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心事
少女心事
上午的開學儀式冗長且無聊，宣布解散的時候已經臨近午飯時間。至于分班之類的事項都留到了下午，還有就是照例的選班幹部之類的雜事。
中午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了下來，麻生裏代一個人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走着。
初春的寒風裏帶着重重的濕氣，早晨那場突如其來的雨仿佛把大地都洗刷了一遍，一切的喧嚣都歸于塵土。
立海大校園裏的綠化工作做得很棒，裏代一路聞着草木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聽着枝頭鳥兒清脆的吟唱，倒也十分的惬意。
然後……在拐角處看到了迎面走來，将校服外套披在肩上英姿飒爽的幸村精市。
——這是除去早上等車時的‘硬幣事件’之後，他們在立海大校園裏的第三次巧遇。
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一點。
在這麽大一所學校，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裏——其中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大禮堂聽着校長的壯志宣言的情況下，兩個原本并不相識的人前前後後碰到了三次。
如果把她換做是幸村精市，說不定會想——這是不是她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刻意為之的？
因為差點連她自己也這麽懷疑了。
如果單純的用巧合都無法解釋這一現象，那是不是就可以把它歸咎于……緣分？
而所謂的緣分又是所有的偶然結合起來都無法解釋的東西，這麽一想，是否就能順理成章地自我安慰。
裏代笑着朝幸村點了點頭，然後和他擦肩而過。
他們還沒有熟到互相問好的地步，況且她還無法确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叫幸村精市。
也許……她已經下意識地把那封信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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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在四個小時之前，她還篤定地認為那封信不過是誰無聊時的惡作劇，但是此時此刻……她卻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去相信的心情。
幸村太過優秀，而她又不夠堅定……
至少裏代覺得，如果十年之後她真的會和他結婚的話，那麽一定是她賺到了。
在未來，能嫁給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前提是那封信上所說的都是真的。
…………
第四次的偶遇比裏代想象中來得快。
在不久前的那次擦肩而過之後，裏代走着走着就回到了教學樓，不過因為距離下午分班公布的時間還早，于是她一路順着樓梯往上，最後來到了天臺。
在那裏，她看到了閉着眼睛迎風而立的幸村精市。
他似乎在享受着那種風撲面而來時清爽的感覺，裏代想着，順手關上了天臺的門，踱步到他旁邊。
反正一切都是偶然，如果她在這時候做出落荒而逃之類的舉動，反而會讓人覺得做作吧？就算對方認為這些都是她刻意的安排也罷，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認，對于這些偶然她很高興就是了。
關門的聲音果不其然驚擾到了幸村，他回過頭看向朝他走去的裏代，然後勾起了唇角，“你好。”
聞聲，裏代的腳步頓了頓。
四目相交，她看着他和煦的微笑，突然覺得自己能夠稍稍明白一些——為什麽十年後的麻生裏代在那封信上句句抱怨卻依然是一副很幸福的樣子了。
那麽生動的感情，是以惡作劇為前提的人所無法表達出來的。
并不濃烈，卻淡淡的細水長流，一點點地融進她的心底。不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她們終究是同一個人，這或許就是共鳴。
“你好，我叫麻生裏代，早上的事真是萬分感謝。”裏代躬了躬身，回以微笑。
“沒什麽，舉手之勞罷了。”幸村伸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發，臉上依然帶着淡笑對她說：“我叫幸村精市，請多多指教。”
幸村精市，果然他就是幸村精市。
在聽到這個名字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的那一瞬間，裏代承認她是無比喜悅的。
——那種像是長久以來在自己心裏認定的東西終于也得到了別人的肯定一般的喜悅。
然後她未經大腦思考便說：“嗯，我知道你。”說完就覺得有點兒後悔，這似乎在變相地承認她在打他的“主意”一樣。“神之子幸村精市嘛，同齡人應該都聽說過吧，雖然我不太了解網球，不過你的名字卻聽過很多次了。”
在收到那封信之前确實如此。
不過現在……跟他搭話的動機，确實有那麽一點兒不純吧……
“是嗎。”幸村的語氣依然淡淡的，只不過他轉身眺望遠方的時候，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我只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而已。”
“網球就是你的夢想？”裏代自己都覺得她這麽問多少有點明知故問的味道，不過說真的，她還是很羨慕那種擁有堅定夢想的人，可以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地走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真是讓人羨慕呢……”
對于一個喜歡坐在電腦面前或是鑽進被窩裏看漫畫，和網友讨論哪個聲優的聲線比較萌之類的人，夢想什麽的，可以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啊……
“羨慕？”幸村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總不能回答，她是一個成績差而且胸無大志、好吃懶做的僞宅，所以羨慕他有夢想吧？
“因為我還在尋找夢想的路上……”她答。
“那不是很好麽。”幸村轉過頭來看着她，精致的臉上再一次露出淺笑，“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夢想。”
幸村所說的，在以前絕對會被她認為是打官腔的話，此時此刻卻顯得那麽有分量。
裏紗呆呆地站着，張了張嘴卻發現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回眸一笑百媚生。
在看到幸村回過頭，露出笑容的那瞬間，裏代腦海裏立刻就蹦出這句話來。
下一秒，這七個字換成了——情人眼裏出西施。
裏代無奈扶額，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今天才剛見過面，剛知道對方的姓名而已，就已經開始意淫自己把對方給嫖了麽？太糟糕了……
她輕咳了一聲，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正巧和看着她輕笑的幸村精市視線交彙，然後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時間靜靜地在兩人之間流淌，耳邊刮過的微風似乎在訴說着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
裏代扭過頭，伸出雙臂趴在欄杆上，擡頭看着湛藍色的天空，享受着這一刻安靜的氛圍。
不知為何，裏代覺得她現在心裏暖暖的，仿佛身在軟綿綿的雲層之中，那樣接近太陽的位置，沒由來地覺得無比舒暢。
天臺上的氣氛很好，直到幸村再次開口。
“抱歉，訓練時間快到了。”幸村又披上了校服外套，轉身離去前，回頭過來沖着裏代揮了揮手，“我先走了，再見，麻生同學。”
“再見。”
那天中午，裏代背靠着欄杆，注視着天臺的門良久，仿佛透過那扇門能看到幸村離開的背影一般。
最後她仰起頭，停駐在她頭頂的片片白雲仿佛形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順着風的軌跡漸漸地朝幸村離開的方向飄移。
她想，十年後的某一天，當她再擡起頭來注視天空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高一開學的那天，她看着天空中的雲朵時，那非同尋常的心跳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