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秘辛
第069章 秘辛
就在此時,安福海忽然聽得一聲極為震怒的“放肆!”,趕忙打開老眼去看,就見謝懿之的臉氣的通紅,連忙小跑過去,翹起蘭花指指着晏青瓷,跺腳道:“晏主怎得惹怒了陛下,還不快請罪。”
晏青瓷高高昂起氣紅的臉,“陛下又如何,也不能如此對待下臣,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賣的是才能,不是別的!”
随後,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剎那間,留在原地的安福海一聲不敢吭,氣氛怪異,心裏卻止不住的在想,陛下做什麽了?
“你那是什麽眼神?!”謝懿之怒斥,“是她動的手。”
“陛下傷到哪裏了?”安福海連忙關心的問。
謝懿之一撫腹下褶皺,惱羞成怒,拂衣而去。
安福海:“……”
是夜,歸園莊內,無違樓上燈火通明,武婢內侍連同安福海都被拒之門外,寝房內,松柏長青螺钿紫檀屏風內,謝懿之只着白绫寝衣坐在床榻上,屏風外,晏青瓷衣裳完好跪坐在地,垂眸靜待。
“朕再問你一遍,當真不進來?”
語氣已是隐含薄怒。
晏青瓷攥緊手,咬牙道:“夜已深,請陛下回宮,微臣跪送。”
“安福海,滾進來!”
門外本就豎着耳朵聽動靜的安福海,聞言連忙推門而入,瞥見晏青瓷仍舊跪在屏風外,心裏就暗暗叫糟,趕緊轉入屏風內賠笑道:“陛下請吩咐。”
“更衣,回宮!”
Advertisement
安福海一聽這個語氣,哪裏還敢多言,趕忙就去衣架上拿衣服。
片刻後,謝懿之衣冠楚楚的從屏風後走出來,眉目清冷,神态自持,袍尾掃過晏青瓷的裙擺,含煞而去。
晏青瓷筆挺的腰肢一下子癱軟下來,渾身上下都沁出一層薄汗,臉色亦微微泛白。
落後一步的安福海打眼一瞧,就嘆氣道:“晏主既是心中有敬畏,何苦弄這一出,當真是恃寵拿喬了不成?”
晏青瓷苦笑,道:“總管大人,咱們相處日久,我是那腦子不清楚的人嗎?”
安福海納悶的盯着晏青瓷看了又看,“那又是為了什麽呢?陛下給予您的偏寵還不夠嗎?”
“我心生貪婪想獨占陛下。”
安福海頓時驚的張大了嘴,“您這……這也太……”
“我知道,所以,總管大人,傷情分的話別說,您快去追陛下吧,陛下身邊少不了您。”
“你真是瘋了。”安福海死盯了晏青瓷一眼,甩袖走了。
鈴蘭等武婢不知內情,只知陛下含怒而去,連忙進來,看見晏青瓷癱坐在地上,都擔心的圍攏了過來。
晏青瓷扶着鈴蘭的手站起來,坐到床榻上,緩了緩才開口道:“你們別擔心,我這人膽子很小的,不會真的忤逆他。在生存環境逼迫下,我可以妥協很多事情,但是絕不能,也不會磨滅掉最初的自己,倘若連最初的自己也妥協掉了,我雖然活着,其實已經死了。”
武婢們聽了,滿目茫然,穎慧如鈴蘭也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
這時,無違樓外,晏茂林帶着鄭素月求見。
晏青瓷心生煩躁厭倦之意,但她想了想,還是道:“見吧。”
不一會兒,晏茂林匆匆而至,鄭素月落後兩三步。
晏青瓷就坐在梳妝臺前,烏發披垂,正由着玉蘭為其梳發。
隔着松柏長青屏風,晏茂林就急忙問道:“陛下何故半途離開,可是你哪裏服侍的不好了?”
“哦,我拒絕服侍而已。”
晏茂林頓覺眼前一黑,一陣耳鳴,“你說什麽?”
鄭素月繞過屏風,走到晏青瓷跟前,從玉蘭手中接過玉梳,一梳梳到尾。
“我說,陛下已經開始選秀,皇後也有了,我不願意和他人共侍一夫,所以從此後拒絕侍寝,只願意做臣子。”
“恃寵生嬌,你這是恃寵生嬌!”
晏青瓷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竟然笑了,那是一種無所謂,不想争辯的笑。
“阿爹啊,你待如何?”
晏茂林一噎,怒道:“你生的好女兒,你和她說!”
鄭素月撿起掉在地上摔成兩半的玉梳,沒理會晏茂林,而是道:“阿娘手沒拿穩,給你摔了。”
“沒關系,玉梳子沒了,我那抽屜裏還有一把金梳子,一把銀梳子,一把紫檀木梳子,阿娘随便選一把就是。”
“說什麽梳子,我還當你得神仙教化終于開竅了,再也不是那個滿腦子、滿腦子……”
晏青瓷替他說,“滿腦子男人是吧,阿爹想罵我就直接罵呗。”
“我怎敢!”晏茂林怒喝。
“那您就回?”
晏茂林深吸一口氣,壓着怒火,道:“貍奴,你不要任性,你想想家族,想想咱們在杏花村弄出來的這些寶貝東西,人心不穩,你開一百次大會也比不上陛下往那裏一站,庇護杏花村的是陛下對你的偏寵啊,一旦你失寵,我們極有可能會失去所有!”
晏青瓷繞過屏風走出來,直面晏茂林,含笑道:“我有個問題想問阿爹,倘若我色衰愛弛,阿爹會怎麽做?”
鄭素月緊跟着走出來,“阿娘以為,真有色衰愛弛那一日,貍奴你也會提前做好安排,對嗎?”
“阿爹,你會怎麽做?”晏青瓷繼續逼問。
晏茂林冷着眼,道:“女子慣常感情用事,優柔寡斷,我身為家主,為家族長久計,自然會在你還有一點寵愛之前,再送絕色入宮。你別怪爹心狠,到了那個地步,有太多的事情都是不得不去做的。難不成,一家子都陪你做深宮怨婦,坐以待斃不成?!”
“幸好,阿爹你還算坦誠。以你的見識層面,說出這樣的解決辦法我一點也不意外。但是啊,我偏就我行我素,從此後我不會再侍寝,阿爹你最好依舊像以前那樣聽我的話,不然,我換一個家族扶持也是可以的,我讓你的‘解決辦法’沒有用武之地,讓你還沒到那個地步就打回原形。”
“你敢!”
晏青瓷微微歪頭,含笑睨着,“您看我敢不敢,總歸現下裏陛下身邊還是只有我的。晏氏因我而興,就也能因我而散。好了,夜深了,阿爹阿娘都回去歇着吧,這天是我頂起來的,那你們就只管聽我的。紅蓮,送客。”
“伯爺伯夫人,請吧。”
父女倆之間的争執令鄭素月渾身冒汗,一聽送客,她就趕忙去扯晏茂林的袖子。
“你當真以為我沒有法子治你嗎?!”晏茂林被扯的倒退兩步,一聲怒喝。
晏青瓷冷冷盯着他的眼睛,“我當然知道你能,比如一個‘孝’字壓下來便能毀我,那就來啊,這樣的事情,阿爹也不是第一次做,和你心心念念的綿延家族萬代,成為世家大族比起來,我算什麽,棋子而已。”
“你!你這個不孝女!”
鄭素月已是雙眼淚流,“再說下去,父女之情還剩多少,我也不管了!”
說罷,扭身疾步而去。
“夫人等等我。”晏茂林急忙追趕。
“呵。”晏青瓷一聲嗤笑,徑自踩着月光往後廊走去,“今夜月明星耀,拿酒來,一醉方休。”
鈴蘭連忙道:“主子,夜深飲酒恐有傷脾胃,不若明日再飲?”
“我這還沒徹底失寵呢,說的話就不管用了?”
鈴蘭臉色頓白,連忙去了。
片刻後,拿了一壺梨花白來。
晏青瓷一把奪來,扶在美人靠上,邊賞月邊小飲,還笑着作了一首打油詩,“
一梳梳到頭,富貴樂無憂;
二梳梳到頭,無病無災到白頭;
三梳、三梳梳到頭,相知長相守。
以上若皆無,我自向天笑;
天笑我癡狂,我命由我不由天。”
深夜,皇宮。
沉淵殿前,古槐在秋風中張牙舞爪,狀若遮天蔽日的鬼怪。
沉淵殿後,茂林森森,一條羊腸小徑,從後殿門起往林中延伸而去,直到了一個假山洞內。
此時,山洞兩側壁龛內放上了燈燭,照着守衛在旁的巨松內侍,一半臉光明,一半臉昏暗。
洞內,有寒風從地底吹來,沿石梯而下,燈火漸明,地鋪金磚,穹頂藻井,布置裝飾,依如宮殿。
殿中央用漢白玉石修建了一個圓形大井口,井內有嘶嘶簌簌聲,此起彼伏,往那一瞧,裏頭竟是養着密密麻麻的蛇類,井沿一側,刻着靈蛇窟三個字。
彼時,一個身條比尋常人要長,蓬發污衣的人正被高高吊在靈蛇窟之上。
謝懿之站在井邊,手裏握着一把玉柄紫銅鑷子,正往井內扔切好的肉塊,周身都仿佛往外冒着冷戾之氣。
安福海、霍秋香遠遠站着,垂首侍立,呼吸放的極輕極輕。
“陛下,我知道的都說了再也供不出一個,求陛下一刀砍了我的頭,求求您了,看在我祖上功勳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劉斌緊緊閉着雙眼,一動不敢動,生怕掙斷了繩子,落入蛇窟被活生生啃食而死。
“姜遇喜能橫刀自刎,包有德被死士捅殺,你知道為何朕獨獨讓戈六爻活捉你嗎?”
“是、是因為我買空了青州的土地嗎?”
謝懿之望着井底,怔了好一會兒,一手按住懸吊着繩子的機括,緩緩擡頭看着武英侯劉斌,開口道:“姜遇喜包有德等謀逆,要權勢要富貴,也就罷了,偏偏你竟妄想朕的殿主,多次髒言髒語亵渎她,朕心中有難以宣洩的惡氣,怎樣才能一解心頭之惡呢,朕思來想去,靈蛇窟是你最好的歸宿。”
“陛下等等,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有人要我給您帶一句話!”劉斌扯破嗓子大喊。
謝懿之稍頓。
“他知道一個足以颠覆您帝位的秘辛!”
謝懿之冷笑,以手握拳猛然砸下機括,劉斌驚恐的驟縮瞳孔,捆綁着他手腕的繩索頓時解開,他猛地摔落下去,發出凄厲慘叫。
井下萬蛇,嘶嘶簌簌之聲猛然激烈,個個興奮昂頭,游向劉斌,很快他整個人都被淹沒,慘叫聲也沒了。
“安福海。”
“老奴在。”
“第一件事,你親自去查和劉斌往來的可有漏網之魚;第二件事,令戈六爻帶領青衣衛往青州去一趟,查抄武英侯府祖地,他府中所有東西封箱帶回。至于京中的武英侯府,還是你親自去查抄,但有發現,就地焚毀。”
安福海臉色凝重,“陛下放心。”
“霍秋香。”
“老奴在。”霍秋香立馬上前,跪地靜待。
“可想過離開沉淵殿?”
碎碎念,收藏張長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