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拜師
拜師
白玉京，青玉峰。
李秋雨如饑似渴地研習了那《丹道九解》好幾日，卻發現越是研習，越是感覺丹道博大精深，如淵似海，絕非自己三兩日就可以了解清楚的。
懷抱着對修行一事的敬畏之心，李秋雨終于放下了《丹道九解》，忽然間心血來潮，一下子想起了被自己放在房間裏的小霜，暗道一聲不好，随即便推門離開了丹房。
“小霜？！”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背簍，李秋雨心頭狂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全身。他不敢耽擱，慌慌張張地在院子裏四處找了起來。
他當然是找不到的。
回到以前的地方找尋離開的人，這豈非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刻舟求劍？
找了半天不見小霜的蹤影，他又是懊惱又是悔恨，急急忙忙離開了院子，又跑到外面繼續搜尋了起來。
如果小霜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貓熊，李秋雨斷不至于如此緊張，因為他既跑不遠，也不可能在白玉京跑丢。可問題是小霜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貓熊，所以亂跑的他會遭遇什麽，這是李秋雨想都不敢想的事。
金絲雀生得好看，百靈鳥唱歌好聽，鹦鹉會說人話，所以它們常被人抓起來，被關在籠子裏一輩子不得逃脫。麻雀灰不溜秋的一團，既不好看，也不好聽，更不會說人話，所以它們可以一輩子在外面自由翺翔。有時候特別并不是什麽好事，命運的禮物往往在暗中标注了價格。
就在李秋雨幾近絕望的時候，他忽然又聽見了小霜獨特的叫聲。
是幻覺嗎？不！絕不是！
他們也許天生就有一種莫名的聯系，所以他才總是能在關鍵的時候聽見他的呼喚。
李秋雨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下跑去。因為跑得太急，他幾次都幾乎從臺階上直接摔下去。還好，他終于見到了眼神瑟縮，滿是害怕的小霜，還有......拎着小霜的何回。
“你還給我！”李秋雨想也不想便沖了上去要奪回小霜。
然而，現實給他狠狠地上了一課。
天下第一的師門，幾與師門同壽的顯赫家世，如此背景，哪怕何回是個草包也能給他填成金鑲玉，何況何回并不是個草包，所以他只是揮揮袖子，李秋雨就摔了回去。
“李師弟，你這是做什麽？難道是在給師兄我行禮？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如今還不是我們白玉京的人呢。”何回笑得既得意又放肆。
李秋雨重重地摔在青玉峰堅硬的臺階上，只感覺身上一陣陣的發疼，但他還是強撐着馬上又站了起來。
“還給我！”
“什麽？哦，你是說這個小東西嗎？哈，小子，你說它是你的，有什麽證據嗎？”
李秋雨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何回，他心知強搶不得，便只好看向小霜，輕輕地呼喚道：“小霜，小霜。”
被何回拎着的小霜使勁掙紮了起來，同時發出“嗯嗯”的叫聲作為回應，任憑誰看了他的樣子，也知道他與李秋雨必然是早就認識的。
然而，何回瞥了眼手上掙紮不斷的小貓熊後，不屑地咧了咧嘴，道：“什麽小霜？這分明就是我的小貓！小貓，小貓。”
他學着李秋雨的樣子對小霜叫了兩聲，同時手上暗暗用力，小霜頓時疼得慘叫起來。
“你看，它在回應我呢！”
“住手！”
李秋雨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終于忍不住又撲了上去，但不出所料又被何回一巴掌給打了回來。
“停手！”
就在李秋雨不顧一切想要與何回拼命的時候，宋清秋終于出現了。她輕飄飄地飛下了山，一把扶起倒在臺階上的李清秋，厲聲喝問何回道：“何回，你又來發什麽瘋？”
“沒什麽，只不過是秦師兄送了我一只靈寵，說是極通人性，所以想請宋師姐一起看看。”何回說着，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裏的小霜。
“你放屁！小霜不是什麽靈寵，他是我在山裏認識的朋友！”眼看對方當着自己的面颠倒黑白，把小霜說成是別人送的靈寵，李秋雨氣得渾身發抖。
“這分明就是秦師兄在游歷太白山時偶然得之，與你何幹？”何回看向宋清秋，笑眯眯地道，“宋師姐，你應該不至于跟着這小子一起胡攪蠻纏，不明是非吧？”
李秋雨也扭頭看向身旁的宋清秋，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宋清秋語氣平靜：“你說它是你的朋友，可我們回來的這一路上我從未見過它，我想天底下也沒有任何人或者妖獸可以無視我白玉京的護山大陣偷偷進來，所以......”
宋清秋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抱歉，我無法為你作證。”
李秋雨的眼神暗了下去。
這一路上他深怕小霜被人發現，所以都是找機會單獨喂食，再加上小霜乖巧懂事，一直躲在背簍裏也不鬧騰，故而從未出現在外人面前。可如今，這竟成了件要命的事。
李秋雨低着頭，說不清究竟是什麽心情，只是連聲音都沙啞了起來，透着一股有氣無力：“他一直都在我的背簍裏。”
何回冷笑一聲，譏嘲道：“呵，要按你這麽說，我白玉京的一草一木只要是被你看上了，豈不都可以說是先前在你背簍裏？”
正在這時，宋清秋忽然拉着李秋雨走到一旁，湊在他耳邊，語氣溫柔：“我相信你。”
少年心頭一震，無比驚喜地擡起頭，卻不想宋清秋緊跟着又道：“可是你要知道，這件事不是我相信你就有用的。”
就似找到了主心骨，李秋雨趕緊問道：“那要怎麽辦才好？”
宋清秋不答，而是沉聲說道：“你知道何回是什麽人嗎？何家乃是我白玉京七峰十二樓中的‘雨花樓’樓主一脈。其父與如今的元辰峰主乃是至交，其兄更是如今七星峰的首座。”
李秋雨的頭又低了下去。
他聽得懂對方話裏話外的意思，他也非常理解她的選擇，畢竟他李秋雨只是江湖裏飄着的一根草，既沒有根基，也沒有背景，為了他得罪何回這樣的人，是一件既不劃算，也不理智的事。
漫說是她了，恐怕天底下就沒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幫他李秋雨一把吧？
只是，這件事畢竟是發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畢竟他李秋雨是被放棄的那個，畢竟是傾慕的女子做出這種選擇，這卻讓他感覺萬箭穿心一樣的痛。
他怪不了別人，便只能怪自己。
“不過，我們青玉峰卻不怕他。”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秋雨猛地擡起頭，又是驚喜，又是感動。
“一般來說，若雙方有了矛盾且又無法自行達成和解，便可請出執法長老代為裁決。像今天這樣的事，只需請出問心鏡，自可知曉誰在撒謊。”
“那我們快去......”
“等一下。”宋清秋拉住了李秋雨，無奈道，“這是我們白玉京處理家事的流程，可你并不是我白玉京的弟子，更不是我青玉峰的人呀。當然，我非常願意幫助你，我也可以為你去向師尊他老人家求個情，可事情真鬧到了執法長老那，他們還是會偏幫何回的。你要真想救那小貓熊，就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拜入我青玉峰門下，将那小貓熊說是拜師禮，如此一來，何回也沒有辦法了。”
“可是......”
“可是什麽？難道你覺得我們青玉峰會貪圖你那靈寵？”
“不，當然不是。”
“那你是覺得我們貪圖你這個人？”
李秋雨漲紅了臉，連連否認，可宋清秋顯然不打算這麽輕易地放過他，立即又逼問道：“那你在等什麽呢？難不成是覺得我們青玉峰配不上你？我白玉京配不上你？”
“不，都不是，只是......”
李秋雨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什麽。也許是因為曾經目睹了那地肺山道姑青娘子的所作所為，也許是因為像他這樣的山澤野修天生抵觸大宗門的規矩教條，也許是因為冥冥中有什麽力量在阻止着他答應，總之，他實在是難以做出決斷。
可是......
李秋雨轉頭看了眼另一頭一臉得意地戲弄着小霜，看着它在自己手裏痛苦掙紮的何回，心裏快速做着天人交戰。
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救回小霜了。何況，這裏的主人似乎和那兇神惡煞，氣勢淩人的青娘子不一樣，他很有前輩風範，沒有逼迫我做什麽，反而特別允許我随意使用這裏的丹房。她也一直很照顧我，對我很好。留在這裏修行，似乎完全沒有壞處，而只有數不清的好處，再拒絕，既救不了小霜，也顯得我不識趣了，不是嗎？
想到這，李秋雨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我答應，我願意拜師白玉京青玉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