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訓
教訓
第九章。
“咳!咳!”容争在睡夢中被嗆到,感覺有溫熱的湯水從喉嚨滑過,整個人都暖了起來,被子裏熱的像蒸籠一樣,滿身都在出汗。
喜玉手裏端着一碗熱乎乎的紅棗生姜熱湯給容争喂着喝,他自己都沒喝過,竟然給這個傻子親手煮了喝。
啧啧,瞧這被打的,都快不成人樣了。
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那得多疼啊,這血淋淋的傷口,怕是得養上個好幾日才能下床。
“好熱啊,我不要蓋被子了。”容争翻了個身,将身上蓋着的厚厚兩床被子用腳踢開,誰知道,這一動可是渾身都疼。
“疼疼疼,我身上怎麽這麽疼啊!”
喜玉将手裏的紅棗生姜湯遞給容争,說道:“既然你醒來了,就自己喝。”
“這什麽啊?甜甜的,還有點辣。”
“你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還差點被打死啊!你可真是個祖宗,我現在都怕了你。”
容争端着手裏的熱湯又喝了兩口,身上越發熱了,昨日他還覺得渾身發冷,今日怎麽這麽熱,難道是因為這碗湯?
“喜玉,你對我可真好,來,請你喝一口。”
喜玉癟嘴:“這還是我給你熬得湯呢,你好意思請我喝。”
“這……”
門外傳來腳步聲,容争和喜玉一同扭頭看去,竟然是皇帝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沒想到貴生公公竟然親自來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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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争心道,難不成還要将自己沒打完的那幾鞭子在打完?如此一想,不由吓得一哆嗦。
喜玉連忙起身,迎道:“貴生公公怎麽得空親自來這破舊住處。自打小容子病了以後,連帶着我也被遷到這破舊的貨房內,公公你如何找到的啊?”
貴生公公道:“自然是問了瑾全公公。”
“原來是這樣!”
貴生公公沒有理他,直接向容争走去,身後還跟着一個禦醫,是專門來給容争把脈看病的,這殊榮,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
禦醫放下手中的藥箱,上前去抓容争的手。
“你幹什麽?”
“給你把脈。”
“為什麽要給我把脈,難道我還在生病?”
禦醫看了看,說道:“這要把過脈才能知曉,你安分些。”
容争蹲在床拐角,死活都不肯讓禦醫給他把脈,搖頭罷手道:“不要,不要,我沒有病,早已經喝了喜玉的熱湯好了。”
禦醫指着容争罵道:“你這狂徒,我可是陛下身邊的禦醫,親自來為你把脈,你竟然還不領情!”
喜玉趕緊勸道:“你幹什麽啊!禦醫來給你把脈你就別把人惹惱了,不然你下次在生病,怕是連一口湯藥都沒得吃。”
“我才不要,那玩意太苦,我不吃。”
“良藥苦口。”
禦醫在一旁被氣的臉色發青,捋了捋胡子說道:“你究竟讓不讓把脈?你要是繼續鬧騰,我可就真走了,你就病着吧!”
“哎,別走別走,我讓你把脈就是了。”容争從被窩裏伸出胳膊。
“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陛下吩咐,誰願意巴着你給你這個瘋子看病。”禦醫一邊把脈,一邊絮絮叨叨的埋怨,“沒啥大毛病,死不了,回頭我讓人送兩幅風寒的藥來,按時吃了就行。”
“勞煩大人您了。”喜玉連忙道謝。
容争道:“要是下次我病了,能讓大美人來給我看病,那就再好不過了,今日那個大美人兇是兇了點,好在我喜歡!”
禦醫氣的火冒三丈,怒道:“你可知今日懲戒你的那人是誰!那可是……”
“是大美人!”
“你你你!”
“下次,你還是不要來給我看病了,你不但長得醜,還脾氣差。”
“好你個瘋癫之人,你竟口出狂言!”
容争沒皮沒臉的一笑,說道:“至少換個年輕的禦醫來。”
禦醫被氣的指尖顫抖,面色鐵青,話到嘴邊一句也罵不出來,甩了袖子大步向門外走去,道:“我看你這狂徒身體好得很!怕是那兩幅藥也不用吃了!”
……
喜玉在一旁啞口無言,直到屋子裏安靜下來,這才開口:“小容子,你這下可真是把人得罪了,你就病着吧你!”
“可我真的不想吃藥,我睡一覺就好。”
“我看你一點也不像伺候主子的,我看你才是個主子。”喜玉無奈搖頭,給他給他關了門後出去繼續當差。
……
夜裏,容争被厚厚的被子蓋子,熱的翻來覆去睡不着,身上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
雖說這天已經入秋,但還不至于冷到下不了床,容争從床上起身,将衣服随意穿起來,在屋子裏也不知道找什麽。
他将木桌上的溫熱茶水一飲而盡,幹巴巴的嘴唇濕潤起來,也不那麽難受了,就是身上有一股不太好聞的味兒,仔細想想,他稀裏糊塗的來到這太監所,竟一次澡都沒洗過。
夜深人靜,怕是其他人都已經歇下了。
容争知道後院的樹下有一口打水的井,于是自己一個人向後院走,他爬着井口邊緣嘆道:“這井也太深了,怎麽洗啊。”
于是他拉着粗麻繩,另一端是一個木桶,開始在井中打水,身上的風寒剛好一半,這會子打水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一桶水拉到半中央,手上一脫力,又往下跌去。
“累死了,累死了。”容争爬在井口喘氣,望着境地倒影的一輪彎月,竟然看出了神,腦海裏全是那日看到的美人模樣。
這一怔,便是許久。
“小容子,你在幹什麽?”一雙手在身後拍了一下容争。
大半夜,一雙手突然拍上容争的肩膀,吓得容争大叫一聲,手中水桶順着麻繩掉落在井底,自己竟也跟着一頭栽了進去。
撲通!陣陣水聲從井底傳來。
“救命,救命啊!”
喜玉吓得大驚失色,連忙望着井底大喊:“小容子,你抓着繩子!”
只見容争抓着稻草一般的繩子,對着上面的喜玉說道:“你大晚上的幹嘛吓唬我?我要是膽小一點,都被你吓死了。”
“明明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井邊做什麽?”
“洗澡,我要洗澡。”
“那你為什麽不等天亮了,這三更半夜的,你又想被瑾全公公責罰了是不是?”
容争冷的直發抖,嘟嚷道:“我還不是怕遇到美人,萬一他嫌棄我身上臭,不喜歡我怎麽辦。畢竟我可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姑娘。”
“我看你真是瘋的不輕,你見過哪家的姑娘長的那般英姿威武。”
“啊……原來,他不是姑娘?”
“當然不是,他是個男的!”
容争聲音顫抖,回道:“那你先拉我上去,我冷。”
喜玉身材瘦小,不過十五歲,此刻拉着容争這般高大的男人,可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額頭汗水留流下,小臉通紅。
“趕緊回去換身衣服,不然又得病重了!”
容争嘆氣,再次問他:“那美人真是個男人啊?”
喜玉道:“千真萬确啊!我還能騙你不成,他是除了巡邏的守衛,這宮裏惟一住着的男人,也是這皇宮裏地位最高的人。”
“男人就男人,我喜歡就好。”
“祖宗,你可千萬別亂說了,萬一被別人聽了去,你我都沒命。”
“……哦。”
回到屋子裏,容争将自己一身濕透了的衣服脫下,自己窩在被子裏凍得嘴唇發紫,可憐他來這裏就這麽一身衣服,想想還真是夠寒酸的。
喜玉也不知道從哪給他找來了衣服,又破又爛,但至少沒有奇奇怪怪的味兒,容争連忙穿上,這下暖和了起來。
……
早朝。
日頭很是充足,燕澈換下一身沉重朝服,穿着便裝走出禦書房。
身後洋洋灑灑跟了一大堆人,宮女,侍衛,還有太監等人,走了沒兩步,燕澈停下回頭,囑咐了兩聲後,貴生公公便将一幹人等都打發回了明光殿。
沒了這麽一堆讓人心煩的宮人,倒是難得清閑。
燕澈問道:“那個瘋子最近可好?”
貴生公公道:“回陛下,一切無恙。”
“……無恙?
燕澈若有所思的說着,心裏在盤算怎麽讓容争吃點苦頭,或者想點法子折磨一下容争,正想的入神,突然聽到一陣陣女人的怒罵聲。
“去看看是誰在禦花園中。”燕澈給一旁的宮女馥香遞過眼神。
只見不遠處的花亭下站着兩個衣着華麗的女子,和幾個宮女,只不過宮女全部都在遠處守着,只有那兩女子在說話。
一粉衣绫羅的女子看起來很是不高興,整張臉盡顯一副飛揚跋扈的神情,一看便是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出來的脾性。
另一女子則是皇帝身邊的蕭嫔,衣着穿的比那粉衣女子更為豔麗嬌媚。
馥香看了清楚,也沒做多做停留便向燕澈去複命。
“回禀陛下,在禦花園中的人是蕭嫔娘娘,和昭榮公主。”
“昭榮公主?燕明嬌?”
馥香點頭應道。
燕澈冷笑,順着那毫不避諱的聲音走過去,他倒要看看這個榮寵不衰,跋扈至極的公主能在背後說些什麽。
只見燕明嬌指尖染着鮮紅的蔻丹,一邊摧殘着禦花園中的鮮花,一邊滿臉委屈的抱怨道:“陛下也未免太過無情,為什麽要将母後軟禁在鳳儀宮。”
“好歹母後也養育了他一場,他倒好,翅膀硬了,便如此狼心狗肺,不但廢了攝政王,還将将一朝太後幽禁,這讓宮外的臣民都如何看待皇家!”
蕭琴羽被她這一番大膽的話驚訝道:“你快別說了,這可是都是大不敬的話,小心隔牆有耳!”
燕明嬌道:“我才不管什麽隔牆有耳,燕澈他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狼,母後和王叔為什麽要扶持他,如今落得個這般凄楚下場。”
“那個瘋子且不說,可我的母後她畢竟是太後啊!表姐,你可一定得在皇上面前替母後求情那,算我求你了,表姐。”
“住口,你快別說了!”蕭琴羽着急萬分的打斷燕明嬌的話。
“我倒也想,可是陛下他也從沒待見過……”蕭琴羽一臉難堪,但看到燕明嬌如此求着她還是頭一回,只好放下昔日僞裝,坦白道:“實不相瞞,我雖入宮已久,卻未曾得到陛下寵幸……”
燕明嬌不可置信:“這……為什麽?”
蕭琴羽道:“陛下雖召見過我幾次,但每當侍寝之時,陛下便無動于衷,我……我實在無可奈何……”
燕明嬌道:“莫非陛下他心中有了旁人?亦或者是表姐你不得聖心?”
“……咳!”不遠處故意傳來一聲輕咳聲。
燕澈道:“昭榮公主覺得朕心中有誰?不妨說來與朕聽聽。”
“皇……皇兄!”燕明嬌吓得頓時睜圓了大眼,竟不知道燕澈什麽時候來到禦花園,有沒有聽到她說的那些話。
如此一想,簡直是忐忑難安,但表面依舊裝作鎮定。
“參見陛下。”燕明嬌與蕭琴羽一同行禮,蕭琴羽也是吓得夠嗆,小臉煞白,手心都是汗。
燕澈道:“明嬌,朕在問你話呢。”
“我……我沒……”燕明嬌心虛的頭都不敢擡起來,嘴上卻在亂七八糟的扯謊,剛剛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完全不見,如紙老虎一般,一戳既破。
“朕聽到你說,什麽狼啊……”
“那……那是在說,老平王在平定北境流寇之時,打過野狼!”
“那朕心中究竟有誰?你們二人剛不還聊得甚歡,怎麽朕一來就啞口無言,只字不提,難道有什麽是朕不能知道的?”
蕭琴羽連忙跪地,解圍道:“陛下莫要多心,只不過是妾身閑來無事同公主殿下多聊了幾句。還望陛下恕罪,妾身不該與他人私自議論陛下之事……”
燕明嬌一聽,也趕緊跟着跪下。
晌午的日頭越來越毒,燕澈卻是冷冷一笑。
“愛妃真是同朕見外,你既是昭榮公主的表姐,那麽替你這個表妹說話朕自然不介意,只不過,昭榮公主還是要罰的,竟學會對朕扯謊隐瞞了。”
“皇兄……”燕明嬌擡頭,一臉驚吓。
“放心,朕不會對你怎樣的,就罰你跪在原地,朕什麽時候離開,你就什麽時候起身。”燕澈說完,将跪在原地的蕭琴羽拉起,二人一起走向花亭中。
“今日閑來無事,不如就由愛妃同朕一起下棋。”
蕭琴羽心中猛然一動,膽怯的面容立馬挂上嬌羞,回道:“陛下,妾身棋藝欠缺,還望陛下莫要嘲笑妾身。”
“怎麽會呢,只是圖樂而已,不必當真。”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
燕澈命人拿來冰涼的棋子,時辰尚早,他故意拖延時間,一盤棋子下了許久,完了後并不盡興,又下了一盤,這來來回回竟然下到了日落,天色都黑了。
燕明嬌從豔陽高照的晌午一直跪倒天黑,緊握的手指陷入肉中,指甲将掌心的肉劃破,身上出了汗,微微低頭,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燕澈,心中滿是怨恨,将燕澈不斷咒罵。
她知道,燕澈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跪倒天黑才罷休!
……
燕澈落下最後一枚棋子,起身道:“不來了,不來了,朕今日很是盡興。”
燕明嬌也緊跟起身:“陛下開心便好。”
夜色見黑,宮人将四周的宮燈全部點明,馥香手中也提着一盞宮燈在一旁候着。見到燕澈走出花亭,立刻上前引路。
借着宮燈的微光,燕澈轉頭看到面色蒼白如紙,帶着幽怨眼神的燕明嬌,說道:“哎……你瞧瞧,朕竟然忘了昭榮公主還在這跪着呢,是朕疏忽了。”
“愛妃你也真是,為何都不提醒朕。”
“陛下,我……”
燕澈打斷道:“好了,快些送昭榮公主回去歇着吧。”
宮人上前攙扶,哀嚎連連不斷,燕明嬌慘白着一張臉被宮人們擡了回去,被當朝太後寵大的公主,那吃過這苦頭,當即暈了過去。
……
回禦書房的路上,一路燈火通明,又有馥香掌燈,貴生公公傳來轎攆,被燕澈拒絕,許是坐了太久,走一走路也未嘗不可。
他看着來來往往的宮人,見了他行禮,完後又匆匆離去,突然間想起那個瘋子。
或許,也只有那個瘋子,才會在這層層森嚴的皇宮內不守規矩。當然,也少不了被自己打了那麽幾鞭子。
燕澈詢問:“那瘋子如今在太監所當什麽差事?”
貴生公公回道:“想來也是幹不了什麽精細的活,那日陛下見他給禦膳房送柴火,怕是幹的一些吃力的累活。”
“砍柴,還是打水?”
“這……奴才就不知曉了。”
這麽一想,燕澈更是好奇,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他會幹那些個髒活累活嗎?曾經被人奉承的,如今奉承別人,真是有趣又可笑。
他越思索,越是想要捉弄容争!
正想着,便聽到宮牆的磚瓦有響動的聲音,燕澈和身旁的宮人一起看去,竟然發現高高的宮牆上趴着一個身影!
“是誰!竟敢對陛下不利!”馥香沖上前,會一點皮毛功夫,飛上宮牆将趴在牆上的容争抓了下來,重重摔在地面。
“……啊!可是摔死我了。”
“竟然是你這個瘋子。”
“美人?”容争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自己差點被摔成八塊的屁股,嬉笑道:“可算是見到你了,我在這牆上等了你許久。”
燕澈冷眸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是真的不怕死嗎?”
“美人,你讨厭我了?”
“沒錯,朕很讨厭你!”
“為……為什麽啊……”容争目光失望,拿出一個洗的幹幹淨淨的果子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送你,別讨厭我好嗎?”
“……你。”燕澈看着他手中那個紅彤彤的蘋果,心裏竟然開始發酸,随即立刻反駁道:“一個瘋子,懂什麽!”
他一手打掉那個蘋果。
容争不解:“你,你幹什麽!不想吃,也不能浪費啊。”
燕澈道:“來人!給朕将這個瘋子綁到禦書房!”
巡邏的侍衛得令,趕來将容争五花大綁,向禦書房的方向帶去。
“喂!幹什麽啊這是,我還……我……”容争望着地上被丢棄在一旁的蘋果,大喊:“我的果子!你還我啊!”
“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