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你真回來了？◎
沈青禾抱着微妙的希望而來, 老天果然讓她失望了。
她詢問了主持，最近有沒有一行人騎馬而來，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她就知道自己沒那麽好運氣, 拜了菩薩怏怏不樂地回了城。
沈青禾前腳剛走，穆宗辰便來到了寺廟。
這次和他一起來的沒那麽多人, 同行的人只有三個, 一色的黑色束身衣，腰挎長劍, 身騎白馬。
一個叫趙禹常的年輕人，一進山門就開起了穆宗辰的玩笑。
“老三, 還記得上次來遇到的那個小娘子嗎？”
穆宗辰瞥了他一眼, 勾起嘴角笑了，“昨晚沒玩夠？”
趙禹常抹了把嘴, 回味道：“可惜了那姑娘不經折騰。”
他回味過了, 想起穆宗辰就是雲州城的, 問道：“哎, 老三我聽說你就這兒的人, 不打算回家看看？”
穆宗辰渾不在意地笑道：“有什麽好回去的。”
趙禹常好奇道：“你不想家？聽說你已經成親了, 就不想你那小娘子？不怕她跟人跑了？”
穆宗辰從旁邊折了根柳條，抽了趙禹常一下, 自然是沒使勁的。
“有什麽好想的, 女人還不就是那麽回事, 我跟你說，這女人千萬不能慣着, 否則還不得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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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宗辰這話, 趙禹常是信的, 他轉頭跟另一個同行的人說：“老三一看就是個不夠體貼的, 不過誰讓老三長了一張招桃花的臉，就招小姑娘喜歡，這世道果然沒天理。”
幾個人吃過了齋飯，因為還有任務，三個人分頭行動，約好了明天在山上彙合。
王秀功頂着個豬頭出了門。
人沒偷到，倒是被人打了打一頓。
心裏窩火，偏生不敢去穆家鬧。
遇到賭錢的場子打算進去玩兩把去去晦氣。
晦氣沒去成，倒是碰到了個熱鬧。
有幾個小混子輸了銀子不服氣，從賭場借了五百兩，本來想着撈回來，誰知道全輸了。
王秀功進去的時候，賭場老板正按着幾個人跪在地上要剁他們的手。
王秀功認識那幾個小混子，平時整天跟在穆老四屁股後邊，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
穆老四也是個可恨的，王秀功連着這幾個人都厭惡。
他往前湊了湊，跟着旁邊的人鼓動老板快點剁了幾個人的手。
那幾個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可是沒用，老板要動真格的。
那幾個人也是逼到了份上，忽然大喊：“王老板你要我們的手沒用，饒了我們，我們這就給你弄銀子去。”
賭場老板賺的是銀子，對幾個人的手可不感興趣。
聽說他們能弄到銀子，當下收了刀，問道：“你們上哪弄銀子去？可別是騙我的。”
其中一個都吓尿了，這會有什麽招使什麽招，“我們有銀子，你饒了我，我保證能弄到銀子。”
王老板還是不信。
那混子又道：“我是沒銀子，可是我四哥有，你給我時間，我這就去找人。”
王老板好笑道：“你四哥不就是穆老四？他連鋪子都輸了，哪來的銀子。”
那混子急了：“誰說我四哥輸了鋪子，那是他故意糊弄人的，如今鋪子還在他手裏。”
王老板沒想到這中間還有個大熱鬧，他好奇地揪住那混子的領子問：“你給我老實說到底怎麽回事？”
這賭場每天多少熱鬧，大家最喜歡的不是堵銀子就是聽八卦。
那混子一開口大家都湊了過來。
王秀功還掏了掏耳朵，他不知道穆老四賭輸鋪子的事還有這種貓膩。
那混子為了自己的手，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王秀功聽明白了，穆老四輸鋪子是假，和穆老二一樣，都是局。
聽說這個大消息，他還有什麽心思賭銀子，趕緊回去找王秀梅，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早知道穆家的人都猴精猴精的，穆老二被騙酒樓是假，連穆老四賭輸燒雞鋪子的事都是假的。
只有他姐的布樁是真真被人糊弄走了。
“你說什麽……”王秀梅聽弟弟說了賭場發生的事情後，急怒攻心，當場暈了過去。
王秀功又是掐人中按胸口的，好一會兒才把人救回來。
“這些個挨天殺的，竟然騙我們孤兒寡母，我是真傻啊！”
王秀功認為她姐說了半輩子第一句實話。
她是真傻啊。
“姐，現在怎麽辦？去找老夫人？讓她做主？”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二話不說就去找婆婆了，可最近吃到的經驗告訴她，直接找過去肯定沒什麽好處。
“我婆婆那個人，多半要裝聾作啞，逼急了她又病了，我能拿她怎麽着，老四那個人又是個混蛋，他不承認，我們也沒辦法，要我看，我先去找二房說說，他之前騙了兩個酒樓是占了大便宜，可和十三個燒雞鋪子裏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二房肯定不願意。”
王秀梅說走就走，直接去了二房家。
沈青禾去了一趟寺裏，回到家天色已經黑了。
趕了一路，身心俱疲，她跟穆夫人打了聲招呼便回房了。
梧桐熬好藥給她送到了房裏，看她怏怏不樂的勸道：“小姐，您這得往好了想，沒準明天姑爺就回來了呢，您不高興，肚子裏的寶寶都能感受到，這可是您第一個孩子。”
沈青禾聽說影響肚子裏的寶寶，當下打起了精神。
接過梧桐的藥就喝了下去。
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明明才兩個月，還沒什麽感覺，她又沒有孕吐反應，如果不是大夫檢查出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可莫名地就有了種母子連心的感覺。
嘴角忍不住翹起笑意，怎麽都落不下去。
梧桐看見沈青禾笑了，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要我說，不如先瞞着，反正月份小看不出來，等姑爺回來了再說。”
沈青禾擔心道：“萬一沒時候回來呢？”
梧桐回道：“那也不怕，眼看着就進秋天了，接下來又是冬天，衣服穿得厚，等顯懷了有厚衣服擋着也看不出來，到了年底姑爺總該回來了，實在不行，咱們就先回涼州，什麽時候姑爺去接您，您再回來。”
沈青禾認為梧桐說得有道理。
她現在說破天了，也沒人相信孩子是穆宗辰的。
婆婆就算現在相信她，能保證一直等到穆宗辰回來都相信嗎？
萬一走漏了消息，肯定會有人鼓動族裏的長老處置她。
不過因為有前世的遭遇，沈青禾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她讓梧桐找來紙筆，給二哥寫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萬一有什麽事，有娘家人做主也是一條保障。
沈青禾把信送出去的第三天，沈青禦人沒來，倒是讓管家把秦瑩瑩送來了。
秦瑩瑩是沈萬扣用一袋糖果當聘禮領回去的。
和哥哥兩個一直這麽不清不楚的處着。
沈青禾心裏充滿了內疚。
如果不是她亂說話，沈萬扣也不可能把人領回家。
二哥心眼兒又好，秦瑩瑩哭訴幾句，二哥就心軟把人留了下來。
沈青禾看見她，心裏別別扭扭的，臉上也沒什麽有太好的表情：“你怎麽來了？”
秦瑩瑩笑得大方得體，仿佛只有沈青禾才是那個不懂事的人。
她溫聲細語道：“二哥不放心你，讓我過來陪着你，有什麽事就帶你回涼州。”
沈青禾又覺得自己小人了。
人家大老遠的過來幫她，她反倒給人家臉色。
笑着把人請進了屋，找個時間又見過了穆夫人，只說母親想她了，派了未來嫂子過來看她。
穆夫人讓她好好招待，別怠慢了。
因為家裏來了客人，穆夫人命人準備好晚飯，打算把一家人都叫到一起互相認識認識。
穆老四這兩天又沒怎麽着家，後廚的活沒人幹，他不知道從哪叫來兩個小混混，反倒比他在的時候劈的柴還多。
他一個人走不算，還帶上了小野貓。
穆夫人聽說之後氣得把人罵了一頓，又讓周楊成去找，務必把人帶回來。
穆老四這兩天一直在賭場，以前的對手不知道從哪弄來幾個厲害角色，車輪戰和他拼了兩天兩夜。
他困得哈欠連天，實在熬不住了打算走人，對方還不肯放過他。
直到周楊成找過來。
“不是四爺我不奉陪，家人找過來了，再說就你們幾個上一個輸一個還有什麽好玩的。”
對方氣不過，幹脆把胳膊放在了賭桌上，“這次咱們來大的。”
穆老四好笑道：“身體發膚授之父母，四爺我可沒心思和你們玩這種，走了。”
穆老四要走，幾個人攔着去路，眼看着就要動起了手。
還是賭場老板上來勸開了。
穆老四前腳帶着小野貓和周楊成走了，趙禹常後腳進了門。
他手裏拿了一張畫像，見人就問有沒有人見過。
賭場裏的人哪有閑的，看也沒看就推開了，滿嘴都是不耐煩，“沒看過，沒看過。”
他自己也是個好賭的，聽着賭場裏各種贏了輸了的聲音，手癢難耐，忍不住把畫像放到旁邊玩了兩把。
也是不巧，有人弄灑了水，正好落在他的畫像上。
趙禹常心裏惱火，剛要發作，就趕上裝莊家開底，他贏了銀子，也沒顧上發火，收了銀子又玩了兩把。
等他出賭場的時候，手裏的畫像已經沒法看了，他稍一猶豫幹脆團成一團扔掉了。
反正穆宗辰那裏有，再和他要一張好了。
晚上的時候，穆夫人把大家都召集到了一起。
秦瑩瑩比沈青禾大半歲，穆宗妍比沈青禾小一歲，這三個人的年紀都差不多，坐到一起倒是有話題聊了。
外加梧桐是個小話痨，在沈家的時候她和秦瑩瑩兩個就能玩到一起。
不過因為小姐一直內疚，她不太好和秦瑩瑩多接觸。
如今來了穆家，她知道小姐的事情以後還要秦瑩瑩幫忙，有意拉攏，自然比以往熱情。
秦瑩瑩倒是表現得比較平靜，她在沈家住了兩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流落街頭的孤女了，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儀态端莊有禮，神情溫柔娴靜，說話落落大方。
穆家人都不知道她的底子，還以為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
沈青禾是最了解秦瑩瑩的，知道她從裏到外全是裝的，可怎麽說人也是自己娘家人，也不好拆穿，還要盡量配合着。
穆老四覺得自己的第二春忽然來了。
仿佛寒冬臘月從屋裏吹出來的一股暖風，讓他心情蕩漾。
他直勾勾地盯着秦瑩瑩，心裏想着這世上怎麽有這麽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
他端着碗擠開穆宗妍也不管穆宗妍要殺死他的眼神，特意挨着秦瑩瑩坐下。
自我介紹道：“秦姑娘好，我是穆家的老四，你叫我四哥哥就成。”
這話惡心的穆宗妍直泛嘔。
秦瑩瑩倒是沒什麽不适，娴靜溫柔地回他：“四爺說笑了，小女子初來乍到，還要四爺多多照顧。”
兩個人一來一回的，不知道遭受多少白眼。
沈青禾就看着兩個人，一個裝，一個傻，倒還真是天生一對。
想到天生一對，忽然反應過來，秦瑩瑩是他哥的未婚妻啊。
不對，也不能說是未婚妻，他哥一直都沒認，都是他爹做的主。
可秦瑩瑩也不能和穆老四在一起。
這事還得等她哥和秦瑩瑩有個說法才成。
沈青禾覺得娘家沒給她送來幫手，倒是送過來一個麻煩。
這頓飯吃得沈青禾格外窩心，幸虧穆宗妍比她還窩心，心裏稍微平衡了些。
“你看我四哥那大尾巴狼的德行，好像八百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沈青禾聽笑了：“看你四哥也不是個認真的，大概是剛一見面新奇，用了兩天就沒興趣了。”
穆宗妍還是擔心：“可我聽說秦姑娘是沈老爺給二舅爺定的未婚妻，他這個樣子也太丢親戚的臉了。”
沈青禾低聲道：“也不瞞你，這事是我爹做主，但是我二哥和我娘都不怎麽同意，所以結果怎麽樣還不知道。”
穆宗妍了然地點了點頭。
沈青禾又道：“所以這事也不用管，我會把這事跟我二哥說，他如果喜歡，自然會管，不喜歡也沒必要耗着，秦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有合适的人，也不能平白等下去。”
穆宗妍看她想得清楚，也就沒再說什麽，“反正別傷了親戚的面子就好。”
晚飯後，沈青禾帶着梧桐和秦瑩瑩回了三房小苑。
之前讓梧桐收拾出了一間房，她親自帶秦瑩瑩過去。
“這裏簡陋，你就将就一下吧。”
穆家和沈家算是門當戶對，如今穆家雖然敗了，可一應用度并沒有裁減多少。
而沈萬扣摳搜，本來用度就節儉，如今兩家看着倒是差不多。
秦瑩瑩笑道：“青禾想多了，這裏怎麽算簡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來過的什麽日子。”
沈青禾當然知道，可怎麽說秦瑩瑩也是娘家來的人。
“對了，我娘還好吧？我二哥呢？他怎麽沒來？”
秦瑩瑩回道：“二哥出海了，聽說西邊有國家出了不少香料，二哥去看了。”
沈家是做香料生意的，沈萬扣經常出海，他們沈家自己有船，雖然出海風險很大，可沈萬扣一直順順當當，沈青禾也就沒多想。
她更擔心的還是二哥的親事。
如今二哥早過了及冠的年紀，卻還沒定下婚事。
她心裏總在自責都是自己耽誤了他。
“你和我二哥，如今怎麽樣了？”
秦瑩瑩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嘆了口氣道：“就還是那樣呗。”
沈青禾從她的神情中全都明白了，“那你早點睡，我也去睡了。”
她剛要走，還沒出屋忽然看見穆老四端着一盤點心過來了。
無語地撇了撇嘴，道：“四弟怎麽知道我想吃點心了？”
她不由分說伸手接過了點心，一邊往外走，一邊提醒道，“她可是我爹給我哥提回家的未婚妻，你注意點身份。”
穆老四早聽過這事，好笑道：“他們不是沒成親？你二哥真喜歡，能送我們穆家來？”
沈青禾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可還是不能讓穆老四太過分。
“那也不行，會給人留下口實。”
穆老四才不管這個，他身強體壯一伸手将點心搶了過來，繞開沈青禾進了屋。
“秦姑娘，嘗嘗這個點心，我們穆家特有的。”
秦瑩瑩彎着唇角，扭着身段走了過去，伸手捏了一個嘗了嘗，笑盈盈地說道：“四爺有心了。”
沈青禾被兩個人惡心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提醒了一聲注意分寸便回了自己的屋。
梧桐也注意到了秦瑩瑩和穆老四的事，擔心道：“小姐，您說四爺不會來真的吧？”
沈青禾哪裏知道：“說不好。應該不會吧？”
梧桐更擔心了：“那萬一秦姑娘動心了呢？”
沈青禾還沒想過這種可能。
梧桐嘆了口氣：“那咱家二少爺不是被綠了……”
被梧桐說到要緊處，沈青禾本就不平靜的心情仿佛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兩個人真動心了倒還好，大不了就在一起。
可萬一秦姑娘動了心，穆老四卻只是玩玩，這可怎麽辦？
早知道如此令人頭疼，她就不應該給二哥寫信。
不過感情的事誰也勉強不了，還是得順其自然。
沈青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把這事想了一遍。
可能是懷孕的關系，她最近很容易累，睡眠還多，以前每天晚上都會計劃一下明天的事情，最近都顧不過來了。
眼皮一合，徹底睡了過去。
沈青禾最近睡覺沉，睡着了就很難醒。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總覺得有東西在耳邊摩挲，熱乎乎地弄得她特別浮躁，沒忍住擡手打了一巴掌。
然後她就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你打我！”
沈青禾徹底醒了，屋裏忽然多了個人，吓得她大驚失色張開嘴就要喊，卻聽身邊的人又說了一句：“是我，夫君。”
沈青禾驚魂未定，就着月光仔細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
“夫君？”沈青禾不敢相信地出聲呢喃，懷疑自己做夢了。
她去了一趟寺裏都沒找到人，穆宗辰竟然回來了？
穆宗辰拉着她的小手附在自己的臉上，笑着說道：“你看看，是不是做夢？”
沈青禾切切實實感覺到了人，她又驚又喜地看着他，怎麽都覺得像是做夢了。
“你真回來了？”
穆宗辰看她逐漸清醒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把人抱進了懷裏。
“當然是真的。”
沈青禾高興了，之前還想着穆宗辰回來就好了，否則她腹中的孩子說不清楚。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他人就回來了。
果然重生之後運氣都變好了，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都沒聽到。”
【作者有話說】
明天周一了，只有一更，中午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