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占有

占有

李暮紫吃了晚飯後便驅車回家。

回家之前在附近的甜品店買了蛋糕，李暮紫一邊想着要想個什麽辦法限制下麥征的甜食攝入，一邊又覺得讓他吃胖點沒什麽不好，就在理不清的糾結情緒裏踏入了家門。

這時天色已晚，李暮紫脫了外衣，放了鑰匙手機，直接去廚房把蛋糕切了，拿了一份端了出去。

但是在走廊盡頭沒看到光，也沒有找到麥征。

李暮紫疑惑，腳下不停，帶着那蛋糕四處轉了一圈，才在早上離開家門時候一模一樣的位置找到了麥征。

麥征身邊的橙汁早已經喝光，一個坐墊被扔的老遠，另一個坐墊還在身下，一邊的地板上還扔着他的手機。

李暮紫開了燈，一手端着盤子，一手俯身下去拿了手機。

手機一拿起來屏幕就亮了，顯出電量低的警告提示。李暮紫把他放在一旁桌上，又拿了那被扔開的坐墊給自己墊了，在他身邊坐下，把蛋糕和刀叉也一同放下。

“午飯吃了嗎？”

麥征擡眼看了看李暮紫，轉眼還專注在自己的屏幕上，手裏的打字不停，說道：“吃了。”

“阿姨來過了？”李暮紫又問。

“嗯。”

“晚飯呢？”

麥征沒有回答，反倒是拿起了鼠标在筆記本電腦上點來點去，眉頭緊皺着，似乎還在思索。

李暮紫用指尖輕輕敲了敲蛋糕的盤子，道，“買了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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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麥征敷衍的回了一聲，停下鼠标，又轉回去打字。

李暮紫轉眼看了看。

屏幕上的劇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分鏡腳本。

麥征開着文檔正在編輯，右側的滾動條顯示他開始這個工作顯然已經不止一兩個小時了。

李暮紫低頭端了蛋糕，切了一小塊湊過去。

麥征看了看就吃了，但雙手還是沒停，不是打字就是操作鼠标，不一會兒又是滿滿一頁的信息出現在了屏幕上。

臺詞、動作、場地、鏡頭和光線，涉及到的拍攝的細則一點點占滿了屏幕。

李暮紫知道麥征的脾氣，剛好第二天又是周末，李暮紫似乎便更不急了，喂了他兩口蛋糕，想起來麥征之前不知道哪裏弄來的拼圖，起身去抽屜裏又拿了出來，開了燈，自己索性也在麥征邊上的地板上拼圖起來。

李暮紫有一口沒一口地喂他，麥征也有一口沒一口地吃，一塊切片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喂完。

然後李暮紫還是聽到麥征肚子裏傳出饑餓的聲音。

但是本人似乎毫無所覺，眼睛仍然緊盯着屏幕，似乎除了那屏幕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了。

麥征一邊嘟囔着念念有詞，一邊敲擊着鍵盤，偶爾上下滑動屏幕，有時拼命撓着那亂蓬蓬的頭發，蹦出稍微大聲了一點的“不對不對，先不能這樣。”，有時又發出呼呼呼的笑聲。

時間緩慢流逝過去。

刀叉上的奶油都有些風幹的意味。

李暮紫轉了轉酸痛的脖子，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的時分了。

他又揉了揉肩膀，把今晚的一小片拼圖成果粘好，收了拼圖，起身去了廚房。

麥征只要一進入工作的狀态，就會非常專注。固然在這樣的狀态下麥征的效率很高，幾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打斷他。但也有不好的，那就是幾乎無論是什麽事情都無法打斷他，其中也包括吃飯睡覺，可以說的上是廢寝忘食，對身體自然是不好的。

對于李暮紫關于晚飯的問題他沒有回答，想必是阿姨沒有給麥征端到身邊，麥征也就根本沒挪動位置去吃。

李暮紫不想打斷他的思路，也沒法打斷，所以只能認命的做點夜宵，希望麥征今天停下來的時候可以墊一下肚子。

做完了夜宵，剛好過了午夜零點。

李暮紫把剛做好的食物乘盤，拿了保鮮膜罩住，擱在了廚房的餐桌上，收拾了麥征身邊的餐具，又重新倒了一杯果汁放過去，然後寫了便簽貼在麥征身邊的地板上。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李暮紫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維持着和早晨幾乎一樣的姿勢還在工作。

電腦發出的光線似乎照的他的手臂手腕更加蒼白。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春雨。

李暮紫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去了卧室休息。

後一日，外面還是斷斷續續下着雨。

麥征在身體的一片疼痛裏醒來。

他睜開眼就看到面前的是木制的地板，不遠處放着電腦和杯子，還有張紙。

和平時不一樣的視野讓一些細小的部分異常清楚起來，可也讓另外的部分會變得模糊不清，雖然地板上的紋路很明顯躍于眼前，但是他識別了很久才看清楚電腦、杯子、紙張那三樣東西。

麥征龇牙咧嘴撐着自己起來，感覺自己的關節骨頭都被地板磕得生疼，最痛的還是坐骨。雖然有坐墊的緩沖，但是在地板上坐了一天，麥征其實中午就隐約覺得不舒服，實在無法分心挪開，只能忍受下去，現在反倒爆發出來了。

麥征全身都痛，又困得眼都睜不開，摸索着爬到了邊上客廳柔軟的沙發上，才抱了個枕頭舒舒服服服躺了下來。

明明是很困的，但是麥征全身上下都難受着，再加上胃裏翻滾着，閉着眼睛卻反倒一點點清醒了起來。

又挨了許久，麥征睜開眼，覺得沒剛剛那樣的困倦，但又不想起身，只能眯着眼睛懶洋洋地盯着窗外的雨絲。

李暮紫走進客廳的時候就看到麥征這樣完全放空的狀态，似乎昨天的工作已經把他掏空了，不禁覺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還有一絲酸楚漫上來。

他起身後先去洗漱，然後繞到餐桌，果然看到昨晚自己放下的宵夜還是原封不動的帶着它們的保鮮膜。

李暮紫燒了點粥，熱了早餐，端了兩份走到客廳。

直到他在麥征的腳邊坐下，麥征才有了反應——挪動了下腳，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似乎又想睡。

“都醒了就先去清醒一下。”

李暮紫推了推他。

麥征沒有反應。

“麥征。”李暮紫又叫道，又推了推他。

“知道了知道了。”麥征不耐煩得回道，扔了抱枕下了沙發，赤着腳就跑去了洗漱。

李暮紫把抱枕撿回來，還放在麥征的位置上。

等麥征洗漱完，回來又是一樣的姿勢抱了抱枕就想要睡回籠覺。

“不吃早飯嗎？”李暮紫問他。

“睡覺。”麥征說着，還輕踹了他，聲音埋在沙發裏悶悶的：“你去別的地方吃。”

“你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吃飯了。到現在都要一天了。”李暮紫把他踹在大腿上的腳握在手裏，“起來吃一點再睡，乖？”

“吃不下。”

麥征還是不願意。

李暮紫松了手，“晚點別胃疼，我還特地燒了粥。”

麥征收回了腳，翻了身，又坐起來。

李暮紫瞥了他一眼：“要吃了？”

“有點餓。”

“本來給你當宵夜的，算時間也就做了幾小時，我熱來一下，粥是現做的，湊合吃吧。”李暮紫說着，看着他接過了碗筷。

“嗯嗯嗯。”麥征一邊呼嚕呼嚕喝粥，發出極端不優雅的聲音，一邊筷子不停地夾了菜，還點了點頭應和。

李暮紫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想必是昨天的工作完成的很順利，也就沒有多問，順手打開了電視，在邊上用餐。

麥征吃的風卷殘雲，不一會兒就抹了抹嘴躺了回去。

李暮紫還是斯斯文文的吃法，看着早間新聞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突然李暮紫就被狠狠踹了一腳。

“我操。”

他手沒拿穩，連碗帶筷都掉在了地上。

陶瓷的碗發出一聲脆響碎開。

粥撒了一地。

李暮紫轉頭看去。

電視機裏繼續放着早間的新聞，主持人的聲音像是機械聲一般滑過耳際。

不知何時麥征半坐起來了，正收回腳。

“怎麽了？”李暮紫神色平靜，撿起地上的筷子放好。

麥征的臉上又浮現李暮紫熟悉的乖戾：“你昨晚和誰吃的飯？”

李暮紫皺眉，道：“公司的兩個女下屬。”

“不是女下屬吧。”麥征道，把手機扔了過來，“不是過年時候送你來的那個女人嗎？”

李暮紫伸手接住，看了看還未熄滅的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條娛樂新聞，标題赫然是“P.T總裁與旗下新星私下聚餐”。

配置的圖片赫然是昨晚李暮紫和阮凡雁、Cathy三人吃飯時候的圖，但明顯拍照的人取了個巧，從外面拍攝的圖借着窗簾把Cathy擋住了，看上去就只是兩個人的私會。

配文更是子虛烏有的信誓旦旦，內容概括來說就是“月前以強勢姿态出道，立刻坐擁粉絲無數的新星阮凡雁和P.T總裁，娛樂圈第一投資人李暮紫私下幽會，而又收到消息表示兩人在阮凡雁練習生階段就早已是親密無間，阮凡雁被破格提拔，甚至都沒有完成課程和考核，兩人關系必非同一般。”諸如此類的雲雲。

實在是個無趣的新聞，李暮紫在這個圈子內部還算有些名氣，幾個頂部的小圈子也都進得去，但發這個新聞出來對于普通人來說着實沒有太大意義，因為許多人連P.T都不知道，更何況是李暮紫。

這條花邊新聞看上去是一早上就發出來的通稿，已經有不少阮凡雁的粉絲和黑粉發表看法了，隐隐有種互相掐起來的趨勢，但幾乎沒有多少人扯到李暮紫身上。而且看着這熱度，看樣子也沒有辦法翻起風浪來。

李暮紫放下手機，道：“我和她确實吃了飯，但是當時Cathy也在，後來Iris也來了。發這條新聞的人我會去查查看，怕是別有用心，讓阮凡雁坐不上一線的位置。”

麥征笑了：“怎麽，就那張大衆臉你還想要讓她做一番？”

李暮紫推了推眼鏡：“你要不樂意，随時交代一聲，我就去換人。”

“現在。”

“好，但恐怕我們有三四個代言廣告之類的違約金要付了。”

麥征眯起眼。

李暮紫神色淡然，還是略帶着笑意的眼，藏在玻璃鏡片之後。

麥征梗住，想起眼前的這個人其實說起來是個商人，只是這個商人在自己面前幾乎從不表現那一面，總像個普通大叔一樣，所以麥征時長就忘了。

李暮紫起身去拿清洗的工具要收拾下殘渣，背後傳來麥征的聲音：

“算了。”

那一聲說的輕，差點被新聞的聲音蓋過去。

他回頭看他。

“不用。”麥征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意思，一遍拿着手機背過身去，一邊道，“經營方面交給你，我是外行人。”

這句話說完，對着李暮紫的已經是灰色的腦袋了。

李暮紫看着他的後腦勺想着之前的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好了。

淅淅瀝瀝的聲音從外面一點點傳來，混着新聞播報的聲音。

李暮紫拿了用具回來打掃，完全沒有聽進去。

他并不會因為麥征的占有欲而喜悅。

終其一生也不會那樣。

因為說白了，

——自己也只是這種程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