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明蔓驀地愣怔，瞬間明白過來她話裏的意思，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嚎啕哭着的薛梅。
緊緊抿住唇，一句話沒有開口，明蔓轉身離開，出了游泳館。
外面天色漆黑，明蔓沖了出去，剛出校門，門口站着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摘下墨鏡看向明蔓，淡聲問：“你是明蔓吧。”
明蔓看着她，沒有說話。
女人輕勾唇，自報家門：“我是趙竹喬，談談吧。”
說完沒有等明蔓答應，就走向路邊停着的車，晚風很大，吹得滿地的樹葉，嘩嘩作響。
明蔓沉默片刻，她知道趙竹喬是虞知枝的經紀人，随後擡腳跟上去。
兩人去了一家咖啡廳，是明蔓從沒有來過的地方。
趙竹喬開門見山，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推至明蔓面前，淡聲說：“這是你們的分手費。”
明蔓垂眸，看着那張卡，覺得無比諷刺。
“這是她的意思嗎？”明蔓問。
明明前一刻，她還打電話告訴自己，她們永遠不會分開。
趙竹喬：“我是她的經紀人，全權處理她所有的事情。”
明蔓抿住唇，冷聲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除非聽到她親口說，否則，你無權幹涉。”
趙竹喬聽着她幼稚的話語，忽然笑了下，她擡眼睨着眼前的人，青稚的面孔，大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算算年紀，她都可以當她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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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是不錯，趙竹喬也感嘆，虞知枝眼光的确好，一眼就挑中了一個獨特的人。這副長相，收拾收拾将來倒也能在這個圈子裏混得風生水起，最難得的是，眼前的女孩身上有一種超出她年齡的鎮定和氣場。
小年輕談個戀愛，無可厚非，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這些只能出現在普通人身上，對于虞知枝，她也只好當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趙竹喬看着明蔓，她不讨厭這個小姑娘，甚至有些欣賞和喜歡。
不過再有好感，趙竹喬還是知道今天過來的目的，難得耐下性子，趙竹喬慢慢開口，問她：“你有想過，你的堅持，會給枝枝帶來什麽？”
明蔓垂着長眸，聽見趙竹喬的話，沉默沒有開口。
趙竹喬看着眼前沉默的人，扯了下唇角，即便再鎮定自若，到底也不過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她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穿她心裏所想。
趙竹喬繼續開口，回答着剛剛自己問出的話：“是麻煩和拖累。”
趙竹喬一針見血，絲毫沒有留情。她知道快刀斬亂麻的重要性，這種事情，唯有連根解決，不能有一點心軟，否則就會沒完沒了。
“你一無所有，戀情一旦公開，除了麻煩和拖累，你什麽都給不了她。什麽是愛情，無條件希望對方好，是這樣嗎？可你呢？除了給她制造了無限的麻煩之外，你有做過什麽嗎？叫枝枝一個人無條件地為你付出？”趙竹喬輕笑，“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你們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明蔓沒有說話，似乎沒有理由反駁，因為每一句都是事實。
放在桌下的手指收緊，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個小醜。
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小醜。
趙竹喬将桌上的卡繼續向前推了推，敲了敲桌面，開口說：“我知道你妹妹身體不好，急需錢做手術，孰輕孰重，你知道應該怎麽選擇。退一萬步，就算不為別的，是為了枝枝好，你也應該放手。她是個流量明星，也遠非是個只需要靠演技就可以吃飯的人，戀情公開，她所有在拍的作品，身上所有的代言，都會收到影響。她事業正在上升期，沒有你，她還可以到達一個更高的高度。所以，你不應該自私地纏着她，扒在她身上吸血，從而毀了她。”
明蔓垂着眸，兩眼酸澀，依舊緊緊抿住唇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指甲掐進皮膚，麻木地感受不到一點痛意。
她早該明白過來，太容易得到的幸福，到最後只會是黃粱夢一場。不該企及的光，被灼傷的只有她自己。
衡量的東西太多，所以愛情也會顯得微不足道。
明蔓站起身，離開。
一個字也沒有說。
夏日天氣突變，漆黑的夜空忽然一聲悶雷。
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敲出一段壓抑的音符。
趙竹喬淡淡看着桌上遺落下來的銀行卡，耳邊回蕩着滴滴答答的雨聲，忽然覺得有些煩躁。惡人也當過不少回，什麽樣難聽的話也說過，可唯獨這一次，她居然有種愧疚感。
小姑娘的确讓人惋惜，也覺得心疼。
可沒有辦法，這個社會最無用的就是同情和惋惜。
因為它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趙竹喬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撥出去一個號碼，半分鐘後那頭接通：“喂，喬姐。”
“把錢打進薛梅的賬戶裏。”趙竹喬淡聲吩咐，“從我個人賬戶裏走。”
“好。”
挂斷電話，趙竹喬起身，出了咖啡廳，撐傘隐進雨中。
明蔓獨自走在漆黑的夜裏，低着頭，所有的一切壓彎了她的脖頸，雨水順着灌進她的衣服裏，厚重黏膩粘在身上，裹挾得快讓她無法呼吸了。
她看不清眼前的路，恍恍惚惚，在雨中走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
兜兜轉轉，她迷了路，也迷失了自己的心，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奢望，現在終于回到了原點，她也應該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裏，将自己圈起來，将一切歸零。
其實她這樣的人，不值得誰去愛。
自卑，可憐，一無所有……
那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放棄吧，你只不過是個拖累，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憑什麽又要求別人為了你放棄所有。
緩緩停住腳，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雙腳。
大雨傾盆，順着脖頸頭發流淌下來，打濕她整個身體。
她望着雨中倒映着的黑影，有那麽一刻，她厭惡這個自卑的自己，她恨自己為什麽沒有能力，沒有勇氣面對一切。
“喲，小妹妹，失戀啦？”耳邊傳來一道打趣的聲音。
明蔓拖着泥濘的身體，緩緩擡頭看過去，是一家紋身店，門口站着一個女人，指尖夾着一根煙，煙霧缭繞，映在她身後燈紅酒綠的霓虹彩光之中。
女人風情萬種，穿着一件性感的吊帶，倚在門框上，吸了一口煙，笑着問：“要不要進來，留點紀念？”
這個年紀的小太妹都喜歡紋身搞刺激，女人早已見怪不怪了。她們這一行，生意也大都是這些小年輕。
明蔓：“多少錢？”
女人笑着吐出兩個字：“不貴。”伸手就将人拉進店裏。
刺了兩個字母【ZZ】在鎖骨之下，小小的很不起眼，旁邊勾勒了一條妖致的藤蔓，每一針都像是紮在了她心尖之上。
結束，明蔓問：“多少錢？”
女人看見她渾身濕透，開口要價：“一千。”
明蔓愣了下，恍惚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沒有那麽多的錢。
“我說我沒有錢，你會不會報警？”
女人顯然一怔，或許是從沒有見過這麽明目張膽的小太妹，半晌忽然笑道：“你耍我？”
明蔓說：“我只有一輛摩托車，你要的話，我現在騎過來。”
女人前後考量了會，最終沒辦法，只好說：“那行吧，把名字身份證號碼給我留下，待會你要是不回來，老娘就報警。”
說報警倒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紋身店大都不正規，真要鬧起來，萬一要是個未成年的，到時候吃虧的不一定是誰。
她以為小姑娘不回來了，結果兩小時之後，門外響起摩托車的聲音，她連忙出去，看見停在門口的車子。
倒還挺酷，女人笑說：“那就成交了。”
說着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頭盔，明蔓手拿着頭盔往後一縮，淡聲說：“這個不賣。”
女人切了聲，忽然又問：“這不會是你偷來的吧？”
明蔓沒有回答她，轉身離開。
像扔掉所有回憶那樣，扔掉了那輛小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