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單獨談心
29.單獨談心
宋知敘來到天臺,林江已經在等他。
他坐在臺階上,頭發被微微吹起,仰頭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過來坐啊。”
穿着白襯衣的林江好像在燈光下發光,周圍的空氣粒子都跟着變得唯美。
宋知敘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他還是第一次跟林江單獨相處。
扭捏坐過去,才看到臺階上放了兩罐酒。
“隊長叫我上來是喝酒?”
“嗯,”林江開了一罐遞給他,“順便跟你聊聊天。”
林江親手開的,宋知敘也不敢不接,他這點酒量喝幾口就暈乎乎的,酒拿在手上喝了兩口就不敢再喝了。
所以隊長把他叫上來是想聊什麽?聊打架的事嗎?還是想讓他跟沈駒和好……
宋知敘用力握緊手裏的酒,他幾乎都能想象林江會跟他說什麽。
就像杜倫他們對自己說的那樣,讓他忍讓,讓他寬容,讓他不要跟沈駒這種小屁孩計較。
他知道自己實力和背景都不如沈駒,他也一直在隊伍裏甘當綠葉,這一切本來都沒什麽。
可是林江來到這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想只是襯托別人的存在,也想站出來獨當一面。
Advertisement
指甲不安地扣住罐子,微微凹陷。
宋知敘突然好害怕——
害怕從林江口中也聽到那些話。
周圍的風漸漸變得冷冽,林江也給自己開了一罐。
他仰頭“咕嚕咕嚕”灌下兩口,回頭看着宋知敘,“我今天罰了你500,你沒生氣吧?”
宋知敘不生氣,他只是有些難過林江的心沒有向着自己。
在這場看似公平的處罰中其實只有他真切受到了懲罰,而沈駒什麽感覺都不會有。
他埋着腦袋搖頭。
林江低頭去看他,然後笑了。
“你真生氣了?”林江的手掌自然地放在他頭頂,就像安慰狗狗一樣,“我是隊長嘛,處罰自然要公平公正,不可能罰你500,罰他兩萬吧?不然罰你們增加訓練量?沈駒可是訓練狂魔,你跟他拼耐力拼不過的,體罰又不允許,我實在想不到該罰你們什麽了。”
他這麽一說,宋知敘突然覺得林江都是為自己好。
500塊在他承受範圍內,又可以讓他長記性,一看隊長就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的決定。
而自己不顧場合跟沈駒鬧矛盾,隊長心裏其實也特別為難吧……
宋知敘是個非常好哄的人,即便林江什麽都不說,他也會自己腦補隊長這樣做是對的。
而且林江還專門跟他解釋,他真的很高興。
他盤着大長腿,偷偷看林江,然後笑,大口喝着手裏的酒很快就少了一半多。
林江看他情緒沒那麽低落,給他講了件以前發生過的事。
“我之前在KUG當隊長,新來的上單不服管教,跟打野起了争執。”
“我那時候跟打野關系比較好,又覺得既然是上單先動手,那就應該罰上單,所以我罰他手寫了1000字保證書,還有500塊錢。”
“那時候沒想太多,後來才知道,上單未成年,家裏管着他的工資卡,500是他那周的生活費。”
林江說到這裏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雖然描述的語氣很平淡,但時隔這麽多年還記得這麽清楚,說明這件事他對這件事的執念很深。
宋知敘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後悔。
因為那次的失誤,所以來到OT後,他才會這樣小心地照顧他們每個人的情緒嗎?
他突然好心疼林江。
明明做了自己該做的,卻無法讓所有人滿意,這就是當隊長的困擾嗎?
“從那件事後上單就記恨我,一直到現在。”
林江嘆了口氣,“我後面找過他很多次,想和解,但是沒辦法,有些事情過了正确的時間點,就再也不會有補救的機會了。”
“所以後來,無論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深思熟慮,生怕行差就錯。”
林江說着看向宋知敘,眼神裏有些不确定,“第一次罰完,看到你吃泡面的時候,其實我特別後悔。”
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傷害到宋知敘了,并且不知道自己的彌補有沒有用。
宋知敘終于知道,為何林江會這麽在意他小小的情緒,原來是因為當年發生了那樣一件事。
他堅定地豎起手指,真誠發誓:“隊長,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記恨你,我成年了,工資卡也是自己在管,有承擔錯誤的能力,你不用感到愧疚。”
“這次的事也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做的不好,不是隊長做的不好。”
“隊長這樣做很公平,也考慮了我的經濟情況,我真的沒有對你生氣。”
“最多就是覺得有一點點委屈,是我心思太敏感了,不是隊長的錯。”
他生怕林江不相信,抓住他的手,緊緊握着。
“隊長,我對你沒有不滿,我只是覺得你更在意沈駒,心裏有點點難受。”
“不過我想現在想通了,沈駒本來就比我厲害,對團隊的貢獻比我大,隊長更喜歡他也是應該的,是我做的不夠……”
酒精上湧,宋知敘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
他可憐兮兮地抓着林江的手,“我真的不會像那個人一樣,記恨你。隊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因為什麽記恨你了,那也一定是我的問題……”
宋知敘身上有非常難得的赤誠,他能夠包容所有人的不完美,體貼所有人的不容易。
有矛盾了,他先想到的也是反省自己。
林江撐頭看他,忽然覺得是自己把他想得太複雜了。
宋知敘就是一只傻乎乎的金毛,心思簡單,就算真的有人把他賣了,他也會幫着數錢。
林江忍不住笑起來,摸了摸他的頭。
這麽單純的大男孩,還真擔心被外面的壞人給騙去了。
“你和沈駒在我心裏都是一樣,如果有那麽一點細微的不同,那也是因為他确實實力比你強,會幫我解決很多的麻煩。”
“宋知敘,好好努力吧,等你那天也成長成那樣的人,你跟他在我心裏就完全一樣了。”
這句話在宋知敘開出了花。
沈駒曾經是他可望而不及、一輩子也不攀比的高峰,可在林江這番話之後,他突然看到前進的可能性。
無論和沈駒的身世背景差了有多遠,哪怕是十萬八千裏,但是在電競這條路上,自己只要加倍努力就有希望追上對方。
他用力點頭,一激動喝光了手裏的酒。
或許是酒壯慫人膽,他趁機抱住了林江,“隊長,你人太好了!”
林江笑,“也許我還可以更好一點?”
他拿出手機,翻出500塊錢轉賬記錄,對方賬號是俱樂部的,他在上面備注:宋知敘的罰款。
“罰款我早就幫你交啦,我哪忍心看你吃泡面。”
宋知敘愣住了。
他松開林江,突然被感動得有點想哭。
他家裏人都不在乎他吃不吃泡面,林江竟然在乎。
林江固定住他腦袋,“別動。”
他掏出一瓶消炎水噴在棉簽上,輕輕擦他額頭,“傷口不深,明天起來就結痂了。”
這下宋知敘再也忍不住了,他撲過去又把林江緊緊抱住,“隊長,以後你有事,我一定為你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林江拍着他後背,“好好好,松開吧。”
後面宋知敘還跟他說了很多話,林江都耐心聽着,他突然發現宋知敘并不像表面那樣沒心沒肺。
一八八的東北大男孩,心思敏感又細膩,還動不動就愛哭。
林江一想到就忍不住笑。
宋知敘委屈,“隊長你不能把這事說出去……”
“好好好。”
看天色不早,林江讓他:“你先回去吧,早點休息。”
“嗯,那隊長也早點休息。”
送走宋知敘,林江收拾了下酒罐子,把藏在臺階下的四罐酒從底下拿出來,擺放整齊。
然後給沈駒發消息:天臺來一下。
消息發過去的時候沈駒在洗澡,沒看到。
浴室裏水流“嘩啦啦”,碰到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沈駒對着鏡子看了下,傷口還挺深,不知道宋知敘哪來的狠勁,皮都給他抓破了還不松。
以前也說過他菜,沒見他這麽大反應。
沈駒小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該這樣對宋知敘?
下一秒就聽到宋知敘回來,躺在外面的沙發上,高興地哼着歌,難聽得要死。
沈駒突然覺得自己吃飽了撐的,想這麽多。
宋知敘就是一只沒心沒肺的蠢狗。
沈駒洗完澡套上衣服,正擦着頭發,看到林江發來的消息,立馬把毛巾一扔外套都沒拿就上去。
宋知敘問他:“幹嘛去?”
“下去買東西。”
“那你回來給我帶瓶可樂。”
剛跟他打過架的沈駒:?
“不帶。”
“不帶就算了。”
宋知敘繼續哼哼自己的,看來是完全把白天幹架的事給忘得幹幹淨淨。
夜有些深,天臺沒有燈光,只有隔壁微弱的照明勉強支撐。
沈駒上去酒看到林江的悠閑地喝酒,手上拿着一罐,旁邊還擺着三罐。
他笑着招招手,“來坐。”
沈駒身上還帶着剛洗完澡的濕氣,他坐到林江旁邊,沒忍住看了他一眼。
近距離看林江的五官真的生得好好,沒有攻擊性的長相,就連棱角都透着柔軟,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親近。
沈駒收回目光,拿起臺階上的酒,“隊長叫我上來,喝酒的?”
林江點點頭,示意他開一罐。
面朝微風,整個身心都舒展開。
“看你這幾天愁眉苦臉,讓你上來吹吹風放松一下。有什麽心事嗎?說來我幫你排解排解。”
沈駒的心事跟林江有關,他哪敢跟他說。他握着罐子,搖搖頭。
林江笑笑,“不想說就喝吧。”
他觀察過了,宋知敘的酒量是2瓶,沈駒是4瓶,他買的大罐,這3罐喝光沈駒應該就差不多了。
兩人吹着冷風,喝着酒,各懷心事。
林江發現沈駒跟宋知敘真的很不一樣,宋知敘是有話絕不憋着,沈駒是有話絕不說出來。
宋知敘好搞。
沈駒這樣的人,難搞啊。
強大的家世背景給了他對抗世界的勇氣,自身優異的實力也讓他無所畏懼,就算是林江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要怎麽管教。
來硬的吧,硬不過。
來軟的吧,悶不吭聲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林江看着他三罐酒都喝完了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納悶了,“你腦袋暈不暈?”
沈駒點點頭。
他又看着林江,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微風吹過他濕漉漉的頭發,他沒穿外套,有點單薄,脖子上露出的紅痕腫腫的,有點發炎了。
幸好林江早有準備,他掏出買的另一瓶消毒水,噴在棉簽上,輕輕幫他擦拭傷口。
“洗完澡一定要把傷口擦幹,然後塗藥,發炎就不好了。”
涼悠悠的感覺讓沈駒瑟縮了一下,林江以為他痛,就吹了兩下,“忍一忍。”
沈駒深吸口氣,放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抓緊大腿。
幸好林江塗完就收手了。
傷口涼過片刻,又變得火辣辣。
林江把剩下的噴霧塞到他手裏,“拿回去吧,噴個兩天應該就差不多了,你這傷比宋知敘的還嚴重點。”
沈駒低着頭,“嗯”了一聲。
酒意慢慢上湧,他捏着空罐子,把它捏得就跟自己的心情一樣擰巴。
林江看他有點醉意了,“你跟宋知敘,之前也經常打架嗎?”
沈駒點點頭,又搖搖頭,“沒,都是小打小鬧。”
脖子都抓破皮了,額頭都擦出血了,還叫小打小鬧?林江深吸口氣,“那你們住一起,不會有矛盾嗎?”
沈駒搖搖頭,他有些醉了,擰着手裏的罐子,“宋知敘人挺好的,他都讓着我,我也沒真想打他。”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脾氣一向很好的宋知敘,居然會對那句話反應那麽大。
沈駒其實也有反省自己:“我以後不會那樣說他了。”
他們的關系倒是比林江想象的要好很多。
林江放心下來,喝了口酒,“沈駒,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嗯。”
“你之前因為跟中單打架被禁賽,是因為什麽打起來的?”
可能是酒精在作祟,又或者是林江的聲音太溫柔,沈駒還真說起了那件他不願提及的事。
當時他作為新人加入老SNG,兩人一開始并沒有什麽矛盾,相安無事了大半年。
後來沈駒太想贏了,為了贏不得不站出來狂C,有時候還會因為戰術犧牲中單的經濟,導致中單日常挨罵。
中單不願意了,對沈駒的态度越來越惡劣。
沈駒也沒慣着他,只要讓他不爽了,直接在游戲裏跟他對噴,兩人都被官方罰過幾萬。
這點錢對沈駒來說不痛不癢,卻讓中單心疼死了,逐漸成了引爆矛盾的導火索。
中單被約談,回來看到沈駒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當場将鼠标砸到他臉上,“我***的*沈狗!我**不怕你!”
這一下也把沈駒徹底惹怒了,他操起鍵盤朝着對方腦袋砸過去,砸了可能有3下,鍵盤就撐不住了。
他又拿了別人的鍵盤,不知道是不是他當時的樣子太吓人,那個在他面前嚣張得要死的中單竟然害怕到渾身發抖。
看向沈駒的眼神充滿恐懼。
他只是想教訓下對方,沒想到對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當時在現場的還有其他隊友,有個跟中單玩得好的選手把視頻拍下來,偷偷放到網上,暗指沈駒仗着背後勢力霸淩隊友。
從此沈駒就在圈子裏徹底出名。
随後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賠錢、罰款、禁賽。
雖然對方也被禁了,可那人本來就準備放棄這條路,正好趁這個機會在直播間大賺特賺,于是只有沈駒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聽到這裏,林江心裏忽然有些酸澀。
他忽然想到兩年前見到沈駒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乖得不行的小少爺。
他走出他的玻璃房,步入社會,感受世界的污濁,就這樣一步步變成沉默寡言又自閉的沈駒。
如果當時有人能教他正确的處理方法,他應該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吧?
林江伸手握住沈駒的手,希望給他增加一點勇氣,“一點也不劃算,你打他三下,禁賽半年,虧死了。”
沈駒還以為他要指責自己不該打人,沒想到他會為自己說話。
他擡頭看着林江,企圖找到認同,“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你應該保留證據,上交SNG管理,管理處理不了,你就舉報到聯盟。像阿財這種劣跡斑斑的人,一查準出事,到時候他被禁賽的可就不止半年了,說不定是終生。”
沈駒忽然想到之前聽過的一些風言風語,阿財當時好像在被聯盟調查,疑是涉賭,沈駒打完反而把他給摘出去了。
沈駒猛地擡頭。
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場陷阱。
林江摸了摸他的頭,告訴他:“以後不能這麽沖動了,這個圈子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很多,成年人的規則永遠都是利益至上,在龐大的利益面前,很多人都會丢掉其他的東西。”
良知,道德,情誼。
沒有他們舍不去的東西。
林江上輩子就被狠狠上了一課,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他希望沈駒不要像他一樣。
天臺的風很大、很冷,可是沈駒的心卻滾燙火熱。
他在林江的手心底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好像是一束光,将他指引上正确的方向。
“所以,”林江又開始好奇了,“你打OT之前的中單是為什麽?”
“他有個小號是我黑粉,在網上沒事就噴我,我沒忍住把他揍了一頓,然後發現那不是他發的,是他女朋友用他號發的。”
沈駒說完別着頭,有點不好意思。
第一次打人可能是阿財的問題,但第二次打人,确實是他沖動了。
他解釋:“打得不是很兇,沒去醫院,我賠他錢他也不要,事後也沒舉報我,自己收拾行李跑了。”
林江“噗嗤”一聲笑了,他一直以為“中單跑了”是形容詞,結果是動詞?
他突然想到,沒有這次烏龍,他也就不會來OT了。
沈駒也想到了這點。
他甚至壞心思地想着,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那個怨種再揍一次。
“不過打人真的不好,”林江捏了捏他的後脖子,就像安撫小狗一樣,“物理上的臣服始終不是真正的臣服,只有讓對方心服口服,才是自己立于不敗之地的底氣來源。我們這行一直都是靠實力說話,你有這樣的實力,沒必要走別的途徑。”
所有人都告訴他打人不好,但只有林江的話真正讓沈駒聽了進去。
當滿腔委屈無處發洩的時候,不是只有打人這一條路,他完全可以選擇更有利于自己的另一條。
沈駒低頭“嗯”了一聲,“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今天林江在現場被圍困拉扯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讓他陷入這樣的境地。
擡頭看着林江嘴邊的笑意,心境泛濫到不行。
可一想到林江喜歡的是女孩子,又不得不将心思壓抑在心底。
沈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但他能感覺到,快壓制不住了。
他用力捏着消毒水,借着酒意問他:“如果我……是個女,你……”
林江一腳踩扁手裏的罐子,“咔”的一聲蓋住了他剛才的聲音,“嗯?你剛才說什麽?”
沈駒突然清醒過來,瞳孔震動。
自己到底在幹什麽?腦子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他猛地站起來,“隊長,我好冷,我想先下去了。”
林江點頭,他看到沈駒濕漉漉的頭發,單薄的衣服底下冷得戰栗。
随後把放在旁邊的外套拿起,披到他身上,“別感冒了。”
林江環過來的時候,薄荷和迷疊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沈駒有些意識不清醒地想着,如果林江能接受自己,就算真的把他變成女孩子他也願意。
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對方的腿,林江真的腰細腿長,身姿如楊,渾身充滿着欲而不自知,光是站着就讓人忍不住想撕開他的襯衣。
脖子上的傷口變得火辣辣的。
沈駒抓緊外套,頭也不敢回地跑了。
他怕自己再不跑,真的會變成一只變态。
解決完兩人的事,林江徹底輕松了,他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倚在欄杆上。
在茫茫的星辰和燈火之間,他看到了未來的輪廓,感覺還不錯呢。
矛盾解決後,剩餘和宋知敘的狀态明顯變好。
杜倫不知道林江怎麽做到的,私下找他請教。
林江忽然問他一句:“你知道沈駒和宋知敘的酒量分別是多少嗎?”
杜倫茫然搖頭。
林江笑着拍他肩膀,“宋知敘是兩瓶,沈駒是四瓶。”
杜倫:So?
說明他們酒量菜啊,還能說明什麽?
OT訓練室裏,所有人都在進行緊張的訓練。
他們下場比賽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林江的老東家:KUG。
這場比賽還沒開始就在晚上收到極大的關注,KUG作為林江曾經的老東家,如果打贏了OT,林江肯定會成為衆嘲對象。
為了林江,戰隊裏的每個人都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備戰。
雖然說OT目前的排名比KUG高,但他們之前的對手除了WG基本都是中下游隊伍,而KUG輸的兩局都是輸的頂尖強隊,他們後半程反而沒什麽對手了,所以KUG的紙面實力其實要比OT強那麽一點點。
至少大部分網友都是這樣認為的。
只有OT的粉絲不這麽想。
[換個角度想,KUG是林江親手帶大的,比他們爹媽都了解他們,會不會打出克制關系?]
[KUG換Alike後差了點感覺。]
[我們沈駒遇強則強,肯定能贏!]
[OT雙C是最屌的!]
[宋知敘現在也站起來了。]
[反正輸了不虧,贏了血賺。]
[KUG才要擔心輸了丢臉,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在粉絲良好的心态下,不管KUG的粉絲怎麽攻擊,他們始終平靜、穩定、不上套。
反而顯得KUG粉像瘋狗,見人就咬。
吃瓜群衆看得津津有味,都說林江真的是OT最大的勇氣,把粉絲都帶佛系了。
另一邊KUG的訓練也很狠。
Alike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不分日夜,拉着他的隊友發瘋訓練。
誰要是敢懈怠,他立馬就拿出隊長的權威鎮壓,“現在大戰在即,都不好好訓練是吧?看看你們這身軟骨頭,一個比一個沒種。都想輸給林江?還是你們覺得林江去了OT對你們就沒有威脅了?不想打,不想打就給我滾出KUG!”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Alike是賀鹘的堂弟,本來心裏就有點想法了,現在還要忍受他獨斷專行的脾氣。
“就算你是賀少的弟弟,你也不能……”
Alike一個眼神掃過去,兇狠凝結,“我走到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誰不服的盡管去找高層,看看到時候走的是誰!”
高層?高層還不是聽賀少的?
衆人不服但也不敢頂嘴,都害怕得罪人被行業封殺。
想當年林江還在的時候……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都覺得林江走了可惜是吧?你們怎麽不動腦子想想,他為什麽走,就你們這群垃圾換了我也想走。”
Alike說完扔掉耳機,摔桌而去。
嘴裏還罵他們一句“傻逼”。
他走後隊內問題徹底爆發,下路想念林江還在的時候,上單覺得Alike說得對。
兩邊都憋着火氣,一言不合就開吵,吵不贏就推攘,推攘不過就動手。
曾遠在中間當和事佬,額頭還被砸了一下。
诶,這叫什麽事啊。
以前林江在的時候多和諧啊!
曾遠晚上回到房間,忍不住跟阿燈提起這件事。
這段時間阿燈跟着他學了很多東西,少走了很多彎路,跟他的關系也越來越好,沒事也會通通語音。
“後來Alike知道了,不分青紅皂白全罰了,我這個拉架的都被罰了。這叫什麽事啊,又挨打,又虧錢……”
阿燈緊張:“那你傷得嚴重嗎?”
曾遠:“還好還好,不過我當時真的吓尿,就怕他們把手傷了,大家一起完蛋。”
阿燈:“其實我們隊那天……”
曾遠:“怎麽了?”
阿燈:“嗯……隊長不讓我們往外說。”
他不說曾遠大概也能猜到。
他枕着手臂,突然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之前跟上單也鬧過矛盾,打過架。林江當時維護了我,他也是不讓我們往外說,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不同的隊長,不同的結果。哎,不說了,我今天發給你的分析你看了沒?”
“嗯嗯,我看了。我覺得遠哥分析得對,我那波确實不該那樣去拿。”
“嗯,你現在的問題就是節奏,你不要怪我啰嗦,這個我只能一丁點一丁點細節幫你扣。”
“遠哥放心,我會認真學的!”
“好,你現在打開電腦,把那個視頻翻出來……”
在兩天的緊張備戰過後,OT和KUG的恩怨局終于要開始了。
這場比賽的話題本身就炒得很高,又安排在七點的黃金檔,比賽還未開始,直播間的觀戰人數就已經空前絕後。
臺上的主持人換了人美聲甜的薇薇姐,她一開口就是整個春天:“在這裏真誠地感謝各位召喚師的觀看,讓我們一起期待這場比賽的到來……”
就連解說臺也是由圈內最具有權威的兩位解說擔當,還沒開賽就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分析,可以說是給足了聲勢。
現場音樂也變得激烈,燈光師也跟着整了個活。
這場面一開局,就有人調侃:不愧是電競春晚。
明明不是季後賽,卻打出了一種季後賽的緊張,好像今晚輸的那方會輸掉整個夏季賽一樣。
兩邊粉絲都在吶喊助威,誰也不肯服輸。
從聲勢傷可以看出,KUG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全網黑粉絲仍舊比OT多。
這給KUG粉增加了不少信心——
[放心吧,KUG怎麽可能打不過OT?KUG能輸,我把頭寄給OT當廁所。]
他們自信滿滿等着比賽開局。
只要KUG贏下OT,那些黑點都會迎刃而解,徹底洗白自己。
相信選手們也一定非常想贏!
Alike确實很想贏,已經想贏到要發瘋了。
他從來沒有對一場比賽這麽上心過,除了對自己的苛刻,對戰隊、對隊友,也全部都嚴格要求。
賽前檢查設備,戰術查漏補缺。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小時,他找到經理拿回手機,嗒嗒打字:哥,你到現場了嗎?
賀鹘:我晚些來。
Alike深吸口氣:哥,你一定要來。
他一定會把林江打趴下,向賀鹘證明他比林江厲害。
他從未有過如此堅定的決心——
耳邊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音,那是柯智文第一次見到賀鹘。
他安靜地坐在書桌上翻動書頁,像童話裏的王子,安靜、貴氣,會小聲問他:“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時候的柯智文很調皮,他在玩皮球,玩得渾身都是泥土,髒兮兮地站在窗戶外面望着他:“我叫阿文,是媽媽帶我到你家玩。”
賀鹘“嗯”了一聲,繼續低頭看書:“你玩吧,小心不要砸到玻璃。”
柯智文對賀鹘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他喜歡這個滿身貴氣的哥哥,會經常去找他玩,給他帶小禮物。
賀鹘看着冷,骨子裏很溫柔,對他事事有回應。
後來,柯智文長大了。
他發現他的哥哥并不是住在城堡裏的王子,他是被困玻璃瓶的玫瑰,向外人展示着自己的完美,回到深夜再獨自舔舐自己的枯萎。
那時候柯智文真的好想長大。
他想幫哥哥脫離困境,幫他做那些他不敢做的那些事情。
賀鹘建立戰隊,他拼命練習。
戰隊遭遇危機,他毫不猶豫提出幫忙的想法。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在他心目中不茍言笑的哥哥,竟然笑着跟他說:“不用了,現在已經有人幫忙了,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拿出手機給他看那個人的照片,笑得好開朗、好溫暖,一看就是賀鹘會喜歡的類型。
柯智文對林江的第一印象極差。
他覺得他會分走賀鹘對自己的喜歡。
後面果不其然,賀鹘對林江越來越在意,對自己越來越冷淡,在他提出想要進戰隊的時候,賀鹘為了維護林江毫不猶豫地決絕了他。
“伯父不是要送你去國外讀書嗎?你好好去吧。”
嫉妒、扭曲,在內心肆意爬行,好不容易挖掘出的寶藏,就這樣被人輕易拿走。
柯智文無法忍受這樣的小偷。
他找到賀鹘的媽媽,拉着她的手撒嬌,求到一個進戰隊的機會。
那天柯智文就站在窗外,他看到賀鹘順從地在他媽媽面前低着頭,聽話地“嗯”着。
那個被放在玻璃瓶裏展示的玫瑰,終究還是無法拒絕被展覽的命運。
柯智文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慌。
他上前還想拉住對方的手,賀鹘卻冷淡地避開了他,“阿文,以後有事還是來找我吧,我媽身體不好,戰隊的事盡量不要跟她說。”
冷淡、疏遠,目光不再為他停留,兩人再也回不到小時候了。
柯智文想念當初的哥哥,一直在盡力彌補這段關系,可對方再也不會對他敞開心扉。
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林江出現——
他分走了賀鹘的專注力,分走了賀鹘為數不多的愛,奪走了自己親手挖掘出來的寶藏。
Alike握緊手機,目光如炬。
今天他的敵人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林江。
只有徹底打敗他、取代他、毀了他,證明自己比對方強數百倍,他的哥哥才會再次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