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管家先生辦完事情就回東京了，我需要整理新住處的內務，如果大小姐可以和中也先生一起在外呆到晚飯後再回來，那麽我感激不盡。”
枝子就是被女仆這樣的一番話趕出來的。
法律上的結婚流程毫無波瀾，僅僅是填寫了一張婚姻屆而已。
枝子大概能夠感受到港口Mafia的幹部先生在看着自己在那張輕薄紙片上填寫信息時候的緊張樣子，那雙钴藍色眼眸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側臉和正在寫字的手上。
室內一片安靜，幾乎只剩下寫字的沙沙聲音。
他的存在感爆棚了。
枝子将自己需要填寫的部分填完，将紙筆都遞到他手邊。
手指将金絲細邊眼鏡朝上推了推，她将視線也放在了即将成為自己丈夫的人身上，目光平靜——應該說是盡量保持着平靜。
雖然本意僅僅只是出于某種幼稚心理的報複，畢竟在遇到他的事情上枝子總是一再錯亂，從最開始的「看見臉會心跳加速」，到現在的「感知到他在看向自己就會心跳加速」，也不過就過去了一個晚上而已。
她竟然開始思考哥哥所說的話，自己的選擇會不會根本就「不理性」，或者是說，因為有中原中也這個人的存在，她的一切理性選項都不再理性了。
到底是因為中原中也才會不理性，還是因為不理性才會在意中原中也，這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還是先放到一邊去吧。
現在，讓我先把目光從他臉上挪開，他要看過來了。
“你在盯着我看，枝子，怎麽了嗎？”
回到家仔細整理了一番儀容的重力使先生，露出疑惑的神情，朝她才別開的臉湊近了些。
其實也沒有很近，只是「存在感過于強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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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子放在腿上的手稍稍捏緊了裙擺，內心的平靜情緒的深呼吸進行了許多次，表面上還是一副很冷靜的樣子。
“中也剛剛不也是這樣看着我的嗎？”
她禮貌地笑起來，仿佛在心裏演練了多遍似的，和那雙钴藍色眼眸對視上了。
——我可以的，就算是內心再怎樣，表面上也不會露出絲毫破綻，這正是我一直以來的「必修課」，難道不是嗎？
枝子努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到別的地方去了，坐姿一再确認端莊有禮，就連嘴角的弧度勾起多彎都是曾經演練過多遍的。
“不，不太一樣。”
中原中也放下手中的紙筆，和女孩子平靜冷淡的黑眸對上了視線，稍稍笑起來。
“我看枝子，是因為我喜歡枝子，我覺得枝子很可愛，無論如何都無法将目光從枝子身上挪開。”
“枝子看我呢？是為了什麽？”
直球都已經在昨晚不加思考地打出去了，那麽通過他們之間的商業聯姻關系，徐徐圖之這個辦法就已經不再有用了。
要一再地、反複地向她強調，「中原中也到底有多喜歡她」這一點才好。
這也是紅葉大姐和首領給他指的路吧。
枝子的呼吸猛地停止了一瞬，她擡眸笑起來，輕聲說道。
“我很好奇，中也昨晚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就這麽簡單而已。”
——才怪，只是想看他在自己的注視下緊張起來的樣子，以滿足某方面的虛榮心和一小點點報複的惡趣味。
刨除掉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和光環，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孩子而已，因為優秀的追求者而虛榮這是人之常情，絕對和這個追求者是中原中也沒有半分關系。
“嗯，那就多看看我吧。”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梢，看向她的那雙藍眸裏似乎帶上些許的笑意。
“我很喜歡，很高興枝子能夠看見我。”
“畢竟愛的反義詞是不在意，能夠看見我，就說明我還有機會。”
枝子拿起那張填寫完的婚姻屆，起身朝辦事窗口走了過去。
中原中也跟上了她。
——沒有害羞啊，要是能看見她害羞的樣子就好了，不過對于一向理智過頭的枝子大小姐來說，想讓她露出那樣可愛的表情大概是癡人說夢吧。
不過，現在這樣抿着唇轉身就走的樣子也十分可愛，也算是他的一點點進步了吧。
枝子微微垂下腦袋，長長的藍色發絲遮住了她染上紅暈的耳垂和側臉。
事務員露出祝福的笑容，接過了她手上填好的婚姻屆。
從區役所辦完事出來的時候，外面正在刮大風。
枝子的長發被吹起，幾乎掩過她整張臉，裙擺也被風撩了起來。
只是一瞬，發絲和裙擺便都落了下來，青年站在為她擋掉風的方向，自然地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朝裏仔細地攏了攏。
“我去開車，枝子別着涼了。”
他頓了頓，手指似乎是想順順她的發絲，又似乎是想要輕輕觸碰紅通通的臉頰，但也只是頓在了她的臉頰旁，便收回了。
——披衣服已經算是很親近的行為了，再親近一點，她可以接受嗎？
中原中也對上了枝子擡起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靜又冷淡，仿佛沒有什麽能突破她理智的東西存在。
他屈了屈指節，沒再多說些什麽話。
如果觸碰到滿是紅暈的臉頰，他就可以明白，帶着滾燙溫度的臉頰絕非因為刮起的大風而變成了誘人的粉紅色。
呼——
他已經去開車了。
枝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比起她纖弱的身材，對方合身的衣服顯然肩寬對于她來說有些過寬了。
枝子垂下眼眸，雙手緊緊拽住沾滿那人氣味的衣服邊緣，把自己完整的裹進去。
左手手背貼住的地方，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那裏，正不容忽視地、撲通撲通跳動着。
——該死，穗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差錯，她準備的衣服一向都是最符合當天溫度和場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