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後召見
第011章 太後召見
拂曉時分,天光透過厚厚雲層灑落幾許,神龍殿內尚餘留幾分昏暗,燈火式微。
謝懿之将藥膏扔到托盤上,拿起帕子擦拭手指,轉眼看向趴在枕頭上沉沉睡去,任憑他怎麽折騰都不醒的晏青瓷,思緒煩雜。
明知她說謊,若刑訊逼供,以她露出的性情,必會得到想要的答案,但……
謝懿之望着她那比玫瑰還嬌豔的唇色,面露寒霜,擰眉而去。
來到太極殿上,一面翻閱奏章一面冷着臉吩咐道:“不必去管她,且看她能睡到幾時。”
安福海心裏想笑又不敢笑,還有些心酸,總之是五味雜陳,極力憋着,趕緊應下。
“另外,找些有情可原的死囚,按她說的,試驗一番。”
安福海正色起來,躬身應道:“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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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已是午後,暖暖秋光透過碧紗窗落進了神龍殿裏。
殿內,上有花紋繁複的藻井,下鋪禦窯金磚,正堂整面牆上挂着一幅輿圖,圖上插着一些黑紅的小旗子,間隔有三步遠處立着紅木武器架子,上面擺滿了刀、槍、劍、戟、斧、钺、鈎、叉、鞭、锏、錘、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種兵器,以此為屏障背景代替了屏風,外頭設着金龍寶座,禦案,案上文房四寶齊全,并堆疊着一些書籍卷軸,兩旁有四根紅漆大柱,挂着玄青帳幔,此時帳幔層層垂落着,将內寝殿完全的隔絕了。
鈴蘭玉蘭兩個守在帳幔外,兩手交疊置于腹部,一動不動,乍然看去仿佛木塑。
丁蘭心抿抿鬓角,臉上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笑,再次上前,道:“太後娘娘早膳時就派人來說要召見,這會兒午時都過了,太後要見陛下,陛下都不曾讓太後娘娘一等就是大半天,你們兩個若真是為了晏司寝好,還是進去叫醒吧,我也不知你們是哪裏出來的宮女,許是不知道其中的要害,我只提醒一句,太後娘娘是有處置後宮妃嫔的權利的,何況一個小小的司寝。”
丁蘭心眼見二蘭仍舊不為所動,心裏窩火,嫉妒的險些要發狂。
憑什麽!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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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陛下也是俗人,只愛女子的臉!
“有人嗎?”
聽着動靜,二蘭終于動了,鈴蘭從一旁的玫瑰椅上端起了一個大托盤,托盤上放着整套的宮裝,玉蘭端起了另外一個小托盤,托盤上放着整套的紅珊瑚配飾。
內寝殿,床上,晏青瓷擁被坐着,感受着那處竟不疼了,還有些清涼,臉色就紅紅白白起來,抿着嘴,羞憤難當。
這時,鴉青金絲祥雲龍紋妝花緞帳子被從外頭撩了起來,晏青瓷見是鈴蘭和玉蘭二人,臉色和緩下來就道:“勞煩你們。”
玉蘭忙道:“這是我等的本分。還請小主起身更衣。”
晏青瓷自然配合,雖被子裏的自己是光着的,但大家都是女孩子,她也不扭捏。
晏青瓷見屋裏還是昏昏暗暗的就問道:“什麽時辰了?”
玉蘭道:“回小主,未時了。”
晏青瓷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未時就是下午一點到三點這個時間段,不禁道:“我這一覺睡眠質量也太好了。”
鈴蘭一面為晏青瓷系上宮縧一面禀報道:“巳時太後娘娘宮裏的女官來傳召,要召見您,因陛下下了由着您睡醒的口谕,故奴婢二人不敢叫醒。”
晏青瓷正覺饑腸辘辘呢,乍然一聽太後要召見她,她還讓太後等了大半天,整個人先是呆住,再是害怕的摳手指頭。
就在這時,外間的帳幔被拉了起來,明亮的光照了進來,晏青瓷覺得有些刺眼擡手擋了擋,就見丁蘭心含笑帶了一個女官進來。
“晏司寝,這位是太後娘娘身邊第一人,常長禦。”
常長禦冷肅着一張臉,淡淡道:“小宮女叫不動你,太後娘娘只好派了我來,晏司寝可算是醒了,随本官走一趟吧。”
丁蘭心捂嘴輕笑,“林宮令若是知道您稱她為小宮女,怕是要惱您。”
常長禦不理會丁蘭心的調侃,繼續淡着嗓音道:“怎麽,晏司寝要違抗懿旨嗎?”
晏青瓷見狀,把心一橫,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口谕讓我睡醒才罷,并不是有意怠慢太後娘娘,我現在醒了,可以跟你去給太後娘娘賠罪,但我實在太餓了,容我吃一口東西。”
說完,晏青瓷也不管別人怎麽想怎麽看,就直接對二蘭道:“給我弄點吃的來,我得吃得飽飽的。”
鈴蘭愣了愣,玉蘭反應快,連忙出去把擺在外殿上的一碟子糕點捧了過來。
鈴蘭見狀,連忙去倒茶。
晏青瓷自顧自坐下,拿起點心就吃,竟是一種紅豆糯米的軟糕,綿綿軟軟,甜甜糯糯,很對她的胃口,不免就着溫熱的茶水全給吃了。
常長禦眯了眯眼,這才仔細打量晏青瓷,打量完了,眼睛上翻就背過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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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中有一汪清泉,泉池裏堆疊着一座野趣盎然的假山,此時,山子洞裏正有一只白鶴剔翎,沒一會兒又從晴空中飛來一只,落在水中央,臨水自照。
忽而,從慈寧殿裏傳來一陣兒含蓄的笑聲,循聲而去,往高處看時就見一張鎏金鳳椅,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暗玉紫色團鶴紋妝花錦袍,極為端莊淑雅的女子,女子眼角有皺紋,顯見是上了些年紀的,但保養得宜,看起來氣色十分的好。
鳳椅之下,左右兩邊共十六張松鶴延年雕花圈椅上都坐了人,她們或是板着臉端坐,或是交頭接耳的說笑,還有的正侃侃而談,大說家事。
“說起這些小妖精媚惑男人的手段,誰有我‘見多識廣’,你們是知道的,我們家裏別的什麽金珠寶貝是沒有的,就只這些小玩意多的擠不下,個個見了王爺都恨不得生撲,竟還有禦史彈劾我們王爺強搶民女,真是冤枉,那些個出身卑賤的狐媚子我拿大棒子往外趕都趕不走,我若動了真火時,她們個個都會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有的說要一頭碰死在家裏也不出去,我們王爺心軟就都留着,我心想,留着也行,多下兩個蛋增加些人口也是好的,誰知道,都是不下蛋的母雞,外頭的人不知道,竟還說是我惡毒給她們下藥了,天地良心,王府裏至今唯有我生的一個不省心的丫頭,我巴不得她們能生出兒子來呢。”
恭王妃才說完就有個人出聲嘲弄,“說不好是誰不下蛋呢。”
一句話下來,大家都叽叽咕咕的笑出了聲。
恭王妃聽見,正要動怒,見是坐她對面的端陽,立時就笑道:“知道你這會兒心氣不順,我不與你計較。”
常太後舉起茶杯淺淺啜了一口,一頓,随後擱下,對身邊的大宮女道:“這茶有些淡了。”
下面的宗室女眷們為之一靜,坐在左下首第一張圈椅上的恭王妃,立時就笑道:“太後娘娘,那位得了盛寵的究竟是個什麽來頭,讓您一等就是大半天。”
常太後瞥她一眼,道:“陛下有令在先,自然先遵聖令,難道在你心中吾的懿旨比皇上的口谕更威嚴?”
這可讓人怎麽回答,恭王妃讪笑起來,含糊着道:“只是為您抱屈罷了,才只封了個司寝,還什麽都不是呢就如此猖狂不把您放在眼裏,也就娘娘您胸懷寬大能容人。”
下面有人接話,道:“我聽聞,出身商戶人家,是嗎?”
“不對吧,我聽說的是奴家子,忠烈侯府的婢女。”
“不是信陵王府的嗎?”
“是信陵王府的才對,當日我家夫君就在信陵王府,親眼所見。”
“怪不得行事如此輕狂。”
坐在右首邊第一張椅子上的端陽長公主道:“聽聞,長的一副狐貍精的媚樣,這才把陛下迷住了?惜靜,她是你的婢女出身,長得什麽模樣你最清楚,跟咱們說說。”
坐在太後身邊繡墩上的顧雲繡忙道:“端陽姑母誤會了,青瓷從來不是我的婢女,只是她生母做過我的奶嬷嬷罷了,曾經是我母親身邊的宮女,我母親賞識她父親的經商才能就把鄭氏指了過去,現如今她父親早脫了奴籍,只她祖母叔父等人還在我家為奴罷了。”
恭王妃滿眼的看不上,“還不是奴才秧子生出來的,能是什麽好東西。”
端陽長公主就冷笑道:“下賤人家出來的,果然是禍害,陛下為着她把堂堂一個右都禦史都貶為了庶人,毀了人家三四代,此等媚主禍國的玩意,太後,您此時不出手要等到何時?!”
恭王妃瞅着端陽就笑起來,“右都禦史罷了,真是好大的官,陛下還動他不得嗎,嗤。”
“你!”
就在這時,常長禦領着晏青瓷進來了,“回太後娘娘,晏司寝帶來了。”
諸宗親女眷頓時齊刷刷朝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