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二十四歲，大四畢業，畢業即失業，帶餘額不足五百的手機、破舊的行李箱，以及為數不多的幹枯受損頭發，我搬進了B市最便宜的公租房裏。簽完租房合同，手機餘額為零元，花呗負債五百元。”
“公租房是隔斷的設計，雖然現在這種房子已經不被允許，但在某些見不得光的地帶裏，還是很有市場的。公租房面積不大，客廳裏擺了張椅子，牆上挂着一個超豪華液晶電視。戴上眼鏡之後，我只能感慨一句，現在的壁紙都做得這麽逼真了。廚房和衛生間都只是能轉開身的面積，打開門的時候，一只蟑螂親切地從我面前爬過，我心生狂喜，見它生得黝黑，給它取名為小白。”
“卧室有兩間，據我所知，我還有一個素未謀面的合租室友。秉着不占便宜就是吃虧的心理，我仔細比較了兩間卧室，然後我就悟了，兩間卧室居然是如出一轍的差勁，甚至很容易出現在找茬小游戲的畫面中。糾結之下，我選擇了裏面的一間，起碼這間離小白的活動範圍遠了一點。”
“屋子很小，出了床沒有任何家具，我也就打消了收拾衣服的心情，将行李箱放在床下，聞着屋子裏若有似無的下水道味兒，和小白說過了晚安，我昏昏欲睡。畢業就失業的第一天，我好難。”
許知傲寫到這裏，指尖輕觸鍵盤，微微停頓。前面鋪墊的已經夠多了，重頭戲要來了！
“公租房住了不少老年人，大早上天蒙蒙亮，就聽到小區裏甩鞭子、踢毽子、還有跳廣場舞的聲音，我摸着有些涼的發頂，想着如果我到老了胳膊腿還這麽硬朗就好了。為了以後也能租得起公租房，我必須從現在開始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和小白确認了一下彼此都仍在存活，我抖落着我的胳膊腿，聽着身體各個關節傳來的咔吧咔吧，機器一樣的聲音。”
“魯迅曾經說過，有些人是用來錯過的，有些人是用來懷念的，還有一些人，是用來社死的。比如我一個開腿下腰，任頭發在空中倒立飄舞，從□□看到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時。我發誓，那一瞬間的臉紅絕對是因為腦袋充血了！”
“起身的那一瞬間，樓下的廣場舞動感的舞曲恰巧臨近結尾，甩鞭子的大爺伸了個懶腰，就連剛擇枝而栖的鳥兒都在慵懶地梳着羽毛，就是這一瞬間，我聽見了身後男人的輕笑。他問，哪一間房間是他的。看着穿着人模狗樣，臉大大能看得過去的男人想，哦，這就是我的合租室友啊。”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身上淡淡木質香竄進我的鼻子，我很不争氣地打了個噴嚏。微微揚起頭的時候，我在意的不是為什麽新來的合租室友穿得人模狗樣卻和我一樣住在這種條件的公租房裏，而是，口亨，合租室友頭發比我多？我不李姐，我不李姐！”
寫到這裏，許知傲暗搓搓咬緊牙關，從住進來的那天他就發現了，秦簡的頭發比他多！996也殺不過秦簡這種狗男人了嗎？他願葷素搭配，頓頓火鍋，祈禱秦簡工作的行業越來越卷，好讓秦簡的頭發随風去。
許知傲翻來覆去檢查了三遍，越發覺得他對于秦簡的描寫太過仁慈，秦簡這種小氣又狗的男人不配啊！害，下一章讓秦簡禿掉好了。
他心裏，已經想過無數個惡搞秦簡出氣的方法了。月涼如水，方正的房間裏，只見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光亮，印出了許知傲似笑非笑的臉。
“天涼了，該讓——”
話未說完，許知傲習慣性撫上後腦勺，忽地一怔，“哎，我頭發呢？”
“不考慮下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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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陰沉的房間裏，一道聲音幽幽傳來，許知傲撇撇嘴，下意識說道：“不考慮。我禿了，我也變強了。”
嗯？等等——哪來的人和他說話阿喂！？
幾乎是瞬間，一股冷意竄上許知傲心頭，甚至後背起了層薄薄的冷汗，手背上的汗毛根根分明。宛若陳年的玩具機器人，黑暗中，許知傲倒吸口氣，屏住呼吸，扭動脖子，回了頭。
只見卧室的門不知何時打開的，客廳昏黃的光映出門口一道扭曲怪異的黑影，許知傲高度近視，遠遠看去，只覺得像是一團巨型怪物，還是在慢動作緩緩向他逼近的那種。
許知傲呆呆瞪大了眼，瞳孔十級地震，同時不住地捂住嘴，生怕那一聲尖叫沖破喉嚨從嘴中喊出。
什麽鬼！門口的那個是什麽！難道是玲娜貝爾的好姐妹，安娜貝爾？！
9敏！9敏！
麻了，這一瞬間，許知傲整個人都麻了，腦中想法全無。
下一瞬，刺眼的光線鋪天蓋地而來，閃瞎了許知傲的狗眼，所以終于暫時将他眼睛閉了起來。
卧槽，不怕光？
大概是有了燈光的原因，許知傲支棱起來了，捂住雙眼的手指縫微微張開，眼睛半眯起來。
支棱了，但沒完全支棱起來。
然後，許知傲就從指縫中，看到了倚在門口，遺世獨立的狗男人，秦簡。
淦！殺心起來了！
幾乎是瞬間，許知傲氣紅了臉，口吐芬芳，小嘴抹了蜜。
“wdnmd！***，你知不知道大晚上不開燈會吓死人的？！造孽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如果他有罪，請讓法律懲罰他，而不是讓秦簡這個狗男人大半夜不睡覺，站在門口吓唬他！
秦簡黑了張臉，穿着格子睡衣的他一板一眼，看上去竟和平時的西裝模樣沒什麽區別，除了趴下去的頭發。
秦簡反唇相譏，“你還知道大晚上不開燈會吓人？”
頂嘴！狗男人就會頂嘴！
秦簡還在持續輸出，“大晚上不開燈，對着電腦自言自語，不知道自己很吓人？”
“也沒有很晚吧！”
許知傲說完，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晚上九點五十一，對于他來說是夜生活幹剛開始，但是對于秦簡這種老年人來說，早就進入夢鄉了。
嗯，好像有什麽破綻？
許知傲眼睛一亮，抿起唇角。
“我記得某人不是九點準時睡覺，從不占用家裏的電和水嗎？既然你剛才上了廁所，肯定開了燈，也用了水了，那下個月水電費我們是不是應該AA一下？”
秦簡一怔，嘴角微微抽搐，他是怎麽也想不到，許知傲居然是這個腦回路。
“水用的是上次下雨時接的備用水，正好用來沖廁所，從卧室到廁所的路線我很熟悉，根本不用開客廳的燈。至于廁所的燈……我還真沒開。”
許知傲：“……”
不對，肯定哪裏還有破綻！
思索片刻，許知傲展開眉頭，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洗手！你沒洗手！飯前便後要洗手，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哦！”
這下，秦簡沒什麽好狡辯的了吧。下一個月的水電費，他必讓秦簡和他一起平攤！
會位移走位躲技能是吧，看這平A他秦簡怎麽躲！小刀la屁-股，讓秦簡開開眼。
看着秦簡略微僵硬的微表情，許知傲終于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這真是老太太進被窩，給爺整興奮了。
然後，他就看見秦簡從睡衣口袋裏抽出……一小袋酒精消毒濕巾！！！
秦簡聲音平穩，面對許知傲這波特別細的操作，顯然他是點了淨化，完美躲過技能，并會給了許知傲一個暴擊。
“忘了說，酒精消毒濕巾是去另一家公司談合作時拿的，剛才上完廁所後正好用了一片，還真就沒用水。”
許知傲：“……”
這一波，秦簡在大氣層。
好家夥，他終于知道秦簡為什麽不一次性都說出來了，秦簡在等什麽，他在等大招CD啊！
行，他詞窮了。
在許知傲發愣的時候，秦簡不動聲色，視線轉移到電腦上。
幾乎是每天晚上，秦簡房間裏都會透出電腦詭異的光，聯想之前許知傲大膽的話語，他合理懷疑許知傲在網上做一些不健康的工作。
今天也是湊巧，他上廁所的時候看到許知傲卧室門沒關，屏幕上花花綠綠的頁面，只是他一時弄不清楚，許知傲到底在做什麽。現在，許知傲的電腦桌面上很幹淨，什麽都沒有。
或許，他剛才不應該開口，也許聽下去，或許可以了解到許知傲的小秘密。
收回思緒，秦簡幹巴巴問道：“為什麽不開燈？給下個月水電費省錢？畢竟你一個人負擔，也有點壓力吧。”
這一波，是真傷了。
許知傲嘴硬道：“這叫氛圍感，你懂什麽？快給我把燈關上！”
快給他關上！現在電多少錢一度秦簡他知道嗎，他不知道！
秦簡一只手搭上門把手，不置可否。
“還是開着吧，本來眼睛就小，以後要是再近視了，戴上眼鏡，不是更難看？”
許知傲：“？你再罵！”
說完，不等許知傲咬人，秦簡果斷關了門，留下室內一片暖意的光。
許知傲：秦簡，你禮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