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兩個小孩走在大路上,勉勉強強的一把傘遮在上頭,潑濕了半邊的身子,望着綿綿不絕瓢潑的雨,擋不住小腳的前進,房青多希望有位大人能撐起一把大傘,擋住上頭的風雨.

電閃雷鳴,檐前的雨串串飛落,濺在水坑裏,水花攀附在褲角邊,李俊抿緊了小嘴,硬是不吭聲.

房青梳了一下半濕的頭發,就着檐前的雨水,洗了手,打開幹糧.

幹得有些發硬的饅頭攤在她的手上,她在包裏又掏出一個大餅.“給你吃。”

李俊接過半邊的大餅和半個饅頭,吃了起來,真餓,可是太幹了,餅屑都讓他咳了出來。

“慢點,先喝口水”

李俊接了過來,剛要喝,大門吱一聲就找開了。

“你們這兩個小孩怎麽在這裏躲雨躲了這麽久。”一位大叔伸出了頭道。

房青連忙挽好包袱回道:“我和弟弟馬上就走。”

“要不進來避避雨。”

望着裏面顯得有些陰沉的大院,有些害怕,房青擺了擺手道:“謝謝大叔,弟弟不慣住在別人家裏。”邊說邊扯了一下李俊。

“是啊!”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只覺着你們兩個很可憐。”

“不要,我們走了。”顧不得外面風大雨大,就要沖出去。

那位大叔脾氣也上來了,“你們兩個小孩能去哪裏?”不由分說拉了他們進去。

房青和李俊拼命往回走,還是敵不過大人的力氣,一進了院子裏才發現是個大雜院,幾戶人家住在裏面,紙窗裏面的小孩都伸出頭好奇的看着大呼小叫的三個人。

“哪,這戶人家剛剛才搬走,床板還可以用,等雨停了,你們要幹嗎,我都不管,聽懂了嗎?!”

最後一句說的很大聲,那位大叔好心想做好事,哪知被人誤會,有些惱怒。

房青伸了伸舌頭道:“謝謝大叔,是我們兩姐弟不知好人心。”李俊附和着她,低着頭,一幅認錯的樣子。

那位大叔是大雜院的房東姓周,為人熱心熱腸,就是脾氣有點急,見着兩個小東西都認錯,而且兩個人渾身都濕答答,面色發青,憐心一起,也就不計較.

“餓了吧!我去熱兩碗湯給你們祛祛寒.”

房青伸出瘦伶伶的手,掌上有三文錢“謝謝大叔,給你。”

周大叔瞪了一下眼睛道:“我會貪你們的錢嗎?”

房青低下了頭,小聲的哭了起來道:“可憐爹娘早逝,就去投靠的金城舅舅,哪知找不到舅舅,只好往回走,可是回去的時候,房子已經讓人占了,還誣我們兩姐弟偷了他的東西,到處找我們算帳。”

她停了一下哭聲:“所以我們一路都提心吊膽的,走到這裏還好大叔好心讓我們躲雨,可是一躲完雨,也沒個地處,大叔就行行好,讓我們便宜點租下這房子,我有錢的。”

說完在包裏頭掏幾個零零散散的銅子,李俊也是個人精,跟着抽抽答答的哭起來。

“這世道的人就知道欺負小孩子,真是沒天理了。”周大叔咬牙切齒“大叔不收你的錢,你們安心在這裏住下。”

沒多久,兩個人就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泡了澡,小臉紅潤起來.

“大叔麻煩你幫幫忙,這是阿娘交給我們的救命用的。”房青掏出玉佩“她叫我們不到萬不得己是不能當掉。”

周大叔嘆了一口氣。自家也有幾個孩子要照顧,幫不了長久,他接過玉佩,望着兩個孤苦伶丁的小孩一臉誠懇的樣子,心上一絲懷疑馬上被憐憫的念頭淹沒,幫他們當了五十兩銀子。

在大雨滂沱的日子裏,房青和李俊終于安了一個家,關于別人質疑為什麽不同姓,房青腦瓜子轉得快,說是一個随爹,一個随娘.

院子裏的租房大部分都是小販,通常天不亮就起床,白天全是小孩的天下。

“沒爹要的野孩子。”院裏的小霸王大牛欺負房青李俊家沒大人,逮着空就想欺負他們。

房青叉着個腰,拿着個掃把走到門外,“誰說我們沒人要,出來,賞他一個疙瘩。”大牛一溜煙跑掉了。邊走邊罵“惡婆娘,小心沒人要你。”

“你才沒人要”房青提着個掃把追打“給我站住。”大牛扮了個鬼臉給她,躲進屋裏的床下。

“青兒,青兒不要跟他鬧。”

“叫姐姐。”

“青兒,青兒。”無視她的要求“我肚子痛。”

“啊”房青丢下掃把,沖了進去。“千萬不要有事,明天你就要去私塾了。”成功的忘記要李俊叫姐姐的念頭。

過了半個月後,李俊成了大院裏的神童,私塾老師的得意學生,院裏的大人都是小販,能得溫飽已經萬幸,沒有餘錢讓小孩上學,于是李俊下學後會教一教院裏的小孩,雖然年紀最小,可是每個小孩見了他都會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小老師。

“小秀才”朱大娘是賣小物品的,嗓門特大。

“朱大娘不要這樣叫我,我還沒有功名呢!”

“啊呀,朱大娘說你是秀才就擔保是秀才,來來幫我看看,這是我兒子托人寫給我的家書。”一邊手裏塞了個蘋果給他,外面大街上幫人看信的攤子都要收兩個銅子,這小子拿個果子就能打發,做慣生意的朱大娘那會不知其中的算盤。

“好!”三歲開學,四歲寫字,五歲看書本的李俊可不是蓋的,寫字難不了他,甚至會提筆幫人寫家書,這樣一來家裏頭的水缸永遠都不缺水,青兒也不會叫着肩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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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羅,毛孩最喜歡過年,能收紅包,買個鞭炮玩。

李俊和房青也不過孤零零,周大叔把他們弄到家裏一塊吃飯,周大嬸也不敢吭聲,誰叫自家的孩子跟在別人背後學看字。

五個小孩(周大叔有三個小孩),兩個大人熱熱鬧鬧的圍在一起吃飯,周嬸瞧着李俊,玉臉紅唇,粗布衣裳掩不住溫文有禮,越看越喜歡,提議要收他做幹兒子,搭在一旁的房青帶頭起哄。

正在歡笑時,外面傳來慘叫,周大叔身為一家之主,跑了出去察看。

“不好了,小華被炮炸了手。”

圍在席上的人一起跑了出去察看,小華的手血淋淋,肉掉多的地方差不多能看見骨頭。整個人已經昏了過去。

“這可怎麽辦啊!”小華的娘親在一旁哭天嚎地,“家裏又沒什麽錢。”

院子裏的人自發的湊了點錢出來,大家的日子甚艱難,也沒有多少,好在院裏有一位草藥郎中,在外頭清洗傷口,并果斷的叫房青去他房裏拿止血的藥出來。

房青連忙拿了藥出來。“不對,快快去重新拿過。”郎中大叫了起來,又重新說一次藥名,但是見到房青呆呆的樣子,不禁怨自己,藥上頭又沒有寫字,房青怎麽會知道,就想撒手自己去找。

“餘大夫,是這個吧!”李俊已經捧了藥出來。

“還是你小子厲害。”他瞄了一眼房青,李俊連忙護着她“我曾經聽大夫說過這些藥的樣子,所以記下了,青兒沒有見過,當然不知道。”

“救人要緊”房青一聽大夫發話了,将功贖罪做起了下手,主要的東西做不了,做下手肯定能勝任。

累了一天,回到房裏唯一的床上,兩個小孩靠在一起睡。

“你什麽時候識那些藥的?”

“他經常在院子裏曬藥,邊曬邊念,久了就知道。”他別了一下眼睛“你不上心而己。”

“行,你厲害。”她打了呵欠,敢情他的适應能力比她強,穿上鞋子吹熄了油燈,再爬上床。

“不知道老爺會不會派人出來找你。”

“我不會回去的。”

“可是我想我的爹娘和弟弟妹妹。”

“哼”他用背對着她。

“可是我更舍不得你。”想歸想,萬一真能回去,還不得天天幹活,再說了,被人趕出府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當被爹痛快的簽了十年,除了可以拿銀子,更可以省掉她十年的米飯糧,自己巴巴的回去,說不定讨人嫌.

“我沒有逼你。”

“我自願的,自願的。”現在省着花,估計能帶着幾十兩銀子做嫁妝。

過完年後,李郎中軟硬兼施的要李俊跟他學醫,李郎中脾氣大,要求又嚴格,李俊的小手和小腳經常帶着鞭傷回家,有句俗話說的好,嚴師出高徒,過了幾年,不足十歲,除了課業外,居然也會幫人治點小毛病。

所以院子的各大嬸大媽,連帶街上的三姑六婆們都盯着他長大,準備一成年時馬上向他推銷閨女和孫女。

已經十五歲的房青連晚上做夢都會笑,李俊那麽優秀,遲早出人頭地,到時候仗着做姐姐的身份還不是吃香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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