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60
第60章 chapter.60
年後到入春的這段時間棠念和沈硯深見面的次數多了些, 只是醫院收進的病人越來越多,床位跟着緊缺起來,所有醫護人員每天忙得頭腳倒懸。
棠念平時忙得吃不上飯, 沈硯深也會讓人給她送去醫院, 打電話讓她能吃一點算一點。太多她也吃不完,都是拿來和趙濟他們兩個分。
沈硯深雖不怎麽忙,但也并非游手好閑的公子哥,投的幾個項目都要去現場實地考察。
另外他和齊沂川, 尤柯他們合夥投資了電競俱樂部,成立也有一段時間, 即将參加LPL春季聯賽, 他們作為老板自當慰問戰隊成員。
尤柯這人愛顯擺,對着比自己小幾歲的戰隊成員裝起大老板的姿态來,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
沈硯深和齊沂川把這次裝X的機會特地留給了尤柯,最終他做了總結。
“好好打,第一次嘛, 輸了也沒事。”
齊沂川聽後, 擡手打了尤柯肩膀一下,笑說:“聽前半句就行, 後面那晦氣話盡量別往心裏去, 打比賽哪有奔着輸去的。”
齊沂川原想沈硯深講兩句, 他一回頭,看見沈硯深正窩在沙發裏拿着手機不知在跟誰聊天。
他樣旁邊湊了下,還沒靠近,沈硯深直接滅了屏幕, 一記目光看過來,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得, 隐私。”
為了讓成員們有個好心态,能好好打比賽,沈硯深安排他們今晚可以放松一下,叫了輛車讓拉着幾人去吃夜宵,費用他來報銷。
齊沂川問:“你不怕他們喝多出事啊?再說了這都要比賽了,”
“這不是派人跟着。”沈硯深擡了擡下巴,漫不經心說,“一群小孩,第一次打聯賽不好給太大的壓力。”
“你倒是看得開。”齊沂川說,“剛跟誰聊天呢?”
尤柯接了話:“還能有誰?”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齊沂川原想着賽前他們三個也好一塊聚聚,打打桌球,喝點兒酒。哪知沈硯深一心撲在醫院,所有的時間都給棠念安排了。
沈硯深走後,齊沂川發起了牢騷。
尤柯勸說:“你就是因為自己未婚妻看人家棠念哪哪都不對,這些年你也看到阿硯對人姑娘有多認真,眼看好事将近,你少說兩句吧。”
齊沂川笑了聲,沒說什麽。也是默認尤柯說的沒錯,他原本對棠念沒什麽意見,不過是棠靜晚天天在他耳邊嘟囔,後來又發生了那檔子事,棠念不肯簽諒解書的後果是徹底跟棠家人決裂。
作為棠靜晚未來的丈夫,他理應站在她的立場,棠念沒回來還好,如今她和沈硯深再度重逢,齊沂川心裏總是慌慌張張的,怕有別的事發生。
尤柯看他一直發呆,撞了下他的肩膀,笑說:“怎麽?被我說的啞口無言了?”
齊沂川罵了他一句:“去你的。”
–
沈硯深到醫院時給棠念發了微信,過了很久也沒見她回,只好上樓去找。
時間已經很晚,醫院的住院大樓已經準備鎖門,只有急診通道開着,有十來個人在排隊,沈硯深繞開人群,進了住院部。
保安大叔在門後坐着,看見沈硯深以為他是來視察的,吓得忙坐了起來,同他打招呼。
沈硯深也被吓了一跳,笑着同保安大叔解釋,要他不要多想,他轉身,走到電梯口摁了按鍵。
電梯門打開時,裏面有一個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沈硯深淡定地走進去,沒說話。
倒是明晝略顯慌張,輕咳一聲,眼神飄忽看了沈硯深幾次,等到電梯門再次打開,到了心內科,他們又同時走了出去。
出去後沈硯深走的很快,大步來到醫生辦公室卻沒看到棠念,裏面也沒什麽人。
明晝從沈硯深身後來,摘了口罩後出聲道:“棠念在手術室還沒出來,這臺手術恐怕要等一陣,你有什麽事我替你轉達。”
沈硯深沒給明晝眼神,他知道棠念的位置在哪,直接進去往她的位置上一坐,全然忽略明晝這個人。
明晝自嘲似的笑了聲,知道是自讨沒趣也沒再多嘴,做了收尾準備離開,剛走到門邊聽見沈硯深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你怎麽知道我來找她?”
明晝停下腳步,輕聲說:“楊媽做的飯菜我嘗得出來,她平時會和我一起吃。”
說這話時,明晝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不鹹不淡,像是故意不提趙濟,挑釁似的說了出來。
“我想你爸安排你來和臻,應該跟你說明了我有權利解聘你。”沈硯深的神色沉了幾分,“你最好別對她動歪心思。”
明晝卻說:“我爸也是你爸,你就算不喜歡我,總該對他老人家有應有的尊重和孝順。”
“你姓明,我姓沈。”沈硯深雖笑着,情緒卻始終不達眼底,“這話未免也太過牽強,我今天心情還不錯,不想動手,趁着棠念回來之前,麻煩滾遠點。”
說完這話,辦公室裏一陣死寂,沈硯深擡起手臂,朝着明晝的方向很随意地甩了甩手,挑釁的意味深重。
明晝垂着的手握了握拳,壓制着脾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硯深靠着棠念的椅子睡了會兒,等他醒來,棠念已經和其他人回來了,只不過辦公室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怎麽也不知道喊我?”沈硯深醒來有點兒分不清現實,擡手就要去碰棠念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他倒也沒覺得如何,只是笑着,覺得自己還得再努力努力。
兩人一塊離開辦公室,等電梯的功夫棠念才問起他怎麽上來了。
“怕你忙看不到我的微信,這不只能親自上來迎了。”
棠念受不了沈硯深這吊兒郎當的模樣,電梯門開了,她直接進去,佯裝要關電梯門的動作給沈硯深吓得不輕。
沈硯深大步進來,驚魂未定的語氣:“跟誰學的。”
“能跟誰?”棠念笑了聲,“除了你……”
話說了一半停下來,氣氛卻沒有往常那麽尴尬。
車就停在醫院的停車坪上,從急診出來就能看見,兩人一塊上車,商量着今晚吃什麽夜宵。
棠念不困,就是累,忙得也沒吃上晚飯。去餐廳的路上她等不及到目的地,直接讓沈硯深停在附近的夜市,随便找個小攤應付。
夜市人滿為患,中間的路被擠得水洩不通,棠念差點被人撞到旁邊的攤位上,好在沈硯深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來。
棠念跟在沈硯深身後,低眸看着兩人十指緊握的手,想掙脫,卻遲遲沒有動作。
一路快走到頭,他們來到面攤前,是賣江川特色酸湯面的攤位,因為是面食所以客人沒有燒烤和小吃多,不過也是座無虛席,只是不需要排隊。
棠念平時很少吃面,吃也只吃外婆做的酸湯挂面,今天難得在外面看到,想也沒想就要了兩份。
她和沈硯深坐下,拿着紙巾擦了擦桌面上老板來不及清理的油漬。
等熱氣騰騰的酸湯面上來,棠念并了并筷子,也顧不得形象,甚至都不覺得燙了。
吃飯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今天幾臺手術,怎麽做到這麽晚?”
棠念嗦了一口面,舔了舔嘴角,說道:“晚上兩臺,下午三臺,最後一個時間久了一點,所以耽擱了。”
“明天我跟你們科室主任打個招呼,讓他以後別給你安排這麽多手術。”沈硯深的神色很淡,“這麽晚下班實在辛苦。”
棠念愣了一下,随後說道:“這是我作為醫生分內的事,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要求我不要這麽忙呢。”
沈硯深也同樣一怔,意識到話裏有幾分不妥,忙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心你累。”
“我從選擇學醫開始,就沒想過會輕松,這是我的工作。”
沈硯深垂下眼,低聲說:“抱歉。”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棠念原本要說像沈硯深這種從小吃喝不愁的公子哥壓根不會懂,覺得辛苦那就不要幹好了,似乎在他眼裏一切都那麽風輕雲淡。
只是這些話到了嘴邊,突然就沒了要繼續的必要,畢竟兩人的關系如今變得十分微妙。
中途沈硯深重新換了個話題,聊起他們之前一起吃過的那家酸辣粉:“你回來之後去過嗎?”
棠念點點頭:“去過一次,聽說是老板的女兒留在國外發展,就把他們一家都接過去了。”
也并非故地重游懷念什麽,畢竟那裏起初就是棠念獨享的秘密。
吃過飯後,兩人往車位跟前走。
方才明晝的話,不由得使沈硯深多想,他佯裝無意提起:“你們科室有沒有什麽男同事追你啊?”
“這算什麽?”棠念擡眸,同沈硯深對視起來,“每天那麽忙,他們只會追着病房裏的叔叔阿姨們。”
她開玩笑的語氣想要揭過。
“這不是怕我對手太多,不好追你。”
“你追我?”棠念微愣,“那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沈硯深“啧”了一聲,正好到了車位上,他先一步替棠念開了車門,語調懶懶散散地說:“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後來的幾天沈硯深說是追人,不過也都是些老掉牙的路數,吃飯逛街看電影,好點的也不過是送些禮物,可棠念物欲太低,壓根就不會收。
尤柯說也就棠念脾氣好慣着他,再來一次還能這麽無聊,但凡換個姑娘都得給他兩巴掌。
齊沂川舉雙手雙腳贊同。
沈硯深說:“那你說說看,怎麽追?”
“你還是問他吧。”尤柯擡起下巴指了指旁邊的齊沂川,“畢竟人家都要結婚的人了,肯定比我有經驗,是吧,川川。”
“川川”是棠靜晚平時喊的,尤柯偶爾犯賤逗他也會跟着學。
齊沂川抄起抱枕朝着尤柯砸了下,扭過頭思索了一番,說道:“你上次不是說只要裝病棠念就會心軟嗎?你不如裝一次大的,試試棠念的真心,說不定姑娘情緒上來就願意了呢。”
尤柯起身,搭上齊沂川的肩膀:“你就是這麽追棠靜晚的?”
“棠念和靜晚又不一樣。”齊沂川認真分析起來,他看了眼沈硯深說,“小姑娘心腸好,用點小計謀總比你在這演什麽卑微霸總好吧?”
“我是怕急于求成,物極必反。”沈硯深哪裏不知道這點,可同樣的方法次次都用也未免太下作,他要的又不單單是棠念這個人。
可轉念一想,這麽耗着也不是事,他也沒什麽好主意,不如就聽齊沂川這一次,萬一成功了呢。
齊沂川又想了下,覺得有道理:“你說的也不是沒錯,正好過段時間你生日,那不如直接當衆告白,小姑娘不都喜歡驚喜那一套,說不準情緒上來就答應了。”
尤柯跟着說:“我覺得這個比裝病好。至少算是個新法子,老賣慘也不行。”
“真行嗎?”沈硯深心裏怵怵的,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好,只能同意齊沂川說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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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這天,棠念休息,她一覺睡到了十點多,整個人別提有多精神了,剛刷牙就接到了沈硯深的電話,問她今晚有沒有安排。
這段時間兩人幾乎隔兩天就要見上一次,棠念以為又是吃飯逛街看電影,說實在的她确實有點兒膩了。
“沒安排,但是逛街看電影就算了。”
“還真被他說對了。”沈硯深淡淡地笑了聲,“不過這次不是,今天我生日,晚上我來接你。”
“你生日?”棠念愣了下,他們認識至今也沒給沈硯深過生日,這還是頭一次,所以她對今天的日期并不敏感。
“你這麽問。”沈硯深說,“我心裏突然涼了一大截。”
“別貧。”棠念笑了聲,“這事我知道了,晚上你來接我就是。”
“好。”
棠念洗漱好之後出去了一趟,是商場裏給沈硯深挑選生日禮物,帶着蔣南一一起。
蔣南一撇了撇嘴說:“你這是要和好的節奏嗎?”
棠念沒有回答,只是拿了兩條領帶去問蔣南一:“你覺得哪個好看?”
蔣南一倒是認真選了選,選不出哪一個最好,說了句實話:“他那條件還用得着你這麽挑?脖子上套雙襪子都帥啊。”
“真不知道你是誇還是損。”
最終棠念選了一條黑色的,算是比照着沈硯深平時的風格選的,相對來說黑色也更适合他。
晚上沈硯深來接,兩人一塊來到會所,棠念顯得有些局促,她很久沒有見過沈硯深的朋友們,也甚至從未融入他的圈子。
她手裏捏着手包,緊張地問:“都有誰啊?”
“就幾個朋友。”沈硯深說,“除了他們幾個你見過的,還有些其他朋友,正好介紹認識。”
進去之後,包廂裏放着重金屬音樂,吵的棠念耳膜一陣一陣疼,裏面除了尤柯他們還有陌生的面孔。
他們看見棠念,分別起身打招呼。棠念禮貌地點了點頭,表現得客氣大方。
包廂的音樂停了下來,棠念才逐漸聽見人講話的聲音,直到身側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才愣住,同時她也感覺到沈硯深的動作微頓。
棠念回過頭,看見棠靜晚正在沙發一角同人聊着天,順着別人的目光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她的臉色很差,但礙于今天是沈硯深的生日而沒有發作,跟着他一塊坐下,面上仍舊挂着客套的笑容。
棠念把禮物遞給沈硯深,笑說:“生日快樂。”
沈硯深接過禮物,打開看了眼,眉眼帶笑:“我很喜歡。”
說完,他瞥了眼棠靜晚的方向,低聲靠在棠念的耳邊說,“別太在意,應該是齊沂川帶來的。”
棠念抿了抿唇,沒有應聲。
過了會兒有人調侃:“我說硯哥怎麽單了這麽多年,原來是等姑娘呢,這叫什麽,浪子變情種啊是不是?”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像是商量好似的把氣氛搞得暧昧起來。
棠念原以為只是單純過個生日,看見這麽鬧騰的景象,心裏也有了答案,但今天畢竟是沈硯深的生日,她不想讓他難堪。
氣氛烘托起來,一切像是走流程似的到了某個環節,燈光暗下來,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下,沈硯深的嗓音沉沉。
“冠冕堂皇的話我想你也不愛聽,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不要重新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這些話,棠念大概已經猜到,她的餘光可以看見周圍人的影子,大多都看着他們的方向。
她眨了眨眼睫,依舊笑着,只是幅度很小地搖頭。
棠念張了張唇,只覺得喉嚨幹澀,生生擠出來兩個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