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和自己法律意義上的監護人吃晚餐時,池川奈明裏暗裏抱怨了一通對方最近忙得連面都見不上。

在得到對方含笑的應許後,他才心滿意足地端起餐前酒,結束了晚餐。

第二天早上,管家果然沒有安排其他車輛,黑發男人從別墅的正門出去,第一眼就看見了門口那輛熟悉的保時捷。

“什麽事?”等他上車後,琴酒将嘴裏咬着的煙在前面的煙灰缸裏摁滅,神色帶着一貫的冷淡。

哥倫白不是什麽會因為一個報銷單接二連三找人麻煩的家夥,一而再再而三讓他來接,只能是有什麽在自己車上才能說的話要說。

“沒事不能蹭你的車嗎?你的保時捷也沒金貴到不讓人坐吧。”慣例反駁了一句,池川奈調整了一下坐姿,先轉向駕駛座上一聲不吭的伏特加,“先去公司。”

見自己大哥也沒有異議後,伏特加很快踩下油門,往哥倫白手下主要的辦公大廈開去。

“朗姆的事情。”随後,池川奈才轉回剛才那個話題,将自己處理的結果随便說完,他補充道,“我看這次之後,他恐怕連你也要一起記恨上了。”

想想上次和朗姆見面時對方毫不掩飾的厭煩,他勾起嘴角,臉上卻沒什麽笑意。

“那個老家夥。”琴酒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朗姆也沒什麽好态度,“想做什麽就放馬過來好了……你要是只想說關于他的事情,沒必要跑到我的車上來。”

“見面說不是更好一點嗎?”聽着對方的質疑,池川奈臉上的原本就沒什麽笑意的笑也消失了,“我要見香取助理,想借一下你這輛不會被人安放監聽器的安全點而已。”

“難道有人能在你這位少爺的車上放監聽器?”

被這樣反問的人并沒有接話。

按理來說自己那輛車上也應該是安全的,但是他莫名有種不能在管家面前和香取助理談話的感覺,這樣一來,唯一安全的就只剩下琴酒這輛車。

聽上去有點奇怪,就像是潛意識裏覺得琴酒這個煩人的家夥比将自己養大的管家還值得信任一樣。

Advertisement

談話就這樣唐突地折斷,伏特加專心開車,黑色的保時捷穿過熱鬧繁華的街道,最後到達了繁華地段中央強行開辟出的,頗有些鬧中取靜意味的大廈。

周圍一圈都是公園一樣的設施,只有這棟大廈立在中間,往來車輛很少,在黑色保時捷停靠在路邊的不久後,大廈裏面就匆匆走出了一道身影。

伏特加心領神會地找理由下車避嫌。

“少爺,這是您要的資料。”

見車窗打開,香取助理向前一步,将手中的密封袋送了過去,之後她又送出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禮盒袋子。

“這是巧克力,您今天上午又沒怎麽吃東西吧?如果餓了先吃這個,裏面有一盒酒心的現在吃對胃不好,您先吃其他……”

每周的今天都是那位管家的‘胡蘿蔔健康日’,會做一天帶有胡蘿蔔食材的料理。

對于視胡蘿蔔為魔鬼的池川奈來說,今天又可以稱為‘無早飯日’,她平時都會在今天多準備點巧克力之類的東西。

手中的禮盒送出去,因為教養一向對下屬都彬彬有禮的男人少見地沒伸手接,只是讓對方的手尴尬地僵持在空中。

香取助理站在原地,看見對方伸手,狀似不經意間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開封卻并沒有使用的眼藥水玻璃瓶,小臂搭在窗戶邊沿上,手裏捏着的玻璃瓶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車門。

整個大廈前的空曠場地上,一時只有玻璃撞擊的脆響。

琴酒靠坐着,連煙都沒點,安心當他的背景板。

過了一會兒,池川奈才開口,“最近要處理的文件多嗎?要不要休息一陣。”

“不多。”看着對方手上那個玻璃瓶,助理站直了一點,把手收了回來,表情認真,“平時的假期已經夠用了,我前幾天休假還回家陪兄長一起吃了飯。”

車內,穿着和服的男人動作微頓,明白這是一句表忠心的話。

他一向遵循互利這個交易原則,對方幫自己辦事,他就在回報物質利益的同時保護對方的家人。

組織裏一向的規則是處理掉沒用的人,而他對手下的人按照規則應該被處理掉的朋友家人施加保護的做法無疑能籠絡人心,對方為自己做事時只會因為念及好處而忠心耿耿,等真的有反叛的念頭時,家人又會成為威脅。

這種情況下,香取助理不可能不顧自己家人的安危去和其他人串通一氣。而且……他确實看不出來對方有任何不對的想法。

那大概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她和野澤醫生所有行為的幕後主使,就是他自己。

“彙報一下最近的情況吧,我前段時間做過相應的安排……”他揉了揉因為一直沒有用藥脹痛的額角,靠在車座上。

“少爺,就是這些。”香取助理将最近的情況詳細說了,之後,她看着裏面閉目沉思的年輕男人,開口聲音放低了一點,“我目前處理的事務全部按照您之前的安排進行。

“……無論多久之前的安排都一樣。”

池川奈睜開眼睛。

在車內的陰影下,他的異瞳中閃過一抹流光。

自己的安排……時間的節點只能在兩年前失憶之前,他到底那排了什麽要在兩年後才能執行的計劃,還是以這種形式進行。

不過這只是一面之詞,她只是在利用自己失憶這一點來讓這種行為擺脫嫌疑也不無可能。

比起直接相信,他更信眼見為實這個道理。

……還需要另一些自己曾經有過這種計劃的證據來證實助理的說法。

“是嗎?我對這些事情記得倒不是很清楚了。”

“我想您應該會把重要事務記錄下來。”香取助理笑了笑,把手裏的禮盒送了過去,“最近天涼,您注意身體,要不然身上的傷疤又要疼了。”

池川奈的視線從對方臉上不變的笑容上略過後,伸手接過了禮盒袋和檔案,“辛苦了,外面冷,你穿的少,就先回去吧。”

目送對方離開後,他打開那瓶眼藥水的蓋子又合上,思緒沉沉。

“藥裏面沒東西。”看後面那人的反應,琴酒拿起煙盒又放下,篤定般開口。

“沒東西,甚至可以說是……”說到這裏,池川奈噤了聲。

他昨天回去就把眼藥水給家裏那只嗅覺敏感的寵物聞了聞,之前好幾次精準地找出有問題物品的大貓沒有任何排斥的反應,之後他又将其滴進餐廳的水杯裏,假裝懷疑這杯水讓人去分析成分,也沒有檢查出任何毒素。

不如說,這就是一瓶眼藥水,市面上能買到的那種用來緩解眼部疲勞的。

把實驗室針對他眼睛的問題做出來的藥物換成了另外一種無害的東西,背後的原因只能是……

他原先的那些藥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池川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他有頭疼的毛病,一直用那個藥來緩解,早就已經形成了依賴,這幾天沒用過的後果就是眼睛和後腦時不時的脹痛。

香取助理提醒自己這都是他自己安排的計劃時,避開管家卻不在乎琴酒在場的行為也很奇怪……

不過不管出于什麽理由,這個行為都驗證了他潛意識裏覺得琴酒值得信任的這件事。

“哥倫白。”琴酒打電話把還在外面流浪的伏特加叫了回來,在挂斷時,他擡頭看向後視鏡,從鏡面裏和後面那人對上了視線。

“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也想知道我之前想幹什麽!

估計助理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鬼知道。”池川奈放下手,拿過旁邊的禮盒,語氣不善,“我要是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不用在這裏耗費這麽久時間了。”

“不管你準備做什麽,最好別把自己折進去。”銀發的男人冷笑了一聲,“我沒閑工夫給你收屍。”

後座那人動作一頓,臉上帶了些不似作僞的笑來,“我當然知道。”

——

伏特加回來時明顯感覺車上氣氛不太對勁,本着不看不聽不問的原則,他埋頭開車,準備把後座那位少爺送回基地。

後座上,被今天早飯的胡蘿蔔肉餅三明治震撼到,基本沒吃幾口的池川奈拿過旁邊的禮盒,從裏面随意抽出了一個很小的黑色禮盒。

裏面是六顆造型精巧的巧克力。

打開巧克力的蓋子後,裏面溢出的巧克力甜香立刻讓副駕駛座上的琴酒皺緊眉頭。

“也只有你會喜歡吃這種膩膩歪歪的東西。”

他剛伸手從裏面挑出一顆來扔進嘴裏,就看見琴酒開口刺了他一句後,伸手打開了車窗。

“好冷。”黑發的男人因為窗外迎面吹來的冷風打了個噴嚏,“我不知道甜味還會污染到你金貴的肺。”

“不會。”琴酒看了他一眼,“但會污染我的車。”

“……等明天我就讓人給你這輛保時捷裹層巧克力殼。”池川奈無語地看了對方一眼,因為嘴裏含着巧克力,聲音有些含糊。

他咬開巧克力才發現這是助理說的酒心的那一盒。

這個品牌一直采用傳統的做法,夾心使用的烈酒咬開那刻就順着喉嚨流下去,掀起一股醇香滾燙的辣意,又很快被甜度很高的外殼中和掉,味道很好。

等酒莊的任務處理完後,再确認剛才助理說的是不是真的……剛才那句關于傷疤的話,比起關心反而更像是暗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