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脅迫
脅迫
這事兒算是樓玄黎和蘇雲棠說定了,可蘇雲棠只心中覺得對不起趙纖纖。
許是她當了母親的緣故,心思愈發得細膩柔軟了起來。她心中惴惴的,覺得蘇雲梨是她的妹子,有她心疼着,可趙纖纖呢,不也是誰的妹妹誰的女兒嗎,自己又為何一定要将她推入火坑呢?
蘇雲梨的命是命,難道趙纖纖的命便是可以随便拿捏的嗎?
如今她眼瞧着趙纖纖乖巧不少,平日裏守在泰康宮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偶爾蘇雲棠見了還能與蘇太後誇贊上兩句。
蘇太後給蘇雲棠交了心底,說這趙纖纖她是不打算留在宮中了,就等着回頭尋個好人家再封個縣主郡主的,風風光光從宮裏頭嫁出去,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可如今,她和樓玄黎卻是要将這樣的一個姑娘往火坑裏推,當真是不人道極了。
蘇雲棠這身子在床上躺了半月,便躊躇了半月。終于能下床的那日傍晚,她便造訪了泰康宮。
她未曾提前告知,還是文姑姑在院中指揮着宮人們運作才瞧見她呢。
文姑姑一打眼看見蘇雲棠,就趕忙抹了抹手快步走了過來。她扶住挺着身子的蘇雲棠,嘴上還說着,“娘娘來也不說一聲,白白在這外面站了許久,可是擔心死奴婢了!”
蘇雲棠笑道,“左不過這傍晚無事,就想着來與母後說上些話。”
文姑姑牢牢地攙着蘇雲棠,慢悠悠地往裏頭走着。有眼力勁兒的宮人已經進去通報了,這會子蘇太後正在點着燈看話本呢。
蘇太後眼神有些不太好了,那話本的字寫得,蘇雲棠從窗戶外面都能看清。
進屋的時候,蘇太後剛擱下話本,直接免了蘇雲棠的禮,拉着她趕忙在軟塌上坐下。
如今這宮中最嬌貴的便是蘇雲棠的身子,中宮嫡子,還是國師親口說的貴不可言。衆人全在虎視眈眈地盯着蘇雲棠的肚子,蘇太後也害怕她出個什麽萬一的。
好在如今這後宮中也算是安安穩穩的,蘇雲棠先頭懲治了曹氏,留下的人都是能聽她話的,也算是省心。
蘇太後拍拍蘇雲棠的手,說道,“你怎麽這會子來了?”
“左不過如今兒臣也沒旁的事情,就想着來母後這賴皮一會兒。”蘇雲棠頓了頓,“母後這邊僻靜,兒臣想要尋個清淨地方。”
蘇太後哈哈直笑,說着,“你這孩子,理由也不尋個好的。”
蘇雲棠微微勾起嘴角,可是那笑意卻有些勉強,只是沒叫蘇太後瞧見。
蘇太後一直拉着蘇雲棠冰涼的手,眉眼中盡是擔憂,“哀家聽着你前幾日受了驚吓,如今可是好些了?”
蘇雲棠點點頭,說道,“好多了,多謝母後關心。母後,其實……”
她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眼眸黯淡了些許。她如何将此事說給蘇太後聽,要讓蘇太後将自己好好的一個家侄女推向陳王。
蘇太後仍在等着她往下言說,卻未曾得到相應。蘇太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笑道,“棠兒,有什麽話是不能跟母後說的?是不是之前你受驚是玄黎那個混小子的問題,你跟母後說,就算他是皇帝母後照樣有法子磋磨他!”
蘇雲棠趕忙搖頭,說道,“母後,與陛下無關。”
“那是何事?”蘇太後仿佛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一般,就算是蘇雲棠有些不想說了,仍是追問不休。
蘇雲棠如鲠在喉,這話不得不說,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最終還是躊躇許久,言語道,“母後,有一件事陛下是想讓兒臣同您說的。”
“到底什麽事?”蘇太後笑着問道,“你們兩個怎麽老跟哀家這賣着官子,不知道哀家好奇心重啊。棠兒,快說吧,哀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是……陳王想要迎娶兒臣妹妹,蘇雲梨。”
此話一出,蘇太後手邊的茶杯便掀翻了過去,茶水沿着桌角流到了軟塌上面。文姑姑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歪倒的杯子,攙着二位就下了軟塌,叫了宮人來收拾。
這時長給了蘇太後思考的機會,她愈想便愈加得害怕起來。她猛然抓住蘇雲棠的手,有些顫抖地問道,“棠兒,皇帝他對咱們蘇家起了異心是不是?你跟哀家說實話,是不是起了異心?”
蘇太後愁容滿面,她看向蘇雲棠的眼光已是帶了憐憫。不論是對蘇雲棠還是自己的,果然樹大招風。若是當年她能知曉是自己兒子坐上皇位,她是如何也不敢将自家人塞給他做正妻的。
蘇太後見慣了帝王的猜忌,更害怕極了。更有之前樓玄黎結合蘇、許兩家,在曹氏措手不及地情況下,将他們打了個人仰馬翻。
現在……是不是也要對蘇家下手了?
蘇太後惶恐極了,直在房中打着轉兒。
蘇雲棠只不知該如何繼續與蘇太後言說,只得瞧着蘇太後一圈圈地在屋中轉悠着。她能猜到蘇太後心中所想為何,卻都是為蘇家擔憂的。
蘇太後如今焦慮極了,只覺得自己的尊榮富貴不算什麽,就是那點子矜持都不打緊。要是一個勁兒地轉圈能叫她心中焦急消除,她也是極其樂意的。
好在屋中就文姑姑與綠岫兩個宮人在,兩人皆是忠心護主之輩,不會将此事到處捅。
蘇太後停下了動作,在蘇雲棠的面前落座,說道,“棠兒,皇帝既然能将此事說給你聽,定然不是存了要将蘇家鏟除的心的。況且就算是一門出了太後、皇後,那前朝也是常有的事兒,咱們不必驚慌。”
她嘴上說着不必驚慌,可略顯顫抖的語調卻還是出賣了她。蘇太後現在哪裏管的了是否還像是個太後的樣子,只一個勁兒地跟蘇雲棠求證着,只希望從她嘴裏說出皇帝并不會為難蘇氏的結果。
蘇雲棠也随之點點頭,她方才已将此事往大了說了,蘇太後便一定不會将蘇雲梨許配給陳王。蘇太後只會想着,如何才能化解這樣的危機。
可到底蘇太後也不是個什麽心思重的人,她的算計恐怕還不及蘇雲棠的多。
她只能嘆了口氣,問道,“棠兒,你心中有了想法吧。”
“不瞞您說,是的。”蘇雲棠的餘光朝着窗外瞥去,正巧停留在了趙纖纖居住的偏殿。
蘇太後也朝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只皺起了眉頭,問道,“纖纖?”
蘇雲棠颔首,“卻是趙家小姐。她的父親官居四品,正是高不成低不就。如果出了一位王妃,家裏便是多了臉面了。這趙家雖是與蘇家有姻親,可已然出了九族了,攀扯不到咱們。”
蘇雲棠到底也是硬下了心腸,将這話說了出來。只是說完她便覺得坦然,連帶着呼出的氣息都平穩了許多。
她還是瞞着蘇太後陳王殺妻的事情,殺妻一事絕對不能告知蘇太後,不然他們的計劃便會全然泡湯了。
“話是怎麽說。可纖纖她……唉。”蘇太後看向文姑姑的方向,又道,“阿文,去把趙小姐請來。”
文姑姑道了句“是”,便去了偏殿。
“纖纖她身份是否還是有些欠缺,配不上那陳王。”蘇太後心中還是有些疑慮,“那京中貴女如此之多,怎得棠兒你就擇了纖纖呢?”
蘇雲棠深吸了口氣,安撫了下自己腹中胎兒。她左右瞧了一番,湊近蘇太後耳畔,低聲說道,“母後,陳王在封地為王,恐怕有不臣之心。兒臣想着,總得有個法子将他拴在京中,趙家小姐在您膝下養了這麽久,您能控制得了。”
“竟是如此!”蘇太後震驚地說道,“只是如此說來,如果找個什麽死士替了梨兒的名頭。”
蘇雲棠深吸了一口氣,她竟是不知道這蘇太後對趙纖纖心中的疼愛更甚,是她算錯了。可是若是讓旁人替了蘇雲梨的名頭,“那梨兒她,又該如何自處呢?母後,就算到時候用了梨兒的名頭讓陳王上了京,又用死士僞裝的別家小姐替了梨兒的親事,那那家的小姐呢,又當如何?”
“兒臣知曉母後心裏記挂着趙家小姐,可如今她已是最好的人選。您不是打算着将她封個郡主縣主的,不若今日便拟了旨吧。”她知道自己此話一出,便是脅迫着蘇太後下旨。她也知道自己所做所為,是多麽像個潑皮無賴。
可她……當真是想救自己妹妹罷了。
蘇太後也感受到了她語氣中的疏離,确實如此,誰家的姑娘誰疼。她方才随口說的一句話,竟是要将蘇雲梨的痕跡從這個世上抹去。就算是換了自己,也是不樂意的。
正僵持着,文姑姑領着趙纖纖來了。
蘇雲棠擡眼瞧了下,此時的趙纖纖卻已有了上輩子那副傾國傾城的模樣。她個子又抽了許多,身材玲珑有致,再合上哪一張漂亮的臉頰,更外引人注目。
蘇太後思來想去,還是将此事全然交代給了趙纖纖。
趙纖纖聽罷,便跪倒在地。
蘇雲棠本以為她會哭泣着求饒,只讓蘇太後将她留在宮中,卻未曾想到她竟然笑意盈盈地說道,“太後姑母幫着臣女選了門好親事,臣女緣何要拒絕?”
蘇太後有些詫異,“纖纖,你不怪哀家?”
趙纖纖搖頭,只笑道,“陳王風姿卓越,臣女仰慕已久,求太後恩準。”
她此言一出,蘇雲棠和蘇太後皆是十分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