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認(下)
相認(下)
石睿明不對勁!
周一返校的早上,班長小跑着進了教室。看到他的第一眼,瓜恬的腦海裏立馬蹦出這麽一句話。随後再仔細觀察,他确定自己判斷無誤。
石睿明的衣擺處沾染上了煞氣,不多,零星幾點,但足以讓他日常不順,小災小禍不斷。
這不,瓜恬沉思的功夫,從來沒有犯過錯誤的班長向顧老頭解釋了他遲到的原因:家裏的車子半路抛錨了,他臨時攔了輛出租車,到學校附近時又趕上堵車,只能一路跑來學校,結果上樓梯時太過着急和別班的值日生撞上被潑了滿鞋子的拖地水。
聞言,瓜恬和同學們順着顧老頭的視線看向石睿明腳上那雙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運動鞋,果然“犧牲得夠壯烈”,皆向班長大人投以同情的眼神。
“行了,下不為例。”顧老頭對得力幹将道,“特批你十分鐘,回宿舍換雙鞋子。”
“謝謝老師。”
石睿明感激的看了顧老頭一眼,快步到自己的位子放好書包,回身的功夫,過道另一邊的瓜恬動作迅速的運轉靈力伸手拍了拍他的衣擺,“這裏有灰。”指尖碰觸到布料的那一剎那,煞氣化成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絲毫沒有察覺到剛才發生了什麽,石睿明對瓜恬道了聲謝,匆忙離開,之後的一天裏沒再發生什麽小意外,生活恢複如常。
瓜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周三的時候石睿明接到家裏的電話出去一趟,再回校身上又沾染了煞氣,而且數量遠比上次要多。
意識到嚴重性的瓜恬一下課就将明顯心不在焉的石睿明拉到走廊盡頭,“你和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麽事?”
不想讓好朋友跟着一起擔心的石睿明開始不願意開口,奈何今天的瓜恬莫名的堅持,只得選擇實話實說,“我媽媽生病了。”
“什麽病?嚴重嗎?”
石睿明沒什麽精神,“不知道,醫院也查不出來。”
聽到這裏,瓜恬心裏有數了,“具體什麽症狀,你和我說說,也許我有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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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明顯是在安慰自己,但石睿明還是說了,“每天半夜起來夢游,去園丁大叔的工具房裏拿鐵鍁在花園裏到處挖土,嘴裏念叨着什麽找她的孩子。可她的孩子不是我嗎?”
瓜恬,“還有呢?”
“媽媽會在天亮之前回到房間,沒多久如常按照自己的生物鐘醒過來,但對于夜裏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只是覺得身體很累。”
石睿明無助的捂着臉,“心理醫生看過了,各項檢查都顯示身體指标正常,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瓜恬,你知道嗎,就在昨晚,媽媽自殘了,拼命拿刀劃自己的肚子,要不是被爸爸及時發現,我不敢想象會是什麽後果。”
“都這樣了,他們還趕我回來上學,我怎麽有心思上?”
“你信我嗎?”瓜恬扯了下石睿明的胳膊,在對方驚異的目光中,“帶我回家看看阿姨,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應該是撞邪了,但具體什麽情況,我需要見到本人再說。”
“撞邪?”
瓜恬,“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先帶我去找阿姨,路上我慢慢和你解釋。”
石睿明定定看了他幾秒,“好。”
倆人一同去和顧老頭請了半天假,打車去石家。
曹淩淩虛弱的倚靠在床頭,石磊坐在一旁給她喂粥。
“阿磊,你和我說實話,我到底怎麽了?”
石磊喉間苦澀,臉上笑容依舊溫柔,“瞎想什麽呢,就是普通的夢游而已,看幾次心理醫生就好了。”
“你還想瞞着我?”曹淩淩正要逼問,住家阿姨敲門說她的哥哥過來看她了。
“哪個哥哥?”單論輩分,曹家石家合起來她的哥哥有一大串呢。
“他說是您的堂哥,他叫曹楠宙。”
“曹楠宙?”曹淩淩和石磊對視一眼,皆是震驚,這位是藥族族長曹修盛,也就是她娘家堂伯的長子,人稱少族長的曹大少,怎麽有閑工夫到這裏來?
“淩淩,你先休息,我下樓看看。”
“我和你一起。”
哪怕是親戚,也是外人,曹淩淩在丈夫的幫助下小心繞開受傷的手換上能見客的衣服。折騰這麽一遭,再下樓已經是十分鐘以後。
結果夫妻倆看到了什麽:本應該在學校上課的兒子正帶着同學在客廳裏和曹楠宙大眼瞪小眼。
“睿明,你怎麽回來了,還帶着瓜恬一起?你們逃課了?”
瓜恬忙道,“阿姨,我們是請假回來的,有急事。”
這時候,進門一直保持沉默的曹楠宙終于舍得開口,“堂妹,父親聽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來看看你,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
曹淩淩看上去有些緊張,又透着股子受寵若驚,“好多了,小病而已,勞大伯挂心了。”
“都是自家人,堂妹不必客氣。”
曹楠宙關心了一番曹淩淩的身體,又和她聊了幾句家常就離開了,似乎真的只是來探病的。只是,他臨走前,多看了瓜恬兩眼,打量的很隐晦,但還是被敏銳的少年發現。
“說吧,為什麽請假?”石磊把精神不濟的曹淩淩送回房間,騰出手來“審”兒子。
瓜恬将不知道怎麽開口的石睿明攔下,“叔叔,還是我來說吧。”他将自己的懷疑和見到曹淩淩本人時的發現一一道來。
石磊是做房地産生意的,這一行的人普遍迷信,動土開盤都會找大師算一個良辰吉日,工地上也多多少少發生過一些不涉及人命的古怪蹊跷事,因此,對于妻子“撞邪”一事,石磊反倒接受的比兒子石睿明更快一些。
有了他的支持,瓜恬破邪的進度大大加快。他先從石家人那裏詳細了解了曹淩淩“夢游”前後那段時間的具體動向和行程,又挨個房間檢查了這棟房子裏的所有物件,最後在主卧室的梳妝臺上發現了一個雕工異常精美但看起來很有年歲的黃楊木梳,用法訣從裏面揪出一個粉衣女鬼。
據女鬼交代,她是民國時期的一個落魄財主家的小妾,生産當天被當家夫人設計難産,一屍兩命,魂魄離體時看到她孩子的屍體被埋進了後院的菜地裏,因而有了執念,寄居夫人的木梳裏,日日引其噩夢,直至其瘋癫。
再後來女鬼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發現,對方仁善,念她沒有造成殺孽,并未打散她的魂魄,只是将女鬼封印在木梳裏。
多年以後,這把木梳兜轉落于古董商人之手,擺在店裏被曹淩淩買下來,她八字弱,恰逢封印松動,女鬼趁虛而入。
瓜恬超度了女鬼,給曹淩淩贈了一張平安符,“阿姨,你的八字弱,邪祟易侵,以防萬一,以後你還是随身帶着這張符吧。”
“我記下了,謝謝你啊,瓜恬。”
“應該的。”
曹淩淩越看瓜恬越覺得面善可親,在他走出房門之前鬼使神差問出一句,“你認識一個叫曹郁岑的人嗎?”
“曹郁岑?”瓜恬仔細想了一下,“不認識,怎麽了阿姨?”
曹淩淩搖頭,“沒什麽。”
又是一個豔陽天的黃昏時,巴長青出門溜達,再一次在村部前的小廣場上和老村長偶遇了。
年齡相仿的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到一旁亭子間的石桌前坐下,殺幾盤棋。
倆老頭都不是省油的燈,你敢悔一步,我就賴兩步,實力演繹什麽叫臭棋簍子和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
到最後,兩個加起來快一百四十歲的老人家拌着拌着嘴還動起手來,尤其是巴長青,把棋子胡亂一推,不下了。
發完脾氣秒後悔了的他偷偷瞥了瞥老村長,主動找話聊,“喂,臭老瓜,今天可是周五,你那個整天挂在嘴邊、三句不誇就難受的甜甜不回家?”
其實是巴長青事後聽說了巴天浩被巴景耀夫妻私底下砸錢找關系保出去的事情很過意不去。原本在過來之前,他和老妻就商量過,來瓜村一是放松,二是親自和瓜恬道歉,畢竟巴天浩能在外面胡作非為是仗了巴家的勢,只這一點,他們老兩口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更不要提如今巴天浩還逃脫了天師公會的制裁。
村長不知內情,聽他提起自家寶貝孩子,胸口那縷因下棋争執淤積的憋悶之氣立時一掃而空,秒切換家長式驕傲臉。
“甜甜忙着呢,雖說天資擺在那裏,考試回回年級第一,但他對待學習的态度比誰都踏實認真。寒暑假回村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瓜湖小木屋閉關直到寫完所有作業并自學完下學期所有科目,更不要提周末這兩天的時間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時間裏,老村長又分別從德智體美勞各種角度花式炫娃,天邊染上黑影依舊不停歇,大有徹夜長誇的架勢。
他沒詞窮,巴長青先酸了,他酸炸了,一忍二忍再三忍,老頭情緒全面爆發,“你住嘴吧,神氣什麽!我兒子要是活得好好的,孫子也該這麽大了,輪得着你在我面前秀優秀!”他話說得有多硬氣,眼眶就有多紅。
“你、別哭啊。”老村長不知所措,又是遞紙巾,又是給拍背的,“對不住啊老哥,我不知道你兒子他……”
巴長青擤了擤鼻涕,“不關你的事。”
平時吵嘴歸吵嘴,這會兒見他這麽難過,老村長賊拉過意不去,努力安慰,不想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被感染的想起了傷心事,“其實我也沒比你好到哪裏去,我老婆早早難産沒了,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一場瘟疫,族人險些死絕,挺過來以後日子好了,兒子說他不婚,我也随他了,只有甜甜可人疼。”
巴長青,“老瓜啊,你也不容易。”
“我太不容易了!”
瓜恬無論如何也沒料到,本想突然出現給村裏人一個驚喜的他一進村口,先迎來一個驚吓:村長爺爺和一個沒見過的老爺爺在一塊抱頭痛哭。
他整個人都傻了,“爺爺,你沒事吧?”
瓜恬的喊聲成功讓老哥倆的哭聲中止,老村長不可置信的回頭,“甜甜,你回來啦!”
“嗯。”瓜恬上前抱住他,心疼道,“爺爺,你怎麽哭了?是誰惹你生氣,我去教訓他。”
老村長不好意思的抹幹眼淚,“沒啥,爺爺感慨人生呢。來,給你介紹個新爺爺。”
巴長青好奇的看着瓜恬,“我姓巴。”
“巴爺爺好。”
“甜甜,你好。”
初時瓜恬并沒有把這位巴爺爺和巴天浩聯系在一起,直到當晚巴老夫人和對方一起登門致歉,他這才恍然明白。
不過瓜恬沒有什麽不好的情緒,他向來不是愛遷怒的性格,本人對這對老夫婦的印象也極好,又從他們嘴裏得知巴天浩已經被趕出家門、失去了繼承人光環,瓜恬更什麽可和他們計較的呢(要計較也只找巴天浩)。
雙方說開以後,巴長青往村長家跑得更勤了,一開始是找老友鬥嘴下棋,等瓜恬放了暑假歸家後又轉換了對象,他和老妻一樣,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發自內心的喜歡,閑來無事教他書法,知道瓜恬在學樂器(練簫)後還送了他古琴和長笛,相處狀态俨然一對忘年知己。
正值盛夏,瓜村地界卻沒有酷暑,呼吸着涼爽的空氣,巴長青和老村長帶着瓜恬體驗山間垂釣。
瓜恬開始還跟着兩位爺爺老老實實釣魚,半天一無所獲後将目光轉向了清澈的河水,他想游泳了。
和爺爺們打了聲招呼,瓜恬利落的跳下水。當然,為了不打擾長輩釣魚的興致,他跑到了稍遠一點的河段去游。
不覺間臨近晌午,巴長青先一步收好漁具,看着遠處河裏的少年,對着村長道,“該下山了,我去把甜甜喊回來。”
“好。”
巴長青沿着河岸一路走近瓜恬所在的水面,正要喊人,背對着他的少年忽地從水裏站起來,陽光耀着肩膀上的水珠,一滴滴順着他肩胛骨中間的楓葉形狀的胎記滑落。
是楓葉胎記!巴長青看呆了,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唯一一次和兒子泡溫泉的場景。他還記得,那時兒子也是少年,和甜甜差不多的年紀。
巴長青正透過人回憶呢,聽到動靜的瓜恬轉過身來,把濕透的額前碎發全部捋到頭頂的他,第一次在巴爺爺面前展露自己的整張臉。
沒有了頭發的遮擋,瓜恬和兒子如出一轍的眉眼如雷電般迅速劈中了巴長青,再配上那塊形、狀位置一模一樣的楓葉胎記,巴長青老淚縱橫,情不自禁朝前伸手,“逸陽,是你嗎?”
深夜掉落更新,還有沒睡的小仙女咩~
ps:蟹蟹親們的地雷和營養液支持,作者君努力碼字呀~
“31586253”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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