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江戶川亂步剛出完任務回來,手裏拎着兩只袋子。

夏從文件中擡頭,敏銳地看向袋子裏的東西。

“亂步,你回來啦!”

夏起身快步來到江戶川亂步身邊,嘴裏表達着對他的思念,眼睛卻只盯着袋子看。

他就好像被江戶川亂步吸住了一樣,江戶川亂步往哪走,他就往哪走,寸步不離。

“是啊,這種案子對我來說根本不費什麽功夫。”

江戶川亂步“嘿咻”一下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拿出來打開。

夏踮着腳趴在他桌上,和他面對面。

幾盒點心的蓋子揭開,還能看到蓋子內凝結的一點點水珠,香氣撲面而來。

是銅鑼燒,鲷魚燒和奶油夾心蛋糕。

是剛出爐的熱乎乎的點心。

夏眼巴巴地盯着,目光如有實質般。

這時,事務員小姐過來,遞給江戶川亂步一份文件,上面寫着江戶川亂步的名字,說明是專指派給他的任務。

江戶川亂步打開文件看了幾眼,就收了回去。

他看向不遠處在位置上敲鍵盤工作的中島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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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啊,來,到我這來集合!”

中島敦有些疑惑地上前,夏挪了挪位置,不打擾他們的正事。

“這個委托,你去一下。”

江戶川亂步把剛剛那份文件遞給中島敦。

中島敦接過看了一眼,是某處突遇車禍而死亡的不明身份男性調查。

他有些猶豫:“但這份委托是給亂步先生的……”

“不行!點心剛出爐,熱乎乎地可好吃了!”

江戶川亂步左手舉着塊銅鑼燒打斷了中島敦的話。

“說到底,這也是你的案件,我就給你一條建議吧,沒有線索的時候,就去找花店吧。”

江戶川亂步看着中島敦說話,但把銅鑼燒遞到了一旁夏的嘴邊,夏“嗷嗚”一口咬住了。

中島敦不明所以,只好接下了這個任務。

江戶川亂步右手拿起一塊鲷魚燒,看着夏雙眼眯起,一臉滿足地咬着他左手拿着的銅鑼燒。

“亂步是好人。”

夏嘴裏塞得滿滿的,還要說這句話。

江戶川亂步早已經習慣夏這種見點心就奉承他的話了。

之後夏就把椅子推到江戶川亂步旁邊,和他一起吃起了這些點心,并沒有問江戶川亂步把文件給中島敦的奇怪舉動,畢竟名偵探有名偵探的想法。

沒一會兒,太宰治進來了。

“太宰。”

江戶川亂步叫住打算去沙發睡覺的太宰治。

“亂步先生,怎麽了?”

太宰治雙手插着口袋,悠閑地走到他們面前。

這時,夏才知道為什麽江戶川亂步會把任務給中島敦。

因為受害人,是中島敦以前孤兒院的院長,也就是那個把他趕出孤兒院的人。

江戶川亂步已經知曉案件的全部內容,包括為什麽院長會突然出現在橫濱,又為什麽會突然遭遇車禍。

太宰治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

他只是這麽回答,便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谷崎潤一郎回來了。

“亂步先生……”

他欲哭無淚地來到江戶川亂步面前,原本他是在現場等江戶川亂步的,但是來的是中島敦。

“啊,是谷崎啊,敦怎麽樣了?”

“看上去不太好。”

谷崎潤一郎沒想到江戶川亂步會把任務給中島敦是這樣的原因。

中島敦認出知道受害人身份後就無法冷靜,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

谷崎潤一郎沒辦法,只能先把他帶到了港口邊的長椅上休息,自己去買了兩杯熱飲。

在買熱飲的時候,谷崎潤一郎接到了太宰治的電話。

“谷崎,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接完電話的谷崎潤一郎心情有點沉重。

他來到中島敦身邊,從中島敦的只言片語中,谷崎潤一郎也能了解到,院長過去對中島敦不是很好,不然中島敦也不會一直活在院長的陰影中了。

但他看着中島敦嘴上說院長死了自己高興還來不及,表情和眼神卻截然相反。

谷崎潤一郎遲疑地開口:“你就不在意院長老師來這座城市的理由?”

“我完全不想知道。”

之後中島敦一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谷崎潤一郎說完這個過程,臉上還有些難過。

“如果敦知道了真相,一定無法接受吧。”

院長手中報紙的另一半在道路邊找到了,那面的內容是關于之前組合事件的八卦報道和照片,中島敦的模樣就在其中。

雖然他們已經有所猜測,但太宰治讓谷崎潤一郎去孤兒院找職員調查,确認一番。

不出所料。

“谷崎,這是敦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太宰治在電話裏這麽對他說。

谷崎潤一郎很快又離開了辦公室,他得去找中島敦把證據和事實告知。

——

傍晚時分。

中島敦靠着欄杆,望着遠處的風景,內心很迷茫。

他不知道院長為什麽來橫濱,但突然直面院長的死亡後,中島敦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情感。

那個被他視作最可怖噩夢的人,就這樣死了,沒有一點征兆。

一點也不輕松,一點也不高興。

心上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悶得很,他只感覺自己被包裹在密不透風的空間裏,無論他深呼吸多少次,那股感覺都未消散。

“沒有線索的時候,就去找花店吧。”

中島敦想起了江戶川亂步的話。

也找到了那家花店。

花店說院長在這裏訂了一束花。

但中島敦還是不明白。

“敦。”

谷崎潤一郎推開門,拿着另一半報紙來到中島敦身邊,遞給他看,有些擔憂地開口。

“報紙的另一半找到了,院長老師要找的人,是你。”

“他是看了這個報道才會來橫濱的,這份異能特務科沒能及時封鎖住的消息。”

“我們也找孤兒院的職員證實過了,院長老師是看了這份報道,知道了你的活躍表現,他大概是來鼓勵你的……”

“你騙人!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

“那個人,是絕對不會……”

自他在孤兒院有記憶起,不是被扔在一旁自生自滅,就是一直被那個人打罵,身體被惡意地虐待,心靈被話語戳穿,那是他每每想起都會害怕的時光,他一直在黑暗中沉淪。

中島敦情緒激動,說着說着有些哽咽。

他想到了小時候被關着的日子,院長問他為什麽會被關起來,中島敦一直以為是因為院長讨厭自己,可他突然想到當初無法控制異能力的自己。

“将來,你肯定會去到外面的世界,到了那時,敦,你就憎恨我吧,絕對不要憎恨你自己。”

院長的話在耳邊回響。

他想到那束花了。

那樣的一個人,一直說他無用的人,說他活着根本沒有意義的人,怎麽可能會來橫濱找他,怎麽可能會來……鼓勵他啊!

中島敦不想面對般地逃走了。

“敦……”

看着中島敦跑走的背影,谷崎潤一郎無奈嘆氣叉腰,看向另一邊的高臺。

“這樣下去真的好嗎,太宰先生?”

高臺上,太宰治雙手枕在腦後閉着眼,聽到谷崎潤一郎的話,緩緩睜開眼。

他起身跳下高臺,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邊離開邊揮手說。

“放心吧。”

——

織田作之助和夏走在路上。

“這幾個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讓人擔心啊。”

夏想到了前幾天的泉鏡花,一個莫名其妙的委托,送來了一份報告書,報告書上是泉鏡花父母死亡事件真相。

原來她的異能“夜叉白雪”不是自己的,而是繼承自母親的。

“夜叉白雪”也不是殺害父母的兇手,反而是父母愛的化身。

泉鏡花一直背負着錯誤的認知活到現在。

如今,中島敦也遇到了。

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作之助,敦會沒事的吧?”

織田作之助把手按在他的腦袋上,看着遠處橘紅的天空。

“太宰先生,我……我內心不斷湧現出來的情感……這份情感,究竟是什麽?”

“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揣測出他人的內心情感,最多也只是裝作明白而已。我能說的,只是很普通的道理……”

“我只知道,普通人在父親去世的時候,都是會哭的。”

“大概,會哭一場吧。”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話語在這一刻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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