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
番外
艾爾海森得了一種怪病。
他總是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那裏，不哭不笑不說話。
他會習慣性地皺着眉，雙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每天只會出現幾個小時，其他時間裏都不知道他在哪裏鬼混。
卡維很是無聊。
原來怎麽沒感覺艾爾海森這麽像塊木頭呢？
這天他又見到了艾爾海森，還是老樣子，艾爾海森坐在椅子上發呆。
“艾爾海森，你今天去哪裏了呀？”
艾爾海森不說話。
“啧，那你今天吃了什麽？”
他依舊不答。
“您大爺行行好，和我說一兩句話吧。”
寂靜無聲。
“真讨厭，我要把你買的醜鬼家具全都扔掉！”
艾爾海森無動于衷。
“你是啞巴嗎！怎麽都不說話的，氣死我了！”
卡維非常不爽，決定今天一天都不再理艾爾海森了。
窗外的玉蘭花開了，粉紅一片，風一吹，花瓣嘩啦啦地零落。
一片花瓣順着風溜進房裏，輕悄悄地綴在艾爾海森稍顯淩亂的發梢上。
“艾爾海森，你頭發上有片花瓣！”卡維道。
那片花瓣孤零零的，一動不動。
“诶，你不拿下來嗎？你這樣……像個花姑娘哈哈哈哈哈哈！”卡維大笑起來。
但是艾爾海森顯然沒有被他逗笑，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怼回來。
他微微皺着眉，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你昨晚沒有睡好嗎？怎麽有黑眼圈了。”卡維有些不高興，雖然他很讨厭艾爾海森的臭脾氣，但不得不承認艾爾海森有一張好看的臉，任何一點瑕疵出現在這張臉上都會讓卡維産生一種美的平衡被打破的別扭感。
如果是以前，艾爾海森絕對會說“因為你半夜敲敲打打我才睡不好”諸如此類的話，但是他今天異常寡言少語。
“哼，真是的，我關心你你也不答話，不識好人心！”卡維閉上眼，不再理艾爾海森。
漫長的無言的寂靜中，卡維沉沉睡了過去。他再睜眼的時候，艾爾海森已經離開了。
“一天到晚到底在幹什麽啊？”卡維嘟囔着，“以前你不都是摸魚摸到飛起嗎？怎麽最近這麽忙。”
此時正值傍晚，窗外的火燒雲正熱烈，藍的，紫的，紅的，橙的，黃的，白的，交織在一起，像盛大慶典的彩旗。
“好無聊啊！”卡維腹诽道。
艾爾海森不和自己吵架的日子真的很無聊啊！
卡維覺得自己多半是有什麽大病，明明每次和艾爾海森吵架的時候都吵不過，次次都氣得要死，但是現在不吵了他又惦念着了。
閑得慌！
卡維決定不再想艾爾海森。
可是第二天他見到艾爾海森的時候他又忍不住開始在意了。
“艾爾海森，你最近怎麽老是不開心啊？本來就是一張冷漠臉，現在這個小嘴一垮，還以為我把你房子炸了跑路了呢！”卡維半嘲笑半擔憂。
“是不是你課題被斃了？”
“還是說你學校有人欺負你了？在你背後說你壞話了？”
“不對啊，你也不是那種在意別人壞話的人啊，畢竟說你壞話的人那麽多，你要是一個個都在意了現在估計得氣死好幾回了吧！”
“所以，你到底怎麽了啊？你說說看，我不會嘲笑你的。”卡維很想幫艾爾海森排憂解難。
“艾爾海森？”
卡維眼睜睜看着艾爾海森雙手捂住臉，蒼白的嘴唇幹燥起皮，沒有血色。
他的肩在微微顫抖，卡維從未見過這樣的艾爾海森。
“我靠，你不會真的被人欺負了吧！是誰，我幫你揍他！”卡維嚷嚷道。
艾爾海森只能由他欺負，其他人想都別想！
過了好一會，艾爾海森才垂下雙手，他的眼角發紅，眼白上也爬上了縷縷紅血絲。
“你要是太累了就和教令院請請假，不去上班了，反正咱家也不靠你養，我可以多接幾個工程養你！”卡維道。
艾爾海森還是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
“艾爾海森你不要不說話啊，我很擔心你的好不好！”卡維有些着急了。
“卡維……”
艾爾海森終于出聲了。
“我在，你說，我聽着呢！”卡維眼睛一亮。
“卡維，我……”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艾爾海森先是愣了愣，又近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的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眼睛。下巴上的胡茬也沒有刮幹淨。
“艾爾海森，你沒事吧？”卡維非常擔心艾爾海森，只要他開口，自己甚至可以抱抱他安慰他。
艾爾海森沒坐一會就被人叫走了。
“好奇怪啊，艾爾海森肯定有事情瞞着我！”卡維突然産生一種微妙的不适感。
明明以前艾爾海森什麽事都會和我說的！現在怎麽這麽生分呢！
算了不想了，早早睡覺！
卡維覺得最近自己很容易感到疲倦，常常事情還在腦子裏晃蕩呢，馬上就被夢境替代了。
希望明天艾爾海森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他的小九九都一五一十老實交代出來！
不然我就不給他付這個月的房租了！
做好決定的卡維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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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您再想想辦法。”艾爾海森一臉疲态地坐在椅子上。
“我們肯定會盡力的，但是目前卡維先生的情況很不好說。”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出幾張化驗單，“他的激素水平都很正常，大腦也沒有明顯異常。”
“那他為什麽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态？”艾爾海森眼神淩厲，其中寫滿了痛苦和無措。
“咳，我們也無能為力，很抱歉。”醫生局促地搓了搓手，“不過，也許是受彗星的影響。”
“您應該知道這種說法很荒謬，工程組那麽多人都看到了那顆該死的彗星，可是只有卡維一個人昏迷到了現在！”艾爾海森積攢許久的情緒此刻爆發了出來，“整整三個月，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心跳呼吸還在，眼睛還時不時睜着，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大口喘着氣，只覺得窒息，眼前一片發黑。他踉跄幾步，扶住了桌子，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艾爾海森先生，您不要着急。”醫生慌張站起身來，“卡維先生現在生命體征一切正常，這也是個好事，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艾爾海森卸了力氣，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他掐着太陽穴，有氣無力道：“這也不是您的錯，是我太過激了，抱歉。”
他深呼吸了幾口，調整了一下狀态，恢複了以往淡漠的表情，稍坐片刻後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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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海森，你真的沒問題嗎？你臉色比昨天還差耶。”卡維擔憂道。
艾爾海森雙手抱臂窩在椅子上，頭晃了兩下後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他睡着了。
卡維心急如焚，他很想知道艾爾海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而艾爾海森不說，他現在也只能幹着急。
艾爾海森的頭側在一邊，就算是睡着了他的眉頭也依舊緊鎖。
忽然，他的身體倒向一邊，發出巨大地“哐當”一聲，他一臉驚醒後手足無措的茫然表情，緊接着，他的眼眶變得濕潤，閃着淡淡的光。
卡維從未見過艾爾海森這樣，此刻他也有些手足無措。
“你你你是不是哭了？你別哭啊！”卡維驚慌道。
可是艾爾海森就那樣坐在地上，表情木然，眼睛通紅。
“卡維……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堅持下去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在訴說給自己聽。
“你還要睡到多久？”他自言自語道。
“三個月了，你再不起來工作，項目組就要把你掃地出門了。”
“你房租到現在都沒有給我，醫療費還是我在墊着，你再這樣睡下去我倆都得喝西北風。”
“所以，你趕緊醒來好不好？”
卡維一時間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是說不上來。強大的共情能力使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揪着一樣，喘不過氣，一陣陣刺着痛。
艾爾海森的失态沒有維持太久，他很快擦了擦臉，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捏了捏卡維的手，輕聲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而就在他即将抽出手時，他的手被握住了。
“別哭……”沙啞的聲音從表情木然的卡維嘴裏發出，“艾爾海森，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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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這真的是奇跡！”醫生站在病床前，拿着一支筆放在卡維的臉前。
“來，卡維先生，請您盯着這支筆，我移到哪您就看向哪。”
卡維的眼睛轉動雖然緩慢，但是也都做出了正确的反應。
“太好了，看來卡維先生是從昏迷狀态中清醒過來了，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了。”
醫生做好記錄就離開了病房，房間裏只剩下卡維和艾爾海森兩人。
“艾爾海森，醫生說我昏迷了三個月，怎麽回事啊？”卡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但是好歹能和艾爾海森正常交流了。
“三個月前你跟着項目組去了一趟沙漠做工程，結果剛巧有一顆彗星墜落，就在你們工程區邊上，你們一群人去湊熱鬧，結果回來了你就暈過去了。”艾爾海森拿着站了沾了水的棉簽，給卡維潤濕嘴唇。
“其他人呢？”卡維問。
“哼，也真是奇怪，一群人就只有你一個這樣了。”艾爾海森沒好氣道，“所以你回想一下，當時你到底做了啥。”
卡維閉上眼睛，努力回想看見彗星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們本來正在工程區趕工，因為工地出了點問題，睡覺睡到一半的卡維被同事從帳篷裏揪了出來，随便穿了點衣服就去了工地。
不知道什麽原因，工地裏施工的機器短路着了火，大火燒了很多東西，還好人們及時趕到，核心框架尚未損壞。
這時夜空中劃過一道奇異的光，緊接着大地震顫，一群人又是驚慌，又是好奇，等地震平息後，他們開始向震源走去。
只見黃土碎石之中，一顆彗星碎片屹立其中，将地面砸出了一個坑。
“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彗星機器才短路的吧？”同事a道。
“說不定呢，歷史上很多奇異事件都是因為彗星引起的。”同事b附和道。
“話說你們知不知道那個傳說，就是如果真誠地對彗星許願，是可以夢想成真的哦！”同事c道。
“哈哈，那我要一夜暴富！”同事d顯然并不相信，但是依舊口嗨。
“唉，那我想早點做完這個鬼工程。”同事a随口一提。
一群人都沒當個正經事，随口嗨了幾句。
到卡維的時候，他回過神來，剛剛地震時他有點害怕擔憂，他滿腦子都在想地震會不會波及到更遠的地方？家裏會不會出事？艾爾海森還好嗎？
由于信號紊亂，卡維今天一整天都沒能和艾爾海森聯系上，他有些擔憂。
如果現在能趕回去看看艾爾海森就好了。
他這樣想着。
“叮——”
一聲脆響在他腦海中響起，下一秒，他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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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卡維覺得無奈又好笑。
自己突然暈倒，被緊急送回了須彌，艾爾海森也因此急忙趕了回來照顧自己，從某一種層面上來講願望确實實現了。
但是這也太奇葩了！
卡維嘆了口氣。
“怎麽？”艾爾海森捏了捏他的手。
“沒什麽，我只是在想，這個項目我延誤了這麽多，肯定早就被踢出去了，工資我是拿不到了。”卡維扁了扁嘴，“這三個月的房租我可能都沒法給你了。”
“就算你跟了項目，我也沒能指望你按時交房租。”知道卡維沒事後，艾爾海森又開始了經典不說人話模式。
“哦喲，那某人剛剛還在那哭哭啼啼說什麽房租不房租的事情。”卡維挑了挑眉。
剛剛已經在醫生和卡維的交談中了解到卡維一直清醒着這件事的艾爾海森不為所動。
“所以你要趕緊好起來，認真打工，補齊欠下的房租。”艾爾海森道。
“那還不如讓我一直睡着。”卡維道。
“不行。”艾爾海森一聽這話立馬正色，“你這樣我會——”
“你會怎樣？”卡維挑眉。
“我就把你賣給教令院科研所，讓他們做人體實驗。”艾爾海森冷冷道，“他們會鋸開你的大腦——”
“好了，停，打住！”卡維伸手捂住艾爾海森的嘴，“我以後不随便暈了好吧，當然如果我能控制的話。”
艾爾海森的神情緩和了些，他拿開卡維的手。
“所以，今晚你想吃點什麽？”
