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明蔓騎車離開，深夜的公路上，車輛無幾，她油門加快，車子飛速向前駛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也許不是氣虞知枝騙她捉弄她，也不是氣她和別人在一起說說笑笑。

她只是覺得自己像一個小醜，融入了不該融進的圈子。

她們也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是一個高高在上光彩奪目的人，是她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存在。

從前是，現在依舊是。

虞知枝回了酒店，洗了澡連面膜也沒心情敷，吹了頭發就躺上床準備睡覺了。

可是她睡不着，腦子裏一直在想着明蔓。

她惹她生氣了，在想，明天該要怎麽補救。

失眠到淩晨，到三點鐘才恍恍惚惚睡過去，結果六點多鐘小糖就過來叫她，準備出發。

虞知枝頂着兩只黑眼圈去開門，小糖看見她吓一跳，“枝枝，你臉色不太好看。”

虞知枝一驚，連忙照了照鏡子，滿眼的紅血絲，黑眼圈也很明顯，整張臉寫着憔悴。

救命！她今天還怎麽拍戲？

“都怪那個小混蛋，好端端的和我發什麽火？！”虞知枝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問一旁的小糖：“糖糖，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殺了豬，所以這輩子才會喜歡她？”

小糖：“……”

小糖很想說：既然那麽難追，那就不要追了，那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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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說出口，就只好安慰她：“沒事沒事，她年紀小愛生氣，哄哄就好了。”

虞知枝苦惱，問：“能哄好嗎？”

小糖：“……應該能吧。”

眼看着要來不及了，小糖幫她收拾東西，“快出發了，組裏那邊七點就要到場，還得過去化妝。”

虞知枝深深呼了口氣，将明蔓的事情努力清出腦袋，準備工作。

虞知枝在車上敷了個面膜，到片場，正好化妝。

今天她的戲份比較多，從早到晚，幾乎全都排滿了。

《星糖》是一部都市愛情小甜劇，雖然打的旗號是《囚骨》現代版，但其實和《囚骨》沒有什麽關系，只不過是滿足那些想要看她和沈思凝二搭的觀衆罷了。

因為劇情簡單，所以拍攝周期不長，三個月左右就能拍完。

但勝在主角團的人設很讨喜，小甜劇的受衆總是更廣一些。

虞知枝在劇裏飾演的是一個美豔大明星，和她本人的人設很相似，所以幾乎算是本色出演。

沈思凝飾演的是一個大學女教授。

兩人從小認識是青梅竹馬，讀書時期談了一段，後來因為一些誤會分開，結果多年之後，兩人再次相遇，虞知枝飾演的大明星對沈思凝飾演的女教授展開瘋狂的倒追之旅。

整部劇的風格很輕松诙諧，劇組班子是星光自家的班底，劇裏大部分演員和工作人員也是之前合作過的，所以拍攝起來還算簡單，整個劇組也都很歡快。

虞知枝昨晚失眠，臉色不太好看，化了妝也還是能看出眼底的疲憊。

她這段時間很忙，代言通告采訪不斷，連休息都沒有，就幾乎無縫進了劇組拍戲。

不過好在鏡頭裏會有濾鏡，所以上了鏡依舊還是美豔動人的，只是和她對戲的近距離演員，是能看出來她的狀态的。

七點鐘開拍，一直拍到下午兩點多才停下來休息，沈思凝看見她眼底的黑眼圈，貼心地拿了瓶水過去關懷：“昨天沒睡好？”

虞知枝看見伸過來的手臂一愣，接過瓶子，她笑了笑，“有點失眠。”

沈思凝瞥她的神色，問：“下午用不用先休息一下，可以先拍我單人的戲份。”

虞知枝笑着搖搖頭，說：“不用，謝謝沈老師，我行的。”

整部劇裏其實虞知枝才是第一女主角，所以她的戲份是最多的，比起沈思凝還要多。

每天的通告拍攝單都是安排好了的，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耽誤整個劇組的進度。

沈思凝輕點頭，“那好，你先休息會。”

虞知枝嗯了一聲，“謝謝沈老師。”

沈思凝見她一直沒有改稱呼，還是稱呼自己為沈老師，也沒有再說什麽，勾了勾唇起身離開。

虞知枝看着沈思凝離開的背影，暗自咬了咬下唇。

她能感受到沈思凝對她的過分關心，《囚骨》七十集的拍攝，整整大半年的時間，她與沈思凝朝夕相處，沈思凝心裏在想什麽，她不是不清楚。

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都一直在有意無意和她拉開距離，連私下生活都盡量不和她接觸，以免被媒體和狗仔拍到，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可那人似乎不罷休。

虞知枝深吸了口氣，轉頭四顧了一圈，沒有看到明蔓。

今天沒來？

小混蛋，居然真的和她生氣了！

虞知枝喊了聲：“糖糖——”

小糖正在和場務溝通，聽見虞知枝的叫聲，連忙趕過去，問道：“枝枝，怎麽了？”

“她今天沒來？”虞知枝問。

小糖立馬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誰，恍惚了下，忙道：“啊好像是，一大早就沒看見她。”

虞知枝：“給她打電話了嗎？”

小糖：“還沒有。”

虞知枝伸手掏出小糖口袋裏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找出明蔓的對話框，對話還停留在上次進組之前的時候。

沒有電話，也沒有信息，所以就這樣，說不幹就不幹了？

虞知枝生氣，聲音不覺拔高，擡頭問小糖：“你說她過不過分？”

小糖認真地說：“過分。”

“是我的錯嗎？”

“……”小糖頭搖地像撥浪鼓，說：“不是。”

她好心地帶她去吃宵夜，結果話還沒說兩句，說走就走，說生氣就生氣，連個電話信息都沒有，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消失了。

虞知枝咬牙，恨道：小蔓蔓真的是太過分了！

在虞知枝的吩咐下，小糖給明蔓打了電話，結果沒有人接，接連打了好幾個，最後才發現，號碼被拉進了黑名單。

虞知枝氣得半死，連帶着影響了她的拍攝，下午的戲份NG了好久，本來五點鐘結束的戲份，硬是多拖了一個小時。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一收工，沈思凝就朝着虞知枝走過來，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虞知枝心裏盤算着明蔓的事情，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沈老師，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累，想先回去補個覺。”

沈思凝沉吟了會，點點頭說：“也是，你今天不太舒服，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虞知枝：“嗯嗯，謝謝沈老師關心。”

說完沒有再寒暄什麽，虞知枝直接和小糖開車出了影視城。

提前讓小糖找了明蔓的住址，因為進組前，明蔓在劇組有簽過一份合同，合同上有明蔓的住址。

大雲街三十二號2幢603。

沒有叫上司機，因為怕狗仔跟蹤，就提前讓小張開着車先出了影視城避開注意，随後她就只帶了小糖，開了小糖自己的車。

大雲街不在影視城附近，要跨一個城區。

那邊的房租也便宜，但相對來說，也會偏一點。

劇組每天是一早七點準時開工，但會要求所有工作人員六點鐘之前就到片場布置，從一個城區，騎車到另一個城區，她不知道明蔓早上是幾點起來的。

路上有些堵車，車子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大雲街。

找到明蔓的住址，是個很破舊的老公寓，總共沒幾層，連電梯都沒有，一看就是年代很久的公寓了。

但好在位置還算可以，樓下就有一大排商店餐飲，買吃的有很多，但也應該很吵鬧。

這樣的地方，怎麽能休息好？

小糖把車子停在路邊，虞知枝戴了帽子和口罩，拉開車門就要下車，小糖忙拉住她，提醒道：“枝枝，你真要追她啊？萬一哪天要是曝光了，真的影響很大……”

虞知枝知道小糖是真誠提醒她的，只是她好不容易遇上的人，她不想放棄，她也想和自己喜歡的人，談一段甜甜蜜蜜的戀情。

虞知枝瞥了她一眼，棒球帽加口罩将她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她認真地說：“我知道分寸，不會讓別人發現的。”

說完，她拉開車門下車，朝着公寓走去。

公寓樓下有賣花的，虞知枝随手從水桶裏抽了一根玫瑰，問：“這個多少錢？”

“十塊。”

虞知枝掃碼付錢，拿着那根玫瑰，沒有包裝也沒有裁剪，直接就帶着上了樓。

公寓沒有電梯，總共就六樓。

明蔓還住在頂樓。

虞知枝爬到六樓，氣喘籲籲左右看了看，連門鈴也沒有，最後敲了603的門。

敲了半天，也沒有人出來開門。

虞知枝微微使了勁，敲得手都紅了，最後才終于有人開了門。

明蔓皺眉開門，擡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虞知枝，整個人一愣，脫口問：“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虞知枝笑，搖了搖手裏的玫瑰花，說：“合同裏有寫啊。”

明蔓垂眸瞥見她手裏的玫瑰花，微微愣了下。

虞知枝隔着門，笑着問：“不讓我進去坐坐？姐姐可是一收工就趕過來找你了，你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難找……”

“你回去吧。”明蔓垂眸，眼神裏微微落寞，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虞知枝頓住，雙眸看着她，靜靜默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受傷，她難過地連名帶姓氣吼道：“明蔓！”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兩人隔着門對視，誰也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兩人足足僵持了有一分多鐘，最後是虞知枝耐下性子，主動讨好她，她一手扒着門，一手将手裏的玫瑰花遞進去，示好說：“好了，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和你說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我不是騙你，我就是看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所以才……再說了，沈思凝突然過來，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她跟着，我就……”

“停！”明蔓急急打斷她的話，臉頰有些紅潤，啞聲開口反問，“關沈思凝什麽事，我又沒說是因為她。”

虞知枝将頭伸過去，故意靠近她，兩只大眼忽閃忽閃地，邪笑着問：“不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沈思凝突然過來，打擾了我們單獨相處，你吃醋……”

“停停停！”明蔓急得臉紅，和她平常那副酷酷的清冷氣質很不相符。

她氣得反駁：“我說了，不是因為沈思凝。是因為你騙我。”

虞知枝眨巴了下眼睛，當即接口就道：“那我說對不起。”

明蔓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這人怎麽這樣，總是胡攪蠻纏，不按常理出牌。

說道歉就道歉，沒有一點原則。

虞知枝見她态度軟下來，得寸進尺拖着長音哄道：“小蔓蔓，你就讓我進來吧，好不好嘛？外面有蚊子诶。”說着她踢踏了下腳，樓道裏的感應燈被她弄得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明蔓看着她散亂的長發披在肩頭，因為歪着腦袋，頸窩裏的鎖骨玲珑有致，還帶着一抹不可言喻的性感與可愛。

從影視城到這裏，這個點是晚高峰，開車大約要一個多小時，獨自一個人跑到這個破舊的老公寓裏，沒有電梯，沒有電燈，還有一大堆的蚊子，如果不是因為來找她，她大概永遠也不會來這樣一個地方。

“放手。”明蔓冷淡地開口。

虞知枝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明蔓拉住門把手，作勢就要關門，她還要再開口，明蔓卻忽然使勁拉動門。

眼看着就要夾到手，虞知枝本能地縮手，那門在一瞬間，被關上了。

虞知枝氣得大喘氣，這人是臭石頭吧，不然脾氣為什麽這麽臭！！

虞知枝不管不顧，使勁敲着門大喊大叫道：“明蔓，開門，你給我開門！你說話不算數，說好給我做助理，才做了一天你就臨陣反悔！小混蛋！！你開門！！！”

大晚上，她一個人站在門口又喊又叫。

結果惹得對面的門忽然開了，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人隔着防盜門看了眼門外的虞知枝。

虞知枝收工就過來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得還是拍戲時穿得碎花超短裙，腰身纖細，一雙長腿白皙筆直，在黑暗裏也惹人遐想。

防盜門裏的男人眼底發亮，他開了門出來，笑着走過去，聲音猥瑣：“小妹妹，來找男朋友啊？”

男人身形高壯，朝她走過來頓時讓她覺得壓迫。

她吓得後背抵在門上，雙腿發軟，聲音裏也帶着哭腔：“你……你不要過來，滾開啊啊啊啊，嗚嗚嗚小蔓蔓，開門，救救我……”

她一邊哭喊，一邊反手使勁敲身後的門。

樓梯間狹小，她無處可逃，眼看着那人的手掌伸過來，身後的門忽然開了。

明蔓開了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飛快抓進來。

迅速反鎖上門，剛轉身，眼前的人忽然哭嚎着撲上來，雙手環住她的脖頸，埋在她頸窩裏哭得渾身發抖。

“嗚嗚嗚小蔓蔓，我好害怕！！”

明蔓被她抱住，整個人被迫抵靠在門上，她低頭看着趴在懷裏的女孩兒，脖頸間有濕潤的溫熱，那眼淚，像燙在了她的心尖上。

明蔓擡手圈住她的肩膀，低聲安慰：“不怕，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