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霧
迷霧
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薩格斯現在的狀态似乎和先前一貫的散漫有些許不同的地方，嘴角帶着譏诮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什麽東西。
剛“謝”完沒多久，那股詭奇的香味再次浮現于空氣，不過比前一次稍有不同。
那股令人作嘔的濃厚香味背後似乎參雜了一絲苦澀且惡心的味道。
“謝忘……”
又是極輕的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謝忘下意識偏了下頭，緊鎖着眉心看向那片黑暗深處。
薩格斯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反應，從謝忘身後徑直走了過去。
傾身蹲下去，長臂微微耷拉下去，指尖擦過地面，“這些都是米·戈的成體。”他說着，像是咕哝自語一般又加了一句：“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了。”
話音剛落，謝忘直直從他身旁穿了過去。
這時，火柴再次燃盡了，燒過的炭棍跌落在冰涼潮濕的石板上發出“噗嗤”地一聲。
然而謝忘并沒有立刻點燃新的火柴，他只是緩步朝前走去。
黑夜中靜得可怕，只能聽到謝忘行走間摩擦布料的窸窣聲，甚至連微弱的呼吸都聽不到了。
“謝忘？”薩格斯蹙着眉叫了他一聲，“你去哪兒？”
謝忘沒答話，保持着沉默向前走去。
薩格斯挑起眼皮朝前看去，嘴角隐約挑起一個弧度，黝沉的眼瞳微微緊縮了一瞬，似乎是一個極力控制興奮的潛意識動作。
謝忘仍舊朝前方穩穩邁步走去，薩格斯挑着猩紅的舌尖在幹澀的唇瓣上舔了舔。
謝忘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老實說，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向前走去，那團迷霧之後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吸引着他，在他耳邊不斷發出誘人的低吟。
那些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訴說着——
謝忘，快來。
我在這裏等你。
此刻天空中萦繞着一層稀薄的霧氣，白紗一般從林影深處彌漫出來。風聲也逐漸停止了，霧氣正以一種極為迅速且不易被人覺察的速度變得濃厚起來，最終遮蓋了冷冷垂下的月光。
冷風在某一瞬間驟起，迷霧被吹散又極快地聚攏在一起。
如果謝忘再往前看一眼，便能發現，前方離他不到2米的距離正蠕動着那團消失的肉團——
米·戈的卵巢。
那團令人憎惡的肉團緩緩動了起來，并非同剛才看到的一樣，而是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朝走向它的謝忘不斷接近着。外層粘膜分泌出的液體讓它行進的沉重聲音變得分外黏膩惡心，像是某人咀嚼着一塊兒發臭的藍紋芝士。
直到走近它，謝忘才清晰地看到那些潛藏在黑暗中古怪輪廓的真實面目。
那塊巨大的肉團的背面，并非光滑的粘膜層，而是生長着許許多多萎縮幹癟的肢體，有屬于人類的枯瘦的手臂、斷裂的小腿、破碎的內髒……甚至還有挂着幹枯頭發的一顆頭顱，仍在往下綴着猩紅的血。
他沉默着，雙眼無神地仰頭望向面前的肉塊。
它實在是很大，甚至把一大片夜空都遮蓋住了。離得更近，那股隐藏在濃香背後的腥臭愈發清晰可嗅，讓人頓生惡寒。
“親愛的。”薩格斯·賀的聲音鬼魅一般猛然出現在謝忘身後，他上瞥了眼那塊不斷湧動着的肉塊，嗓音嘶啞地問：“你發現了什麽？”
謝忘緩緩回身，無神地眼眸直愣愣地盯着他，薄唇動了一下，“我……”
薩格斯·賀期待地看向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與興奮。
謝忘輕飄的話音倏地一頓，冷靜地眨了下眼，斯文一笑：“我發現了你的弱點。”
說話的同時，他驟然伸手劃下早已準備好的火柴，襲向“薩格斯”。
“薩格斯”一閃而過，剛站定身子，嘴裏嘲笑道：“現在的你太弱小了——”話音一沒，一雙黑眸被通天的火光映得發着光。
“吼！”
火焰剛一遇到“薩格斯”便疾速燃燒起來，空氣中的溫度猛然飙高。火舌兇猛地向四面八方燎起，一直蔓延到很遠的黑暗，把沉黑的夜晚照出一片火紅的天。
周圍高聳的林影一下染上火焰，噼裏啪啦地燃燒起來。就在“薩格斯”燃燒的瞬間，除了那團米·戈的肉塊，這個墓地所有東西都被不斷升起的火焰燎燒着，焦味便随着一股腥臭的沼氣飄浮在空中。
幾股火焰猛然蹿地老高，直直噴上天際，同時發出爆裂的轟聲。
謝忘平靜地注視着火勢蔓延過去的方向，黑色的眸心閃着兩點亮光。
整個場面看上去有點盛大，要不是情況不對，謝忘可能會抱臂觀賞這出煙火表演。
就在最後一抹火舌熄滅的瞬間——
周圍的環境一下變了！
方才“薩格斯”緊貼着謝忘的位置跳出一張猙獰着的幹屍，尖長的指甲正對着他眼珠的位置。
他身邊高豎着盤旋在半空的藤蔓，在冷白的月光下色澤看上去格外詭異。而他身後原先不停蠕動着的肉塊逐漸縮水，最終變成一道挺拔削瘦的人影。
“好久不見。”人影一如既往地用欠扁的語氣朝他懶洋洋地招了下手，随着濃霧散去在月色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謝忘順着他身後出現的月光向遠處眺了一眼，周圍修葺整齊的花崗岩圍牆與鐵色花紋栅欄通通消失不見，他們正站在一處荒丘上。
放眼望去，滿是墳堆。
顯然，他們從一開始踏入這片墳丘的時候便已經進入了米·戈制造出的幻覺中。
他目光一頓，緩緩垂下眼皮，默不作聲地從不知道哪個倒黴鬼的墳頭上走下來。
薩格斯踱步朝他走過來，面容疲倦地蹲下身，仰頭翹起嘴角，“怎麽看出來的？”
“你至少沒有蠢得離譜的連憋氣都不知道。”謝忘嘲諷地開口，在極度疲憊下他絲毫不想浪費力氣陪薩格斯七扯八扯。
薩格斯·賀一愣，很快嘴角翹得更高，猛地撐着腿站起身，微垂着頭，鼻尖和謝忘貼的很近。
他沉聲拖腔拉調道：“承蒙魔法師大人的誇獎，我感激不盡。”
謝忘擡手把他靠過來的臉推開，沒好氣地看着他：“有屁快放，滾遠點兒。”
薩格斯被推地往後連退了兩步，聾拉着肩膀，抿了下唇，似乎是還想說點什麽。
咚！
一身悶響，謝忘一下蹙起眉，被突如其來的重量撞得往後連退了幾步。
“啧。”他不耐煩地想要推開忽然壓過來的薩格斯。
“別這麽無情。”薩格斯啞着嗓音在他耳邊輕聲說：“神力消耗過度，可能要勞煩這位英俊的先生帶我回家了。”剛說完就一閉眼不省人事，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謝忘沒忍住，終于翻了個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