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等安室透離開後,池川奈将思緒從任務中抽出,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他皺着眉頭把要起身的琴酒重新拽回沙發上,開口問道,“什麽叫‘要再被往這裏打一槍才肯罷休’。”
聽着對方落在‘再’這個字上的重音,琴酒哼笑道,“我以為你會在你那本日記本上詳細記錄。”
“那是工作手冊。”池川奈立即反駁,“除此之外的事情可算不上必須要往上面記的項目。”
記日記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被那家夥說出來莫名其妙像是在嘲笑他記錄的行為孩子氣一樣。
“那你以後可以再記點別的上去了。過了就忘,永遠長不了教訓。”琴酒冷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态度,“你糟糕的記憶情況還能管理那麽多東西真是奇跡。”
“但是我一次任務都沒搞砸過。”黑發的男人一直沒松開蹙着的眉頭,他知道因為眼睛自己的記憶偶爾會有斷片,所以會順手記錄關鍵的信息。
但是記憶上的問題本來就不嚴重,反而算得上只是輕微,對于生活和執行任務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他有些不滿琴酒拿這個說事,“至于關于記憶這點也不勞你操心,我可是清清楚楚記得你每一筆離譜的資金轉向。”
“我倒是真的有些很好奇,你是去掃射東京塔還是入侵公安總部了,一個月能耗五架武裝直升機。”
“與其記住這些,不如把你腦子裏騰點空間出來裝裝別的。”琴酒沒什麽表情,因為燈光原因,本就被額發擋住的眼睛藏在了更深的陰影下,“別再來個卧底把你騙的團團轉。”
“騙?”池川奈因為這句話愣了一下,反問道,“我看上去像那種會心甘情願被利用的戀愛腦嗎?你是聽了什麽謠言得出這種結論的。”
說完之後,想起來之前琴酒以為他知道是誰做的這件事,他眯起眼睛,想快點結束這整個事情,幹脆搬出了一個符合自己計劃又和對方猜測的說法。
“我是知道是誰做的,一個不知道又接到什麽任務的探子,不用想就知道是朗姆的人。他謹慎得很,之前那次也沒留下任何證據,沒有立刻動手只是想看看他會不會露出更多馬腳。”
琴酒目光沉沉地掃了他一眼,“這一點你用不着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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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的感覺到對方雖然相信了這句話,但莫名其妙比之前還要不高興,池川奈挑起一邊眉毛,有些無奈,“我最信任你,當然不用隐瞞這個。不過我可不太相信伏特加那家夥能管住的嘴,在車上可不好開口。”
說完這句話,銀長發的男人心情看上去又好了。
……?
莫名其妙。
懶得琢磨對方到底為什麽變換心情,池川奈伸手按了按額頭,他從下飛機時就有些泛疼的頭在和琴酒吵了好幾輪後,終于受不了一樣炸開了更為強烈的痛意。
等明天早上還要去一趟實驗室,之後的事情也得安排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琴酒分開,處理完這些事情明晚還要去見先生。
“行了。”
琴酒沉着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站起來,伸手按住沙發上那人的額角,居高臨下地端詳了一會兒那只金色的眼睛,“實驗室新給你的藥呢?”
“這裏。”将來安全屋之前被自己下屬匆匆從另一個實驗室送來的眼藥水拿出來,池川奈立刻由着按在自己額角上的手明白過來琴酒是什麽意思。
“我自己來。”
他立刻拒絕,還往後躲了一下,結果剛掏出未開封的眼藥水就感覺手上一空。
眼看對方要把藥水抽走,池川奈面色忽然一變,“等一下,把瓶子給我。”
見對方突然臉色陰沉的樣子,琴酒皺了皺眉頭,将手裏的東西遞還回去。
黑發男人将玻璃瓶重新拿了起來。
瓶身冰涼,裏面的液體無論濃度還是透明度都和平時的相差無幾,偏偏他就是感覺不太對勁。
有點輕了,打開後的味道也不對勁,雖然這些差別都稱得上是細微的程度,但是對于一個用了這種東西兩年多,幾乎每天都要往眼睛裏滴上一點的人來說,不可能察覺不到不對勁。
“哈。”他臉上浮出了一絲諷刺的笑意,又很快被接踵而來的陰沉壓住了,“真會鑽空子。”
不僅是藥瓶不對勁,今天香取助理也不對勁。她從來不會在這種長途旅行時穿細跟鞋,穿了也不會崴腳。
而且……以他對對方的了解,就算真的崴了腳,她也會往不會撞到任何東西的地方倒,這次卻撞翻了旁邊的東西,又撞了自己的手臂,導致原本那瓶藥摔碎。
非常巧合的,在藥水摔碎了,自己急需一份新藥物的情況下,一個不是幫自己保管過藥物人不可能做出來的,還原度極高的冒牌貨被送到自己手裏。
“恨你的人倒是不少。”琴酒眯起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看來你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
“手下的人,不過情況存疑。”順着對方的話,回想了一遍香取助理最近的行動,黑發男人沒找出半點異常,“……不太對勁,我有把握她不會被其他人收買。”
“但是她還是做了。”對于這番話,對面那人嗤笑了一聲,“這次倒是不裝不知道了。”
“這個沒必要瞞你。”池川奈打了個哈欠,連綿不絕的頭疼讓他有些神色恹恹,“我困了,事情明天再說,至少現在是安全的,那些家夥瘋了才會在你在的時候對我下手。”
原本就一路勞頓,他站起來時感覺困得四肢都發軟,“還有那個卧底的事情……”
不知道剛才哪句話把這位最難琢磨的家夥哄高興了,琴酒的态度倒是比在車上好了許多。
重點表現在話語裏沒了夾槍帶炮的嘲諷,平的跟木板一樣。
“你要是在意之前的事,組織有不少好用的情報成員,劃幾個好用的過去。”
不,他對自己那些失去的記憶沒什麽興趣。
池川奈擦了擦自己因為打哈欠而濕潤的眼角,“既然忘了,那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的時間可很寶貴,沒必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
說完這句話,他慢吞吞站起來拽着對方去浴室刷牙洗漱,在洗漱過程中卻感覺溫度越來越低。
池川奈轉頭看見琴酒那張表情難看的臉後,才知道原來這麽冷是因為旁邊這位直接變成了制冷空調。
剛才那句話有什麽不對嗎?為什麽這家夥面色突然難看成這樣啊!
他摸摸下巴,真沒想通自己剛才那番話到底哪個字不對惹惱了這個家夥。
琴酒的冷氣這一放,就一直放到了晚上。池川奈躺上床後和表面冰涼的被褥一接觸,再加上旁邊的空調,差點冷的哆嗦。
兩個人手粘連在一起,洗漱都不方便,更別說換衣服了。琴酒現在還套着那件半永久的黑色風衣,他身上的和服也嚴嚴實實的穿着,就打算這樣直接睡覺。
池川奈不是那種愛幹淨到一天不洗澡就難受到睡不着覺的人,之前出任務帶着滿身血污,回臨時安全屋倒頭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冷了,這張床簡直和琴酒本人一樣冰冷如鐵。
躺在這張床上,池川奈有種躺進棺材裏的錯覺。要不是兩個人的手還連着,他都想把雙手交疊着放在胸前,擺出虔誠的入棺禮。
寒冷之下,人會下意識追尋熱源,池川奈也沒客氣,幹脆往琴酒那邊湊了一點,以免自己凍死在這張床上。
等終于哄然出些許暖意,聞着平時很讨人厭,但是卻能讓人安心的淺淡的尼古丁味,他很快睡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突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黑暗當中,池川奈皺着眉伸手胡亂往聲源方向探去,很快摸到了震動着的手機。
他還沒從睡夢裏清醒過來,連眼睛都睜不開,只是随手劃動界面,接通了電話。
将手機貼在耳邊,男人尋着熱源往前蹭了蹭,剛睡醒的聲音帶着沙啞,大半都是氣音,“……嗯?”
那邊停頓了片刻,直接挂斷了電話。
……?
誰啊,大半夜打電話又莫名其妙挂掉。
池川奈皺了皺眉頭,睫毛顫動着,迷迷糊糊之間想睜開眼看看是誰,眼睛還沒有睜開,手中捏着的手機就被人抽走了。
琴酒從睡得迷迷糊糊那人手上拿走了屬于自己的手機,在看見已經挂斷的電話界面和上面顯示的名字後,不住‘啧’了一聲。
貝爾摩德。
對這個喜歡搞神秘的女人沒什麽好态度,也不想回撥過去問這個時間打電話的理由,他正要按滅屏幕,就看見一條短信在界面彈出。
[哎呀呀,你的效率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高。這麽快就把這位小少爺拿到手了嗎?]
[能讓對方忘掉萊伊那位前任情人,看來你還挺有本事]
琴酒皺着眉頭,不想管貝爾摩德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他手指在界面上點了幾下,一段讓對方閉嘴的話還沒有打完,就感覺下巴傳來一陣癢意。
在沒有充足暖氣供應的基地內,安全屋溫度很低,池川奈下意識靠近旁邊的熱源,睡得亂翹的頭發掃在‘熱源’的下巴上。
被他亂翹的黑發弄得心煩,琴酒幹脆删掉已經打出一半的短信,先将手機扔到一邊。
他伸手沒好氣地将對方亂動的頭往自己身上按,制住了對方的動作。
原本已經退卻些許的困意又被突然靠近的熱源熏染出來,想着如果是突發情況琴酒那家夥肯定會喊自己,要是不說就是沒什麽事,池川奈幹脆放任自己再次睡了過去。
電話那端,發完短信的貝爾摩德全然不見短信裏的游刃有餘,她喝着手邊的酒,結果過了半天都沒等來琴酒語氣惡劣的回信。
不是吧?真的攪在一起了?還是在忙什麽沒有辦法回複。
回想起剛才電話裏池川奈的氣音,琴酒因為忙什麽而沒有回短信簡直不言而喻!
而且……日本那邊現在應該已經淩晨三四點了吧?不對,如果是琴酒的話……真的能這個時候讓對方接電話嗎,還是是故意的……
确認自己的時間換算沒錯後,貝爾摩德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這可真是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