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電話
這個潑婦！
直到顧阮阮房間的門關上，陸青青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被吓住的樣子只覺得格外丢人。
這個顧阮阮，果然最讨厭了！
恨恨地同樣轉身回了房間，甚至連倒水也忘在了腦後。
陸昱瑾這些日子，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跟顧阮阮商量流掉這個孩子的事情。
想到那天他不過是試探的一問，顧阮阮就那麽大的反應……
他有些頭疼。
那個孩子，注定就算是生下來也要遭受無數的苦厄，生存的幾率幾乎是微茫。
不管是從醫生建議的角度，還是從現實來說，趁着月份還小拿掉他，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陸昱瑾很清楚，這些日子他跟顧阮阮之間的關系看起來趨于緩和，可是她不信任他。
她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她現在的溫和和配合，不過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而做出的遷就。
如果他提出打掉孩子，她非但不會相信，還會豎起滿身的刺，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頭疼的捏捏眉心，陸昱瑾一進門就看到顧阮阮跟溫青霞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長籲短嘆。
“媽，我回來了。”将公文包和外套交給傭人，陸昱瑾淺淺的瞥了一眼。
往常顧阮阮起碼要跟他打個招呼，現在卻不知道看着手裏的什麽，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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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青霞招了招手：“昱瑾你過來看，這些孩子……也太可憐了。”
陸昱瑾坐過去，發現兩個人正對着一份報紙。
“你看看……你說這些父母，怎麽下的了狠心啊……”
接過溫青霞遞過來的報紙，陸昱瑾一目十行。
這是一篇關于被遺棄的嬰兒的報道。
近些年來，依舊會有不少的新生兒在剛剛出生的時候被父母遺棄。
這些孩子大都身體有着某些缺陷。
或者天生畸形，或者有着各種各樣的病症。
先天性心髒病、漸凍症、三體綜合征等等等等，都是被遺棄的理由。
甚至在某些封建落後的山村，就連性別和多一根手指都是被遺棄的理由。
這些孩子，有些就這樣死去，有的就算幸運存活，也都過得艱難，甚至要靠乞讨為生。
難怪溫青霞和顧阮阮滿臉的沉重。
溫青霞忍不住嘆了口氣：“昱瑾，咱們家公司每年不都要拿出一筆錢做慈善？今年就重點關注一下這方面的問題吧。”
多少，也能盡一些綿薄之力。
陸昱瑾毫不猶豫地點頭，将報紙折疊起來不讓兩個人繼續看：“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安排。”
溫青霞這才有了點笑意：“你說這些父母，也真是狠心。怎麽能因為孩子有缺陷，就這麽給扔了？”
“普通家庭負擔不起，生出這樣的念頭很正常。沒錢定期做産檢的，養不起病人。”陸昱瑾倒是沒多少波動。
人世間的凄慘太多，這算不得什麽。
顧阮阮卻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神色柔和：“要我說，自己的孩子不管什麽樣，作為母親的都沒有不疼的。就算天生殘缺又能怎麽樣呢？大不了跟孩子一起過苦日子罷了。”
“能随随便便抛棄，還是因為不想吃苦，愛的不夠。如果是我，我寧願吃糠咽菜，也要跟孩子一起。”
就算沒有優渥的生活，起碼還能給孩子很多很多的愛。
認真地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太多。
顧阮阮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算了，我說這些幹什麽。總歸都是別人的事情罷了……”
溫青霞也跟着笑起來：“也對，咱們啊……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咱們家寶寶，是不用擔心這些的。”
陸家家財萬貫，又定期産檢，根本不必擔心這些。
提起孩子，顧阮阮跟着笑了起來，神情之間是少見的溫柔。
陸昱瑾的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這個孩子……
他也是不完美的。
他忍不住沉聲開口：“如果……在孕期發現孩子不完美，流掉就可以避免這種問題吧？”
顧阮阮忍不住瞪大眼睛：“對于愛孩子的母親來說，沒有孩子是不完美的。”
怎麽能因為孩子的不完美，就去否定他的存在呢？
她已經做錯過一次了，再也不會錯第二次。
畢竟——
“孩子是上帝，給一個母親最好的禮物啊。”
她的眼睫垂了下去，看着自己平坦小腹的目光軟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身體裏透出柔和的聖光。
讓人不敢亵渎。
最好的禮物嗎？陸昱瑾沉沉的看着這樣的顧阮阮，若有所思。
夜裏，顧阮阮起夜的時候才發現，陸昱瑾并沒有回房間休息。
床的另外一邊透着涼意，整整齊齊宣示從未被光顧。
她并沒有在意，解手之後想喝點水才發現桌上的水壺已經幹了。
開門之後，黑暗的走廊上意外透出一抹昏黃的光。
書房的門沒有關緊，隐隐有說話聲傳了出來。
顧阮阮微微一愣，這麽晚了，陸昱瑾還在跟人打電話嗎？
伸出去按走廊燈開關的手停頓的時間裏，有男人冷靜自持的細碎聲音傳了過來：“做引産，會有什麽後遺症嗎？”
引産？！
腦海中劈下刺目的白光，耳道中一片轟隆隆。
顧阮阮無力地蜷縮一下手指，茫然的看着走廊下那一絲絲的昏黃。
引産？誰要做引産？為什麽引産？
她仿佛在這一刻被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被這一句話驚得愣在原地，腦袋轟鳴一片空白。
另外一個卻漂浮在身體之外，理智地告訴她，冷靜，仔細去聽，仔細去聽他到底在說什麽。
竭盡全力控制心神，她終于恢複了一點點聽力。
聽到的內容觸目驚心。
“如果月份再大一點做會怎麽樣？”
“最遲24個周？”
“這個孩子不能留！”
……
“我再考慮一下……”
陸昱瑾似乎挂了電話，窸窸窣窣傳來了細小的動靜，似乎在書房裏來回走動。
顧阮阮的心跳的飛快，無聲的回到卧房關上了門。
重新躺會床上，深呼吸着平複自己急促的喘息，閉上眼睛做出沉睡的模樣。
隔了一會兒，門被輕輕地打開，伴随着男人身上的清冷氣息，床的另外一側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