，尚且沒什麽反應。
旁聽的顧客和幸平誠一郎卻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幸平誠一郎更是一臉微妙地插入話題。
“創真你真是賺了啊？竟然能得到未來大畫家送的人像畫，一定要保存好啊，就算你以後經營不善快要倒閉的時候，也千萬要忍住別把酒井的畫買了，不然洋介會生氣的吧。”
“原來您認識家父嗎？幸平老板。”聽到父親的名字，酒井美雪詢問起對方和父親的關系。
“年輕的時候，我們打過幾次交道。前段時間湊巧又遇見了，敘舊之後，聽他炫耀了好久女兒，還拜托我多照顧一下你。現在看來，是你比較照顧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啊。”
父親總是忙着陪母親采風、辦畫展，上次來東京還是因為酒井美雪太久不吃飯餓到昏迷住院，父親特意趕來辭退了原來的廚師，找到了經驗豐富的小林婆婆照顧她，才放心的出國。
難得回國一次，沒有處理畫廊的事情，反而偶遇了一名餐館老板，拜托對方照顧自己......
聽懂了幸平誠一郎的言下之意，酒井美雪的臉瞬間漲紅，她這件事情，爸爸到底給多少人說過啊！
“您過謙了，幸平同學，也照顧了我很多的...便當...晚飯...都很好吃，還有糖果！都...”她紅着臉，磕磕絆絆地解釋。
“哈哈，不用這麽客氣，這小子什麽樣子，我還是知道的。一根筋的料理笨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幸平誠一郎爽朗笑道。
“不...不是的...”酒井美雪絞盡腦汁組織語言的時候，茶碗蒸終于好了。
“幸平流特制茶碗蒸，參上！”将熱氣騰騰的茶碗蒸放在酒井美雪對面，幸平創真把頭巾解下，纏在手上，說出了美食番主角一樣的定場臺詞，“請用，招待不周！”
唔——好閃！好耀眼！他不會真的是什麽漫畫主角吧！感覺好像看到了金光燦燦的主角光環！
酒井美雪的吐槽欲再次爆發，也忘了和幸平誠一郎的客套。
在幸平創真自信滿滿的注視下，她拿起勺子，小心翼翼挖了一小口，塞進嘴裏。
好嫩！好滑！
這是入口後的第一感想。
腥味呢？
繼而開始疑問，明明雞蛋不管怎麽做，都會有一股腥味。
聽到少女無意識的問話，幸平創真得意地解釋，“當然被我去掉了啊！白醋，溫水，還有均勻适度的攪拌，三種去腥手段加一起，絕對讓你挑不出問題。”
原來去腥有這麽多種方法嗎？可是直子阿姨說...
“雞蛋有腥味證明是受精蛋，是很有營養的食材，所以去不幹淨也是正常的，小美雪不可以借口挑食不吃飯的。”
“咿呀咿呀，這顯然是廚師無能，怪罪食材吧。”幸平父子動作一致的擺手，否定了酒井美雪自言自語的解釋。
“是...這樣的嗎？”酒井美雪失魂落魄地問，下意識地看向幸平創真，模樣極為可憐，仿佛下雨天無辜被貓媽媽趕出窩的幼貓，渾然無知又委屈巴巴。
“顯然是吧！”幸平創真毫不見外，把手放在了想摸很久的靛色長發上，痛快摸了一把，安慰對方，“沒想到酒井你以前遇到的廚師這麽爛，難怪你挑食到快要厭食，真可憐吶。”
“放心好了，今後我會讓你嘗嘗真正的美味的！”
“創真又在說大話了啊，明明都輸給我400多次了，而且看便當盒，今天的咖喱飯被嫌棄了吧？剩了那麽多。”眼見兒子信心十足的誇下海口，幸平誠一郎開口打擊道。
“好煩吶！混蛋老爹，下次我一定會贏你的！”幸平創真氣鼓鼓反駁。
幸平父子一如既往地互怼起來，酒井美雪卻愣愣摸了摸頭，少年的手早已離開，但她卻覺得從那裏傳來些許暖意，暖到她臉頰發燙。
下意識抱起速寫本，酒井美雪呆呆地，小聲地，語氣堅定地應道，“嗯，我期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