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阿周那踏進靈子匡體室時，其他從者都已經到齊了。黑胡子正在不厭其煩地騷擾尤瑞艾莉，而作為可愛化身的女神，也不厭其煩地将腳踩在黑胡子臉上。
整個場面一片混亂。
在這片混亂中，藤丸立香能立刻注意到門口的人影，實在珍貴。他立刻打招呼說：“阿周那先生，中午好。”
阿周那颔首示意：“禦主。”
“這還是阿周那先生第一次使用靈子匡體吧，這玩意兒使用起來，其實還有一點麻煩，讓我來指導你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逃避的借口，藤丸立香立刻自告奮勇，主動過來指導阿周那，“我先教你，你自己動手，看哪些設置不明白……”
“不必，在登記進入迦勒底的系統之後，系統就已經将一些基礎常識傳輸給從者了。”
“呃……”
“迦勒底的工作人員沒有告訴禦主嗎？”
“原來是這樣啊……”
藤丸立香厚着臉皮：“也有可能是我忘了。”
迦勒底确實有過入職的培訓，甚至，這項培訓還很專業，但架不住藤丸立香從頭睡到結尾，就記得那課桌太過硬邦邦，睡得他脖子疼。
黑胡子被赫拉克勒斯一拳毆打進地面。
鬧劇結束。
其他迦勒底工作人員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傳送前的最後準備，檢查靈子傳送匡體的各項數據，确保連一顆螺絲釘都不會出錯。
藤丸立香第一個躺進匡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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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周那則是最後一位進入靈子匡體的從者，在他的隔壁，Berserker赫拉克勒斯焦慮不安地用拳頭敲打着匡體，又在禦主的安撫下重新安靜下來。
阿周那忍不住想。
——真奇怪。
——他為什麽還在這裏？
——為了人類……或者說，他竟然還在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而奔波努力嗎？
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阿周那心裏，冷酷地說：
——這當然很荒謬咯。
——你的本性是惡，是扭曲，是毀滅。
——成為毀滅世界的怪物才應該是你的宿命……
滾。
阿周那對心底的那個聲音回應道：
——滾開！
——黑（奎師那）！
隐藏在阿周那心底的陰暗人格“黑”，只是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那笑聲裏沒有任何能讓人感受到愉快的點，相反，聽到的人只會感覺到毛骨悚然。
阿周那心如止水。
很快，随着外部的倒計時，靈子匡體開始運作。阿周那的世界也随之黑暗下來。
*
*
藍天。
白雲。
迎面吹來的勁風。
藤丸立香最先反應過來：“瑪修！張開寶具！”
“顯現吧！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
展開的盾之寶具穩穩地撈住了從天空下墜的禦主，藤丸立香也配合着瑪修，面對這種傳送失誤，兩人應對的手段熟練到令人心疼。
幾位從者同樣以各自的手段，應對不得不從高空掉落的危機。赫拉克勒斯就好像一個炮彈般，在地面上砸開一個圓形深坑，埃爾梅羅二世使用了減輕體重的魔術，而阿周那——幸運A++的他自然而然地落在一片蓬松的灌木叢上，他甚至還有餘力幫了一把尤瑞艾莉。
這位少女明明是希臘的女神，實力卻非常弱小。
正如她所說，自己不擅長戰鬥。
尤瑞艾莉從阿周那的懷抱裏跳下來，身為從者，她當然不至于會被這點小困難送回迦勒底，但灰頭土臉卻是避免不了。
這有違尤瑞艾莉的美學。
別看她性格驕縱，實則很分得清，哪些人能耍小性子，哪些人不行。她落到地面上後，将小裙子收拾平整，客客氣氣地向阿周那道謝：“謝謝你。”
“不必。”
黑胡子如怨魂般飄過來：“我也想抱抱可愛的女神啊，為什麽我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尤瑞艾莉的鞋底從黑胡子的臉上碾過。
阿周那：“……”
某種意義上，他覺得這兩人還是挺相配的。
咳，從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意義上。
*
*
在降落到新的特異點之後，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尋找到了附近的靈脈，建立起和迦勒底溝通的通道。這一路上，倒是出現了不少猙獰的蛇怪，但還沒等到藤丸立香的指揮，赫拉克勒斯就已經嗷嗷嗷大叫着沖出去。
一拳一個小餅餅。
這一路可謂是非常輕松。
藤丸立香忽然問：“阿周那先生心情很好？”
阿周那一愣：“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我看到您笑了。”
阿周那下意識地用手撫摸嘴角，果然，正如藤丸立香所說，他的嘴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翹起來。
他立刻将嘴角拉平：“并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我正在時時刻刻地警戒四周，這種毒蛇應該是一種善于潛伏的魔怪，一旦潛入附近，咬到禦主，會很麻煩，我正在全力防備這類意外的發生。”
藤丸立香的笑容漸漸僵硬。
他揮了揮手：“我沒有責怪你分心的意思，只是……呃，找個話題？”
“為什麽要找話題？”
“因為想要了解阿周那先生啊。”
阿周那冷冰冰地怼回去：“我已經說過了吧，在從者身上花費感情，是愚蠢而且還毫無意義的事情，禦主只要将我當做好用的兵器就可以了，兵器的所思所想，沒有了解的必要。”
這已經是第二次冷場了。
壞消息是，藤丸立香又一次吃了閉門羹。
好消息是，藤丸立香臉皮挺厚的。
阿周那雖然語氣冰冷，但比起藤丸立香經歷過的某些混沌惡or混沌善立場的從者而言，這已經能算是溫和而克制的言論了。
但有人看不慣。
黑胡子忽然蹿過來：“嘿，黑小子。”
“？”
黑小子，是指的自己嗎？
“對，就是你，少給老子裝傻充楞。”黑胡子面色不善地湊過來，借用Archer職階自帶的優秀視力，阿周那甚至能看見他齲齒裏的菜葉，“你剛剛明明笑了吧！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老子最看不上這種惡心人的正人君子，呵呵呵呵呵……”
“……”
阿周那後仰。
他搭在弦上的手蠢蠢欲動。
而黑胡子則絲毫不在乎自己被嫌棄的事實，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并深以為榮：“我見過不計其數的人，能看得出來，你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深深黑暗。”
阿周那神色一動。
他以為自己的僞裝很好，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自己完全看不上的黑胡子識破，果然，原本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了，還是找個機會，想辦法将黑胡子處理掉吧。
阿周那盯着黑胡子，眼睛幽深如黑夜：“你都發現了什麽？”
“嘿嘿，我知道你為什麽笑？”
黑胡子發出一連串誇張的笑聲，擠眉弄眼地說：“剛剛，從半空中掉下來的時候，在你那個方向，看見了吧？”
“……？”
“還裝傻，呵呵，那時候她的裙子可是飄起來了，弓兵就是眼神好，你絕對看見了尤瑞艾莉可愛的小內……”
尤瑞艾莉一腳将黑胡子扳倒，熟練地踩在了對方臉上。
但黑胡子依舊倔強地，非要将最後一個字說完，才肯安息般：“……褲……”
“……”
“……”
阿周那覺得，竟然将黑胡子的話當真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智障。但尤瑞艾莉不善的目光已經飄過來，只要阿周那反應不對勁，就要送他和黑胡子作伴。
他只好開口解釋：“我沒看見。”
“不可能，按照我豐富的經驗……嗷哦……”
——并不想知道黑胡子所說的豐富經驗，究竟是哪方面的經驗。阿周那不得不解釋：“我沒有那麽無聊，剛剛，我笑起來是……因為看到了赫拉克勒斯……”
“……”
“……”
黑胡子目瞪口呆。
呆滞片刻後，他果斷地向阿周那豎起了大拇指。
而藤丸立香則不動聲色地，往瑪修的身後躲了躲，看向阿周那的眼神裏，也多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一看這兩個人的表現，阿周那就知道，他們一定想歪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兄弟們曾經在山林中生活，我二哥怖軍也曾這麽對付敵人，我只是……一時覺得很懷念。”
懷念着……
幻覺般的過往。
“……二哥怖軍嗎？”
藤丸立香若有所思，從第五特異點回來後，見識到迦爾納和阿周那之間宛如神靈般撕裂天地的戰鬥後，藤丸立香半是自己感興趣，半是被強制補課地了解印度神話：“我記得，阿周那先生在般度五子中排名第三，五指相連，血濃于水——但好像很少聽到您提及兄弟們呢？”
“……”
“相反，迦爾納先生好像經常贊美難敵。”
阿周那皺了皺眉：“……我和他不一樣。”
“也對，雖然是兄弟，但迦爾納先生和阿周那先生，性格是相差挺大的。”
其實，阿周那的意思不是這個。
但現在想象，幸好藤丸立香誤解了，不然，又被禦主了解到內心真實想法的話，只會叫人煩透了。阿周那嚴肅糾正說：“不是哥哥，是遲早會被我再度斬于箭下的敵人。”
“行行行，是敵人。”
“放心……我會按照約定，召喚出迦爾納先生後讓你們打一架的。”
藤丸立香擺擺手。
——他不是很懂你們兄弟間表達友誼的方式。
尤瑞艾莉姑且接受了阿周那的解釋，沒有再和他計較。而阿周那則很小心眼地從黑胡子身上走過，走的時候，他還用力碾壓了一下。
黑胡子慘叫一聲。
那一瞬間，阿周那真切地感受到了愉快。
心底的聲音卷土重來：
——看，果然你根本不配作為英雄……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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