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九月初,公司走了一個財務,很多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許久不見的財務主管應該也是離職了。

至于離職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漠不關心也關心不到點上,但是梁夜安多少感覺到一點。怪不得許子衿有一段時間經常在財務室,之前還以為和高劍有什麽關系,想來确實是財務那邊可能有什麽問題。

現在公司就剩下兩個財務,新來的那個叫樊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公司裏找她開□□或者安排充值廣告費都習慣叫一聲“星哥”。

這個“哥”倒并非是大夥看她打扮男性化而這麽叫的,主要是樊星這個人比較率真。

以往的財務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沒什麽好多講的,有事說事,超出財務工作範圍的事情,拒絕地也很官方冷漠。就跟你去銀行櫃臺辦理業務一樣,死板的很,出再大的事兒跟她們也沒啥關系,她們眼裏只有手上的工作,并且要按部就班地完成,插個隊都會讓她們難受得要死。

但是樊星不這樣,有人着急給客戶安排充值廣告費,樊星會視情況給插隊。下班了如果要開□□或者安排充值,樊星也會看情況給酌情處理,哪怕她已經下班了。微信上來往消息,也會有很多表情包。是一個非常個性化的財務。

簡單來說,就感覺是個正常人。

久了,大家也都開始留意到她的朋友圈,背地裏竊竊私語讨論的,還有有意無意地打探的,都有。樊星從來都很坦蕩,問到了,她也就承認了。大家也都是年輕人,嬉嬉鬧鬧地,偶爾也會誇誇她和她女朋友般配,說些祝福的詞,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天,楊陽的一個客戶,打款時用錯了對公賬號,用了子公司的對公賬號打款給了品宣,那開票時擡頭就沒法開總公司的擡頭。客戶跟楊陽商量,打算讓品宣先退回那筆款項,然後客戶重新用總公司的對公賬號打過來。

可問題是,現在客戶廣告賬戶裏餘額已經不足,這麽一來一回,等客戶重新再打款過來,估計錢到賬得明天了,廣告可能就會停止投放。

楊陽找梁夜安商量。其實事情挺簡單的,就是公司和公司之間,總是各種流程煩人。而且現在已經是下班的點了。

梁夜安想了想,決定先走墊款流程,錢沒到賬要充值廣告費只能走墊款。她去財務室給樊星說了下情況,她現在發墊款郵件,需要等喬娜和許子衿批複,問樊星能不能等她下。

樊星處理着手頭的事情,爽快地說道:“也不用發墊款郵件了,我剛才就給他退回去了,我把打款底單給你,你問問對方財務能不能憑借我打款底單,直接先打款過來,錢沒到賬沒關系,然後讓他把彙款底單給過來,我就先給他安排廣告充值了。”

梁夜安給楊陽說了下。

楊陽那邊和客戶協商,客戶也很痛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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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這件事很快就處理好了。唯一的風險就是底單的真假。

但是,都是合作的老客戶了,誰會為了這區區幾萬塊錢,造個假特意坑你。

梁夜安在微信上給樊星發了條消息:【謝謝星哥!】

樊星回了個“小事兒一樁”的表情包。

下班回到家,随便點了個外賣,吃完後,梁夜安賴在沙發上刷了會朋友圈。

然後樊星的一條狀态映入眼簾。

是她和她女朋友,還有一位年齡比她們倆要大許多的中年女人的一張合照,三個人面前還有一個蛋糕,笑的都很燦爛,應該是中年女人的生日。文案是:見家長了!祝媽媽生日快樂!

可能別人不知道,但是梁夜安明白,出櫃、見家長,在這個圈子裏,都是裏程碑一樣的艱難和值得慶祝的事情。開明的父母畢竟是少數的,更多的是不為外人道的心酸難過甚至是雞飛狗跳。

梁夜安回想自己的出櫃,其實對比很多人來說,應該算是比較好的了。她沒跟家裏出櫃前,樓文玉偶爾給她安排相親,都不是強硬的态度,但是那陣子剛好她工作很忙,有時候周末回來吃飯,不等樓文玉開口,光是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梁夜安都會覺得心煩氣躁。

還是她小姨先看出來,有一次梁夜安為了躲樓文玉,去樓子娟那過的周末。

晚上等小景睡着後,樓子娟去她的房間問她,怎麽躲相親躲得連家都不回了。

樓子娟對梁夜安向來溫和親切,梁夜安對她也是極度信任。從小到大,梁夜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好,在家長看來是叛逆的言行也好,在樓子娟那邊,都能設身處地地站在梁夜安的角度去規勸,或者壓根不勸,誰小時候還沒點“惡劣行徑”呢。

有時候,父母這層關系,懷揣了自個兒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思,反而做不到很客觀很理性地教育小孩。

所以樓子娟問她的時候,梁夜安也就是糾結了一會會,她坐在床上,擡頭看向樓子娟,神情認真地說道:“小姨,我以後都不想去相親了。”

樓子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發覺自己沉默太久,用自嘲的語氣緩和了下氣氛,“不相親也不是什麽大事,再說我這個沒結婚的勸你去相親也沒什麽說服力”,樓子娟看梁夜安沒那麽嚴肅了,才笑着開解,“你媽也是擔心你沒時間交朋友,你自己找也是一樣的。”

梁夜安看樓子娟還是沒理解到點子上,就想幹脆捅破了。但是沒想到話到嘴邊,還是有點難以出口。她和樓子娟說話沒什麽顧忌,但是也從來沒談過性取向的問題。抿着嘴想着,措辭要不要再委婉一點。

“小姨……假如哈,我是說,假如,我以後一個人過,不結婚了,你能同意嗎?”

也沒啥委婉的,就多了個假如……梁夜安自嘆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啊……

樓子娟拍了拍她盤着的雙腿,一瞬間想笑,剛說不結婚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看着她那張忐忑的臉,突然間就收了笑。

這種“假設”開頭的,通常不是有了苗頭就是木已成舟,頓時心裏閃過了什麽念頭。

不過嘴上還是安慰她:“結不結婚,都由你自己決定,你媽媽最多也就是給你物色物色,現在哪有包辦婚姻的。我就更簡單了,我又不是你娘,沒那麽迫切地想要抱你的小孩,活得自在開心就好。”

梁夜安看她這麽說了,終于擡起頭:“我不喜歡男人。”

樓子娟微微張着嘴,想了幾秒鐘後,反問道:“那你喜歡過女人?”

沒等梁夜安回答,樓子娟又緊接着問道:“小衿?”

後來兩個人敞開心懷聊了很多,樓子娟循循問了很多,也确認了很多,還得知梁夜安在大學期間,真的談過一個女朋友,只不過一個星期就分手了。

在梁夜安性取向這件事上,樓子娟沒說贊成,也沒說反對的話,梁夜安記得最後樓子娟出去的時候,拉着她的手,溫和地說道:“你想清楚了就行。”

跟樓文玉出櫃則是激于一次相親的争論中,實在沒忍住,就說自己不會喜歡男人。

樓文玉起先壓根不能理解這件事,覺得梁夜安是在工作單位受了什麽不好的影響,甚至讓她辭職。氣得梁夜安連夜回了自己那邊,後來還是樓子娟從中斡旋,一直到現在,中間也快有一年的時間了,樓文玉從來沒有好好正面和自己讨論過這件事,只是不再逼着她去相親,但是從來不認可梁夜安真的和女人去交往。

所以,梁夜安作為過來人,太知道出櫃的艱難。

她由衷地替樊星感到開心,她看到下面有好幾條公司同事的評論,于是也大大方方地點了個贊,并且留了條回複:不容易啊。

梁夜安不知道,她這條評論,在那麽多條無關痛癢甚至不明真相的祝福和調侃的評論中,落入樊星的眼中,是與衆不同的。

知我心者,謂我心憂。

她洗完澡後打開手機,看到微信上有條消息,打開,是樊星的,兩個字加一個感嘆號:【謝謝!】

梁夜安笑了笑,沒再回複。

她又看了看置頂的許子衿,其實沒什麽想說的話,但是就是不由自主地點開了對話框。

裂痕,一旦産生了,并不是當做看不見就會消失的。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好,都很自然,也不會擰巴地考慮話要怎麽說,行為舉止會不會不恰當。

但是分開後,梁夜安就會經常去琢磨和反省,想着自己的言行舉止有沒有不恰當的,會不會不合适。每次主動找許子衿,都要想很久,得找個順其自然的理由。

盡管許子衿似乎有意地在修繕兩個人的關系,梁夜安也很努力地收藏起自己的心思,可是刻意的痕跡,無論如何也無法自欺欺人當做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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