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發現屍體後,衆人很快報警,沒有突然的暴雪阻擋山路,當地的警察在半個小時後就趕到案發現場,調查起現場的狀況。
水谷徹在房間裏被人一刀斃命,雖然門內挂着安全鎖,但是窗戶卻是大開着的。
警方很快由此排除了案發現場為密室的可能性,在分析出死者的死亡時間後,很快将嫌疑人鎖定在當時并不在溫泉旅館大廳的原田惠子、上田穗奈美和柏木高雄三人當中。
雖然作為命案現場的第一發現人被警察例行詢問了幾句,但是由于昨晚睡前池川奈都窩在大廳沙發上吃旅館特色的點心,他很快被排除了嫌疑。
看來住在那種房間裏也有意外收獲,如果不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和外面的雪地,自己估計也不會大晚上不回房間待在客廳看其他人閑聊。
在心裏腹诽着,池川奈摸了一下口袋裏小巧的儲存卡,準備先回自己房間用電腦查看裏面的內容。
他走過走廊,和不動聲色看着自己的沖矢昴擦肩而過,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男人目不斜視,沒想到剛走出幾步衣角就被拉住了。
“池川哥哥——”戴着眼鏡的聰明男孩擡起頭來,眼鏡鏡片在某一刻閃出了一道鋒利的光芒,“你是第一個發現水谷叔叔出事的對吧?”
“嗯。”池川奈頓下腳步,略微點了點頭應下這句話。
“好厲害,我聽小蘭姐姐說哥哥直接就看出來水谷叔叔已經死了十個小時了,和剛才那些警察叔叔說的一樣!”江戶川柯南沖他揚起了一個獨屬于小孩的笑來,拉着衣角的手晃了晃,“哥哥是怎麽看出來的,教教我嘛——”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自來熟嗎?
心裏還在想關于儲蓄卡的事情,池川奈随口道,“因為血的味道很苦吧……”
男孩皺了皺眉頭,正要再說點什麽,遠處就傳來了毛利蘭着急的聲音,“柯南——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不是說過這種時候不能亂跑嗎!”
糟了,光顧着來找池川奈,把小蘭之前給自己講的話忘掉了!
江戶川柯南一陣牙酸,等他沖着趕來的女孩撒嬌耍滑讓對方消氣後,再轉過頭,穿着和服的黑發男人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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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因為血的味道就得出了有關時間的結論嗎?就算對血腥氣再敏感也做不到吧,除非他的感官确實比普通人敏銳好幾倍的程度。
還有剛才的态度……從見面起對方似乎就是那種彬彬有禮的樣子,讓人挑不出錯來卻又疏離的态度,但是好像格外不會應對小孩。至少無論和自己還是步美他們說話的時候,他似乎都有點……僵硬?
對小孩苦手成這樣的倒是不算多見。
——
已經被小偵探打上‘不會應對小孩’标簽的池川奈這次沒再被任何人攔住,他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将剛才從現場順走的儲蓄卡拿了出來。
下面的日期是十六年前。
他将儲存卡插入電腦裏,很快讀取出了裏面的視頻。
在視頻開頭,右上角的位置浮現出一行提醒用的小字,提醒錄制者這條視頻是儲存1卡滿後自動切換到2卡進行儲存的,備用卡空間容量較小,需要盡快更換。
池川奈皺了皺眉頭。
錄制什麽東西會把前一張卡的容量全部耗光……
随着一陣電流聲,有些糊的視頻加載出來,他對電子設備一向苦手,沒裝備上将視頻或圖片調至高清這種技能,只能勉強在這種畫質下獲取信息。
視頻裏的東西少得可憐,只有樹林和藏在之中的別墅,男人眯起眼睛放大畫面看了一會兒,才猛然意識到這是自己仍然長住着的地方。
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那棟熟悉的別墅,乍一看居然只覺得陌生,看久了才從裏面琢磨出些許熟悉感。
視頻裏還是冬天,白茫茫的雪地,光看見這樣的雪景他就感覺胃部抽疼。池川奈往椅子背上靠去,讓自己離屏幕上那大片的雪景和倒扣在雪地上的別墅遠了一點,然後他手指微動,将視頻調至最快速度。
過了快進度條一半的時間,別墅前面忽然有一小快動了動。
池川奈湊進去看,才從快糊成一團的畫面上認出來那居然是人。因為之前一直一動不動,所以他完全沒注意到秋千上還有人。
模糊的面容,但這種時候在秋千上一坐就一下午的除了他自己也不會再有別人。
畫面上,原本坐着的男孩在椅子上側躺下來,原本還輕微晃動着的秋千随着他的入睡徹底停止。
沒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他往後拖着進度條,原本靜止一樣的畫面在還有十多分鐘結束時,終于有了其他動靜。
別墅的後門打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人販子一樣把秋千上那人用毛毯裹起來,然後很不熟練地用打包行李的動作把被包成一團的男孩抱了起來。
用扛似乎更準确一點。
原本已經睡熟的男孩在和被對方用起來麻袋沒什麽區別的毛毯裏掙紮,等快到門口時才把頭發已經拱亂的頭從毛毯裏探出來,之後他又艱難地伸出手,氣急敗壞地拽住了對方銀色的長發。
銀色的長發……
屏幕外,池川奈一怔,差點打翻手邊的東西。
他反複将進度條拉回去,看着那人反複套麻袋一樣的動作,眼睛逐漸睜大。
長度幾乎和現在沒什麽差別的銀發,就算少了現在半永久的黑色風衣和禮帽……也完全能認出是誰!
等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再次被拉回去的進度條已經快到了結尾,說話聲隐約從下方傳來。
“等等我,我去拿相機——”
“真好玩,山上還有好多松鼠。可惜過幾天就來不了了,媽媽說外面的圍欄馬上要被安裝電網……”
“為什麽要拉電網?”
“媽媽說過裏面有怪物!而且……我聽隔壁的阿澤說過,他說他們在山上遇見了怪物,還用石頭把對方趕回去了。”
“你聽他吹牛,那家夥最近好久沒出來過,我看他是害怕躲起來了,我才不是和他一樣的膽小鬼……”
被某個詞彙突然刺痛了神經,池川奈瞪大眼睛,太陽穴突然閃過一陣劇痛。
破碎的畫面閃過,他迅速打開頸環,扼住了自己的脖頸,讓片段變成了接連的畫面。
一聲尖叫随着窒息感傳來,伴随着其他像是東西破碎的聲響,孩子尖利道有些失真的身影在耳邊炸響。
‘怪物——!把他趕回房子裏去!’
不,等等!
他下意識和記憶裏的男孩一樣伸手擋住了眼睛,因為這個動作脖頸被松開,褪去的窒息感很快讓他強硬地停手,重新掐住了自己的脖頸。
畫面倒轉。
臉上尚未有皺紋的管家端着熱牛奶過來,把托盤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聲音壓得很低。
“少爺,別鬧別扭了。BOSS不讓您出門也是為了安全考慮,您的眼睛……”
這句話從小到大聽的耳膜都起了繭子,男孩皺着眉頭用毛毯蒙住了自己的頭,不願意搭理對方。
他眼角還疼,在這棟連桌角都會被包裹起來防止他撞到的地方,眼角處傷口的疼痛算得上尖銳。
由着這種尖銳的疼痛,他生起幾分委屈來,蜷縮在毛毯裏想将說教的聲音都擋在外面。
“BOSS給您送了禮物,要出來看看嗎?”
禮物,什麽禮物。不是書就是各種衣服,貴的要命的玩具,零食點心,一股腦往這裏塞,像是在裝飾籠子一樣。
男孩探出腦袋,果然看見管家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禮物盒。
打開來看,裏面果然是一顆寶藍色的鑽石,這麽大的鑽石大概不會被鑲嵌在發帶上,最後的歸宿應該是毛絨熊玩偶的誇張領帶。
他揮開手坐起身來,看也沒看盒子一眼。
管家看着他。
按照那位BOSS的要求,在對方提出這種想法時,自己應該更加嚴厲,甚至可以暫時抛開管家的身份去拒絕和威脅。
但是……
看着那雙尚未長開而顯得格外圓潤的異色眸子,管家還是嘆了口氣,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他濕漉漉的眼角。
“少爺,先生不喜歡看見你……哭。”哭代表軟弱,軟弱代表沒什麽價值。按照那位先生的價值觀,只有他表現的越好,才能獲得越多優待。
“……哭是不對的嗎?”男孩帶着些許鼻音,努力把眼淚忍了回去。但是他真的有點難過,因為怪物這個莫名其妙的稱呼和攻擊。
不能說是不對的。管家有一肚子正确的教育理念想說,但在開口前,他腦內閃過那位先生命令他時的樣子,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是。”
于是窩在沙發椅上的男孩悶悶地道了歉,努力把眼淚忍了回去,他掀起衣服下擺,任由對方将藥塗抹在自己膝蓋和小腿尚未結疤的傷口上。
膏藥按在傷口上時,他異色的眼睛再次濕潤起來,卻又使勁捏着衣角忍了回去。
“先生過幾天會加固外面的欄杆,不讓別的東西進來。對了,除了這個禮物,BOSS給您安排了一個保镖。’我想少爺您應該會有興趣。”
保镖……是沒見過的人!
男孩眼睛一亮,原本低落的神色消失大半。
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剛要從沙發上跳下去,就聽見旁邊的大人咳嗽了兩聲。
于是他停下動作,伸手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原本雀躍的腳步也變的矜持。
他由着管家領出去,剛走到別墅寬闊的客廳就看見玄關往前的位置單膝跪着一個人。
如果不是管家提醒,男孩大概都注意不到對方。
那人安靜的實在有些過頭了,看身形似乎已經十七八歲的樣子,銀色的長發随着低頭的動作垂落下去,顏色不太像他最讨厭的雪,有點像月光。
“這是先生送給您的。”感覺到很少見其他人的男孩下意識躲在了自己身後,管家般拍了拍他拽在自己衣角處的那只手,“沒關系,他不會傷害你,去看看吧。”
“送給……我的?”将這句話在嘴裏小聲嘟囔了一遍,小少爺轉頭看他。
“是的,您的。”
他有點害怕。對方即使半跪着,也像是一頭豹子,站起來估計能把他整個人籠在下面。
他小心翼翼走過去,确認對方真的不會擅自行動後,才伸手用食指勾住那人衣服,開口道,“……你有名字嗎?”
“A17390。”和年齡不太符合的暗啞的聲音,像是很久都沒開口說過話一樣。
一串聽上去并不像人名的數字讓男孩有些迷糊,他蹙眉轉頭看向身後更熟悉一些的大人。
“先生手下培養出來的殺……保镖,都沒有名字,只有編號。”将‘殺手’這個詞暫時替換成相對無害的保镖,管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眼尾的傷口。
“他負責保護您,免得您再被不長眼的東西弄傷。如果您喜歡他,可以給他起個名字。”
“我會的。”男孩彎起眼睛。他伸出手,很輕地摸了摸對方的頭發,“……是我的,意思是我讓他幹任何事情都可以嗎?”
“當然。”随後,管家眯起眼睛,“但是您別想讓他幫你吃掉所有蔬菜。”
被戳穿了腦內的打算,小少爺鼓起臉頰,“我才沒有想這個……”
“好了,少爺。您該去用晚餐了。等用過晚餐再來看他也不遲……過一會兒我會再給您的眼角和腿上一次藥。”
将自己負責照顧的少爺哄走之後,管家想起他身上新鮮出爐的傷口,原本臉上溫和的笑意全數褪去,顯得有些冰涼,“BOSS讓你處理掉的人已經處理掉了嗎。”
“嗯。”十七歲的殺手垂着頭,低聲應道。
“以後別讓任何人靠近別墅……”說完這句話,似乎感覺不夠,管家補充道,“動物也不行。”
銀發的人因為這句話擡起頭,墨綠色的眼睛微眯,視線落在餐桌邊男孩精致的臉和眼尾被鋒利的石塊破開的傷口處,目光暗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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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陣敲門聲從回憶當中拉扯出來,池川奈猛地吸了一口氣,仍然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用頸環擋住了脖頸上的勒痕。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剛邁出一步,腦內突然想起不久前的對話。
‘……既然忘了,那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的時間可很寶貴,沒必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回想起那段記憶,原本因為之前琴酒的突然襲擊,已經安在對方頭上的[有罪!有期徒刑中!]這個标簽突然碎成兩塊,然後到了他自己頭頂上。
池川奈:……
他停了半天,還是在開門出去之前先發了封短信,讓香取助理把前幾天一直壓着的琴酒那張比上個月更離譜的報銷單批了。
突然很有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