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晉江獨家[2.7]
晉江獨家[2.7]
東海龍王的二位護法神将穆令公、察令公到達雲夢澤時,不禁被眼前慘烈的景象吓了一跳。
滿湖血色,一條紅色的巨龍飄蕩在湖水中,周圍盤踞了無數搶着喝血的魚鳥。
兩位神将打散了周圍的魚鳥,将那條龍拖上岸來,卻發現他體內早已沒了三魂七魄。
“五太子他?”穆令公轉頭對察令公道,“五太子法力高強,窮盡天地之間也沒幾個人是五太子的對手,何況他貴為東海五太子,根本沒人敢動手打他,怎麽會有人……将他……打死?”
“這個已經很明白了。”察令公道,“你還記得我們臨行前龍王說過什麽,再看看這情形,想必此事就是九太子所為。”
“那我們先講五太子安置在雲夢澤中,再去追殺九太子。”穆令公道。
“追殺就領會錯法旨了。”察令公道,“龍王是什麽脾氣我們還不知道?龍王說是說有阻礙殺無赦,但是你敢真的殺了九太子嗎?你動他一根指頭回去也會被龍王訓斥得體無完膚。”
“還是你看得明白。”穆令公拍拍察令公的肩膀,點了點頭,“那我們安頓好五太子,就去請九太子回宮……等等,我們怎麽知道九太子在哪裏?”
法力在自己之上的神,神仙也是掐算不到對方的行蹤的,穆令公和察令公互相看了一眼,毫無辦法地攤攤手。
“民間供奉龍王的廟宇很多,他身邊少不了我們的神像。調集我們在各處廟宇神像的分|身,追蹤九太子的下落,也許正好運氣好還能碰上。”穆令公道,“反正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死馬當活馬醫了。要是實在找不到再回去禀報,也不算我們沒盡力。”
滄寧離開了山神廟,沒什麽別的地方可以安身,只在山間走着,看有什麽可以湊合睡一晚的地方。
天色越來越暗,山路越來越崎岖,走了一天也沒找到安身之處,也有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滄寧揉了揉肚子,向四周漆黑的樹叢望了望。
滄寧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雙黑眸卻在黑夜中閃爍着星辰一般的銀光,就連山中猛獸遠遠見了都會撒腿就跑。雖然他在黑夜之中依然目光敏銳能看清一切,目光所及之處卻看不見半點野物。
滄寧得出結論,這座山裏沒什麽可以吃的東西,還是先睡一晚等明天再出去覓食。又在黑夜中走了許久,滄寧終于在又濃密又雜亂的樹林之間發現一間髒兮兮的破廟。
破廟的廟門都已經朽爛,滄寧才伸手輕輕一推,那木門就“砰——”一聲倒在地上,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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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滄寧咳了幾聲,踏着那塊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門板往那破廟中走去。
廟宇正中的神臺上坐着一個穿着龍袍長着胡子的男神仙,不過面容看起來卻絲毫不蒼老,反而顯得很年輕。那神仙手中執着一件長如笏板質地如同象牙的法器,神情莊嚴沉靜,看起來還有些和善。
那神仙身邊還坐着一個更年輕的男神仙,小臉粉嫩嫩的,嘴角竟然還帶着一絲調皮的微笑。
滄寧歪着頭仔細瞧了瞧那個微笑着的神仙,總覺得他那模樣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終于想明白在哪裏見過他的滄寧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長得和自己真像啊!
那兩尊神像的背後畫着一條威武的巨龍,盤旋在雲霧之間,周身是睥睨天地的王者之氣。
神像的兩旁還分列着幾座神像,看起來是神臺上那位的下屬。有的眉目清秀,正拿着筆為他做記錄;有的看起來兇神惡煞,正拿着兵器給他保駕護法。
滄寧又得出一個結論,看這排場,這個廟中的神仙地位不低。不過看這座廟如此破敗,可見他并不靈驗,從來不把百姓們的請求放在心上,所以久而久之都沒人求他了。
到處都是灰塵,沒一寸幹淨的地方可以睡,滄寧随手扯下神像前的一塊缦帳,把供桌前的墊子擦拭了一番,扔下幔帳倒頭就睡了上去。
實在是太累了,簡直一沾枕頭就能睡,滄寧心滿意足地卧在軟墊上,完全不知道此時,身後兩尊手持兵器的護法神像目光一動。
滄寧身後那兩尊穆令公和察令公的神像眼光一動,兩位神将便從神像中脫身而出,互相看了一眼,輕手輕腳地走到滄寧身邊。
“他睡着了?”穆令公輕聲問道。
“廢話。”察令公道,“得來全不費工夫,快把他捆起來。”
兩人剛俯下身,還沒碰到滄寧,原本熟睡的少年突然擡腿就是一腳,正好踹在穆令公的鼻梁上!
“啊!”穆令公被他踹得後退兩步,鼻血直流。
滄寧一躍起身,戒備地看着身邊這兩個來者不善的人。
“上!”見大打出手一場已經在所難免,察令公和穆令公雙雙亮出了武器,一齊向滄寧襲來。
滄寧手中沒有兵器,一邊躲閃一邊向神像邊後退,心中思索着方才在神臺上那長胡子的神仙手中見過那塊長長的笏板,興許可以拿來作件兵器。
那邊穆令公和察令公一左一右舉叉刺來,滄寧一翻身到了神臺上那長胡子的神像身邊。
看到是龍王的神像,二位護法神将都屏住了呼吸,手中的兵器根本不敢往前刺。龍王的脾氣就是這樣,誰要是敢動一動他的神像損毀他的威儀,把那人永遠打下十八層地獄不能翻身是很正常的結果。
滄寧一手握住那龍王神像手中的笏板,咬牙一使勁,竟将那龍王手中的行雨令抽了出來,舉着行雨令一躍便向兩位神将俯沖劈下。
“轟——”夜空中霹靂炸響,天雷閃電陣陣,頃刻之間大雨傾盆。
少年一躍而起的身形宛如一道銀光粲然的閃電,令兩位神将萬分錯愕。
“呯——”“當——”有了一件趁手的兵器,滄寧本就無所畏懼的心更加張狂難收,一下子變守為攻,打得兩位神将節節敗退。
打架并不是滄寧喜歡的事情,這兩個無緣無故要找他麻煩的人也罪不至死,滄寧決定率先結束這場本來就沒什麽意義的鬥争。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戰事正酣,滄寧突然收起攻勢,“免得我不小心殺了你們!”
“口出狂言!”穆令公對滄寧呵斥道,“我們南征北戰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見他們無可救藥的自以為是和戀戰,滄寧決定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呯——”行雨令一揮而下,漂亮的弧度如一道明亮的白虹。
頓時無數銀光迸射,将整個廟宇夷為平地!
“哐——當——”
“轟——”
“啊!”
兩位神将帶着神變的屍身回到東海時,衣衫破爛如同喪家之犬,穆令公的原本應當是左臂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只有鮮血混着海水汩汩外流,狀況慘不忍睹。
看到這兩位神将铩羽而歸,東海龍王心頭就“蹭”得火起,本想發怒,然而一看見神變慘烈的死狀,東海龍王頓時洩了氣,兩行淚水如泉般湧出眼眶,忍不住失聲痛哭。
“神變!神變!”東海龍王抱着那屍體痛哭流涕,泣不成聲,“我的兒啊……”
周圍沒有一個敢吱聲的,都一聲不吭地低着頭站在一旁,生怕龍王把悲傷和怒火發洩在自己身上。
“那個孽障呢?”龍王抱着神變,擡起赤紅的雙目,突然問道,“那個孽障在哪裏!”
“回龍王……”穆令公被砍了一只手臂,十分羞愧地往龍王面前站了站,“小神等出師不利,不但沒能把九太子帶回來,反而被他砍了一條手臂……”
“畜生!”龍王怒喝一聲,将神變交給屬下,親自起身道,“取本王的行雨令來!”
侍從聞令,連忙去取龍王的行雨令。那行雨令既是龍王降雨的法器,又是龍王征戰的兵器。用于行雲降雨時,就是天下的祥瑞;若要用來大打出手,恐怕就是蒼生的災難了。
“回禀龍王……”
“本王的行雨令呢?”見侍從兩手空空,龍王喝問道,“怎麽沒有取來?”
“回禀龍王……行……行雨令不見了……”
“混賬!”龍王一腳踢開侍從,不敢置信地親自去尋了一邊,他小心存放而且看守嚴密行雨令竟然不翼而飛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龍王掐指一算,不禁臉色鐵青。眼前浮現起他行雨令消失的真相,是那白衣少年一躍上了他的神臺,放肆地從他的神像手中奪走了他的行雨令,可惡的是他的行雨令竟然不認主人卻認了那個任性胡為的孽障,竟然真身感應了他的召喚主動飛到了他的手上!
神器皆有靈性,誰是他真正的主人,總是有感應的。感應着主人天生強大的神力,神器将與主人血脈相通,很明顯,行雨令是跟它真正的主人跑了……
龍王心中暗恨,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總歸還是要發生了。
“龍王,您要去哪裏?”海神娘娘匆匆趕來,攔住他道,“您見了滄寧,要怎麽說?”
“怎麽說?”東海龍王冷笑道,“什麽都不用說,直接結果了這孽障!”
“如今您失去了行雨令。”海神娘娘沉靜地望着龍王的眼睛。
“就算沒有行雨令,結果了這千年修為都沒有的孽障也是綽綽有餘!”龍王道。
“事到如今,何必自欺欺人?”海神娘娘道,“即使身為神靈,我們任何一個,都逃不開宿命的羁絆。他也只是其中之一。”
“他才是,天意注定的禦水之神。”
海神娘娘一字一句道,“千年生日,就是是成神之時。誰也阻止不了天意。”
時間仿佛瞬息凝固,就連小魚攪動海水的細微搖晃聲也在耳邊清晰可聞。
“‘龍神再世之日,天翻地覆之時’……”龍王蹙着眉頭,重複着這句古老的谶語,憤然道,“分明就是魔頭再世!”
“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善惡。”海神道,“是神也好,是魔也罷。無論何時,我都會保護我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滄寧路過一片漫山遍野都已經橙紅欲滴的橘林,随手就給自己摘了幾個橘子,迫不及待地剝開皮送入口中。
酸不溜湫的橘子味令人很愉快很滿足,同時酸橘子那開胃的清爽感覺也讓滄寧覺得更餓了。
“橘子好吃嗎?”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滄寧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橘子皮,随時準備給背後的人致命一擊。
“哈哈哈。”身後的女人似乎看出了滄寧的戒備,坦然一笑,伸手摘下一個橘子遞給滄寧,“喏,這個橘子很甜的,你剛才吃的橘子一看就很酸。”
“我吃的明明很甜。”滄寧死要面子地給自己狡辯了一句,殊不知自己的狡辯面對慘烈的現實實在有些蒼白無力。剛吃了一瓣對方遞過來的橘子,滄寧就知道自己輸了,“好甜……”
那女人笑着搖搖頭,問道:“滄寧,我帶你去看一個人好不好?”
“什麽人?”滄寧問道,“我認識他嗎?”
“認識。”那人笑道,“或者,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