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巴老夫人
巴老夫人
石睿明的家境不錯，父親石磊是做房地産生意的，母親曹淩淩出自六大家族之五的藥族，是族長曹修盛隔房堂哥的女兒，因為父親早逝，兩家平日裏來往不多，但靠着這層血緣關系，石家這些年事業發展的一直順風順水。
石睿明是獨子，生日一向被家裏人重視，每次都是石磊和曹淩淩廣邀親朋好友，場面辦的又大又熱鬧。今年升入高中後，石睿明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和同學們一起過生日。
石家夫妻當然是欣然應允，為了讓兒子的同學們度過美好的一天，忙碌的兩人專門騰出時間，親自挑選甜品點心，指揮着幾個阿姨把家裏布置的喜慶又溫馨，争取讓這群年輕的小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知道家長的存在會讓孩子們拘束、玩得不盡興，曹淩淩和石磊也不讨人嫌，等接客人的大巴車開進自家院子，兩人出去打了聲招呼，再次囑咐兒子好好招待同學後便打算離開。
出門前，石磊想起自己把一份重要的文件忘在樓上書房，讓妻子等他一下。
說是一下，五分鐘過去了依然不見人影，曹淩淩在院子裏等得無聊，正要打電話催人，屋裏走出來一個穿着很有特色的少年，對方在低頭戳手機，餘光瞥到附近的她，下意識看過來。
曹淩淩站在院子的左前方，少年要往自己這裏看需要轉頭，因此她先看到的是對方的側臉。
在那一瞬間，曹淩淩恍惚了，“是岑姐姐嗎？”她太震驚了，以至于都沒發現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阿姨，您是在和我說話嗎？”瓜恬把從呂星洲那裏借來的手機揣回兜裏，禮貌問道。
聽他說話的功夫，曹淩淩看清少年的正臉，這個角度又不像了，“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沒事。”瓜恬和石睿明不熟，對他的媽媽更無從了解，自覺沒有話聊的他對着曹淩淩笑了笑，走到院子角落的秋千架旁打電話。
“喂，村長爺爺，你找我？”
小哭包的手機在之前被校園暴力的時候摔壞了，習慣使然，瓜恬不怎麽依賴手機，所以周末出校外老忘記買，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被封閉在學校。本來打算今天去買的，又趕上班長過生日。村長爺爺應該是打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怕他出事才聯系的顧老頭，顧老頭又把電話打到呂星洲這裏，兜兜轉轉，兩人這才接上頭。
“甜甜，你的手機怎麽打不通啊？”老村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瓜恬，“我手機摔壞了，最近不能出學校就沒買，讓爺爺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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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摔壞了再買新的，你沒事就好，只是有一點，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你先借同學的手機告訴我一聲，村裏人也好放心。”
“嗯，我會的。對了，村長爺爺，你打電話找我什麽事啊？”
“是你瓜禾叔，他回來了，正在去你們學校的路上，這不周末嘛，接你出來玩一玩。”說到這裏村長語氣一頓，壓低聲音，“大半年沒見了，你瓜禾叔嘴上不說，我這個當爹的也看得出來，他想你想得不行。”不然也不能進家門連飯都來不及吃，就開車進城。
“嗯，”村長的悄悄話讓瓜恬笑眯了眼睛，“我也很想瓜禾叔。”
“等見到他，狠狠宰他一頓，手機也讓他買，要最好最貴的，反正混小子也不願意成家，正好賺的錢都給咱們甜甜花！”
“爺爺~”
和村長挂了電話後，瓜恬無縫撥出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瓜禾叔，你現在走到哪裏了？”
“什麽，快到了？我現在不在學校。”
“嗯，有同學過生日，我把地址發給你，你來這裏接我吧。”
在屋裏沒有發現瓜恬身影的石睿明找到院子裏，恰好聽到最後一句話，“你要走嗎？”
瓜恬不好意思的點頭，“嗯，我叔叔來學校找我了，他生意很忙，我們有很久沒見面了。抱歉，一會兒我可能得先走。不過我有給你準備禮物哦。”瓜恬從随身的布包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雕花木盒，“生日快樂！”
“謝謝。”石睿明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來，“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打吧。”
石睿明輕輕掀起蓋子，裏面用紅綢布鋪底，躺着一臺刷了暗紅色火焰花紋和黑色漆底的木質小摩托，他驚喜極了，“這是……”
“我找同學打聽過，你喜歡摩托車，正好我手裏有個摩托車擺件，不過是我自己刻的，樣子有些粗糙，希望你別嫌棄。”
“不會，我很喜歡，真的。”如果說邀請瓜恬來參加生日會是為他之前的偏見而愧疚，這一刻，石睿明真心喜歡上這個“問題”同學，接納對方成為自己人，他豪爽的拍了拍瓜恬的肩，“來，進屋，走之前先把蛋糕吃喽。”
瓜恬不适應的動了動被拍疼的地方，對上對方真誠的目光，道一聲，“好。”
*
“這裏！”瓜禾摁了摁喇叭，聽到聲音的瓜恬小跑過來，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先系好安全帶，然後抱着胳膊開始打量旁邊的人，同步開始數落。那小模樣，不當管家公都屈才了。
“你沒有按時好好吃飯，瘦下來顴骨更高了。黑眼圈這麽重，看來也沒好好睡覺。絡腮胡連頭茬都沒冒，來之前剛刮得的吧，唔，頭發也有點油。”
瓜恬挑了一圈毛病，最後總結，“瓜禾叔，你變醜了！”
瓜禾擡手彈了他一個腦崩兒，“臭小子，半年不見，就是這樣歡迎我的？”
“嘿嘿~”瓜恬繃不住了，笑得一臉傻氣，但嘴毒依舊，“我說得都是大實話。”
“行，你是小甜甜，你說什麽都對。”瓜禾一打方向盤，“哪兒吃去？”
瓜恬語音導航，“聚賢樓，我想吃烤鴨。”
“得勒，少爺您坐好，小的馬上出發！”
“撲哧。”瓜恬又被逗笑了，前仰後合之間，他看向這會兒恢複正經、認真開車的男人，他的鬓間已然生了白發。
這個把小哭包馱在肩膀上長大，會帶他下河捉魚、爬樹掏鳥窩，也會耐心教他做人的道理，像小山一般的高壯男人，終究還是老了。
瓜恬突然有些鼻酸，不過這一次，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淚腺。
有時候，瓜恬也會奇怪自己為什麽對小哭包相關的人和事反應這麽大，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似的。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身體的本來性格就和自己很像，抑或是世界意志自動補全了bug，穿書以來從未模仿過小哭包、始終真實做自己、這樣的瓜恬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
瓜恬很困惑，困惑的結果是：他一個人幹掉了兩只烤鴨，整整兩只！佩服的瓜禾連連對他伸大拇指，“好甜甜，不愧是半大小子，真夠能吃的！來，叔再給你打包一只帶走當宵夜。”
“好的~”
晚上八點，瓜恬一手拎着烤鴨、一手抱着新手機在校門口和瓜禾道別，“夜路開慢點啊，不行就在附近酒店住上一晚，明早再回去。”
“明天有個南省的大客戶要來咱們村的瓜果基地實地考察，我不在不太好。放心吧，我開車穩着呢。”
“好吧。”瓜恬站在原地目送瓜禾的車影消失才轉身進了校門。
333宿舍裏，呂星洲大爺對着房門正襟危坐，面前的桌子上擺着一碟碟精致的小菜和點心，只等着舍友回來下飯。
瓜恬就是在這個時候哼着小曲兒出現的，不進宿舍，先聞菜香。他朝呂星洲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兒，“不錯，整的挺豐盛，”說着把手中的烤鴨舉到身前，“我再給加個菜。”
把烤鴨擺好盤，瓜恬又去冰箱裏取了一瓶牛奶和一罐涼茶，前者給自己，後者放到呂星洲的面前，倆人象征性的碰了個杯，開幹！
“我爺爺奶奶想邀請你去家裏做客。”奶足飯飽後，對面的呂星洲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瓜恬問號三連，“誰要請我？你爺爺奶奶？搞錯了吧？”
“沒有。”
“為什麽？”
呂星洲避而不答，只問，“去不去？”
瓜恬拖着長腔，“去~~行了吧。”
目的達到，呂星洲微微挑眉，“明早9點，司機來接。”
瓜恬簡直要敗給他了，“大哥你邀請人都這麽蠻橫的嗎？敲定時間之前也不知道問問我明天有沒有空。”
“那你有空嗎？”
瓜恬眨巴眨巴眼睛，“有的。”
呂星洲，“……就這麽定了。”
*
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周日一早，友誼各個校群裏開始緊急通知：由于xxx原因，本屆奧數杯要提前一個月舉辦，名單上的參賽同學需要在下午4點前趕回校參加集訓。
怕自己班上學生沒有及時看到消息，顧老頭還專門給瓜恬和呂星洲打了電話，這下兩人想要裝不知情逃一次課的打算只能是打算了。
“今天，還去你家嗎？”瓜恬看着呂星洲。
“我問問。”主要他們呂家的老宅位于中京西郊的半山腰上，從學校到那裏單程就要兩個半小時，這還是在不堵車的前提下，更不要一個來回，算下去的話，下午4點前趕到學校時間确實有點緊張。
呂星洲建議家人，要不改個時間吧。呂奶奶和呂爺爺有點為難，老兩口下周要出門度結婚四十周年的蜜月，這一去沒兩三個月回不來，數算來數算去，近期只有今天雙方都有空閑，而且兩人也想在出發之前見見孫子。
“要不我把吃飯地點改在外面，金雀路上咱家有個私房菜館，那裏離你們學校不遠，時間應該充裕。”
“只能這樣了。”
中午十分，瓜恬和呂星洲坐在茶呂私房館的專屬包廂，邊聊天邊等被堵在半路上的兩位長輩。
也不能算聊天吧，因為大多時都是瓜恬一個人在碎碎念，偶爾呂星洲被煩急了，才回應幾個字。
“我老早就想問了，你姓呂，這個私房館以‘茶’開頭命名，負責人還恭敬地稱呼你為洲少爺，其實你是茶族人吧，地位還不低，呂清淼族長是你什麽人？”
呂星洲正要回答，走廊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服務生從外面推開，身後是一對精神矍铄的老夫婦，他朝來人方向努了努嘴，“她人在那兒，你自己問吧。”
瓜恬，“……”別的沒啥，就有點禿然。
呂清淼進門不看孫子，先找小客人致歉，“你就是瓜恬吧，實在對不住，你看我們這請你吃飯，自己反倒遲到了，等得餓壞了吧？”
這具身體的成長經歷使然，瓜恬最受不住爺奶輩在自己面前作低姿态，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們早飯吃得晚，這會兒還不餓。”
聽到他說“我們”，顯然透露出孫子也一起吃了的意思，呂清淼和丈夫對視一眼，看瓜恬的目光越發慈和，“怎麽能不餓呢，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她當家當慣了，直接吩咐服務生把店裏的拿手菜都上一份，說完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我聽星洲說過你不挑食，就自作主張了。”
村裏的長輩們也會這樣，都是善意的，瓜恬沒覺得有什麽，而且他确實不挑食，“沒關系，我都可以的。”
呂清淼被他的小梨渦閃了一下，心道：這孩子可真讨人喜歡。
寒暄過後，菜一個個上桌，一直安靜聽妻子和兩個孩子講話的白思澤舉起杯子，“瓜恬小同學，我以茶代酒，謝謝你對星洲的照顧和包容。”
呂清淼緊随其後，“對，我也敬一杯，敬你願意成為他的朋友。”願意帶他吃飯。這句話才是重點，不過鑒于瓜恬目前對星洲的厭食症還不知情，她決定壓下暫時不說。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瓜恬不明白呂家爺爺奶奶為什麽會如此鄭重地道謝，他也不好問原因，只道是應該的，然後努力的誇贊呂星洲。
飯局進入尾聲，見時間差不多了，吃得相當盡興的瓜恬放下筷子，看一眼旁邊的呂星洲，示意他該回學校了。
接收到信號的呂星洲微微點頭，正要開口，包廂門被敲響，得到回應後，一個和呂清淼年紀相仿、面容嚴肅的老太太走進來。
看到她，呂星洲一改之前的放松和懶散，身板挺直的站起來問好，“姑奶奶。”
瓜恬：姑奶奶？那應該是白爺爺的姐妹。衆所周知，茶族的族長先生是道族當家夫人的娘家親哥哥。那麽，眼前這個氣場驚人的老太太，就是傳說中的巴老夫人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