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電梯恐懼症(一)
電梯恐懼症(一)
王命:“……”
“你是想擁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嗎?”王命想了想說。
“不!我不想!”王命的老表說完就跑。
王命:“……”
就在王命有些懷疑人生的時候,終于從七大姑八大姨拉家常的氛圍之中脫身而出的敖臣,推門進來,回到了他們的房間裏。
王命看了看敖臣。
敖臣:“……”
“有事嗎?”敖臣問王命道。
“你覺得……會有人強取豪奪我嗎?”王命想了想說。
敖臣:“……”
“誰敢?”敖臣反問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依然平靜如常。
但是他的瞳孔,在一瞬之間,竟然一下子變得狹長而尖銳了起來!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
是王命曾經在對方的本體之中見過的,龍的眼睛,血貫瞳仁!
Advertisement
王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明白敖臣為什麽差點兒顯現出了本體的一部分。
“怎麽了嗎?”敖臣察覺到了王命的異樣,稍稍別過臉去,沒有再看向對方,一面問他道。
“你剛才……你的眼睛?”王命想了想說。
“沒什麽,吓着你了嗎?”敖臣的聲線依舊十分平靜,只是稍微加快了一點兒語速的,問王命道。
“沒有,你沒有不舒服吧?”王命說。
他帶入自己想象了一下,就覺得如果是自己被七大姑八大姨們圍繞着,唱片大套七嘴八舌的說話,估計也會有點兒反常的表現。
“沒有。”敖臣搖了搖頭道。
“那就行,他們是不是又開始搓麻将了?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先睡吧。”王命說。
敖臣聞言,當真躺了下來,并且很快的進入了靜默的狀态。
想來這種陪聊,哪怕是對于堂堂的太子來說,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就可以完成的任務。
王命:“……”
看來讓人家假扮我女朋友這件事,還真的是有點兒難為人了,王命心想,并且打定了主意,等以後如果敖臣有什麽事情求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努力幫忙的。
王命一面這麽想着,一面就也打算睡下算了。
雖然他也不是很困,但是因為過年的關系,一直跟各種親戚朋友有說有笑的,雖然出于真情實感,但也架不住笑的太多,臉都酸了。
王命:“……”
他又不打牌,早點兒睡下,就算是做個白嫖的面膜了。
王命打定了主意,就在敖臣的身邊躺了下來。
他向來沒有失眠的症候,如果困了的話,是挺容易就能睡着的,如果不困的話,靜靜的躺一會兒,自然而然的也就困了。
王命于是宛如一位剛剛被做成了新鮮的木乃伊的法老一般,平靜的躺在了火炕上。
一旦關掉了所有的燈火,人的其他感官,就會變得更加靈敏了起來。
王命側耳傾聽,似乎就聽到了什麽撲簌簌的聲音。
王命稍微豎起了耳朵,更加仔細的聽了聽,想聽聽外面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因為稍微歪了下頭的關系,他那個動作看起來,很像一只真正的狗子。
王命:“……”
算了像就像吧,王命心想,反正這黑燈瞎火的,也沒有人看得見我。
與此同時,另一邊廂的敖臣:“……”
敖臣關掉了自己的靜默狀态,在黑暗之中,注視着身邊的王命,然而對方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
這邊廂,王命側耳傾聽了一陣,才聽得出來,其實外面那種撲簌簌的聲音,并不是下雪,只是屋檐下的冰柱融化的時候,水滴滴在屋檐下的聲音罷了。
王命:“……”
看來明天我們再出門的話,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王命心想。
他一面這麽想着,一面就覺得,聽着這種有頻率,又不算是太吵的聲音,還是挺有助于睡眠的,聽着聽着,就覺得還真是有點兒困了。
然而就在王命迷迷糊糊的,快要進入了黑甜鄉的時候,他的耳廓似乎隐隐約約的,在冬日的寒夜之中,捕捉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聲音。
那種聲音有點兒像是夜貓的嚎叫,又有點兒像是嬰兒的哭聲。
似有若無,斷斷續續,仿佛随時都會消失,又仿佛正在漸漸的靠近一般。
王命:“……”
按照國際慣例,這個時候,我大概會提着一盞氣死風的燈籠,沒事兒閑的,去外面查看一下,王命心想。
然而,我就不去,王命接着想到,完成了一次頭腦風暴之中的反轉。
只是風聲罷了,王命心想。
這年頭兒村裏都有監控,也都多少年沒有見過野獸了。
如果是魔法攻擊的話,那麽我天然免疫,也沒有別的辦法,王命就很邏輯自洽的在心裏盤算着。
就在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自己催眠的時候,那種詭異的聲響,似乎還真的就越來越近了。
王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啊?王命心想,這個魔法攻擊是有多麽的想不開呢?
就在王命這麽想着的時候,只聽得窗外倏然之間狂風大作,吹得窗棂和門板,都在發出不堪重負,吱吱嘎嘎的聲響。
王命:“……”
“發生腎麽事了?”王命這會兒也只好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好像是在詢問敖臣,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的支吾了一句道。
“別怕。”敖臣低聲說。
與此同時,那股子陰風,竟然就直接把他們頭頂上的天窗給吹開了!
王命:“???”
我七大姑的大瓦房不是最近幾年才翻修的嗎?這個質量,怎麽跟紙糊的一樣……王命有些迷惑,再一反應過來的時候,敖臣已經從他的身上翻下去了。
王命:“……”
我都沒看清楚,這個人是怎麽翻過去的,王命心想,然後一擡頭,就看見敖臣朝着門口的陰風揮了一下手。
一個看似輕輕松松的動作,那股子原本橫沖直撞的陰風,就好像一只見到了主人的獵犬一樣,瞬間收斂了獠牙,變得溫馴了起來。
王命:“……”
冬天把這位先生帶在身邊,一定很暖和吧?王命在心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這麽尋思着。
就在王命這麽想着的時候,敖臣已經轉過身來,一面攤開了自己的掌心。
只見他的手心裏,飄蕩着一枚純黑色的雪花。
——
王命:“……”
“哦,是自己人嗎?”王命倒是很機靈的說。
他記得敖臣的眼線是天下之水,用來監控怨氣叢生的夢境,一旦有人被困在夢魇之中,流下了恐懼的淚水,就會有天下之水前來報信,看來這枚黑色的雪花,就是其中之一了。
“嗯,我要出去一下,你先睡吧。”敖臣點了點頭道。
王命:“……”
“我已經不困了。”王命看了看被吹開了的窗棂,嘆了口氣道。
“抱歉,吵醒你了。”敖臣說。
“好說。”王命豪爽的擺了擺手道。
“不過如果,我是說如果……”王命想了想說。
“如果你的這些水源,可以采取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通知你就好了,比如說……給你發個短信之類的。”
敖臣:“……”
黑色的雪花:“……”
黑色的雪花似乎有靈性一般,竟然還朝着王命的方向上猛的灌了幾口西北風。
王命:“……”
這個水還挺記仇的,王命心想。
就在王命想着以後遇到了這些黑水,黑雪什麽的,說話還是要講究一點語言方面的藝術的時候,敖臣又招呼了他一句道:
“我要去辦點事,你先睡吧。”
“還是上次的那種事嗎?”王命這一次倒是沒有乖巧的躺下,而是饒有興致的把這個話題延展了開去,問敖臣道。
敖臣:“……”
“是的。”敖臣也非常誠懇的回答了王命的問題。
“我也想去,行嗎?”王命想了想說。
他對于之前破除夢魇的那件事,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點兒感興趣的。
可能是因為體驗很像是白嫖鬼屋的感覺吧,王命在心裏對于自己的愛好,産生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判斷,這麽尋思着。
“不會有危險的,可以讓熊貓幫我開一下模拟器,遇到了硬茬子,你會救我的不是嗎?”王命見敖臣沒有答話,于是接着補充了一句道。
“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敖臣想了想說。
“也不能說是牽扯吧”,王命搖了搖頭道,“主要是,我想白嫖。”
敖臣:“……”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敖臣也沒有接着跟王命争辯些什麽,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穿衣服,然後帶着王命去找了頹廢熊貓。
王命和敖臣來到了頹廢熊貓的門口,王命伸出手去,敲了敲對方的房門。
頹廢熊貓開門倒是挺利索的。
但是第一眼看見了王命,于是苦了一張臉道:“小老弟,有事嗎?我這兒正組團打怪呢。”
結果頹廢熊貓的話說到了一半兒,才發現了王命身後的敖臣,于是二話不說的扔掉了手裏還在運行着游戲的手機。
王命:“……”
“我看到了黑雪。”敖臣點了個頭,言簡意赅地說。
“好的,我馬上為您開啓陣法。”頹廢熊貓神情嚴肅地說。
“順便幫我搭建一個服務器。”王命也接茬兒說道。
頹廢熊貓:“……”
怎麽哪兒都有你呢?頹廢熊貓在心裏無語問蒼天,只是礙于家住的面子,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只好生無可戀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王命的請求。
只見頹廢熊貓從身後不知道什麽地方,倏地就薅出了一把鍵盤,與此同時,還薅出了一頂假發。
王命:“……”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防患于未然嗎?王命心想。
頹廢熊貓戴上了假發,然後就在鍵盤上面,熟練的操作了起來。
随着噼裏啪啦的聲音,王命的面前,緩緩的浮現出了一枚巨大個兒的,純黑色的雪花兒。
王命會意,慢慢的走了進去。
結果他在踏入純黑色的雪花兒的一瞬間,就發現,自己竟然走進了一臺電梯的轎廂裏。
王命:“……”
看來還是個高樓層嗎?王命心想。
可是我又不知道事發地點到底在哪裏,王命又有點兒為難的這麽想着。
算了,随便按一層,先下去再說吧,王命最後拿定了主意,然後就往電梯門兩側,原本應該排列着樓層按鈕的地方看了過去。
結果這一看,倒把王命給吓了一跳。
因為那些原本上面應該是寫着數字的按鈕上面,竟然沒有數字。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小人兒的圖标,看上去有點兒像是那種人行橫道上的小人兒标志,但是又不是在慢慢的行走的樣子。
王命倒是來了興趣,于是仔細的扒在按鈕前面細看着。
他看到一個按鈕,似乎是一副清明節的圖景。
上面畫着幾個小人兒,正在一座看上去好像是墓碑的前面,低頭不語,好像是在寄托着哀思。
王命:“……”
按照國際慣例,我是絕對不能按下這個按鍵的,不然就會變得不幸,王命心想。
為了表示對于這個夢魇的尊重,我就先象征性的點一下別的按鍵吧,王命頗為知書達理的在心裏這麽盤算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王命:“……”
王命把其他的按鍵都按了一個遍,然後就發現,其他的全部按鍵,全都按不動。
我以禮待人,怎麽就換不來一絲絲的尊重呢?哪怕只是個祝福也是好的,王命有些物不平則鳴在心裏泛起了嘀咕。
不過嘀咕歸嘀咕,該走的程序還是必不可少的,王命也就只好“勉為其難”的按下了那個所謂“哭墳”的按鈕。
王命:“……”
說起來,我年紀不算大,還沒有真真切切的體會過生離死別的感覺呢,王命在按完了按鈕之後心想。
如果這個項目是讓我哭墳的話,我真的沒有多少把握,可以哭得那麽的真情實感,王命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心虛,一面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兒,看看會不會運氣比較好的,摸出一瓶眼藥水之類的東西。
王命摸摸索索了一會兒,眼藥水沒有摸出來,倒是在自己的口袋裏,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王命:“……”
不要告訴我,是什麽我放進去的食物忘記拿出來,這會兒已經長毛了……王命頗具想象力的在心裏泛起了這樣的隐憂。
不過當他把那團模糊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卻發現是一只布老虎的鑰匙扣。
王命:“……”
我怎麽不記得我買過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呢?王命心想。
他看了看手上的鑰匙扣,的确精美非常,甚至在老虎的眉眼和錦繡的斑斓上面,繡的都是金線,搞不好還是純金的呢。
王命:“……”
長得太貴了,一看就是我買不起的東西,王命心想。
就在王命滿心疑惑的時候,原本一直是一片死寂的電梯,這會兒竟然動了起來。
大的藥來了?王命要素察覺。
然後他就感覺到,空氣之中,似乎似有若無的飄過了一絲土腥味兒。
王命:“……”
總覺得,這種氣味我在哪裏聞過,王命心想。
好像也不是普通的掃院子時候的塵土氣味。
也不太像是霧霾天氣那種有點兒嗆人的氣息。
這股土腥味裏,還帶着一點濕潤的感覺。
夾雜着一絲腐朽的氣息。
這種氣息雖然也不能不說,稍微帶着一點兒雨後的清爽感,可是那種似有若無的清爽感的背後,竟然還夾雜着一絲,讓人快要窒息了的壓迫感。
就好像,那不是腳下的泥土傳來的氣息,而是……整個兒人都被埋了起來,才會聞到的土腥味兒似的!
哦,對了,王命一下子想了起來。
那是他每年清明節的時候,去山裏的祖墳上分的時候,才能聞得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