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原型

23  原型

“每個優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時光,那段時光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卻得不到回報的日子,我們把它叫做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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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不能把這種想法表現得過分露骨,需要收起展露的刺,盡量把能做的事做的好些。

也許別人根本沒有想到這麽多,但是何夕就覺得會有人在背地裏嘲笑她這次怎麽連三等獎學金都沒有,只是沒有舞到正主面前罷了。

活着好累,何夕不敢松懈,沒有一天是真正的快樂,她實在做不到“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為什麽不每天開心呢?”這樣豁達。那麽多人這樣勸說,這樣慰藉自己,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生活沒有終點,只有前方。

閉上眼睜開眼,唰一天就過去了,實在找不到任何讓生活充滿激情活力的事,每天重蹈覆轍,看似忙碌不已,實則碌碌無為。

這黑夜,讓她安心,也讓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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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學期,返校初,有人緊張自己的畫,有人祈禱保佑考研成績。

何夕說是緊張吧,但老師是放養模式,并沒有督促的那麽緊,說是不緊張吧,和依舊沒有太大進展的小稿人物,大眼瞪小眼。

“陸鹿,感覺你心态好好,一點兒都不慌,以前看你也是,出成績什麽的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真羨慕你。”

一天晚上,舍友們都躺在床上聊天,突然聊到了考試這個話題。

她們啥都聊,聊感情觀,愛情觀,聊今後的事業工作以及家鄉的政策怎麽怎麽又變了。要數最搞笑的,就是宿舍裏兩個母胎單身,會給另外一個非母單室友出關于愛情上的事,通過小事和聊天話語來分析對方的情緒,說得頭頭是道,津津有味。

“不知道,一直就這樣,其實我也很緊張。”半響,陸鹿那頭的床簾裏傳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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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換我,估計現在每天寝食難安。”陳曉薇語速很快,很是激動,她目前大三,打算明年這個時候也參加考研。

“這次我要是考不上,就回去考公務員了,哎,我們家那邊的公務員一般都要求碩士以上,本科回去競争真的有點難。”林英掀開簾子。

“公務員招我們這個專業的都少之又少,去年都沒有。”何夕按掉手機屏幕,想到了前幾天看的去年信息表。

“對,我們家那邊也是,除了特定的美術館或者博物館有那麽一兩個名額之外,基本上都不招這個專業,除了教師編制,不過,我真的不想當老師。”陸鹿應和。

太飽和太飽和,畢業即失業。

又脫不下長衫做孔乙己。

誰都想更加體面些。

以前上高中上大學的時候,如果考個重點、名牌學校,說出去都倍有面子,還不用你去詢問,人家家長都會拿出來炫耀。

“你家孩子給你長臉了。,恭喜恭喜啊。”

“你看看,這多有面子。”

“人家孩子……”

“啊,你這樣,你叫媽媽怎麽去和別的家長說,別人家長問起來,媽媽怎麽回答啊?”

這是何夕當時聽過最多的話。

雖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

懂得都懂。

何夕沒有想得那麽久遠,她自認為自己已經選好了路,所以只想先度過好當下。

大不了躺屍段時間,靠着之前賺來的錢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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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13日。

何夕翻到了相冊中的一張圖。

那是在疫情前與高中同學一同前去南京時拍的張照片。

她紮着低雙馬尾,身份色T恤,背着黃色小熊書包,一只手拎着上家買的小吃,站在買米粑的店門口等待的背影照,單看這張,估摸着才十二三歲的身段吧。

這是在那三天兩夜的旅游照中,唯一留存到現在的一張,因為她特別的喜歡。

一半過去一半現在?

何夕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

過去的她幻想着未來會多麽美好,填滿充實自己的大學生活,天真爛漫,古靈精怪,而現在的她,看清了生活與社會,消極悲觀,不敢幻想,被束縛。

既已過去,那就是背影,是轉身;定位當下,不想面對現實,但又不得不面對,那就側身,誰也不偏袒誰。兩個人倚靠着,既是聯系,也是相互取暖。

背景的話……

何夕想到之前老師說的畫面太空,總想着添置點東西。

或者畫個突出醒目,符合主題的色調?

她站在桌邊,忽地瞥見挂在椅子背上的幾件黑色短袖。

黑色!

她看見過黑色底的幾幅畫,可以把中心人物給凸顯出來,整幅畫讓人眼前一亮,突出的很明顯。

也和她畫面的主題有聯系。

黑色,既可以是最純淨的顏色,也可以說是所有顏色混合的最終結果,它可以是陪襯品,沒有自己的光芒,也可以說是最顯著的存在,可以是陰暗的,也可以是光亮的。

但……中國畫的純黑色,并不是個簡單的活。

如果要達到純黑中帶點透氣,不是假黑,死黑的話,還是需要很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絹需要土一遍之後等風幹後繼續塗,并且要注意是否留下了黑色與黑色交疊的縫隙,人像四周的顏色是否與黑色融合得當,這些工程挺大,難度頗高。

很大膽,很有挑戰。

翻看歷年的畢業作品展,沒有一位同學用的是純黑色的底,她不知道老師看到後會作何感想。

當然,何夕從來沒有畫過,也沒有聽老師講過這方面的畫法。

她又給自己挖坑了。

這四年挖的坑還少嗎……

哎。

何夕盯着手機上保存下來的照片,腦海中嘗試過一遍繪畫步驟。

別人千方百計想跳進自己的舒适區,而何夕又不死心地往盲區裏使勁鑽。

又不是證明給別人看,她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看,想嘗試一下。

因為何夕太了解自己了,如果沒有這次的試驗,那最後就會換來那句“早知道我就按照最開始想的去做了”,但如果結果背道而馳,完全毀了整幅畫,那就還是那句“早知道我就……”

算了,永遠有不滿足。

怎麽做都可能犯錯。

多希望平行時空中的另一個自己能做出相對的選擇,她多想知道換一條路後的結果。

這麽多年來,她選錯了太多。

只是不能停下來,她得往前走,她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嘿,你在幹嘛?”

“沒事,我只是想逃避了。”

……

學術不精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充分表明了并不是按時完成作業,就能夠将老師課堂上的知識點完全記住。

她甚至想到了之前的繃絹,僅僅是過去了半個學期,她就忘得一幹二淨,只好求助于其他同學。

“陸鹿,你還記得畫人物工筆畫的步驟嗎?”無果,她只能請教。

兩人面面相觑,嘴角不約而同地咧起微笑。

懂了。

“所以我不選工筆人物,感覺太難了,而且我考研畫的也是山水。”陸鹿聳肩。

“相比較其他而言,我只能說這個好一點兒了。”何夕癟嘴。

确實,能慢慢磨總比大手一揮,一筆定奪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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