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晉江獨家[1.30]

晉江獨家[1.30]

第二天,滄寧是被藍晨一邊叫着名字一邊使勁搖醒的。

“陳渭,你醒醒。陳渭,陳渭……”

滄寧發着高燒,一覺睡到了大中午,迷迷糊糊地被藍晨搖醒來,揉了揉眼睛,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得擡不起來,滿腦子都是混沌。

“陳渭,你發燒了。”藍晨把滄寧從床上扶起來,把一只瓷碗的邊緣送入他口中,“這是我剛才出去給你采來的藥,你快喝下去。我發燒了都自己煮這個藥吃,發燒過會兒就會好了。”

滄寧自己伸手托住了碗底,一口氣把一大碗苦藥都悶頭喝了下去:“我感覺這個藥不錯,估計很快就好了。”

“你還成大夫了。”藍晨一笑,放下碗揉了揉滄寧滾燙的臉,“陳渭,那個陳将軍派人來催畫了,說明天就要,你現在病了,我來幫你畫吧。”

說着,藍晨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貪圖你那一百兩銀子的。”

滄寧這才想起來畫的事情,心裏真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

“那你就躺着休息好了,我去畫畫……”一幅人物畫并非易事,還要反複勾勒層層渲染最後成形,十分複雜,藍晨從現在開始一刻不停畫到第二天,時間才勉強夠用。

走到桌前一看,藍晨先愣了愣,一拍腦袋道:“哎呀忘了,顏料畫筆畫紙都還落在半山腰那塊平臺上。”

“啊?對哦。”滄寧也想起來,昨天兩人打鬧追逐,把顏料都落在了半山腰的平臺上,連忙推開被子要從床上起來,“我們去取回來。”

“我一個人去吧,你在這裏休息。”藍晨把滄寧按回床上,一個人撒腿就往山下跑去。

“诶小藍你等我啊!”滄寧沒什麽氣力,勉強從床上起來,雙腿發軟踉跄了幾步,追了出去。

一個人躺在床上休息讓小藍跑來跑去,實在沒有這樣的道理。

滄寧追到昨天半山畫畫的平臺時,藍晨已經把畫筆畫紙都收拾好包進了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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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跑過來了?”藍晨把藏青的碎花布袋背在肩上,将滄寧往回推了推,“收拾好了,回去吧。”

“我來背?”滄寧被他推着往山上走了幾步,回頭問道。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藍晨一手扶着布袋,一手摟過腰輕輕搭在滄寧肩上,和他往山上走去,“幾張紙和幾支筆很輕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小藍,我已經感覺好多了。”

“那也回去休息,你一定是因為昨晚在水裏着涼了。”藍晨道,“那河裏的真冷,我身體這麽好都凍得發抖,你這小身板肯定受不了。你洞裏有這麽一條河晚上會不會太冷,要不要搬來我洞裏和我一起住?”

“我覺得有條河挺好的。”滄寧道,“洗漱方便……诶等等,我今天早上好像還沒洗漱。”

“哈哈哈。”

“你笑什麽。”滄寧見路邊有山間泉水彙成的水池,連忙跑過去想在水邊洗把臉。

站在水池邊看看,只見一個雜亂的枝葉掩映中露出一個白色的衣角,滄寧連忙回身拽了拽藍晨,問道:“小藍?你有沒有看到,那裏好像躺着一個人?”

“哦?”藍晨伸長脖子望水池對面望了望,只見那邊雜亂的樹叢中露出一只雪白得袖子,似乎真的躺了一個人。

“我們過去看看?”滄寧拉起藍晨,往水池那邊走去。

滄寧撥開亂枝,眼前是地上躺着的一個白衣男子,他昏迷不醒,臉色蒼白,雙唇幹裂得像糊了層白紙,懷裏還抱着一塊黑漆漆的東西。

“小藍,這裏真的有人。”滄寧蹲下探了探那人的鼻間,身體還有微微的溫熱,卻已經沒了呼吸。看來,這人剛斷氣不久。

“怎麽樣?”藍晨站在一旁問道。

“他身體還熱,也許還有救呢。”滄寧擡起頭看看藍晨,“要不我們把他救回去?”

“他有氣嗎?”藍晨問道。

滄寧搖搖頭:“可是他身體都沒僵,也許還有救呢。”

“斷氣了,魂魄都被黑白無常勾走了救不回來的。”藍晨道,“過會兒身體也該涼了。不如我們把他埋了吧。”

“啊?是嗎?”滄寧不禁遺憾自己晚了一步,不然,也許可以救救這個人,看他孤身一人死在這樣偏僻的山林之中,也挺可憐的。

“是啊。”藍晨把布袋放在一邊,對滄寧道,“你先在這裏看着,我跑回去去找鋤頭和鏟子來。”

“嗯。”滄寧蹲在那白衣人的身邊點點頭。

藍晨轉身就往山上跑去,沒過多久,就一肩扛着鋤頭,一肩扛鏟子跑到了池邊。

“你一邊坐着,我來挖坑。”藍晨指了指池邊一塊石頭。

“我已經好了!”滄寧從藍晨手中奪過鋤頭,在土地上開挖起來,“我會挖的。”

“好吧好吧。”藍晨看着他逞強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那就一起挖吧。”

“嗯嗯。”滄寧點頭。

兩人一起挖一個坑,你一鋤我一鏟争着搶着似的,只希望自己多挖一點對方可以少挖一點。就這麽一起挖了一上午,才挖了一個可以将人放下的大坑,剛想将地上那人放下坑去,突然又發現一個問題。

“如果直接把人放進去,肯定把人弄得一身泥,這怎麽能叫入土為安呢?他跳起來罵我們還差不多。”藍晨道,“得去弄點草席或者拿一床棉被給他裹上。”

滄寧連忙放下鋤頭:“那我們去找。”

“可是我和你都只有一床席子和一床被子。”藍晨拉住滄寧道,“席子拿來墊,被子拿來蓋。給了他席子沒墊的,給了他被子沒蓋的。”

滄寧想想确實是,陳渭和藍晨都是窮得只有一床被子和一床席子。不過,不是還可以再買嗎?滄寧拉拉藍晨道:“小藍,他都死了,這輩子就這一回了,不如先把我的被子給他吧,下次再買一條好了。”

“我們明天還要交畫今天不能下山再買一床了。最近又天氣那麽涼,晚上不能不蓋被子。”藍晨道,“還是先把我的被子給他吧,今天我去裏那裏和你一起睡一晚。等明天完成了畫好交差,我們再去街市上買一床新被子來。”

“嗯好。”滄寧點點頭。

“那你再等我會兒,我去抱被子來。”

藍晨又轉身去山上抱回來一床被子,兩人将被子攤開在地上想将屍體放上去,那屍體懷裏還緊緊抱着那一段黑漆漆的木頭。

“小藍,他抱着這段木頭是什麽?”滄寧好奇地湊近看了看,那段黑漆漆的木頭上張着六根雪白的弦,伸出食指去撥了撥。

“當——”一身渾厚的琴聲響起,聲色宛如天籁,震得滄寧心頭為之一顫。

“陳渭你彈棉花呢!”藍晨笑道,“別亂動人家的東西,快點埋了吧。”

“嗯嗯。”滄寧和藍晨一起擡起那具屍體,将他裹在棉被裏,放進土坑,再用泥土掩埋好。

“也是可憐的。”藍晨背起鋤頭和鏟子,看滄寧确實也好得差不多了,便由他背了裝顏料和畫紙的布袋,一起往山上走去。

“小藍,為什麽會有人死在山上啊?”滄寧背着布袋,跟在藍晨身後一步步爬着陡峭的石階。

“我們這裏地處邊陲,經常有偷渡的人。”藍晨道,“尤其是經常有和尚從這裏偷渡進國內來傳法,比如以前有個什麽鸠摩羅什。還有前些年,一個什麽玄奘法師又從這裏偷渡去西方求取真經。反正,偷渡的人很多,但是偷渡又不是那麽容易,你看看這裏環境多惡劣,他們經常又累又餓又渴,所以經常有人命喪于此。”

“剛才那個人他不是和尚啊。”滄寧問道,“他偷渡幹什麽?”

“你看到剛才那個人懷裏抱着的瑤琴了嗎?”藍晨道,“估計又是個追逐夢想的人。唉!”

“追逐夢想……”

“是啊。我們在這樣惡劣偏僻的地方,日複一日的畫畫,除了為了混口飯吃,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嗎?”藍晨抹了把汗,擡起頭看看蒼白的天空,“陳渭,你的夢想不也是成為一個優秀的畫師嗎?改明兒不如我們也偷渡了吧,哈哈,去國外看看學學,從他們那兒學一些長處,也許對我們畫畫有幫助呢。”

“哈哈。”滄寧一笑,“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被官府抓到會被砍頭的哦,哈哈。你敢和我偷渡嗎?”

“哦?”滄寧笑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想這麽多做什麽。”

“既然如此,那我們畫完這一筆單子,就西出陽關到國外游學去。”

“好啊。”滄寧心裏期待得不得了,不過自己如果真的和小藍到國外去了,琰哥哥還能找到自己麽?

前面,藍晨攀登着腳下的階梯,唇邊哼起了一支滄寧從沒聽過的歌謠,那曲調滄涼悠遠,眼前似是千裏戈壁的壯闊,又如見黃沙如雪的凄清:

“萬裏敦煌道,三春雪未晴。

送君走馬去,遙似踏花行。

度跡迷沙遠,臨關訝月明。

故鄉飛雁絕,相送若為情。”

既然藍晨早上答應了幫滄寧畫畫,回到山洞中,盡管滄寧發燒已經好了,還是要他幫自己畫那張陳小姐的供養人像。

其實,自己根本不會畫,自然要央着他畫。滄寧在一旁給藍晨擺好畫紙畫筆和顏料,就托着腮站在一旁看他畫畫。

藍晨提起筆想了想,回頭對滄寧苦笑道:“真是畫人容易畫鬼難,那陳小姐到底是個什麽鬼樣子?”

滄寧學着陳将軍的樣子摸了摸下巴,沒有胡子,只好學着他說話的口吻重複道:“皮膚白,眼睛大,鼻子挺,嘴像櫻桃。”

“哈哈哈。”藍晨看着滄寧學的惟妙惟肖地樣子,不禁大笑起來,“妙啊妙啊,學的真像!陳渭,你去穿個女裝我看看,說不定陳小姐就長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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