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資格
第一次發現,包裹着糖衣的藥片竟然這樣的苦澀和粗糙。
喉嚨口一陣硌人的疼,似乎隐隐有血腥湧了上來。
沒有去喝水,也沒有動彈。
她艱難的吞咽着,淚水不停,臉上的表情卻溫柔的讓人心碎。
她的眼神裏裹挾着陽光的溫軟和春風的柔和,靜靜地看着自己的腹部。
聽人說,堕胎者死後要下地獄受千針之刑。
那麽像她這樣親手殺死自己腹中胎兒的狠心母親,大概是要堕入十八層地獄,受盡萬千刑罰,永世不得超生的吧?
沒有關系。
顧阮阮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星點慈愛。
孩子,這是媽媽欠你的。
媽媽願意受盡酷刑,死後下阿鼻地獄煎熬。
也好過你在這個人世間苦苦掙紮,後悔媽媽将你帶到這個世界上。
明明,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眼淚卻流的更急,心髒似乎被網狀的細密鋼絲一點一點勒緊,陷入血肉,生生的撕扯成碎片。
喘息艱難,如同脫水的魚一般掙紮着,鼻息之間全都是讓人作嘔的血氣。
指尖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修剪圓潤的指甲在大力下刺破了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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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蔓延上來,她去沒有減輕力道,反而刻意地撕扯傷口。
只有身體上的疼痛,能讓她的心髒不要這樣的慌亂和壓抑,不會這樣痛的像是将整個人活生生的撕裂。
陷入痛苦之中的顧阮阮卻沒有察覺,病房的門在敲了兩下之後被推開了。
“護工呢?你怎麽自己在這裏?”陸昱瑾突然去而複返,在看清楚顧阮阮的狀态之後陡然面色大變!
怎麽才一會兒的時間,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蒼白地幾乎一碰就碎?
銳利的黑眸掃過桌子,在看到上面明顯開動的藥盒時候眸光一縮。
“這是什麽?!你幹了什麽?”
被厲喝喚回思緒,顧阮阮心中一緊,擡手去搶:“什麽都沒有!你別碰!”
她的身體虛弱,怎麽可能搶得過身高體壯的男人。
陸昱瑾看她心虛的樣子黑眸一眯,舉着藥盒一字一句地念:“對乙酰氨基酚緩釋片,泰諾林?”
周身的煞氣仿佛實質,陸昱瑾咬牙:“顧阮阮,你是什麽意思?”
“昱瑾,你……”到了停車場才發現陸昱瑾沒跟上來,擔心兩人出事的溫青霞急匆匆地進了病房,察覺到詭異的氣氛忍不住一頓:“這是怎麽了?這……這是什麽?”
她的手抖了起來,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泰……泰諾林?阮阮,我不是特意叮囑過你,這些退燒藥會引起流産嗎?你……你告訴我,你吃沒吃?”
原來她明白!
她清楚的明白這些藥會對肚子裏的孩子造成怎麽樣不可挽回的後果,可是她竟然還是……
眸子裏沾染上血腥氣,黑氣實質般缭繞,陸昱瑾一把抓過藥盒狠狠地朝着顧阮阮砸了過去:“顧阮阮,你他-媽到底想要幹什麽?!”
藥盒輕飄飄地,正正砸在額頭上也沒多少痛感。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卻被砸了出來,顧阮阮挺身歇斯底裏地怒喊:“我要幹什麽?我要殺死這個孩子,你看不出來嗎?陸昱瑾,你有什麽資格管?”
“我沒資格管?我是這個孩子的爸爸,你說我沒資格管?”陸昱瑾暴怒,無處發洩只能狠狠地将拳頭砸向牆壁,皮膚開裂也沒有絲毫的動容:“你又有什麽資格剝奪他出聲的權力?”
“對這個孩子,你除了提供一般的基因,負過一丁點責任嗎?你以為,娶了我就是對這個孩子負責了嗎?我告訴你陸昱瑾,我不稀罕!”
“阮阮……你,你心裏有怨氣溫姨知道……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你為什麽……為什麽……”溫青霞泣不成聲,難過地蹲在了地上。
面對陸昱瑾,顧阮阮可以理直氣壯地吼回去。
可是在面對溫青霞,她卻只剩下愧疚和無奈。
她很清楚溫青霞是多麽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是——
“溫姨……除了生命,我什麽都給不了他……我有什麽資格讓他來這個世上受苦……溫姨,我也是沒有辦法啊……”眼淚靜靜地流淌,顧阮阮哽咽。
這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夜深人靜時候她也會憧憬有一天他會軟軟的叫她“媽媽”。
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她的心裏比誰都難過……可是,她走投無路啊……
“顧阮阮,我告訴你,你想打掉這個孩子,沒那麽容易!”
陸昱瑾氣急,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扯下床來,拉到洗手間。
“你要幹什麽!藥我已經吃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陸昱瑾你給我放手!”
不管她的掙紮,陸昱瑾手下用力,一把将她壓在洗手池旁,按住她的腦袋,将手指發狠地探入她的口腔。
食指勾着嗓子眼,粗暴的往食道捅了下去。
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一陣反胃湧了上來。
陸昱瑾松開手,顧阮阮兩聲幹嘔,幾片只堪堪消融了一點點外皮的白色藥片被吐在洗手池裏。
沉着一張臉,陸昱瑾洗了手就粗魯地将顧阮阮推到床上,滿身殺氣地對着身後吼了一聲:“去叫醫生!”
門外的助手應了聲,不過一會兒就有醫生匆忙地帶着檢查器材趕了過來。
陸昱瑾對着顧阮阮咧開一個森寒的弧度:“顧阮阮,沒有我的允許,這個孩子你休想拿掉!”
“如果不想你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出事,你最好祈禱這個孩子沒事兒!”
“你什麽意思?!”顧阮阮一慌,掙紮着起身想要找他問個明白。
他要對媽媽做什麽?
不!她不允許!
可是陸昱瑾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拉着哭成淚人的溫青霞退出了病房。
幸好藥片的外表包裹着糖衣,陸昱瑾又來的及時,胃液只堪堪融化了外皮就被吐了出來,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得到這個結果之後,陸昱瑾連病房都沒有再進,徑直轉身離開了。
溫青霞卻眼裏包着熱淚,握住木然躺在病床上的顧阮阮的手,低聲哽咽:“阮阮……你這是連溫姨也不管了嗎?你說那些話,是在紮溫姨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