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晏陽轉天就回了住的地方，想着周末有機會見到霍至鳴，便去學校圖書館搬了一堆書回來。
江存調整好休息時間之後就回到了醫院，和平時一樣一早就去了醫院開始值班。
生活貌似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直到中午快到飯點時，熟悉的身影拎着一個保溫盒，出現在萬江醫院門口。
早上給江存發的消息他還沒有回複，值班表上又寫着他值大夜班，晏陽只能找到孫寧寧。
“江醫生剛做完手術，好像在他辦公室呢，你直接過去找他吧。”
晏陽應下，腳步都輕快了些。
走到門口，晏陽擡手輕輕敲了敲門，門卻好像沒關好似的，一下就開了。
晏陽一眼就看見了靠在沙發上的江存，眼睛閉着，眉頭緊鎖，看上去是睡着了，只不過睡得不太安穩。
送給江存的花被他擺在辦公桌上，沒有一朵小雛菊耷拉下來，看上去被照顧得很好。
晏陽小心翼翼地把飯盒放到桌上，輕手輕腳地走到江存身邊。
閉上眼睛的江存，周遭給人的氣場還是冷的，緊皺的眉頭莫名讓晏陽也跟着一起不安。
這個人好像離他好遠，可是卻又一直吸引他靠近。
鬼使神差似的，晏陽向他額間伸出一根手指，就在要碰到的前一刻，江存倏然睜開雙眼。
晏陽被吓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坐下去，還是江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謝、謝謝江醫生。”
江存沒有一點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但看清是晏陽後眉頭舒展了很多，“你怎麽來了？”
“我把你吵醒了嗎？”晏陽回頭指了指飯桶，“說好的。”
江存本以為晏陽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真的送來了，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晏陽就好像看出來似的，解釋道：“我一個人做也是做，兩個人做也是做，多一個人還能多一個菜呢。”
“你也沒吃？”
晏陽搖搖頭。
“坐。”江存把凳子搬給他，自己則在對面坐着。
晏陽的吃相規規矩矩的，炒的菜也不油膩，味道恰到好處，和他經常聞到的味道差不多。
江存見他時不時瞄自己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主動開口：“好吃。”
晏陽放下筷子：“江醫生，你有什麽想吃的可以告訴我，我幾乎天天做飯的。”
“都可以。”
江存也放下筷子，對晏陽說道：“你不用天天給我送飯。”
“用！”晏陽又想起什麽，撇撇嘴，“江醫生，我做的是不是不好吃啊。”
江存愣了一瞬才明白他這個邏輯，“不是。”
“那就別推啦！”晏陽朝他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鈎，我給你包午飯，你給我免一點水電氣。”
江存有些無奈，又拿他沒轍，只能伸出手，被晏陽溫熱的指腹結結實實地摁了一下。
晏陽收回手，又聽江存問：“晚上呢？”
“嗯……我下午要去圖書館，晚上應該沒辦法回家做飯了。”
江存問的自然不是這個，但他也沒告訴晏陽，只是和他一起收拾好保溫盒。
晏陽正準備離開，江存就從他手中接過保溫盒：“先放這。”
“啊？”
“不是要去圖書館麽？”江存說道，“帶這個不合适。”
晏陽這才反應過來，“對哦……要不我現在先帶回去吧？”
“放着吧，”江存說道，“我晚上帶給你。”
又能見一面，晏陽開心得差點沒忍住笑。
“那我來找你吧！反正順路的。”
“好。”
江存正好準備去查房，順路和晏陽一起走出去，一路上引來不少目光。
江醫生算醫院裏的名人，病人就算沒見過的也對他有所耳聞，可向來是獨來獨往，第一次見他身邊跟着人。
走到門口時正好碰見江存帶的病人，看上去也二十出頭，瘦瘦小小的男生。
對方看見江存就是一喜，剛想說什麽，就注意到他身旁的晏陽。
就連護士也都是跟在江存身後，這人居然站在江存身邊，而且幾乎肩貼着肩，毫無社交距離。
“江醫生，我感覺頭還有點疼，你能不能再幫我看看？”
晏陽見狀，飛快地拽了拽江存的衣角，用口型說道：“你忙，我先走了。”
江存點點頭，晏陽剛走出去兩步，就聽見那病人問：“江醫生，他是你弟弟嗎？”
晏陽腳步一頓，回過頭，正好和江存對上視線。
“不是。”江存看着晏陽。
晏陽期待他的下一句，可直到他收回視線，晏陽也沒等到他的下一句。
晏陽不知道自己期待從他口中聽見什麽，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身份界定他們的關系。
朋友？好像還算不上。
醫患？那更疏遠了。
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鄰居關系。
晏陽搖搖頭，走出醫院。
圖書館晚上九點四十關門，晏陽整理完問題後才看了眼手機，沒有新消息。
［江醫生還在醫院嗎？］
［在你樓下。］
江存回道，晏陽一個激靈，連忙收拾好東西，一邊發了好幾個問號。
［圖書館樓下］
晏陽一路小跑沖出圖書館，一眼就看到不遠處身材高挑，還撐着傘的江存。
江存也看到了晏陽，正準備過去，晏陽卻毫不猶豫地踏進雨裏朝他跑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的雨，總之晏陽沒有帶傘，只是笑着跑到江存身邊，還沒剎住車差點滑倒。
江存眼疾手快一把撈住，隔着薄薄一層衣物環住他細瘦的腰，雖然幾乎瞬間就松開，卻讓晏陽半晌沒回過神。
“雨天路滑，別跑。”
晏陽眼睛裏是藏不住的驚喜：“你怎麽來啦？”
“來你們學校有點事，時間正好。”
江存手裏還拎着飯盒，晏陽主動接過來，才想起來自己沒帶傘，又擡頭看了一眼。
豆大的雨點落在傘面，江存的傘很大，容納他們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外科醫生的手可真穩啊，”晏陽說道，“風吹都不動。”
江存好像是輕笑了一聲，風太大，晏陽沒聽清。
雖然多半是順路，但是見到江存，晏陽真的很開心。
晏陽剛想找點話題，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晏陽？”
不用回頭，晏陽就認出來這聲音的主人
——陳帆
“不是吧，就因為那麽點小事，你還真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啊？”
晏陽聽見對方的腳步聲靠近，默默攥緊拳頭，剛想轉身，卻被江存一把按住肩膀，帶着往前走。
晏陽大半個身子都在江存懷裏，身體的熱度透過布料疊加在一起，讓晏陽莫名有些鼻酸。
“他就是我之前的室友，”晏陽吸了吸鼻子，“鬧得有點不愉快。”
“我知道。”江存說道。
晏陽沒追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只是小聲說道：“其實我不在乎付出的真心能不能得到回報，我只是希望能被好好對待，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還算什麽朋友啊。”
“及時止損是好事。”
“就比如說，我送給你一束花，不是希望你能還我一束花，或者是給我別的什麽。你把它好好的放在辦公室裏，沒有丢掉，沒有枯，我已經很開心了。”
“晏陽，”江存偏頭看了一眼，後面沒人再跟上來，這才放下胳膊，“善意不能随便給。”
尤其是你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的時候。
“我沒有随便給呀，”晏陽眼睛很亮，“向日葵是專門買給你的。”
突如其來的直接讓江存有些無所适從，而晏陽還在繼續回憶：
“沒給我消息，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其實有點點難過的。”
“之前太忙了，沒看到。沒有不喜歡。”
“江存，”晏陽上前一步，在他面前停下，“我不是對誰都這樣的。”
這句話晏陽說得格外認真，說完之後便神色如常地繼續向前走，頭頂的傘也一直跟着。
學校離小區很近，江存沒開車，兩人只是一言不發地走着。
晏陽不敢去看江存的表情，電梯到達之後，鼓足勇氣回頭對他說：“晚安。”
江存面不改色，“晚安。”
“明天見。”
“嗯。”
江存盯着晏陽的背影，盯着他跑亂的發絲，半晌才收回視線，嘴角微微上揚。
這樣的人，真誠又熾烈，有誰會舍得讓他難過。
晏陽不是對誰都這樣，江存是知道的。
從那兩束花就能看出來，晏陽對自己的偏愛。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明顯，可一旦注意到細節，就是明晃晃的真心。
接下來的一周裏，晏陽順理成章地天天給江存送飯，一來二去，醫院大大小小工作人員都知道有這麽個小男生，天天往江醫生辦公室跑。
但可能是因為晏陽長得太顯小，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把晏陽當成了江存的弟弟，甚至一看到晏陽就自動指路。
一來二去，就傳到了江存和晏陽的耳朵裏。
這天正在吃飯，晏陽突然冷不丁地問：“江醫生，他們都說我是你弟弟，不辟謠嗎？”
江存意味不明地擡眼看他。
“我是比你小，但是我不當弟弟。”
“嗯？”
“也不當朋友，”晏陽聲音壓得極小，“也不當鄰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