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滿星河(五)

滿星河(五)

折柳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但她實在口渴,就勉強支着胳膊坐起來,咬着牙下了床。

結果腳剛一落地,酸軟無力的腿根本支不住身體,她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

霎那間,一陣清風忽然吹開了緊閉的窗戶,一只有力的胳膊一把将她撈回了懷裏。

折柳揉了揉自己的腰,擡眸就看到了還提着槍的夜叉大人。

他身上還帶着晨間的朝露,以及剛沾染上的業障。

“……”魈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眼睛,握着和璞鳶的手指猛地收緊,耳垂上沾染了幾分緋紅之色,低聲道,“我……”

折柳不等他說完,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魈驀然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不得不化去和璞鳶,雙手扶着她的腰身,讓人整個趴在自己懷裏,垂下眸子,無奈地低頭任她親。

折柳本來就不太能站得住,此時完全挂在魈的身上,身體越發軟了,親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笑着松開他,在他脖頸處蹭了蹭,溫聲道:“不要道歉。”

魈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抱着她。

折柳心裏腹诽,魈大人不會一大早上降妖除魔的時候都在反省自己吧,然後痛定思痛再也不……

她在他懷裏心虛地擡頭,卻不小心扭到了腰,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嗯?”魈渾身一僵,以為是自己碰到了她的痛處,瞬間手足無措起來,“怎麽了?是不是我……”

折柳沒見過他這種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沒事,上仙能不能抱我去喝口水?”

“好。”魈把她攔腰抱起,走到桌子旁邊想把人放下,結果折柳黏在他懷裏就是不肯下去,然後紅着臉趴在他耳邊細聲說了一句,“你抱抱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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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缺乏常識的魈上仙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便抱着人坐了下來,只是臉頰愈發熱了,難得地有幾分面紅耳赤的意思。

折柳強忍着笑意,低頭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感覺自己渾身都舒暢了一截。

有時候真不能怪她,逗鳥實在是……太好玩了。

魈給她喂了好幾杯水後,折柳才搖搖頭表示夠了,然後縮回了他懷裏,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打了一半匆匆趕回來的?”

“已經處理完了。”魈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窗外的陽光剛好照進屋子,給他半邊臉都鍍上了金色,整個人愈發顯得清俊出塵。

折柳忍不住想要去親他,結果又扯到了痛處,“嘶”地一聲掉了兩滴淚出來。

魈皺起眉頭,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抱着她就站了起來,“我帶你去不蔔廬……”

“啊?”折柳吓了一跳,立馬抱住他的脖子央求,臉紅了大半,“真的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別去。”

啊,雖然她臉皮還挺厚的,但是,這種事情……

“你抱抱我就好了,真的。”看着魈上仙緊皺的眉頭,折柳生怕他打定了主意要帶着自己去不蔔廬,着實有點慌張,“過幾天就好了。”

魈見她一臉抗拒,只能無奈又坐下,伸手輕輕幫她揉了揉腰,問道:“當真如此?”

折柳點頭如搗蒜,“真的!況且我本就有異于常人,白術的藥說不定對我也沒有什麽用處。”

魈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那就聽你的。”

折柳剛松了一口氣,就聽他踟蹰着繼續問道:“我昨晚,是不是……”

她不等他問完就搶白道:“不是你的問題……”

“不要責怪自己了好不好?”她擡頭對上他漂亮的金瞳,感覺自己的心揉一揉都能擠得出水來,啞然道,“也不是很疼……”

魈垂眸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只感覺自己原本空蕩蕩的心被什麽東西填滿了,掃除了原先纏繞了他千年的落寞。

“嗯……”折柳被他看得臉紅,把臉埋進了他緊實的胸膛,低聲喃喃道,“下次輕一點就行。”

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低聲回應道:“……好。”

折柳這才徹底安下心。

她生怕高度自律、嚴苛待己的夜叉大人說出一句:“此事是我魯莽,我自當反省,以後不會了。”

這就有點……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身,一邊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将他身上新沾染的業障吸到清心鈴裏去,一邊在他熾熱的懷抱裏享受着上仙的按摩,忍不住哼哼唧唧了幾聲。

魈忽然低頭吻了下來,把她的聲音堵了回去。

喘息間,他的聲音都帶着幾分克制,啞然道:“……別這樣。”

折柳被親得七葷八素,胡亂點了點頭,心裏只道:“這也太犯規了,誰頂得住啊啊……”

給人揉捏了一上午腰腿的夜叉大人在午時終于又聽召而去了。

折柳感覺好多了,便抱着魈鳥躺在床上午睡,難得地又做了個夢。

夢裏的她坐在一個巨大的鳥窩裏,剛站起身來,一顆綠色的鳥蛋就從她身上掉了下去。

她在夢裏認準了那是她的寶寶,便不顧一切地追着鳥蛋從樹上跳了下去,失足墜落的感覺讓她身體一陣抽搐,猛然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後,盯着房梁看了許久才緩過神來,然後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覺這個夢荒誕中又夾雜着一絲合理。

魈鳥早被她擠到了牆角,此時正四面朝天地皺成了一坨。

折柳伸手把它抓了過來,舉在空中打量,自言自語道:“不會就長你這個樣子吧,小肥啾。”

被施了仙法的魈鳥憤怒地“啾”了一聲。

折柳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感覺自己的腿差不多能走了之後,便跑到玉京臺找甘雨去了。

甘雨這個工作狂整日忙于工作,當社畜當得如癡如醉,到了傍晚才抽出時間出來見她。

折柳知道她時間寶貴,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就問道:“甘雨前輩,你……呃……你父母……”

甘雨雖然忙于璃月的各種事務,但是對降魔大聖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心思又細膩,當即就明白了她想問什麽,臉頰“唰”地一下就紅了,低着頭略顯扭捏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這個,我從記事起就在絕雲間了,沒怎麽見過他們。”

折柳簡直被自己蠢哭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鬼迷心竅想起了要跑問這個的,趕緊笑着打哈哈:“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你知道的,望舒客棧總是有一些涉獵廣泛的須彌學者,總是喜歡找一些別人沒做過的課題,我也是受人之托前來問的。”

“啊?是這樣啊。”甘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天色,對她說道,“時候不早了,要是,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好,前輩保重身體!”折柳立刻乖巧地點了點頭,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甘雨也對她颔首道別,轉身回了玉京臺。

折柳無奈扶額,心道:“都怪這莫名其妙的夢,甘雨要是把這事放在心上,回絕雲間問那個女人,那我徹底完了……”

以那個女人是大嘴巴程度,不出三天,全璃月的仙人便都會知道她想給魈生小鳥!

“不是我想啊,”她抱着欄杆無語凝噎,“我只是不小心夢到了而已。”

“夢到了什麽?”

折柳瞬間僵在了原地,單手扶着白玉欄杆轉過身來。

不知何時出現的魈正抱臂看着她。

“你……忙完了?”她心虛地捏了一把汗,試圖轉移話題。

魈輕聲“嗯”了一下,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繼續追問:“你剛剛說的,夢到了什麽?”

折柳手指瞬間攥緊了欄杆。

魈對很多事情都缺乏了解的興趣,也從不咄咄逼人地追問什麽,今天這麽反常……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臉紅得不行,看都不敢看他,低着頭踟蹰問道。

“在甘雨出來的時候。”

他身上飄來飄去的東西實在多,她低着頭看得手癢癢,心裏卻難堪到了極點,悲憤交加地想到:“怪不得甘雨是那種表情,說不定早就發現他了。”

可惡,她就不該腦子抽風來打聽這個。

臨近夜晚,玉京臺上的風愈發大了,折柳瑟縮了一下,還是低着頭不說話。魈輕輕嘆了口氣,結束了這場對峙,伸手把人擁進了懷裏。

折柳被他松開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望舒客棧。

“我……”她紅着臉一屁股坐在床上,把肥肥的魈鳥揣在懷裏,含糊其辭的解釋道,“就是做了一個荒誕的夢而已。”

魈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什麽夢?”

“你!”折柳擡頭看着他,怒從膽邊生,癟着嘴道,“你不是都猜到了,還問!”

魈低頭笑了一聲,把人帶鳥一起抱到了腿上,伸手繼續為她揉腰,聲音低沉微啞:“此事我也不太明白,你若真的想要,我改日前去請教一下鐘離大人,他見多識廣……或許知道一些。”

“!”折柳猛地收緊了胳膊,勒得魈鳥又是一聲哀怨的“啾—”

“不要。”她面紅耳赤地攥住他胸前的降魔杵,“你別問。”

“嗯?”

折柳忍無可忍地擡起頭看他,卻見那雙鎏金色的瞳孔裏滿是認真和珍重,并無半分戲谑和玩笑。

他真的……

“太早了。”她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無奈投降,“還不合适。”

“現在,我只想好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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