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09

C09

他忘記拿換洗衣服,粗粗套了件淋濕的髒衣服回房間。

向眷翻了個身,白T因為睡覺不規矩縮到了上面,露出整截腰肢,而腰側正留着幾個泛着紅意的指痕。

他剛剛也沒怎麽使力,卻留下這麽明顯的痕跡,肖勐煩得很,等會就說是托着腰的時候不小心掐的,不過這人也太不經碰了。

沈蔚的娃娃都沒這麽矜貴,碰一下就落痕跡。

肖勐走過去,不耐煩地拖着被子徹底将那人蓋住,只餘下一張素白的小臉。

不知道做了什麽夢,小家教眉心蹙着,微微隆起的皮膚白而透,嘴巴因為睡着抿着,嘴角有淺淺的渦。

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明明才見過沒多久,卻總感覺認識了很久。

溫溫的話,溫溫的脾氣,溫溫的人…

肖勐拍了把自己的臉,他一定要盡快弄清楚自己對小家教的這種莫名的反應和情緒。

他把簾子拉起來,房間陷入了昏暗,從衣櫃裏拿了件幹淨的衣服,帶上房門轉身去了客廳。

打開UCC浏覽器。

對一個人産生生理反應是什麽原因?

答案一:因為你動情了,人動情的時候會釋放多巴胺,多巴胺會刺激神經系統,從而讓你産生興奮

答案二:喜不喜歡一個人,身體會給你最直觀的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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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勐看着這個推薦搜索,耳根熱到發燙,他十七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哪怕陳慕飛之前看片啥的,他都覺得沒意思透頂,而且他根本沒有想和小家教發生性關系!

他只是剛剛身體不受控制,而且他自己有手,幹嘛一定要發生性關系,他是絕對不可能和小家教發生什麽性關系的!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個什麽吊東西,怎麽會有人這麽不要臉地發出這種問題,想和對方發生性關系的原因,那不就是管不住幾把的問題!還問有啥好問的!

答案一: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

答案二:很正常的,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肯定會想跟她發生關系,但是男人想跟一個女人發生關系,不一定是因為喜歡上她,畢竟男人很多都是好色,下半身動物。

……

肖勐看着這些答案,大為震驚,不喜歡還能發生關系?男人好色也不能當垃圾啊。

于是輸入答案。

猛大力:可能是因為你沒手。

什麽喜歡上一個女人,什麽好色,什麽下半身,他低頭看了眼下面,又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他有手,不就是有點欲望,有什麽大不了!

繼續刷手機,相關推薦搜索:一見鐘情的人會喜歡很久嗎?

肖勐??他倒要看看這幫戀愛腦每天都在想啥,好奇心驅使下點進去了。

答案一: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色也是感覺之一,被色吸引也是挺浪漫的

答案二:“日久生情”是比較現實的感情,但是“一見鐘情”比“日久生情”更難遇到,“一見鐘情,日久生情”這種是可遇而不可求,沒有幾個人能真的遇到。

……

果然戀愛腦,什麽一見鐘情、日久生情,他就是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才懵懵懂懂,等開學一定要早戀一下,感受一下這感情到底是個什麽玩意,能夠讓人天天在浏覽器上問問問。

-

向眷側身,眉頭舒開,他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是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他剛做完闌尾手術躺在床上,身體陷入鵝毛軟被中。

穿着黑色西裝的小肖勐拿着彩色的氣球轉過頭問他:“你喜歡哪個?”

向眷側過臉,陽光和氣球在窗邊飄動,指了指黃色的。

小肖勐打開窗,把其他的氣球放走,小手抓着黃色的那個,走到他跟前,把氣球垂落的繩子扣在向眷床尾的鐵質護欄上。

“氣球給你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了。”小肖勐一本正經地綁完氣球,走到他跟前。

手鑽進被子,抓着他的,他們在被子下握着手。

向眷側過臉,認真想了想說:“我怎麽會是你的。”

小肖勐指着氣球:“你看氣球飛不走,你也飛不走。”

向眷摸不着他話裏的邏輯,看他說得認真,便附和道:“嗯,我不飛走。”

下一個瞬間,小肖勐突然變成了肖勐,男生有力的手抓着他的,緊緊的,黑發中間的紅色毛高高翹着,張揚而嚣張。

“你飛走了。”

肖勐語氣不善,那雙眼睛落在他身上,似乎要把灼穿。

向眷想開口,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聲,渾身好像被釘在床上。

陽光變得越來越遠,肖勐的臉也越來越遠。

肖勐站起身,将床尾的黃色氣球解開,氣球飛舞着碰到了雪白的天花板,然後再也無法飛舞。

他回過頭,惡狠狠地盯着自己。

大步走到床邊,伸手掐着他的腰,剛做完闌尾手術的傷口因為這一掐,血液沁出,紅色的血花在床單上綻放。

“你飛走了!”

向眷疼得出奇,嘴唇慘白。

“你說過不飛走的!”

聲音就在耳邊,向眷的手握着床單,手心疼出一層細汗。

“肖勐,你別這樣。”

聲音突然沖出了喉嚨,夢裏的肖勐聽見了他的聲音,面目猙獰的臉上忽然漾起一絲笑意。

他的手還握着做完手術的刀口:“怎麽不飛了?老師。”

“肖勐…”

他喚着他,聲音蒼白而無力。

“賀沉安。”

熟悉的聲音拉扯着向眷的神經。

“又要飛走了嗎?”肖勐惡狠狠地掐着傷口。

向眷渾身疼出冷汗,看着他滿目瘡痍,他伸手想去觸摸,卻怎麽也摸不到。

“賀沉安。”聲音變大了。

醫院在坍塌,黃色氣球掙脫天花板,肖勐在消失,陽光散落成無數的碎片。

“你醒醒。”

肖勐伸手抓了抓向眷的肩膀,他本來在客廳睡覺,剛閉上眼就聽見房間裏有說話的聲音,聽不真切,以為向眷有什麽事,推門進來就聽見,他在叫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向眷做了什麽夢,夢裏自己欺負他了?打他了?

看他臉上都是眼淚,應該是做噩夢了,不忍心看他在夢裏那樣痛苦,便把他叫醒了。

向眷失魂一般,愣愣看着天花板,緩了十幾秒才從夢裏抽離。

“你還好嗎?”肖勐問他。

向眷揉了揉眼睛,揉掉了眼睛裏殘留的淚水,緩緩呼吸,平複心情,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夢見過肖勐了,十二年前剛分別那會,他偶爾會夢見小肖勐,那時候他沒有朋友,孤單的時候總會想起小肖勐,後來随着時間流逝,歲月更疊,他就漸漸模糊了小肖勐的身影,模糊了那段很久以前的記憶,只有一個淺淺的印象。

他擡頭看向面前的肖勐,夢與現實交疊,讓他生出些歉意,他想他也許應該跟肖勐實話實說,說他是陳眷,說他不是賀沉安。

可是如果肖勐不記得他呢?

畢竟太久了,十二年,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太久了。

如果肖勐不記得他,而他承認自己不是賀沉安,那麽他也無法再繼續給他補課,假設肖勐執意追究,也會給賀沉安帶來麻煩。

向眷收了思緒,還是做完暑假吧,做完暑假等個機會,他再跟肖勐坦白。

肖勐看他泛紅的眼睛,似乎還沉浸在剛剛夢中的情境,盈盈水光的眸子平添幾分憔悴,令他心生一股煩悶。

向眷溫溫開口:“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

“抱歉,我不應該在上課時間睡覺的,給你添麻煩了。”

肖勐環抱手臂,聽他溫聲細語,因為剛睡醒,聲音還帶着一股朦胧的鼻音。

他确實添麻煩了,并不是因為睡覺。

“你要再睡會嗎?”肖勐問他,出乎意料的好脾氣。

向眷掀開被子起身,渾身酸軟,劉海還翹了兩根:“不用了。”

肖勐拉開窗簾,暖橙色的光刺得向眷輕輕眯了下眼睛,極目望去,夕陽西沉,天被光映成暖橙色,火燒雲隐沒在成片的建築中。

肖勐回頭,恰好瞧見橙色的光打在他臉色,細小的絨毛在光的襯托下淺淺的,很柔軟,看起來很柔和,令他心加快了幾秒,然後略略撇看眼。

“繼續講課嗎?”向眷問他。

“講吧。”

肖勐把桌子收了收。

向眷喝了一口桌上冷掉的牛奶。

肖勐說:“你去洗把臉再繼續。”

向眷點頭。

肖勐順勢把桌上冷掉的牛奶拿去廚房,放在微波爐裏轉了十幾秒。

向眷擦着臉坐下,看着面前幹幹淨淨的草稿紙:“那三道題寫了嗎?”

肖勐才想起來還有這事,他本來想做來着,但是要接住他差點掉下來的頭啊,這話他怎麽說出來?

幽幽開口:“還沒。”

——我一走你們就開始胡作非為,一走就開始劃水!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看看你們這個樣子,高考怎麽考!拿頭考!一分就是一萬人,現在劃水以後有的你們哭的!

班主任李翔的話不知道怎麽就冒進肖勐的耳朵裏,他這兩天真是當夠了好學生,老李都不管他了,還冒出個賀沉安。

“那現在做吧,題目不難,都是昨天的題型。”向眷并沒有罵人,還是那副溫和語氣,“記不清可以翻昨天的試卷,不要硬想,還是30分鐘,可以嗎?”

“嗯,那就30分鐘。”肖勐說。

他本來以為向眷會像老李那樣發脾氣,畢竟自己真的挺不像話的,幾次三番糊弄生事,不過向眷除了中午那次就沒有再發過火,那次也是因為自己态度實在太差了。

他怕向眷30分鐘沒事做,便說,“你可以先洗個澡,剛剛你似乎在夢裏被我吓了一身汗。”

字眼裏的“被我”“夢裏”讓向眷有些緊張,本來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被肖勐又點出來,況且他才見過肖勐幾面,就在夢裏喊他名字确實有些不好解釋,而且他現在已經有點記不清夢裏叫了肖勐什麽、說了什麽。

“可能因為中午和你置氣,才夢見的。”向眷随意扯了個謊。

肖勐握着筆,看他因為說謊而手指互相糾纏:“夢見什麽了?”

向眷拇指剝着手指:“記不得了,夢太淺。”

“對不起。”肖勐說道。

向眷:“嗯?”

肖勐眼睛微微上挑:“給夢裏的我道歉,在夢裏又欺負老師了,如果夢裏的我冒犯老師了,還請老師不要和他計較。”

向眷皺眉,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不用,跟你沒關系。”

“夢裏的我也是我。”

向眷不想跟他糾結夢裏的他是不是他:“你好好做題,我去客廳看會書。”

肖勐看着他拎着書包去客廳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捉弄小家教挺有意思的,看他糾纏在一起的手指就覺得可愛,說謊都不會的好學生,也不知道夢裏的自己做了什麽把他吓成那樣。

——肖勐,你別這樣。

所以夢裏的他到底怎樣了?

——你別這樣,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的。

肖勐腦子裏被這個爛俗的對話填滿。

難不成是什麽帶顏色的夢?小家教難道和他一樣,見他第一眼就做了什麽帶顏色夢?

那句話可真暧昧,他長這麽大,都沒人這麽對他說過,尤其是小家教嘴裏喊出來的,帶着一絲絲的絕望又帶着一絲絲的哭腔,越想越覺得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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